昏暗之中,一絲光亮,透過窗戶灑進房間,伴着幾個沉重的腳步聲,李無極艱難的掙扎起身。
如他所料,腳步聲沒有離去,而是徑直向這邊走來。
“咯吱”隨着一陣開門聲,李無極終於看清楚了將他昨夜關進柴房,又讓他苦苦等待了一宿,煎熬了一個白天的敵人。
看到敵人的一身戎裝,李無極心中‘咯噔’一聲,饒是他生活圈子極小,卻也知道了,這些人大概是什麼來歷。
“女真人?不不,你們是漢人,是金兵。”
李無極雖然料定了自己對這些人還有用處,以至於絕對不會被殺,可是在真正見到這些人的真面目之後,他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什麼時候金國的漢人軍隊也有這樣的裝備了?”
看着一舉一動皆有章法的蕭成等人,李無極心中瞬個想法閃過,就在他想窮其究竟的時候,蕭成說話了。
“李無極將軍是吧,餓了一天,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吃點東西咱們再開始?”
不知道爲什麼,李無極看着蕭成一臉平和卻有一種惶恐的感覺,惶恐之中,又不由問道:“開始?開始什麼?”
“自然是例行的問答了,呵呵,李將軍莫要怕,只是問答而已。”
蕭成看着李無極,就像是在看一頭將要被宰的肥豬一樣,雙眼充滿了興趣,四下打量,直讓李無極心中犯毛。
“俺只是一個小小的守備,當不得什麼將軍的稱呼,大人有什麼話就問吧,在這裡,一樣說得。”
李無極雖然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怕這個看着人畜無害的敵方將領,但是他卻聰明的想到,所謂的問答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所以篤定,就算是問答,也只在這間柴房,別的地方,打死他也不去。
“李守備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呵呵,去什麼地方不去什麼地方,這,也是你能決定的嗎?”蕭成冷冷一哼,就對早已經等在左右的斥候兵說道:“帶上李守備,咱們換個地方談話,柴房豈是聊天的地方?走吧。”
李無極縱然一萬個不願意,不情願,但這件事情已經沒他什麼決定的權力,他只好在凶神惡煞的衛兵的‘請’之下,隨着蕭成,左轉右轉,來到了他自己守備府前院的庭院之中。
往日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守備府,這個時候到處都是身穿盔甲,手執利刃的敵人,李守備心中惶惶不安的厲害,以至於蕭成喝了一聲:請坐,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
生硬的青石地板,直讓李無極屁股疼痛不已,不過這個時候他還能說什麼,命都不保,何況屁股乎?
“呵呵。”看着李無極的狗熊樣子,蕭成就知道這廝白天的淡定他孃的絕對是裝出來的。
既然知道李無極也是狗熊一個,蕭成立刻就知道該怎樣對付這個人了。
“左右,架起油鍋,今夜,本官做東,請李守備吃酒,呵呵,爾等還不快去準備。”
架起油鍋?
請客吃酒?
李無極以爲自己耳朵聽錯了,不過眼見得敵人三兩下就架起了油鍋,置辦好了桌椅,擺好了喝酒用的一應器具,這才知道,敵方將領說的卻是如此。
“可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對我刑訊逼問嗎?”
李無極唐突的問了蕭成一句,立刻就後悔了,而且是腸子都要悔青的那種後悔,別個沒用刑,你到盼着用刑,這不是自找死路嗎?
蕭成卻像是沒有聽到李無極惴惴不安中的話,專注的看着烈火燃燒中的油鍋,暗暗點頭之餘,纔對李無極說道:“用刑?用什麼刑?我看今夜月明星繁,正好賞月,恰恰李守備一整天沒吃東西,哈哈,蕭某人是個菩薩心腸,就請上李守備一起用餐,難道李守備還不情願嗎?”
