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婉凝剛點了點頭,他便如釋重負地立刻逃了出去。舒虺璩丣
對!是逃!
也不知掌櫃爲何像見了鬼一般害怕。
不過在看向慕容千尋,夜婉凝也能知道掌櫃的心情,在這樣的人面前怎不擔驚受怕,他就有那種讓人膽戰心驚的本事。
剛要張嘴發話,他突然轉過了身,衣袖一揚,她身後的門驟然被關上嬗。
她心頭一顫,縱使做足了心理準備,這個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慌亂。見他一步一步向她走來,她一步一步往後退去,知道身子貼在門背上逃無可逃,她才鼓起勇氣迎上他那雙深邃的眼眸。
“你、你想幹嘛?”話語出口,她才知自己竟在顫抖。
他就這麼垂眸看着被自己圈在懷中的她,恨不得就這麼生生世世看着她覽。
她伸手朝他胸口推去,卻被他即使抓住,將她整個手掌包進自己的掌心,輕輕一帶,她整個人撞進他結實的胸膛。
熟悉的氣息噴薄在她耳跡,貼在他的胸口,聽他亂了章法的心跳聲,讓她恍若入夢。
可是,就在她快要沉淪之時,眼前驚現她那日鮮血橫流的一幕,還有他也同樣用這樣的擁抱擁着別的女人的景象將她的夢生生擊碎。
“放開!”她顫抖着身子感覺幾乎要窒息。
他緊緊地擁着她,眸底泛起腥紅,聞着她獨有的香氣,低沉的嗓音已是微啞:“凝兒,玩夠了就跟朕回宮吧。”
他的語氣帶着濃濃的懇求。
“玩?”她冷笑,想要掙扎卻怎麼都無法掙脫,乾脆就隨他去,眸光一片空洞之時,她緩聲道,“我行醫救人,如何是玩?你這一個病人這般抱着爲你醫治的大夫,又成何體統?還是慕公子的懷中不僅什麼女人都能靠,這男人也來者不拒了?”
慕容千尋身子一僵,臉色越發慘白。
他自是聽出了她的話中之音,而他卻愧疚得無力反駁。
“還不鬆手嗎?若是慕公子當真是身在外地缺了女人無法度日,在冷焰鎮上就有一家最大的青樓,慕公子這般的達官顯貴只要是帶點姿色的女人都難以抗拒,逢場作戲或者酒後做了錯事,想必尊夫人也該體諒纔是,若是這麼一點小事都不能諒解,豈不是太不識大體了?”
她淡淡的語氣帶着不耐和冷嘲,雖是用着慕公子和青樓女子的比喻,可是話裡話外都訴說着當初的他與馨妃琴嬪之間的糾葛。
她果然還是沒有原諒他……
這麼久了,他以爲她會放下且給他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誰知是他想得太簡單。
他給她的傷或許遠比他想象的更多。
“凝兒。”他緩緩地將她鬆開怔怔地看着她,可是在她的臉上他似乎看不到一絲希望。
“慕公子還是別拿在下來戲耍了,若是慕公子有病,就請躺下褪了衣衫,若是沒病,就請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憑藉着慕公子的相貌和一身的錦服,什麼樣的女子不會主動投懷送抱,所以慕公子還是別沒病找病纔是。”
她的一番言語拒人於千里之外,慕容千尋這般看着她將他視同陌路,他感覺心口陣陣揪起,怎麼都難以平息。
“凝兒,給朕一個機會,只需一次,朕定不會負你。”他扣着她的雙肩許下她認爲可笑的承諾。
她勾脣一笑:“不是所有的假話說多了都會成真,不是所有的承諾誰聽了都信。”
慕容千尋感覺背脊陣陣發寒,她的冷漠讓他猶如掉入冰窟:“朕沒有騙你,朕的心中只住着凝兒一人,從未有過她人。”
她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哦?只可惜,我承受不起,也沒有第二條命來承受。”
話音落,她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他身子一僵,怎麼都找不到聲音來解釋。
房內突然靜逸一片,她望着別處不去看他,而他卻怔怔的只看她的容顏。
“若是朕再負你,就讓朕老無所依,羣臣反之,江山易主。”他從不喜歡發誓,也不屑於發誓,可是見她如此,他當真是沒了主意。
夜婉凝心頭一緊,眸光微動朝他看去,他那認真的神色讓她爲自己豎起的城牆幾乎要倒塌。
抿了抿脣,她暗暗長吸了一口氣,終於讓自己平靜了下來。
轉頭,她眸色已平靜如水:“你是否老有所依,江山誰人掌舵,與我何干?”忽略他的誓言,她有些失了耐心,“若是不看病,就別影響我正事。”
慕容千尋緊了緊拳心,卻無法責怪她分毫,想到之前她留下的那封絕筆書信,他堅信她對他還是有情的,只是她的傷口他會用心去撫平。
她不耐煩地轉過身去準備離開,誰知下一刻她竟是聽到他開口道:“好!”
