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閆亦心的支持,嚴綰努力擺正心態,把自己的圖紙畫出來,然後交代劉向玲畫出後續的三視圖和效果圖。
“沒有要我做的嗎?”張青看她把工作都交代給劉向玲,忍不住主動請纓,“你把這麼多的任務全都壓到劉向玲身上,不大公平吧?”
“你啊……當然管你自己的設計啦,劉離對你的要求,也是我對你的要求。我希望你能畫出更多的作品,有重量級的更好。”嚴綰笑着讓劉向玲先出去,才伸出手示意,讓他做到了自己的對面。
“反正也不用硬性規定,你一個人就可以把我們這一組人的任務,都額完成了。”張青笑嘻嘻地說:“所以,劉離那裡的任務,在咱們這裡不用考慮。”
嚴綰哭笑不得:“你不想成爲獨立的設計師嗎?你看看劉離手下的幾個助理,都已經另立門戶了。吳家偉將會在明年被提名爲獨立設計師,劉離說我也可以提一個,我希望你能夠……”
“停,雖然我一向不喜歡妄自菲薄,但是成爲獨立的設計師,暫時還不具備條件。”張青認真地看着她說,“你看我最近的設計圖,很少有出彩的。你就算提名了,上頭也通不過。”
“所以啊,我才希望你能在最近多畫幾張圖出來。在公司年報出來以後,你們的名單就可以報上去了。”
張青動容:“說實在,一出道就能遇到劉離和你,是我的幸運。如果在別人手下,恐怕會想着法子壓制,哪裡會像你們這樣,條件還沒夠就開始想着提拔了!”
“你的條件已經差不多夠了,只要再小小努力一把。所以,你更要把握好這次機會。吳家偉的條件也還不成熟,劉離說要看他的表現。不過,有這樣一個機會在面前,我想他會好好把握住的。”
張青十指相扣,把背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嚴綰,說句老實話,如果我說想跟你繼續幹下去,而不是成爲獨立的設計師,你一定會認爲我矯情。但事實上,我並不急於尋求一個暫時的前途。我想,你的席助理設計師,會讓我獲得更多的積累。”
嚴綰驚奇地看着他:“但是……”
“我是男人,既然選擇了這樣一條路,我當然希望能夠爬到象牙塔的頂端。但是我的資質算不上好,厚積薄更適合我一些。所以,我不希望爲了眼前看得見的利益,放棄日後更大的展。”
“你這是厚積嗎?我看你是在找藉口偷懶!”嚴綰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看,以前劉離給你任務,好歹你還能夠完成。現在乾脆十天半個月也交不出一張圖紙,還要用這麼冠冕堂皇的藉口來爲自己辯護!”
嚴綰猶豫:“可是,我覺得成爲獨立的設計師,你會有更多的實踐機會。”
張青不以爲然地搖頭:“說句實在話,如果我有優秀的作品,你並不會吞沒,仍然會以我的名義表,我喜歡這樣更寬鬆的環境。你和劉離,都是驕傲的人。”
“我?驕傲?”嚴綰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覺得我是一個驕傲的人嗎?”
“看起來很謙遜,甚至有時候過分的自卑。但其實,只是爲了掩飾你骨子裡的驕傲。這種驕傲,從本質上說,和劉離是一樣的。並不是那種對人對物目下無塵,卻是一種因爲對藝術的熱忱,而生出來的。”
嚴綰沉默了一會兒,才無可奈何地說:“那好吧,如果你堅持。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在所謂的多學多想的基礎上,能夠動手畫更好的設計圖。”
“我會珍惜這樣的機會。”張青又露出了那種嬉皮的笑容,“跟在美女身邊,是我的幸運。明年,我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我相信會做得比現在更好。”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有你爲我坐陣,我會更輕鬆一些。”嚴綰釋然地鬆了口氣,“畢竟你的經驗和理論知識都很豐富,劉離說要再添兩個助理,我想在我這個辦公室裡隔一間出來,讓他們兩個坐在一起。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以我的資歷和年齡,不會有比你更好的助理來應聘,我懷疑會是一些大學出來的新鮮人。”
“這個由你自己決定,有什麼事要我做的話,儘管吩咐下來!”張慶眨了眨眼睛。
嚴綰點了點頭:“這一次我設計的兩組系列,都是關於樂器的。我還有一個構想,設計一個動物的系列,全是胸針。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們一人設計一半。”
張青眼睛一亮:“你的系列,我怎麼可能沒有興趣?”