“哪裡會,蕭將軍說笑了,將軍有所請,小的怎麼敢不從`````”摸不清楚狀況,李守備只好裝糊塗,一邊陪笑,一邊猜測蕭成到底是何居心。
蕭成是何居心,再也明顯不過,不過他爲什麼這樣又是架油鍋,又是請喝酒,倒還真的讓人摸不着頭腦。
“李守備,坐下,這第一碗酒,當做蕭某給李守備壓驚了,昨夜來的突兀,驚擾了李守備,呵呵,勿怪啊。”
提起昨夜事情,李守備也是一陣後怕,自己正和老婆****不已,卻被人從牀上拉下,當下就嚇得他萎了幾分。
“蕭將軍,不知道內人和府上家眷怎樣了?”李無極擔心老婆,也不顧對面坐的是敵人,連忙詢問。
“李守備放心,尊夫人和府上一應家眷均都無恙,不管今後如何,可都要取決於李守備的態度了。”蕭成朗聲一笑,說完李無極家眷的事情,就連呼喝酒。
李無極早已經做好了被敵人盤問的準備了,可是現在敵方將領不問自己也就算了,還約着自己喝酒,他越發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腦袋了。
不過低頭看到桌子上的酒杯的時候,李無極再一次奔潰,只見碩大的海口老碗擺在桌子上,碗中,清澄澄滿滿的一碗酒。
喝不喝李無極自然沒有權力決定,當看到蕭成仰頭一口乾盡的時候,李無極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了。
‘咕嚕咕嚕’,一陣聲響之後,李無極創造了他這輩子有一個第一次,第一次用這麼大的碗喝酒,第一次喝這麼多的酒,對於一個男人,他珍貴而又越加少的又一個第一次就這樣奉獻給了一肚子壞水的蕭成。
看着一臉通紅,滿身酒氣的李無極,蕭成心中再次暗笑不已,他喝的可是水,而李無極的碗裡,卻可是貨真價實的落思城特產酒釀。
第一杯酒下肚,李無極的肚子裡面就像是翻江倒海一樣的鬧騰不已,時不時打一個酒嗝,更讓他有一種被自己薰倒的感覺,尤其白天一天滴水未進,現在又空腹喝酒,這感覺,可不是一般的好受啊。
但李無極還在苦苦支撐,他想到,這可能是狡猾的敵人想把自己灌醉,然後再從自己嘴裡面套話,想到這裡,李無極身上的酒意,不由得清醒了幾分。
蕭成看着上一刻還隨時有可能醉倒在地的李無極這一刻卻已經像是個沒事人一樣,若不是李無極臉上的‘紅二團’,他還真的有幾分不相信這廝是才才喝下一碗烈酒的樣子。
“不過也好,本官可沒想着把你灌醉,嘿嘿,能喝就多喝一點,過一會兒你就知道後悔兩個字該怎麼寫了。”
蕭成心中打着主意,臉上的笑意卻越發的濃了,再次舉杯,又是猛猛的一碗‘酒’下了肚去。
李無極見如此,也只好捨命陪君子,一副豁出去的樣子,端起酒碗,猛的又是一口。
“好酒量,再來。”
說着話,蕭成再次痛飲‘一杯’,李無極有模有樣,也跟着再次將一碗酒灌下肚去。
三碗落思城酒釀,而且是最好的上等烈酒,饒是李無極求生的意志再堅強,這個時候也被這酒鬧騰的招架不住了,回過頭,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就趴在地上哇哇的吐了起來。
滴水未進,滴米未沾,李無極這一吐,就差把胃吐出來,不過吐了之後,整個人卻也清明瞭幾分,至少不是之前那副醉洶洶的樣子了。
“李守備,你可知道這個世間,什麼東西最好吃嗎?”蕭成看着李無極,就像是老友聊天一樣,隨意的說道:“我曾經吃過一道菜,至今難以忘懷,因爲那道菜餚真的太好吃了,嘿嘿,那味道,那香醇,恐怕世間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與他比擬,李守備,你可知道這是什麼菜嗎?”
李無極出身在富貴之家,雖然現今家道中落,可也是個極好口福的人,現在聽到蕭成如此誇讚一道菜,不由得味蕾大動,恨不得立刻見到並食用之。
“蕭將軍見多識廣,俺只是一個小小守備,哪裡知道,還請蕭將軍示下,日後李某要是見了此菜,一定要好生品嚐品嚐呢。”
蕭成聽罷,再次大笑一聲,用一種近乎於癡迷的語氣對李無極說道:“我曾經吃過的這道菜,用料極其的特殊,他是將肉用上好的米酒醃製上九九八十一天,然後再用油鍋猛炸,等到出鍋的時候,金黃酥脆,美妙不可言,既有肉的獨特芬香,又有酒的沉重醇厚,那味道,嘖嘖`````”
李無極聽罷,又看着那口還在燃燒着的油鍋,忍不住問道:“將軍今日可是要請俺吃這道菜?我看油鍋已經沸騰,將軍趕快吩咐人下肉吧,過一會兒,油燒老了,可就沒有鮮味了。”
“哈哈,李守備看來也是個同道中人,看來今天蕭某又可以吃到這久違的美味了。”蕭成獨自陶醉了一會兒,忽的起身,看着李無極,一臉讚歎的說道:“那就正好借李守備一用,呵呵,雖然三碗酒,一天時間,遠遠不會有九九八十一天醃製的那麼好,不過想來也差不了多少,左右,還不快將李守備送上路。”
“啊?”李守備就是再傻,這個時候也知道蕭成話裡面的意思了,原來,這道‘美味’用料竟是用酒糟醃製過的人肉``````
李無極看着沸騰不已的油鍋,連呼後悔,可是面對左右武士拉扯,他那裡有半分力氣反抗?
“蕭將軍,蕭將軍,您不能殺我,不能殺我,我的肉不好吃,不好吃,您就放過我吧!”
李無極哭天喊地,可是一點作用都沒有,當油鍋擺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已經接近絕望。
就在李無極覺得天地昏暗,自己命將休矣的時候,蕭成忽的說道:“慢,聽聞兀刺海城鎮守將軍吳庸素來好酒,想來他的肉做出來的‘美味’一定要更好,嘿嘿,李守備,你可願意幫我引薦引薦這位吳將軍?”
大難不死,李無極在奈何橋上走過一遭的人,這個時候哪裡還敢矜持,立刻是有問必答,問一答三的將兀刺海城近來變動和盤奉上。
聽罷李無極一番話,蕭成一笑,心中更是大呼,兀刺海城,定要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