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大年初一那些事兒（上）
大年初一的早上，天剛矇矇亮，竹林村各家都早早起牀來，點上一串火炮，慶祝新一年的開始。
艾笑語被門前的震耳欲聾的火炮聲叫醒了，也睡不着了，穿好衣服爬了起來，站在二樓上遠眺整個村子，家家戶戶都在陸陸續續地點燃火炮，連綿不斷的聲音，放響了新年的序曲。
“笑笑，起牀啦？”
晚起的徐文慧也從隔壁門裡走了出來，問道。
“是啊，大嬸。”
“那我們一起進去把你小杰弟弟也給叫起來啊，他要是看到你起牀了，肯定不會賴牀了。”
“好啊，我看下面早飯都做好了，我們叫上小杰，就快點下去吧，要不然他們就要上來叫人了。”
早飯是一人一碗醪糟湯圓，艾笑語不大愛吃甜的，就只吃了兩個，湯圓一定要吃雙數，這樣吉利。
就着雞湯，幺婆還給大家下了麪條，意味着長長久久，艾笑語相對湯圓而言，更喜歡雞湯麪條了，爽快地吃下一大碗。
“看來笑笑喜歡麪條啊？”幺婆曹雙喜很是高興艾笑語的捧場。
“幺婆，這雞湯麪條又清香又有勁道，很好吃呢。”
艾媽在一邊接口道：“幺嬸，笑笑這孩子挑食，又是長牙的年紀，現在都不大會吃甜食了。而且她一定是覺得你燉的雞湯好喝，才吃這麼多的麪條，要不然，她可沒這麼好的胃口。”
“好，好，小孩子就得胃口好，身體棒！”
曹雙喜最喜歡的就是能吃的孩子，能吃是福啊。
一刻鐘後，一串人提着火炮，香燭錢紙就上山了。家裡的祖墳就在後山上，離家並不遠。
農村的墳墓都是東一個，西一個的。要是以後經濟發展，開發到這一片，說不定就就遷墳，這樣一來對先祖可真不好呢。
一上午的時間，竹林村的各個山坡上都有一串一串的村民在來回地走動，香燭的味道，在整個村子裡漫延，火炮的聲音，更是不絕於耳。
快到中午時分，一行人才回到幺爺的家。艾笑語和艾傑兩個小孩跑了一上午。餓極了。狠狠地吃下兩碗飯纔算完。
“晚林啊，你們一家三口不用回大哥家團年嗎？我上午可是看到你大哥晚樹一家都回來了，父子之間哪能有隔夜仇啊！”
艾龍還是希望大哥一家能夠和和氣氣的，言語之間就有了一些長輩的氣勢。不過，艾爸這一年的在外磨練，根本不吃這一套了。
以前，沒有走出去不知道，凡事都要講一個情，一個理，否則就算是長輩，沒親情可言，沒道理可講。也沒必要理會了。
父子之間，親人之間的相處，不是一味的逆來順受，這樣只是害人害己，當然。這個害人的人，肯定是關心你，愛護你的人了。
“幺爸，你別勸了，我們和父母之間的問題，我清楚，我們一家現在回去，說不得還得被人灰溜溜的趕出來，我就不想帶着我的妻女去討不自在了。我下午晚點時，一個人回去，去把今年的兩個老人的贍養費交給他們就完事了！”
艾爸現在對父母只有未盡的責任，沒有多少親情可言了，而且，他也知道父母根本就不需要他的親情，只要贍養費多給一些，他們就高興了。
“唉，這樣也好。不過，昨天爲了豬肉，你和父母，以及兄弟姐妹有了衝突，我看你今天就大方一點，多給一些錢給大哥吧。大年初一，要的就一個喜氣，一個高興。而且我看你們一家人現在的條件好了，也應該讓父母享享子孫福了。”
艾龍是農村長大，父母打兒女是常見的事，在農村現在還是家長制的，家長說的話，做的事，就是聖旨，就是權威。
他雖然對自己大哥有些意見，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在已經是法治社會了，在城市裡，早就不講什麼家長制了，長輩就應該有個長輩的樣子，否則誰又能一直尊重一個不自重的長輩呢？
“幺爸，這件事，我自己有打算，就不用你跟着操心了。”
艾爸也打算多拿一些錢出來，他也害怕要少拿了，家裡的老頭會拿昨天豬肉的事情說事，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害怕這過個年都不開心，這樣可能會影響一年的運道呢。
下午艾爸在艾媽這裡取出幾百元錢，就打算一個人去父母那裡，艾笑語看見了說道：“爸，你不帶媽媽過去沒事，畢竟她姓白，把我給帶上吧，我姓艾，你要不帶上我，又會有人亂說話了。”
