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香又說及三等丫頭小紅:早上捱過罰,就紅着眼睛跑了出去,再回來後還不服管教,翠香讓婆子們把她關起來,結果拉扯間從她身上掉出幾粒碎銀子,小紅不承認是偷的,又吃不住婆子們的掐打,便說出真相,原來是方家表姑『奶』『奶』賞給!
表姑『奶』『奶』賞了銀子也沒讓她做什麼事,只是朝她問玉輝院裡的各種情況,比如:侯爺平常什麼時候回來?少夫人和侯爺平日裡可有說笑嘻戲?是否在人前表現恩愛等等。
依晴問:“那個小紅現在何處?早間爲什麼挨罰?”
翠香答:“關在西廂後倒房她自個屋裡,等少夫人回來再處置。早間罰她,是因爲她摔壞了兩個紫玉瓷碗碟。哦對了,就是那個時侯,恰好表姑『奶』『奶』帶着表姑娘走了進來,屋裡一羣人忙『亂』着收拾,表姑『奶』『奶』和表姑娘看在眼裡,臉上很是驚奇,當時表姑『奶』『奶』還問了池媽媽幾句話!”
“咦,池媽媽呢?”
依晴四下裡瞧看了一下,心想如果池媽媽也牽扯進這件事裡就好玩了,密探耳報神什麼的,少一個是一個,不然總是擔心她們某天窺探出自己和鄭景琰之間的“秘密”。
雁影道:“回少夫人,早間太太來到玉輝院,都是池媽媽陪着,後來池媽媽又送了太太過安和堂去,一直沒回來呢!”
依晴點了點頭,暗笑自己神經過敏:池媽媽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在侯府裡混了幾十年,老狐狸了,她怎麼可能會出錯?
翠香問小紅怎麼處置??? 重生之正室手冊81
依晴說:“安和堂那兒跪着一拔人,準備發落,把小紅送過去讓她們一併帶出府吧,爲了幾錢銀子就能出賣主子,我也犯不着顧惜她!”
“那小蹄子平日裡就是『毛』手『毛』腳不踏實,還說不得她,動不動就哭天抹地的,少夫人不用顧惜她!”
雁影說完,轉身出去辦這事,翠香還站在跟前,輕聲道:“少夫人,安和堂跪着的那拔人,是因爲到處傳說不利於咱們玉輝院的謠言,奴婢想着,這定是表姑『奶』『奶』和表姑娘做的!就像給了小紅銀子一樣,也拿銀子散給那些人,讓她們胡說八道!那兩位這麼做,還不是爲了昨天的事?昨晚我就想提醒少夫人……要小心哪!”
依晴擡眼看看滿眼擔憂的翠香,苦笑着點了點頭,誇讚兩句,讓她先下去歇着。
翠香這小丫頭跟着她進到侯府一個多月,倒也經受歷練,有點大丫頭的架勢了。
依晴只以爲昨天的事過後,表妹們捱了老太太訓,至少會老實一段日子,誰能料到她們笑着走來賠不是,心裡卻無時無刻不想着要報復她讓她難堪,依晴覺得自己的憂患意識還是太薄弱了,連個丫頭都不如——翠香罰了小紅,聽見有不相識的婆子來尋她去,回頭便讓人搜小紅的身,竟然真讓她搜出事兒來!
只是方寶嬋和王文慧動作也快,應該是放小紅回玉輝院的同時,就找到了合適的人發散那種謠言,只不過她們運氣欠了點,今天西側院裡領着衆人出街採買的管事是鄭老太太陪嫁丫環的兒媳,一聽不對勁,趕緊報回安和堂,謠言止於西側門,沒能傳出去。
那些相互傳話的僕『婦』丫頭們就更倒黴了,侯府也不稀罕她們那點賣身錢,哪怕是白送出去,有多遠只管發賣多遠!
想到老太太從此後可能會因爲孫子孫媳和外孫女之間生了隙而徒添煩惱,依晴不由得暗自嘆氣:據說以前的榮平侯府十分平靜安寧,人員相處融洽、和樂愉快,可爲什麼自己進來了就變成這樣?大姑太太不安份,姑『奶』『奶』差點扇了嫂子耳光,兩個寄人籬下的乖巧表妹心思不純、傲慢無禮,這一切的嬗變都與自己有關,人家常說命犯太歲,自己這算是犯的什麼啊?
女子們嫁人,果然是件煩惱事,世界上的家庭千千萬,各家有各家的習慣和氛圍,猛丁進來一個異類,不想被同化就勢必要引起一場革命,去改變原家庭成員的思想和習慣,如果沒有堅定的支持者,這絕對是一項長久的、艱苦的鬥爭,不成功便成仁,失敗的結果很悲催,直接被壓得死死的,毫無話語權、決定權,只怕要幾十年後才能翻身,代價是多多地生兒育女,等兒女長大了代替那些人,自己才能端坐上位。
這就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的來歷!
