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嚴綰都覺得寒冷徹骨,甚至兩排牙齒都嗒嗒地碰撞了兩下。其實她在陸文俊提起這個話頭的時候,就預料到了這一天,不是嗎?
閆家和陸家不同,陸文俊一耍賴,誰也不也敢真的阻擋這個二世祖做什麼。而閆老太爺卻有的是魄力,把持着一家大小的生活。連閆啓續統,都不能夠隨心所欲。
她把目光從名片上擡起頭來,隨手扔進了垃圾桶。心裡暗暗下定了決心,只要閆亦心沒有放棄,她也不會放棄。
“嚴綰!”閆亦心提着幾個便當盒進來,“怎麼門沒關?”
嚴綰轉過頭,這才發現防盜門還維持着送客時的姿勢,掩飾地笑了一下:“沒什麼,剛纔下去走了走。”
“也對,不能總是悶在家裡,複習得怎麼樣了?你的臉色不太好,下午出去放鬆放鬆吧!”
嚴綰失笑:“要我抓緊一切時間看書的是你,叫我出去玩的也是你!”
“該看書的時候看書,該放鬆的時候,當然要放鬆。你整天悶在家裡,臉色有點白,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只是覺得有點頭昏腦脹。”嚴綰應付了一句,決定不把閆老太爺造訪的事告訴他。既然他頂着壓力,她一無所知,她也沒有必要把兩份壓力統統地推到她的肩上。
感情並不是一個人的事。
“先吃飯,我們出去玩。爬山,划船?你來挑。”閆亦心隱隱覺得不安,但是看到她重展笑顏,頓時放下心來。
“爬山吧,我們去翠屏山。”
“好啊,翠屏山的南麓有山有水,如果你想划船也可以。”閆亦心點頭同意。
嚴綰張了張嘴,又閉了起來。她的意思是去翠屏山那個山洞,而不是去划船呢......不過,兩個人共乘一船,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一次來到翠屏山的南山,嚴綰才發現人氣真不少。多數是一家三口,或者穿祖父母帶着孫兒孫女,哪裡都是一片詳和的氣象。
而手牽着手的情侶,則多聚集在一綠柳濃蔭下。山下有一片規模很大的人工湖,其實是把以前的小湖擴大而成。
三三兩兩的小船,在水中央緩緩地遊弋。和巖邊交頭接耳的熱鬧聲浪相比,又是一番景象。
“我去租船。”閆亦心拍了拍她的手,“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玩兩個小時再回去,不耽誤複習的工夫。”
“我不是怕這個......”嚴綰無奈地苦笑,“不過,我現在是想爬山,然後出一身汗,才覺得心裡痛快。”
“好,我陪你爬山。”閆亦心只是猶豫了半秒鐘,就很慨然地答應。
翠屏山說高不高,但是丘陵地帶的江南,也算得上一權獨秀。一般說是爬山,也不過爬到半山坡而已。
“不如爬到北坡去吧?”嚴綰大汗淋漓,卻覺得老太爺帶來的鬱悶,一下子被趕了大半,竟覺得通體舒坦。
“爬過去大概都已經晚了,如果你有這樣的雄心壯志,等你考完了,我們再來爬。”閆亦心笑着說,“水泥路只修到半山,再上去只有很窄的石階可以走,再往上就只有小路了。”
“路本來就是人走的得多了,才成其爲路的麼!”嚴綰不以爲然,“總是走着水泥路,這還叫爬山嗎?”
“說的是!”閆亦心仰首面笑。陽光從密密的樹葉縫隙裡透過來,落在他的臉上,留下一截以一截細細碎碎的光影。
嚴綰莞爾一笑,把閆老太爺的威脅置之腦後,對付她這樣一個女孩子,老太爺有的是手段。
但是隻要她心聲堅定,又所怕何來?
“今天你一直有心事,應該不是爲了考試的事吧?”閆亦心忽然拉住了她,在一根橫倒的樹幹上坐下來,順手還拍了拍他的膝蓋。
嚴綰一個旋身,坐在他的身側,笑着搖頭:“有一點點心事,現在已經沒事了。也許是我得了考前綜合症吧,不過我已經在想象去巴西的情景了!說真的,你說週五出發,是不是爲了湊我的行程?”
“本來準備星期一去的,你既然考完了,不如星期五去,還可以多玩兩天,星期一纔開始正式做事。巴西北部最適合旅遊的季節正是七八月份,我們這裡沒有航班直達巴西利來,我準備從里約熱內盧轉機。”
“反正我是路癡,你安排就是了,我只要盯着你的背,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嚴綰做了一個鬼臉。
閆亦心卻在沉默了一會兒,突兀地問:“一輩子嗎?”
