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良宣眼中充滿了火熱,然而不知是爲了避嫌還是什麼,他刻意的板了板臉,表情有些嚴肅。
他看着丁萬全,小聲謹慎的問道:“丁兄,可否幫我聯繫一下傅老爺子,問問雲先生可曾收徒?”
“這……恐怕有些難吧,就算你想讓徒弟跟着雲先生學習,人家也未必肯收吧?”丁萬全有些爲難,他與傅雨農雖然以前是上下級的戰友,但是中間隔了一層關係,事情自然難辦。
況且他不認爲孔良宣有什麼徒弟能夠比得上傅雅這個老首長的孫女,他怎麼好開這個口?
“不是,丁兄誤會了!”
孔良宣本來是個急脾氣,這會倒是顯得穩重了許多。
“誤會?難道你打算把你那個寶貝的小孫子送過去?我記得他也才十幾歲吧?”
丁萬全見過孔良宣的小孫子,天資聰穎,倒還算是根骨奇佳,現在遇到師尊級別的高手,他估計是動了惻隱之心了。
然而,事實並非是像丁萬全所想的這麼。
“丁兄,我是說,我打算自己拜入雲先生的門下,你幫我走個後門問問?”孔良宣滿臉的訕笑,還帶着幾分懇求,看着十分的真心實意。
他這一輩子求人的次數絕對不超過一手之數,上一次求人已經是十多年以前了,那次他的兒子犯了大錯,他纔不得已求到武道協會的會長幫忙,而這十年間,他再也未曾求過別人什麼。
然而這次竟然求人走後門......
如果走後門是爲了攀上傅家這份關係也還罷了,竟是爲了拜一位十八九的年輕人爲師?
這個世界都瘋狂了麼?
丁萬全不在武道界,自然不知道強者爲尊的道理,所以他自然想不明白這點。
看見老友一反常態的恭維自己,丁萬全彷彿有些不認識了他一樣,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議的盯着他看。
“我說丁兄,你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我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被他這麼看着,孔良宣不禁有些乾着急,眉頭也是皺在了一起。
丁萬全還是不能理解武人的思想,只好無奈的問道:“茲事體大,孔兄不多考慮周全?”
“不用勸我了,丁兄只需幫我帶話既可,如果雲先生不同意,那麼等這次聯賽過後,我親自登門!”
孔良宣平時是比較愛惜人才,不肯放過一個好苗子,但前提他也是個武癡,他也是不肯放過一個能夠對自己有所幫助的老師,若不是這般近乎癡迷的好學,他也不可能坐到江南省武道協會的副會長一職。
“孔兄既然已經決定,那麼我就舍下這張臉給你跑上一趟,至於成與不成,還看你的命數了!”丁萬全身在政府部門,說話自然不會說的太滿,總會給自己留個餘地。
孔良宣滿臉感激,抱拳道謝道:“那就先多謝丁兄了,無論成與不成,待聯賽結束之後,我請你去金陵的香格里拉酒店好好的答謝一番!”
丁萬全知道對方十分的要面子,所以也並未反駁,只是口裡唸叨着“事成再說”,也就不再多做承諾了。
畢竟不是什麼有把握的事,他自然不敢打保票。
聽完倆人在那嘰裡咕嚕的小聲嘟囔,金陵大學武道學院的副院長林劍鋒不以爲意,不知道他確是沒聽見,還是滿不在乎。
“林兄,下場比賽是你們金陵對戰靜海,你怎麼看?”最重要的心事已經委託他人,目前只能是等待結果了,這時的孔良宣反倒是輕鬆了很多,不禁閒談起來。
林劍鋒雖然年近六十,但是可能是修爲精進,沒有顯出老態,反而像是一個壯年,眼中閃爍着不滅的光芒,他略一回想之後,緩緩的分析道:“莫軒的實力我很是清楚,已經算是半隻腳正式邁進了武道的大門了,不久的將來就可以成爲一個真正的武修。”
“而這個靜海高中的敖長平,相貌平平,資質也是平平,不過看得出來他心智很是堅韌不拔,像是一棵永不服輸的松樹,就算是在岩石中依然能夠奮力生長。”
“所以此人也是不容小覷,不過他之前倒是沒有展現出什麼太出彩的表現,想來不乏有隱藏實力的可能!”
