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綰沒有過多地在意閆亦心的反常,像他這種家教良好的人,也許對於超出計劃的安排,會產生一種厭煩的心理吧?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豔陽高照。她一跳而起,快速地洗漱完後,就打開了房門,卻立刻被嚇了一跳。
閆亦心像一尊門神似地,雙手斜插在褲袋裡,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頭微微低下,因爲嚴綰開門的動作而擡了起來,眼睛裡似乎有着嚴綰看不懂的東西。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嚴綰訥訥地道歉。
“沒關係,我也剛起來而已。”閆亦心微笑着說,笑容溫和如春風,一夜之間,溫文爾雅的他又回來了。
嚴綰竟覺得有點遺憾。
上午十點,纔有鑽石商陸續來到。
“閆先生請看,這顆鑽石的品質絕對沒得說的,它出自聖安東尼奧河,曾經淘出過巴西最著名的鑽石,重達727克拉的維嘉總統鑽。”
“看我這顆,是阿貝物河的,那裡曾經被淘出一顆827克拉的美鑽。”
“我這顆……”
嚴綰聽來聽去,似乎沒有一顆鑽出自無名的河流,每一條出產的河流都有着輝煌的歷史。但是,這能保證他們手裡的鑽石也同樣輝煌嗎?
閆亦心讓嚴綰把室內的窗簾都拉上,纔開始檢驗一顆接一顆的鑽石。
對於這樣的行爲,似乎所有的銷售商都覺得理所當然。嚴綰看着閆亦心嚴肅的神色,專注地用放大鏡觀看,有時候還用一些別的儀器。
嚴綰戴着白色的手套,替他把點頭認可的鑽石,放進了事先準備好的袋子。兩個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交談。
她很享受這樣的過程,是一種無可名狀的默契。兩個人都戴着薄手套,手指偶爾的相觸,卻仍然會覺得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鑽石只被留下來三分之一,鑽石商們臉上的神色又是佩服又是遺憾。
“閆先生果然是行家,只是這些鑽石雖然品級不是很高,但打磨成成品以後,還是會有很大的市場,在價格方面,我們當然也不敢再欺瞞,就按等級吧?”
閆亦心聳了聳肩:“我們不需要這樣的品級。”
“雖然包裹體可能多了一些,但是隻要不在十倍的寸鏡下觀察,顧客根本就看不出來。何況,貴國的大多數消費者,並不知道用這樣的方式去察看鑽石。”
閆亦心卻笑着搖頭;“我們做生意的,講究的是誠信兩個字。如果用投機取巧去贏得一時的生意,日後的口碑,會讓我們失去更多。當然,我們也會用一些處理的方法,但是價格方面會低下來很多。總之,我們絕不做暴利的生意。”
“是,聽聖加對閆先生讚譽有加,我們也願意和你們建立長期的關係。不如這樣吧,這批品質有所欠缺的鑽石,我們只要這麼多。”
他們商量了以後,公推了一個人出來,舉起了三根手指。
閆亦心似乎猶豫了一下,才勉強點了點頭。
於是,鑽石再一次被交到閆亦心的手上,在粗略地察看以後,再度由嚴綰收到盒子裡。
閆亦心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拿出支票簿,嚴綰只看到他圈了好多零,頭便有些暈。
“嚴綰,我送一下客人。”閆亦心站了起來,交代了一句,就和銷售商們一起走了出去。
嚴綰還能聽到他溫厚的聲音,帶着一點微微的磁性。看着眼前的天價鑽石,嚴綰覺得心臟都跳得有些不爭氣。
這個閆亦心,也太信任她了吧?大批的鑽石,就這樣連進密碼箱的程序都省了,直接讓她看管啊!也不怕她監守自盜,一輩子吃喝都不愁了!
嚴綰搖了搖頭,把鑽石收進了密碼箱。那顆粉鑽毛坯,赫然在列。水一樣的顏色,絕對能夠吸引住任何女人的視線。
閆亦心很快就回來了,看到嚴綰正守在密碼箱的一邊,忍不住打了一個響指:“這次的收穫可大了,用百分之十的代價,換來了三五家長期合作的鑽石生意,值得吧?”
嚴綰笑着點頭:“看來,做生意有時吃虧也是佔便宜。”
“對,商場上,這句話尤其適用,但是大多數人卻不懂。”閆亦心動手打開窗簾,“今天我讓人把鑽石送回國內,接下來就等那顆粉鑽了。”
嚴綰忍不住問:“剛纔拉上窗簾,是因爲怕有人窺伺到我們在這裡做鑽石交易嗎?”
閆亦心愕然的神色,讓嚴綰知道自己的猜測完全錯誤,忍不住尷尬地擠出一個笑容:“我只是亂猜的。”
看着對方忍俊不禁的樣子,嚴綰懊惱地嘟起了嘴。
閆亦心看得有些呆,這樣的小女兒姿態,在嚴綰的身上,是絕不多見的。她似乎有一種沉穩的氣質,超出了她的年齡。
“當我沒問……”嚴綰小聲地咕噥着。
“不是的,這家酒店的保安首屈一指,所以很多鑽石交易都在這裡進行,用不着防着誰。我拉上窗簾的原因,是爲了能爲鑽石大致地分一下級。”
“要比較暗的環境?”嚴綰追問。
“對,來自非標準屋頂燈的散射光和從窗戶透進來的日光,都會使鑽石發熒光。另外,牆壁以及天花板的顏色,如果色調比較鮮豔的話,也會妨礙眼睛觀察,並且影響分級。所以,一般要求有一箇中性的分級環境,暗房標準光源當然是最理想的,但這一般是在實驗室裡的配置。像我們這種,半暗的房間,牆壁和天花板是中性的淡色,對於有經驗的鑽石分級師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嚴綰恍然:“哦,原來是爲了這個原因,所以要拉上窗簾啊!幸好這個窗簾夠厚的,難道是爲了鑽石商們準備的?”
“不錯,這幾間總統套房,都備有這樣的條件,天花板和牆壁都不是一般的白色。”
“這酒店的服務,還真是夠細緻的了。”嚴綰笑着說。
“對,所以在收費方面,比同樣等級的酒店,要高出一半。”閆亦心微笑,“所以,這點服務還是值得的。”
他們說話的時候,有人敲門。用的居然不是門鈴,而是兩長一短,聲音的節奏感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