夜婉凝一怔,轉身略帶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這個好字是何意。
正當她蹙眉滿腹疑雲等他的後半句話時,他卻伸手到自己的腰間,手指微動,玉帶被解開提在他手上。
她瞠目結舌地看着他,支吾道:“你、你這是做什麼?”
難不成見發誓都沒用就要對她施暴?
她轉眸看着他手中的腰帶,又將視線落在他的臉上。
他不緩不急丟下腰帶,又去解開自己的白色華服。
本來天氣炎熱衣服就穿得少,他脫了外衣之後就剩下一件單衣和單褲。
她張了張嘴,怎麼都想不通他這是要做什麼,剛纔以爲他是要打她,可是現在看來卻不失,難不成他要強要了她?
慕容千尋對她用強也不是第一次,可是這一次她是絕對不會讓她得逞的。
伸手要去開門,忽然發現那門栓似乎被一股氣力凝聚着,怎麼都打不開了。
這慕容千尋的能耐,究竟還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你可別亂來!這裡是冷焰鎮,不是你的皇宮,就算是在皇宮你也要將王法。”她無疑是慌亂的,下意識地揪住了自己領口。
慕容千尋見她如此模樣,反倒是一掃先前的抑鬱,這樣的她纔是最真實的她,可是她總喜歡用堅硬的外殼加上硬刺包裹着她自己,誰都不能靠近。
“葉大夫剛纔不是說要給在下醫治不舉之症?聽說要施針,在下就只能自覺根據葉大夫的意思褪盡衣衫讓葉大夫好好施針,好好探究。”他這次怎麼都要將她帶回去,她只能屬於他一人,無論用何方法,哪怕是這種死皮賴臉的方式,他也做。夜婉凝被他的這種轉變惹得瞠目結舌,這麼久不見,這廝還真是越發地無恥了,竟然連這事都做得出!
“別脫了!”她簡直快要崩潰。
“葉大夫不是說要施針?不脫褲子又如何施針?”他說着竟是真的準備去解開褲子。
“你……變態!”夜婉凝一急,也不知哪裡來的反應,咒罵的同時竟然一腳朝他的下身踹去。
這一踹竟是連慕容千尋都未曾反應過來。
疼痛鑽心地襲來,他躬身捂着下腹哀嚎一聲。
夜婉凝一時慌亂,再踹去一腳之後立刻轉身往外逃去,不知爲何現在的門栓竟是毫不費力地打開了,門被打開,她倉皇而出。
呼延冰看見她滿臉紅暈地逃了出來,不由擔心道:“凝兒!你這是怎麼了?”
剛纔他一直在門外聽着裡面的情況,可是不知爲何什麼都沒有聽到,究竟是這門太封閉,還是慕容千尋做了什麼?
夜婉凝擡眸看着他,一想到剛纔的情況,還真是難以啓齒。
“沒什麼。”她鼓了鼓嘴氣呼呼地上了樓,也不管外面的病患,只是丟下一句:“今天不看診了。”
卓玉雯滿腹疑雲地看着夜婉凝手足無措的模樣,不由地朝內室望去,而陸秋瞑早已先一步走了進去,印入眼簾的是慕容千尋躬身坐在牀榻之上滿臉的痛苦。
“公子!”陸秋瞑在外仍然避諱着“皇上”這個稱呼,畢竟這裡還有掌櫃等外人。
慕容千尋臉上也有些黑沉,可是更多的是痛得他快要感覺自己以後真的會不舉了。
這丫頭,居然真的就這麼用力踹過來了,她難道就不爲自己的後半身考慮嗎?