“嘎?”嚴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閆亦心卻笑着轉換了話題。
“巴西有一座寶石城,離巴西利亞只有一百公里左右,車程不到兩個小時,盛產水晶。克里斯蒂那市,在葡萄牙語裡,就是水晶城的意思。當然並不僅僅是水晶,還有其他的寶石,幾乎每家都經營寶石,我們可以去看看,也許可以淘到不少寶貝。”
“好啊!你說巴西的水晶質量好、純度高,那我要去好好挑兩塊。”嚴綰連忙點頭,一臉一雀躍。
他們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所以乾脆在外面吃了晚飯,閆亦心才把她送回去。星期天嚴綰用了一整天的功,星期一下午就去見周樸。
果然如劉離的猜測,周樸下的定單,並不僅僅是單件首飾,而是一整套,包括戒指、項鍊、耳環、手鐲和胸針。
“周小姐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嗎?”
“你可以用半寶石,顏色要鮮亮。並不是出席正式場合佩戴的,是私人聚會的時候,所以寶石不用太高檔,但是設計要新穎別緻。”
“周小姐有喜歡的顏色嗎?”
“藍色。”
“那可以用海藍寶石或託帕石,這兩種寶石的顏色都很漂亮。尤其是海海藍寶石,受年輕女性的歡迎程序近年來有增無減。”
“海藍寶石?”
“對,它是三月生辰石,尤其是在不太明亮的環境裡,表現得非常搶眼,有夜光寶石女王的讚譽。它是綠柱石的一種,稱得上是祖母綠的近親。雖然珍貴程度一直不如祖母綠,但還是很受人追捧。如果周小姐的私人聚會多晚上的話,這樣一套首飾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嗯......”周樸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不過海藍寶石大多數顏色並不濃烈。如果體積太小的話,就不能很好地展示顏色。如果大顆粒就會有很大改觀,藍色的調子就顯得濃郁得多。如果一整套都用大寶石的話,可能......”
“胸針上的寶石可以用小一點,手鍊也是。我的手臂這麼細,戴粗的不好看。”周樸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腕上有一串紅寶石手鍊。
“冒昧問一下,周小姐是幾月份生的?”
“十一月。”
嚴綰驚異地揚眉:“託帕石正是十一月的生辰石,而且顏色豐富。藍色從深到淺都有,挑選的餘地更大。不過,因爲它本身屬於中檔寶石,周小姐可能會看不上眼。”
“是我自己的生月石,我怎麼會不上眼?”周樸反駁。
“因爲價格比較便宜,周小姐可能會覺得......”
“我是截止首飾,又不是戴金錢!只要適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你看着辦吧!”
周樸看起來很忙,半個小時約見的時間一到,秘書就進來提醒。
“那我先走了,草圖出來以後先給你過目。如果有時間上的要求......”
“我也不等着佩戴,時間長短都無所謂。”周樸擺了擺手,“只設計出來的東西,讓我滿意!”
嚴綰禮貌地告辭,走出周氏的旋轉門,才啞然失笑。周樸的要求倒是不高,只要讓她滿意......可間滿意這兩個字,就難說得很了。
反正她也不要求時間,大考結束再好好想就是了。
嚴綰甩了甩頭,回到辦公室裡,看到桌子上有一張畫稿,是戒指的草圖。
“咦,這不是我的......”嚴綰坐下來,拿想白紙。
三條平等的波浪線,組成了戒指的主體。但顯然中間那條線更粗一些,鑲了一排小碎鑽。因爲線與線之間是鏤空的,所以並不顯得戒指很笨重。
到戒圈處,三條線合成一股,收的時候很巧妙,用了一個彎曲的弧度,並不顯得很突兀。
顯然,這是劉離根據她的設計構想改進的,看起來比自己的最初設想要好得多。
“回來了?周樸的訂單不小吧?”
“是,她訂了五件套,不過寶石用託帕石。”
“怎麼不用海藍寶石?外觀質量差不了多少,但是身價比託帕石高。”
“她是十一月出生的,託帕石正好是她的生辰石。而且,我也有私心的,託帳石不用更多的考慮材料,品質純淨又大塊的並不罕見,設計起來就比較寬鬆。”
“嗯,藍色託帕石雖然不如酒黃色名貴,淨度好的也不少見,你倒是慣會討巧......”劉離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的設計圖我改過了,你看看怎麼樣?”
“比我的最初構思要好得多,我原來是用一個面作爲三條波浪線的平臺,就顯得笨重不堪。你這樣一修改,戒指就顯得秀氣多了。而且鑲了碎鑽,可能更計年輕女孩子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