“算是我們的合作。”嚴綰笑着把自己的構思向他闡述了出來,“我們可以選用一些平常在飾上不太常見的動物,比如蜘蛛、金龜子、蠍子之類的。”
“你的設想倒也新奇,我們最多的設計是蝴蝶,你卻要反其道而行之……”
“我想,這些動物系列,會在年輕銷售者羣體中得到追捧。所以,我們考慮了她們的銷售能力,價位定在中低檔飾上。”
“可以用碧璽、託帕石、石榴石。這幾種寶石的顏色,都以豐富多彩而著稱,我們可以選用各種顏色,總有一款是適合的。”張青會意地接口。
“水晶也可以,雕刻可以更加精細。”嚴綰提醒。
“但是在顏色方面有其侷限性,加上薔薇水晶,也只有五種顏色。我個人更傾向於繽紛的色彩,甚至可以在同一款飾上,採用三種以下顏色,會更絢爛多姿。”
“嗯,這也是一種思路。”嚴綰用鉛筆敲了敲自己桌上的一疊白紙,“比如蠍子,可以用紅色和粉色,只要同一個系列。”
“你看到6氏在本季推出的一款主打飾了嗎?”張清忽然問。
“哦?什麼時候?”嚴綰詫異地問。
“剛推出來,也許你還沒有注意到相關信息吧。這一款飾,是用祖母綠配的紅寶石,演繹的是無人能及的境界。雖然因爲價格的昂貴,銷售量並不算高。但也已經出平均的銷售水平,算得上是一款成功的飾。”
“祖母綠配紅寶石?”嚴綰眼睛微閉,在腦海裡想象着這樣一款飾的效應,緩緩地點頭,“我覺得可行,大紅大綠,向來被認爲是一種相忌的顏色。但是寶石的熠熠生輝,可以彌補這種服飾美學上的禁忌,反倒能夠引起更強烈的視覺衝擊。尤其是我構想中的這種飾。不必用大顆粒的寶石。”
“對。”張青欣然點頭,“所以,我們也可以嘗試這樣的手法。”
嚴綰試着在紙上塗色,嘴裡唸唸有詞:“我覺得這也是一種思路。而且現在女式的服飾上,也有人選用大紅和大綠的搭配,效果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糟糕。對於愛拉風的女性來說,說不定還是一種很樂意的選擇呢!我們可以試着推出一至兩款,更穩妥的部分,則可以用相鄰色。”
“好,現在我有目標了。”張青笑着開門出去,嚴綰卻來了興致,把各種顏色都在白紙上填塗了一遍。自然界這麼多的顏色,可以提供無數種搭配。
嚴綰很容易沉浸在她的設計世界裡,哪怕並沒有什麼出新的款式,僅僅是顏色與顏色之間的搭配,也足夠讓她坐着半天不動窩了。
所以,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暮色低垂。a市五點半下班,對於冬天來說,真的有點晚了。何況,今天還是一個雨天。
嚴綰收拾好了東西,纔打開電腦。論壇的地址已經爛熟於胸,那兩個人氣十足的帖子,果然已經被刪了。
她鬆了口氣,至少暫時不用再爲此而煩惱。
冬天的雨,不像夏天的雨那麼幹脆,下得優柔寡斷。皺了皺眉,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冰箱裡的菜餚,覺得再對付一頓,問題不是很大。
儘管她覺得蔬菜裡的維生素,越是新鮮越是保存得得多,但是冒雨去菜場或者市,都不是她願意選擇的方案。
閆亦心的一通“請假”電話,更是讓她堅定了將就一頓的打算。
有些應酬,避無可避。一般不是非得帶女伴的場合,嚴綰都不會跟去。他們雖然已經半公開地同進同出,但畢竟沒有得到閆家老爺子的承認。所以看向嚴綰的目光,或嫉或羨,都並不友好。