艾笑語自己倒不怕人說，只是在農村，敬老是很重要的事情，她不想她的父母因爲她的不敬老，讓人說沒有教養，不懂事之類的。
“那也行，正好你可以找你五爸家的小豔玩玩，我記得你以前和她關係還不錯啊。”
艾爸提到的艾小豔，是艾笑語的堂妹，她記得上一世艾小豔的生活很幸福，大學畢業沒多久就結婚生了孩子，丈夫是個醫生，對方父母又是一鄉級幹部，當時那裡離大學城不遠，到處都在開發，很是有錢途，他們家房子都有好幾套，不像艾笑語自己，快三十歲了，還在租房住，日子過得更是沒味道。
不過，艾笑語重生，很多事情都改變了，就不知道她的這個堂妹是否還能找到前世的幸福。
“那也行，身上有好吃的，一會兒給她分享一下，對了，還有小倫，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想我。”
艾小倫是艾笑語六爸的兒子，也是艾家老爺子的心頭寶，都說老人疼幺兒，艾家也不例外。不過，艾笑語的六嬸官淑慧聰明，把孩子教得還不錯，長大後也沒有因爲對方貧富而失了分寸，和兄弟姐妹關係都不錯，八面玲瓏的，好不害怕。
艾爸和女兒一邊說着話，一邊牽着她的小手，朝隔壁走去。艾笑語每次走在老家門前的那條小石路，她就很是有趣，左右兩邊都不靠，跟走平衡木一般。
小時候沒事時，就喜歡在這條小石路上走來走去，我記得自己好幾次都這些摔過跤，我每次都選擇在站不穩時，朝右邊的小水渠裡跳，沾上一身泥和水也比掉到左邊的水田裡強，左邊太高了，我記得有幾個小孩都因爲掉下面去了，而摔斷腿。
走了兩分鐘的時間，就到了，艾笑語感覺這一段路好像好長好長，上一世日子雖然過得苦，但是她家還在這裡有房子有家，這一世因爲她的重生，多了一個軍官舅舅，卻是淨身出來。
還好的是，她家的新家也建好了，到時候過年過節回到竹林村，他們家也不用再寄人離下了。
艾爸推開門，走進了院子。
此時，裡面的人聽到聲響，不約而同地望向艾家父女倆。
“喲，這不是四弟嗎？你還知道來給爹媽拜年啊？”
說話的人是三姑艾晚桔，當時在竹林村，稱呼姑姑，一般都是叫老子。艾笑語小時候這樣叫着不覺得怎樣，長大後，就一直對這個稱呼意見很大，這裡面感覺太難受了，特別是很多人罵人時，就會不自覺地帶上老子，老子的。
現加上，艾笑語後來書讀得多了，《老子》啊，以及老子的《道德經》什麼的，是道家學派的聖書，就更不願意稱呼她兩個姑姑爲老子了。
艾爸沒有搭理這三姐的無事生非，直接和父母以及兄弟姐妹打起了招呼，聊起了近況來，當然，一般都是他在聽，別人在說。
艾爸發現和他的父母，還有這些一輩子都在一小地方打轉的兄弟姐妹，越來越找不到話題了，和他們的距離，中間不僅僅隔着金錢，還有精神層面了。
艾爸這一刻有失落，有高興，有遺憾。
他發現自己終於在兄弟姐妹裡面獨領風騷了，以前他總是最被看不起的那一個人，現在他卻可以俯視他們了。
但說了沒一會兒的話，艾爸就覺得沒意思了，他們一般說的都是雞毛蒜皮，東家長西家短的小事，他完全插不進去話，也不想插話。
艾爸知道他們這是想要孤立自己，以前他或許還在乎，但現在走了進去，見識了一番後，他兄弟姐妹對他使的小手段，完全無關痛癢。
艾爸勉強留了一個小時，就坐不住了，和這些人雖然有血緣關係，卻還不如和他交的朋友的關係親密，一個兩個都是自私的人，都在打聽他們一家在江津的情況。
而他父母今天都像是和他們商量好了的一般，一直對他愛搭理不搭理的，話也不說，只是艾虎的那雙眼像牛眼睛般一直瞪着他，艾爸如坐鍼氈。
“老四啊，我聽說你們在江津買房了？還開起了服裝廠？你的二姐一家以及其他兄弟姐妹還在溫飽階級，你卻一人走上了資本主義道路，這可不對的哦，你也應該幫幫我們，讓我們大家共同致富啊！”
這說話的人是二姑父譚亮，他在他們村算是一個文化話，打得一手好字，最喜歡乾的事就是變賣他的文化了。
“就是啊，老四啊，三姐家窮啊，你侄子快上初中了，正是花錢的時候，你這個當舅舅的，可不能見死不救啊！
大哥啊，你是老大，你可要幫我們好好教育教育老四，免得他忘記自己還是姓艾的而不是姓白，現在什麼事都想着白家了。”
三姑艾晚桔很是潑辣，什麼事都敢做，什麼話都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