慕容千尋冒着冷汗心頭也有些鬱悶。
這時,門口突然被人擋住了光線,隨之傳來一聲低低的笑聲。
內室的兩人聞聲望去,慕容千尋的臉色更加黑沉。
呼延冰!他竟然在笑話他!
“慕公子想要近水樓臺先得月?可有在下近?”呼延冰挑釁地衝他揚了揚眉。
慕容千尋見他一副挑釁的模樣,立刻下意識地鬆開捂着下身的手,而後故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呼延冰卻早已看到了他剛纔的舉動,不由地由低聲笑起:“這下可是真的要不舉了,恭喜慕公子夢想成真。”
“你找死。”慕容千尋咬牙切齒地瞪着呼延冰,想要起身去教訓他,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站起身,一動雙腿身下就痛得緊,可是看見那呼延冰欠揍的笑容,他簡直怒火滿腔。
陸秋瞑見他如此模樣,心頭也有想笑的衝動,這麼多年跟在他旁邊,哪裡有看見過他如此憋屈的模樣,可是見呼延冰如此得意勁,他忍住笑走過去擋住了呼延冰的視線。
呼延冰笑着聳了聳肩,也不與他們再耗下去,只是他竟然哼着小曲也跟着走上了樓。
夜婉凝回到房間後關上了房門把自己鎖在裡面,原本不想再與他有任何交集,可是每一次見到他,她的心就沒來由地亂了節奏。
往事的點點滴滴涌上心頭,而讓她更加難以忽略的是他的一頭白髮。
她好想問他,爲何他會如此模樣,究竟是中毒還是其他?
可是她先前替他認真把過脈,他的身上已經沒了毒,後來在戰場上他所中的毒也盡數度到了她的身上,幾次探脈都沒有查到原因,她不由地開始擔心是餘毒未清。
不過細想一下,根據醫書所記載,只要他將毒度到她身上之後便無礙了,於是也就鬆了口氣。
可是現在,他又這般死纏爛打,她又該如何是好?
趴在桌上閉上眼眸,她覺得昏昏欲睡,難不成是剛纔被氣到了故而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依蘭的聲音。
夜婉凝擰了擰眉睜開惺忪的雙眸,她竟然睡着了。
長吸了一口氣,她走過去開門,依蘭端着藥碗進來,隨後帶上了房門。
“公子,該喝藥了。”依蘭將藥碗放在桌上道。
夜婉凝伸手接過藥碗,看着這漆黑的藥,不由地擰緊了雙眉,每一次讓她喝藥簡直比去死還痛苦,可是卻不得不喝。
放在脣邊聞了聞,她又開始做思想鬥爭。
見她如此痛苦的模樣,依蘭不由問道:“這要都喝了幾個月了,還是不能解毒嗎?”
夜婉凝搖了搖頭:“除非奇蹟發生,否則五日一次是逃不掉了。”
之前在赤焰國,她也以爲不用再服用這些藥,可是沒想到在回到冷焰鎮沒幾日就毒性發作了,差點就沒能挺過去,雖然依蘭他們一直在追問爲何如此,可是她卻從未向任何人說。
這是她自願的,怨不得別人。
也不知當時爲何會義無反顧地救他,惹得一身的毒,如今她變成了這般,即使她願意原諒他又如何?像她這麼一個毒人,又如何能配得起他?即使將來有了孩子也不會健康,醫書上說,度在她身上的毒會使得下一代子女個個殘缺。
個個殘缺……
若是那個孩子沒有死,現在是幾個月了呢?
算算日子,竟是和慕容千景的孩子差不多大,而他和慕元芊的孩子好好地在父母的庇廕下,而她的孩子卻和她陰陽兩隔。
她苦澀一笑,自己果然是在作踐,他先前都這麼對她了,她竟然還會不捨得看他死,不捨得看他痛苦地被毒物所腐蝕。
喝下苦澀的藥,她忽然覺得也沒這麼苦了,莫不是心中的苦已經沖淡了這份苦澀?
依蘭看着她把藥喝下之後不禁擔憂道:“公子,這藥會不會對身子不好?”
夜婉凝疑惑地看她。
依蘭看了看門外,而後低聲道:“您沒發現自己都兩個月沒來月事了?”