從冰箱裡翻出前一天的剩飯,加上蝦仁、香菇、青豆和胡蘿蔔一炒,簡單又營養,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已經端着盤子坐上了餐桌。
她習慣於一邊吃飯一邊看書,雖然閆亦心一再告誡這是一個壞習慣,尤其對胃不好。不過嚴綰很理直氣壯地用他吃早餐的時候看報紙這一事倒頂了回去。
不過,兩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因爲有許多話題可聊,所以並不需要延續這個習慣。
a市雖然在大年初八就上班,但基本上要到正月十五元宵節以後,親戚間的互相請吃請喝,纔算冷寂下來。
嚴綰苦笑地想,在這種時候,她和魯湘格外感到孤獨,更覺得親情的可貴。
上網瀏覽了一會兒新聞,嚴綰又鬼使神差地轉回了那個BBs。幸好,那兩個帖子被刪得很徹底。
畫紙鋪開,嚴綰並沒有急於下筆。只是因爲身畔少了一個他,似乎所有的心情都變了味。連鉛筆劃過紙尖的沙沙聲,都無端地顯得清冷。心神有些不寧,很快就摞開了鉛筆,乾脆託着腮幫子對着外面的冷雨呆。
手機響的時候,嚴綰幾乎在一時間就按了接聽鍵。
“喂?”
“嚴綰,你看到網上了嗎?”居然是劉離!
“是那個論壇嗎?我剛看了呀,難道又有什麼新帖子出來了?”
“不,不是那個,是另外一個論壇。”劉離報出了網站地址,“還是原來的那些內容,只是換了一個地方了上去。”
“怎麼……會這樣?”嚴綰有點心跳無力。
“這些人看來不肯罷休。”
嚴綰要開了論壇,帖子繼續飄紅,後面還跟着一個閃閃光的“hoT”字樣。而這個論壇顯然影響力更大一些,是a市的一個比較著名的論壇。
“有完沒完啊!”嚴綰不勝其煩。
“亦心已經查到了對方的id,但是很可惜,他們是通過網吧來布的。我們的意思是暫時先不要求管理員刪帖,給人家機會再去那個網吧,我們守株待兔,看看到底是誰在搗鬼。”
“嗯,那也行。反正刪了一個帖,還會有其他帖子冒出來。”嚴綰雖然氣憤,但有了一次的經驗,至少平靜多了。
“好了,就是告訴你一聲,免得你百度一下又胡思亂想。平常看起來倒像是沒心沒幹的樣子,亦心說你的心裡其實挺重。”
“他……盡會胡說!”嚴綰嗔了一句,“亦心在哪裡?”
“就在我身邊,他被人纏住了,所以交代我跟你說一聲。不過,網吧那邊他已經佈置好了人手,如果今天晚上有人去帖,一定會逮個正着。”
“嗯,我知道了。”嚴綰放下手機,瞪視着顯示屏上的帖子,欲哭無淚。
她還沒有算是成名吧?就被人盯着不放,而且憑空捏造出了無數個“事實”,看得人簡直哭笑不得。
但因爲有一點真實的依據,如果不知情的人,也許真會信以爲真呢!也許對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到底是誰呢?除了沈思薇,她不記得自己還得罪過了誰。
然而,沈思薇正在法國,而網吧的地址則是在a市的西郊。
她刷新了一下頁面,眼睛瞪得更大:“a市年度最佳設計師,原來是私生女!”
迅地把帖子的全部內容瀏覽了一遍,嚴綰才真正氣憤了。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把她的母親,也塑造成了一個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