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再降五千美元。”盧比豎起了一隻手。
閆亦心沒有立刻表態,而是把臉轉向了嚴綰:“你看呢?”
嚴綰驚愕地張了張嘴巴,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問我?”
“嗯,你覺得這個價錢可以考慮嗎?”閆亦心仍然微笑。
嚴綰在心裡飛快地計算了一下,五萬五千美元的毛坯,如果技術可以的話,還可以得到大約二十克拉的成品,如果加工得當,至少可以售出二十萬美元。
她遲疑地把目光轉向手裡的毛坯,奇異地感覺從心裡浮起,總覺得這顆鑽石的成品,並不像外表表現的那麼糟糕。
“我覺得……”她咬了咬牙,“如果再降五千美元的話,就可以成交。”
盧比苦着臉:“這個價錢已經降到了底了,小姐的價錢,我恐怕無法接受。”
閆亦心站了起來:“那麼,只能請盧比先生把鑽石再帶回去了。”
盧比伸手接過了鑽石,遲疑了一下,終於下定了決心:“好吧,五萬美元,成交!”
看着他一臉的肉痛,嚴綰也覺得自己的價錢,是不是還得有點低了。
閆亦心無所謂似地笑笑:“這個價錢,是我願意出的最高價。”
盧比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這一次,算是栽在這塊鑽石上了。”
閆亦心拍了拍他的肩:“這個行當,進來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既然有本事賺錢,就得有本事賠錢,對誰都一樣,不是嗎?”
盧比點頭的樣子有點苦,嚴綰忍不住暗暗猜測他虧了多少。
閆亦心把客人送出房門才折轉回來:“你同情他?這個盧比在鑽石代理行業浸淫了這麼久,早就賺得盆滿鉢溢了,何況這人下手極準,這塊鑽石大概被他千挑萬揀,不知挑出了多少毛病,收來的價錢不會比五萬美元高出多少!”
生意人果然是滑頭,害得嚴綰還以爲他虧得不認爲回家的路了!
“你爲什麼覺得五萬美元買下它,還有可觀的利潤空間?”閆亦心把鑽石託在手心,眯起眼睛又看了一遍。
“我只是覺得這麼大顆的鑽石,這個價錢已經算得上很便宜了。而且,雖然外表看上去像鑽石粉碎機從巨鑽上釗下來的殘渣,但我有一種直覺,其實它還算清澈。”
“直覺?”閆亦心似乎覺得這兩個字很值得玩味。
“呃……不好意思,我隨便說的……”嚴綰有些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如果真在這塊鑽石賠了錢,就算閆亦心嘴上不說,她心裡也過意不去啊!
五萬美元哪!如果是一比六的比率……不對,這時候應該一比八,那就是四十萬人民幣,把她賣了可能還不值這麼多……
閆亦心卻笑着安慰:“鑽石毛坯這一行,直覺本來就是一種最重要的感覺。這個價錢當然說明鑽石確實存在不少瑕疵,如果我們能夠切出象樣的形狀,至少可以賣出十五萬美元。毛坯的個頭足夠大,打磨之後也不會小,大概可以得到二十克左右的成品。”
嚴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該插嘴……”要是他不那麼示意,她也不會自作主張啊!當時只覺得能夠得到更多的成品,所以纔會忍不住自作主張了一回。
“不,這個價錢本身對我有吸引力。”閆亦心站了起來,在房間裡踱了兩步,忽然回頭一笑,“嚴綰,有沒有興趣去看看鑽石業的劈鑿手藝?”
“劈鑿?”嚴綰對這個詞沒有任何印象。
“不錯,業內人士一致認爲劈鑿法很利索,不失爲從鑽石毛坯裡提取成品首道工序的最佳方法。” Wшw ⊕тт kǎn ⊕¢ ○
“那……”嚴綰遲疑地問,“我似乎沒有聽說過……”
“因爲高速電鋸和激光技術的普及,所以劈鑿師的手藝已經瀕臨失傳。我知道這裡,正巧住着一位劈鑿師,算不算世界上最優秀的我不知道,但至少他認第二,敢自認第一的,絕不會超過兩個。”
嚴綰大感興趣:“好啊,那我們……現在就去看看嗎?”
“當然,就是想帶你去見識一下。”閆亦心把鑽石仍然包回了紙包,放在公文包裡。
“劈鑿……聽起來感覺有點……是拿着斧子一類的東西,對着鑽石劈下去嗎?可是……”嚴綰毫不掩飾自己的孤陋寡聞。
在一個鑽石世家出身的少東面前,自己不懂也是情有可原。
閆亦心卻沒有笑話她,而且耐心地對她解釋:“你知道,鑽石晶體是一層層累積起來的,這些層次呈水平分佈,被稱爲鑽石的紋理。劈鑿,就是順着某個層次一刀而下。”
“那……鑽石被……”嚴綰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誠如你所想,一般來說,這塊鑽石最終只有兩個結果。一是如計劃被劈開成兩塊鑽石,二是粉身碎骨。”
“危險也太大了吧……”嚴綰乍舌。
“不錯。所以近年來,劈鑿這種活兒,已經很少有人做了。”
“那你還……”嚴綰用手指着他的公事包,“要是粉身碎骨,那不是一文不值了嗎?”
閆亦心滿不在乎:“反正不過五萬美元。何況,安是優秀的劈鑿師,他沒有超過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是不會動手的。”
到底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五萬美元說得稀鬆平常!
閆亦心對巴西很熟,帶着嚴綰七拐八拐,轉進一條狹小的弄堂。
“難道現在劈鑿師失業了嗎?怎麼住在這種貧民窟?”嚴綰納悶地問。
“不是。”閆亦心忍笑,“安不僅是個劈鑿師,還是一個慈善家。再說,他的居室……並不簡陋,他喜歡大隱隱於市。”
嚴綰跟着閆亦心穿梭在巴西的街頭,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才明白閆亦心說的“大隱隱於市”的意思。
看似平常的房子外觀,打開門進去,則是現代化的裝飾。老牌的保險櫃和動態的監視儀,表明了這裡的主人,並沒有金盆洗手。
安從工作臺上擡起頭,臉上的褶痕很清晰,原來是個老人,看年紀應該在六十歲以上。嚴綰懷疑這樣的老人,是不是還能夠從事劈鑿這種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