林劍鋒也是不敢說誰的贏面更大一些,畢竟金陵剛剛輸了一場,現在的他們已經不是不可一世的常勝將軍了,世道已經變了,這次能否奪冠還是未知數。
“林兄分析的不錯,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孔良宣點點頭,端起來那杯尚且溫熱的普洱,目光再次看向了場內。
這時,裁判的高喊聲再次響徹了整個武道館。
“第四場比賽,由金陵高中的莫軒,對決靜海高中的敖長平,現在開始!”
兩人站在臺上,地下免不了一番加油,不過金陵高中武道隊員那點聲音,瞬間就被靜海高中上千學生所淹沒。
沒有辦法,這就是主場優勢,在吶喊助威這一塊上,絕對是佔據上風。
雙方選手互相致禮之後,就正式展開了交鋒。
不過這兩人都是沉穩的性格,雖然沒有太多的試探,一上來就打的火熱,但是兩人一來一回,並沒有看出誰佔據了多大的優勢,只能說是勢均力敵。
敖長平第一次參加這種大型的比賽,雖然有些小緊張,但是他並沒有太多的懼怕,面對三個無恥的傀儡機器人他都熬下來了,參加比賽這點緊張根本不算什麼。
明顯能看得出,他跟莫軒交手十幾招之後,他的攻擊比之前嫺熟了少許,看樣子在戰鬥中仍有所收穫。
而對方的莫軒並不是不想快速的解決戰鬥,而是這個對手防禦的實在很是到位,反應速度夠快不說,他的肉體強度還極高,完全找不到明顯的漏洞作爲突破口,能夠讓他一擊致命。
不過他身爲金陵高中武道隊的第二高手,自然也不是太過執拗之人,一種方法行不通,但是可以換其他方法,也沒必要非在一棵樹上吊死。
他相信,對方遲早會露出破綻來,到時候再一擊制敵!
就在兩人對着拍出一掌之後,他們身形倒退的同時,胸前的門戶打開,一時來不及回防。
機會!
對於雙方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狂風掌!”莫軒一改往日沉穩的氣勢,突然大喝一聲,眼神中帶着桀驁之意,雙手猛然推出,速度極快,衣袖看似隨風而動,實則比風還要快,攜帶着風雷之勢,向着敖長平拍了過去。
敖長平同樣也是在等待這個機會,在這危急關頭,他竟是眼睛微閉,調動體內真氣默默的感受着什麼,彷彿在引導着真氣刻意流進某個地方。
那個地方,正是之前在靈泉之眼中打通的經脈所在,他閉目尋找的也正是這三條經脈。
不出片刻,他迅速的睜開眼睛,面對莫軒聲勢浩大的一掌,未曾躲避,而是同樣的雙手拍出,隱隱間手臂上有一道額外的力量,想要破薄而出,不吐不快一般。
“轟!”
雙掌猛然對轟在一起,響徹了整個武道館,臺下的觀衆耳中嗡的一聲,就暫時聽不到聲音了。
而這時一道身影閃爍出現在臺上,他的速度極快,身形掠過之後帶起了道道殘影,把原本在參賽的兩個隊員包在其中,頓時讓人看不清了。
“怎麼回事?誰贏了?”眼前一片恍惚,沒有人看得出究竟是個什麼結果。
“看那裡,主位上的孔副會長消失了,難道武道臺上的人就是他?”
“真是神乎其技啊,不愧是江南省武道協會的副會長!”
大家紛紛議論着,或點頭或稱讚,對這般力量十分嚮往。
而不出幾個呼吸間,在大家焦急的等待過後,孔良宣恢復了身影,眉頭舒展開來,緩緩的說道:“他們二人同時暈倒,經我查看並沒有什麼危險,不過只能判定此局爲平局了。”
“淘汰賽中沒有平局一說,所以這場比賽沒有勝利者,兩方只能皆是淘汰!”
孔良宣地位極高,而且說話極有威嚴,這般判決也並沒有人不服,只不過有的人心裡鬱悶之極而已。
比如說金陵高中的副校長朱永隆,這會老臉氣的通紅,他沒想到他們武道隊實力第二的莫軒,竟然被之前調查之後一點名氣都有的小嘍囉給打出平局換掉了,真是豈有此理!
想到自己折損一員大將,他不禁恨得牙根直癢癢,臉上的表情充滿憤恨,只怕這口氣他是不會輕易的嚥下去。
不過,他是嚥氣還是咽不下氣,誰去管他?