只聽哐噹一聲藥碗墜落四分五裂。
兩個月……她腦海中不停地盤旋着這個問題,臉色瞬間慘白。
“公子,你這是怎麼了?”依蘭被她的反應着實嚇到了。見她愣忡着看着前方兩眼空洞,她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扶着夜婉凝坐下之後慌亂無主,“公子,你可別嚇奴婢啊!奴婢去找大夫。”
轉身之際手臂突然被夜婉凝拽住:“別去!”
她低聲喝止。
依蘭的臉色也一陣陣發白,見夜婉凝回過神來,這才微微好轉,可是整顆心還是狂跳不止。
“不許對任何人提!”她說。
“可是……”依蘭張了張嘴,卻被夜婉凝打亂了話,“傻丫頭,我就是大夫,你還要請什麼大夫。”
依蘭這才找回思緒,可是見她如此,她還是放不下心:“可是公子,你臉色很不好,需要什麼藥,奴婢去給煎,你可別嚇奴婢啊。”
夜婉凝淡然一笑搖了搖頭:“我剛纔也是被你的話嚇到了,後來一想,這藥確實有些不良反應,過段時間就沒事了,放心。”
“真的沒事嗎?”依蘭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很想看出些什麼,可是現在的夜婉凝把情緒隱藏得很好,她絲毫都看不出任何破綻。
“出去吧,我休息一下。”她說。
“是,那奴婢扶公子去牀上躺一會兒。”
她點了點頭。
依蘭拾起地上的碎片放進托盤準備轉身離開時,夜婉凝突然叫住了她,見她疑惑地回頭,她遲疑着問:“他……怎麼樣?”
現在一想,她剛纔那一腳還真的踢得不輕。不過誰讓他這麼厚顏無恥,竟然連這種事情都做得出,倒是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感覺。
依蘭輕嘆一聲:“哎,還能如何,在樓下內室躺着呢,公子究竟對慕公子做了什麼?好端端地進來,竟是幾乎要橫着出去了。”
夜婉凝撇了撇嘴:“他活該。”
看她一副氣憤又帶着愧疚的模樣,依蘭心底卻是覺得好笑,不過而後一想,卻又有些擔憂,深怕慕容千尋還是以前的慕容千尋,如今只是如流星之美,可是過後又會發生往昔之事。
她心疼夜婉凝的那段日子,誰都沒她清楚是怎麼過來的,可是見到現在的慕容千尋,她又希望他們能重歸於好,畢竟她不想夜婉凝從此孤獨一生。
更何況,如今夜婉凝時不時地要服藥,想來也是和慕容千尋有關,否則怎會從戰場回來就要服藥了?原本以爲是慕容千尋所害,可是現在看來不像。
她多次詢問,夜婉凝卻怎麼都不願說出實情,只是說在路上染上了些病,可是什麼病要這麼不間斷地喝藥?
見她不再說話,依蘭也只得退了出去。
走出房門,突然撞見一個人站在門外,她嚇得差點叫出聲,看清是呼延冰,這才福了福身子。
許是在宮裡帶出來的習慣,所以依蘭從來都不會失禮於人前。
“葉公子,我們家公子正在休息。”依蘭柔聲道。
呼延冰點了點頭:“我去看看她。”
“誒……”
還沒等依蘭阻止,呼延冰已經推門走了進去。
依蘭看着緊閉的房門,不由開始擔心。
剛纔他在門外站了多久?聽到了什麼?
一邊走一邊想着剛纔她和夜婉凝的對話,忽然想到她提了“月事”!
本是心中一驚,可是忽然又一想,呼延冰對夜婉凝的表現可不像是兄弟之情,似乎他早已知道了夜婉凝是女兒身。
可是她剛鬆了口氣,走到樓下後看見陸秋瞑在內室的門外踱着步子,她心頭一緊。
現在可好!一個慕容千尋,一個呼延冰,一個冷峻如謫仙,一個朝氣如春風,兩個人同樣睿智又同樣俊俏不凡,這下還真是難辦了。
而且看起來他們都是身手不凡的樣子,若是打起來,這濟安堂豈不是要被他們給拆了?