也許,是自己多管閒事太好強了吧?鄭景琰一早說好了的,只需要配合做戲,裝成個軟綿綿凡事不懂的受氣包就行了嘛,過個一年半載他時機成熟娶回心上人,自己就可以拿銀子走人,偏要逞能替他管什麼家?拿了薪銀,就要盡心盡責認真辦事,這勢必要觸及一些人的切身利益,招人恨事小,若是最終把人家一家子弄得親友離散、祖母傷心氣倒,難道自己就安心了高興了?
現在想後悔也來不及了,唉!真是吃飽了撐的!
相對於依晴的輕度懊惱,此時王宅裡的王瑤貞則是十分的歡喜愉悅——榮平侯府傲慢的大姑太太,不但親自上門來探望她,給她通風報信,還肯放下架子接受她的邀留,正與她同桌吃用午飯呢!
按照方鄭氏的要求,小花廳裡沒留有婢女服侍,添飯、添湯、佈菜這些全部由王瑤貞來做,王瑤貞自小就是個嬌養大小姐,家逢鉅變後傷心憂鬱,大病小病不斷,體質越發嬌弱,吃『藥』吃得人懶洋洋的,平時養尊處優,身邊兩個丫頭凡事做得精細,吃飯穿衣都不用她多費力氣,但她今天卻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陪侍大姑太太,輕聲細語,殷勤招待,自己吃得不多,卻拿着公筷不斷往方鄭氏碟子裡挾菜,一邊微笑說道:?? 重生之正室手冊81
“姑母吃着這菜,可對胃口?這席面是從京城有名的大酒樓之一金福樓訂來的!那金福樓裡南北廚子數十個呢,個個手藝了得,做的菜餚美味鮮香,湯品更是鮮美又滋養人,侯爺專在那店裡開了個戶頭,將些銀子屯在那兒,讓我想吃什麼只管派人去訂取!我平日吃得不多,卻也一樣樣菜式慢慢品嚐過來,真覺得是少有的人間美味!今兒姑母來得倉促,午間酒樓人客太多,咱們只能訂到個小席面,等下次姑母再來,我讓人提前過去點菜,多弄幾味名菜讓姑母嚐嚐!”
方鄭氏卻也矜持,嘴裡吃着美味佳餚,面上只是微微地笑道:“到底是開門做生意的,這些菜餚品相真不錯,味道也好,與咱們侯府裡的廚子有得一比!”
王瑤貞聽了,內心暗惱方鄭氏裝模做樣,卻也不敢不承認侯府廚子的廚藝不好,便笑得越發殷勤,讓着道:“既是覺得味道好,那姑母多吃些!這個松茸獅子頭軟糯鮮甜,姑母嘗一口吧!”
“好,好!你也吃你也吃!瑤貞啊,瞧你瘦得,多吃幾口飯,多長些肉,氣『色』自然鮮亮起來,到時也好襯嫁衣啊。眼看五月間你孝期就滿了,琰兒自是巴不得立馬就將你擡進門,可依着老太太的脾氣……嗯,怕還得再過兩三個月再說!”
方鄭氏看着王瑤貞眼圈慢慢變紅,便拿起帕子印了印兩邊脣角,笑道:“這人哪,年紀大了就是愛胡思『亂』想,其實照我說啊,兩家都知根知底,哪來這麼多顧慮?琰兒心裡眼裡只有你,只把那夏氏當個傀儡放在那兒,新婚一個多月了,那夏氏什麼動靜都沒有,老太太那臉『色』已經不太好看了!你心裡也知道,想指望夏氏生養鄭府子嗣,那可難!不如索『性』早早地將你迎進門,你也遂願,琰兒也歡喜,還能早些抱上小孫孫……老太太啊,就這點想不明白!”
王瑤貞眼巴巴望着方鄭氏,又聽她神神秘秘說道:“你知道夏氏和琰兒的八字怎麼能夠合得那般好麼?這裡邊可是有門道的!銀子砸進去,黃的能變成紅,黑的也能說成白!”
王瑤貞眼睛一亮,蒼白的小臉洇上一層淡淡紅暈,整個人都顯得生動不少,忙起身走到方鄭氏跟前,盈盈拜了下去:“瑤貞此生只願嫁景哥哥,萬望姑母成全!花銀子不怕,我這裡有一萬多兩銀子閒放着,姑母替我拿去,該怎麼使用,儘管用!若能得老太太改變心意,讓我早早進門……便是要兩萬、三萬,我也去想法子,定能拿得出來!”
方鄭氏滿意地看着她,點頭道:“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實心眼的,對我們琰兒情深意重,怪不得琰兒如此疼愛你……行了!左右都要成一家人的,我也心疼你們,拖了這麼幾年,早該有情人成眷屬!老太太只要你做妾,琰兒必不捨得,待我回去想法子四下裡通融通融,再勸老太太尋方問卦,到時……都由我打點,好教侯府儘早定下日子將你迎進門!”
“多謝姑母!姑母大恩,瑤貞永不相忘!”
王瑤貞感激涕零,跪在地上,將額頭在地磚上輕輕磕了一下——不能太用力,沒事時腦袋就三不五時地會暈,再用力磕下去,怕當場暈倒起不來了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