如果靜海高中的學生們知道他咽不下這口氣,一定會好心的勸慰他,你就嚥氣吧!
這要是被朱永隆知道,只怕不嚥氣也得嚥氣了。
“第四場比賽,雙方平手,兩人皆是出局。”
裁判剛剛宣佈完畢,大屏幕上的決戰表就發生了變化。
上半區的列表上,已經沒有了高校只分,只剩下了獲勝隊員的名字,不過第四個位置卻是連一個名字都沒有,在那裡顯得空蕩蕩。
上半場的比賽告一段落,裁判宣佈休息半個小時,給隊員和觀衆一個緩衝的時間。
這時,原本在主位上的省教育局副局長丁萬全站起身,向着靜海武道隊員的方向走了過去,他挺了挺胸,彷彿在鼓起勇氣準備做些什麼。
“老首長!”丁萬全剛纔觀望之下,發現傅雨農在靜海這邊,他立即走上來問候了一聲。
傅雨農看是他前來,自然很是歡迎,點頭笑道:“小丁啊,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孫女,你叫她小雅就好!”
說話,傅雨農轉身對着傅雅吩咐道:“小雅啊,這位是你丁伯伯,年輕的時候跟在爺爺身邊,後來轉業從政了,快來拜會一下!”
“丁伯伯好!”傅雅人美聲甜,又極有禮貌,完全顛覆了丁萬全腦海中的形象。
他原本以爲,一位能夠一招擊敗淬體境高手的姑娘,就算不是長得很彪悍,也應該是充滿英氣的,但是傅雅打眼看去就是一個富貴典雅、恬淡溫婉的少女,完全看不出任何的盛氣凌人。
丁萬全略一失神,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連忙誇讚道:“真是個彬彬有禮的好孩子,不愧是老首長的孫女!”
“丁伯伯過獎了!”傅雅微微躬身,臉上帶着微笑,展現出了極好的家教。
丁萬全臉上讚賞之意更加濃郁了,他轉頭看向了傅雨農,有些謹慎的問道:“老首長,我此次前來是有事想麻煩您老!”
“哦?什麼事?你我之間無需吞吞吐吐,直言就是!”傅雨農看出了丁萬全臉上有些爲難之意,擺了擺手讓他繼續說下去。
丁萬全也不再扭捏,微微低頭語氣中帶着誠懇,“還望麻煩老首長問問,雲先生可曾還收徒?”
“這......你是爲何人所問?”傅雨農沒聽說對方家裡有適齡的小輩,故而有此疑問。
丁萬全此時也不再猶豫,決定和盤托出,“是這樣的老首長,我與武道協會副會長孔良宣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他此次拜託我打聽,雲先生是否還收徒?”
丁萬全的一邊說着話,一邊眼睛偷瞄在一旁跟着薛啓華一起討論下半場比賽規劃的雲蕭,意思不言而喻。
“這......我可不知道,這位雲先生雖然對待小雅極好,但是從來沒有說過收徒一事,而他這個人極爲重視緣分,若是沒有緣分,那麼就算是孔副會長推薦的人,他也不會收的!”傅雨農雖然與雲蕭交往時間不長,但是在這一方面他很是頗爲了解的,他是那麼傲氣的一個人,怎麼會隨意收徒呢?
傅雅連帶着傅家能得其恩惠,到現在傅雨農自己還不明就裡呢,還談何指點他人?
“如果,這個人不是孔副會長推薦來的,而就是他自己呢?”丁萬全也知道,緣分二字不可強求,那麼既然我這一層關係在這,也算是有緣分了,至於結果如何,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你是說,那個孔副會長要拜我哥哥爲師?”傅雅雖然微微有些驚訝,臉上帶着幾分不可思議,但是她的眼神中並沒有不敢相信,因爲他知道雲蕭的手段是有多麼神奇,沒有任何一個武修能夠抵擋實力猛增的誘惑。
不僅是小雅,傅雨農身旁的傅龍城也是這麼認爲,武道界以強者爲尊,拜一位比自己年輕的老師不會受人嘲諷,相反只要能夠學到真本領、修爲能夠快速提升,那麼自然就會受到別人的尊崇。
丁萬全點了點頭,盯着傅雅說道:“他聽聞小雅跟隨雲先生之後,修爲突飛猛進,只是十幾日就已經超越絕大多數天才,實在是神乎其技,堪稱一代師尊級別的人物了。”
“所以他想讓我幫着問問,這位雲先生可還收徒?”