這麼想來,她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只希望他們能和平相處纔好。
和平相處……
這個詞似乎不適合用在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身上,即使是一夫多妻,也不可能和平相處。
長嘆一聲,她自己還真是杞人憂天。
“公子怎樣了?怎麼碗碎了?”卓玉雯上前問道。
依蘭看了看碎碗道:“藥是喝了,可是差點被公子給嚇死了。”
“怎麼了?”張德貴送走了病人貼上了告示“今日不看診”後進來聞言便問。
依蘭聳了聳肩:“還好虛驚一場,我只是提醒公子爲何……”兩月未來月事這幾個字在依蘭看見掌櫃也湊過來的時候立刻憋了回去。
“沒什麼了,喝了藥就好,公子說只要定時服藥就無礙。”依蘭道。
“哦,那就好。”卓玉雯和張德貴這才鬆了口氣。
“葉大夫爲何要服藥?得了何病?”陸秋瞑聞言也上前關心地問。
依蘭回過頭看是陸秋瞑,不由地蹙了蹙眉沒好氣道:“還不都是因爲你,沒事到此處找什麼葉大夫,若不是你,公子就沒這麼多事情。”
一想到陸秋瞑將夜婉凝帶去了軍營才惹來了這麼多的事情,依蘭對他的語氣開始不善。
陸秋瞑滿臉無辜:“這不是攝政王說只有冷焰鎮的葉大夫才能醫治皇上……”
“攝政王?”卓玉雯本要說些什麼,可是一想到他們在此處也只有她的這個父王才知道,而且他也一心希望慕容千尋和夜婉凝能和好如初,也就解了心頭的疑惑。
“皇上?”站在一旁的掌櫃聽到了之後驚呆了,頓時恍然大悟,“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這位公子換下將軍服後我竟是沒認出來,這不是那天來請咱們葉大夫去軍營救皇上的大人嗎?”
他不由地轉頭看向內室,再看向陸秋瞑:“這麼說來,裡面的這位是……”
“咳咳!”卓玉雯低咳一聲,自知瞞不過,她冷聲警告道,“掌櫃,若是你還想要你這條命,就少說一句話。”
聞言,掌櫃立刻嚇得縮了縮脖子,轉頭看見陸秋瞑冷冽的眸光,他乾笑一聲立刻轉身灰溜溜地走了。
比起那好奇心,他更想要自己的這條命。
呼延冰來到夜婉凝的窗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她倒是一怔。“你怎麼……”
“身子不適?”
見她縮了縮脖子,他將手縮回,拉過一旁的凳子坐到她的牀邊,雖是帶着笑容卻帶着些許不易察覺的失落。
夜婉凝垂眸淡淡勾脣:“沒有,許是今日太累了,所以下午想要休息一下。”
“是嗎?”他顯然是不信,卻在她不願說實話的神色中話鋒一轉,“飯都沒事就睡,還說沒事。”
她只是笑了笑:“等我睡醒了再吃。”
他遲疑片刻點了點頭:“那好吧。”
她以爲他會離開,誰知他竟是坐在她牀邊不走了,而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怎麼了?有事?”她微微側頭過去看他。
呼延冰抿了抿脣,頃刻,轉頭過去道:“跟朕回宮去吧。”
他的一個“回”字讓她心頭一縮,似乎難以抑制地眼底泛起一絲腥紅。
若是說道“回”,她何止是回宮,她想回家,可是忽然發現,在這個原本陌生的地方,她已經有太多的東西割捨不下。
她想去振國將軍府看看夜墨凝,她想去睿王府看看慕容千景和他的孩子,她想去丞相府看看丞相夫婦,她這個時空的父母,她想知道夜婉凝的親生父母是誰,想去看看爲何在襁褓之中就將她丟棄。
原來在這裡她已經有這麼多的東西難以放下……
還有……慕容千尋,她很想看清他的心,他可曾真正想過只與她共度一生,爲何他要這般欺騙她?
只是在看清之前,她累了,終是選擇了放手,或許這纔是最好的結局。
可是眼前熟悉的容顏陌生的身份,讓她再次無奈,爲何會到這個地步?她的小冰……
她不想傷害他,因爲他是她在現代最愛的小冰的前世,雖然在這個時空只短短相處幾個月,可是在現代,他們相依爲命十幾年,這份感情又豈會比任何人少?
她真是糊塗,到了這個時空才明白葉冰對她的感情,她一直以爲葉冰只將她當姐姐依賴,怎麼都不願意分開居住,卻原來他是一輩子都不想與她分離!