丁萬全雖然不是武道中人,但是他也是能夠理解一二,就像是一個研究數學的大學生,看見了華羅庚、陳省身這樣的數學大家一樣,怎麼可能不瘋狂?
千金易得,良師難求,這個機會可以說稍縱即逝,故而孔良宣不惜舍了這張老臉也要拜師。
“我只能幫你問問而已,至於雲先生答不答應,決定權皆是在他!”傅雨農本不想麻煩雲蕭,畢竟人家是自己家的大恩人,但是老部下求情,實在是不好置之不理,只能先應下來,回頭找個機會再去分說。
不過,這個機會怕是沒有了。
“什麼事,問我答不答應?”雲蕭尚未走遠,他聞聲過來,向着傅雨農詢問道。
看着雲蕭邁着清冷的步子走過來,丁萬全突然感覺到一股壓力,這是他在軍隊裡都未曾體會過的。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低聲恭敬的說道:“雲先生,丁某代老友詢問一句,您可還收徒麼?”
“收徒?我沒什麼興趣!”雲蕭撇了撇嘴,他當前最重要的就是自身的修爲,他哪裡有時間收什麼徒?如果像是鄧修文或是傅雅這樣的親近之人也就罷了,至於教其他陌生人,他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看着雲蕭轉身就要離開,丁萬全一着急,趕緊喊道:“先生請留步,此人是江南省武道協會的副會長,孔良宣!”
雲蕭腳下放緩了些,但是並沒有回頭,只是冷淡的拋出兩個字,
“不收!”
丁萬全看着雲蕭冷漠的神情,急的直冒汗,正要向前邁步追趕,就在這時他的肩膀被人從後邊拍了一下,他回頭一看,竟是孔良宣。
“丁兄,勞煩你了,我剛纔一想,這種拜師之事怎麼可以讓人代勞呢,實在是我的過錯與疏忽!”孔良宣面露慚愧之色,而後他不顧他人的看法與眼光,抱拳彎腰,高聲喊道:“雲先生,我有意拜師,可否收下我這笨拙的徒兒?”
隨着孔良宣一聲高喊,全場都蒙圈了,道道錯愕的神情看向了他的方向。
“這是什麼鬼?孔副會長在幹什麼?”不知前因的其他高校的隊員和老師們,自然是一臉的懵逼。
“他這是執的弟子禮,聽他所言是要拜師?這是拜的哪門子師?”在他們心裡,孔良宣,乃是江南省武道協會副會長,擁有氣海境中期的實力,已經是一座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峰,也是他們仰望的榜樣,他這時的舉動,着實讓他們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了。
“武道界,能者爲師,本是平常,老夫子曾說:三人行則必有我師,但是他何至於如此自謙,說自己笨拙,他要是笨拙,那我們算是什麼?”年齡四五十歲的帶隊老師們不禁慚愧不已,他們資質不好,這個年齡方纔淬體初期左右,跟孔良宣一比簡直差的不要太遠。
“孔副會長若是笨拙的話,我們......豈不是絕世笨蛋?或者說連笨蛋都不如?”好些人頓時垂頭喪氣,臉上表情極爲苦澀。
“話說回來,這孔副會長竟然要拜一位十八九歲的學生爲師,在這麼多人面前,不畏懼諷刺與白眼,還真是真性情!”雖有旁觀者多有驚愕,但是也有人佩服其勇氣與定力。
“這位孔副會長是個武癡,除了修煉之外其他事他都是漠不關心的,只有面對天賦上乘的學生和德高望重的老師,他纔會變得異常火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難道這位靜海高中的學生就這麼大吸引力麼?”
他們雖然也承認,雲蕭之前拿出的丹藥價值連城,而且極具神效,不過誰知道這些丹藥是不是他偶然得到的,實際上他本人並不會煉製之法,拿出這三枚通絡丹只是爲了打壓金陵高中,順便裝個逼?
然而,如果說這是裝逼的話,那麼雲蕭接下來的話可真的是打臉了。
“我沒有收徒的習慣,況且你年逾六旬,方纔氣海境中期的修爲,實在是怎麼樣,我沒有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雲蕭轉過身子,臉上有些微冷,但是卻有着大師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