一輩子……
忽然他伸手而來,她擡眸,他竟是輕輕擦着她的眼角。
原來那裡已經是一片溼潤。
“捨不得他?不想跟朕回宮,想跟他回去?”他低啞着聲音感覺心口鈍痛。
夜婉凝擡起溼潤的雙眸看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可是話到嘴邊竟是嚥下了。
或許,他誤會也好……
見她沉默,他原先想要壓在心頭的話卻還是不甘地問出了口:“是不是……有了他的孩子?”
剛纔他在門口聽到了依蘭的話,也聽到了夜婉凝的反應,雖然她後來否認了,可是他總覺得是,但是,他依舊想要問個清楚。
而呼延冰的話卻是讓夜婉凝驚愕地瞪大了眸子。
只是頃刻之間,她擦了擦眼角道:“胡說什麼,怎麼可能。”
“可是剛纔依蘭說……”
“你也別隻聽半句,我不是說了,那藥有些影響,所以才導致……”她尷尬地抿了抿脣。
對着一個男人說這些話,怎麼也是難以啓齒的。
呼延冰也在她的反應中感覺到了自己的突兀,可是這一次他卻心頭滿是糾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與她並非相識已久,可是心裡卻有着難以割捨的情愫,就好像他們其實相識已久一般。
“其實,你對他仍有情分是不是?”他問得乾脆,可是她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沒有。”思慮半晌,她轉過頭移開了視線淡淡開口。
“你說謊。”他看着她道。
“我沒有。”她像是賭氣一般,提起被子躺了下去,感覺他還在一旁,她用被子蓋住了自己。
呼延冰看着她那不願面對現實的模樣,低低輕嘆一聲:“我明日就要回去了。”
夜婉凝背脊一僵。
是啊,他是赤焰國的君王,她怎麼給忘了,這段時間她倒是真把他當成了濟安堂的一份子,就像以前那樣,他們一同吃飯,一同出門,一同打鬧,時間一長竟是忘了他如今的身份。
聽到他站起身,她突然從牀上坐起:“怎麼……這麼快?”
雖然知道夜婉凝的心裡仍是住着慕容千尋,而且誰都不能替代而心傷,可是這一刻聽到她說“這麼快”時,他還是心感安慰。
“還好……”他轉過頭彎起眉眼一笑,“還好你沒有嫌我在這裡白吃白喝又白住的。”
夜婉凝知道他在說笑,可是她又如何笑得出,她怎會嫌棄他白吃白住,若是可以,她真希望他們能像姐弟一樣生活在一起,可惜,就算是姐弟,他們也總會有自己的歸屬,又豈會一輩子在一起生活。
見她眼底的失落,他的不捨之情越發濃烈,轉身過去坐到牀沿將她擁進懷中。
“若是你願意,朕帶你進宮,只要你願意。”他低低開口,眼底卻充滿着期翼。
多麼熟悉的話,多麼溫馨的話啊!
她記得她當時被呼延決抓去赤焰國的營地,他將她救出,而後他說:“若你想,送你回。”
此時再聽他這麼一說,她心口一痛:“對不起。”
除了這個,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緩緩鬆開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她看了看他受傷的神色,垂眸滿臉的歉意。
忽地,頭頂傳來一陣低笑,她擡眸望去,他笑得燦爛:“傻瓜,這有什麼好道歉的,你不願意是你不惜福,若是哪天后悔了,記得來找朕再跟朕道歉,朕就賞賜你一個小宮女噹噹。”
她終是被他逗樂了。
呼延冰離開後,她依舊有些犯困,迷迷糊糊竟然連午飯都未曾食用,一覺睡到了入夜。
樓下,陸秋瞑等人卻急得團團轉,慕容千尋在內室已經呆了一天了,可是一直沒有出來過,陸秋瞑想要進去看,卻發現門被鎖着,也不知道里面的情況如何。
掌櫃和夥計都已經回家了,而呼延冰不知爲何也帶着侍衛離開了濟安堂,看起來好像是要去辦事。
依蘭看了看樓上,又看了看樓下內室,不由地輕嘆:“這是怎麼回事啊,這咱們公子一天沒吃東西,皇上竟然也一天沒吃,這兩人可真是一對冤家。”陸秋瞑也緊蹙了濃眉:“哎,娘娘這是要折騰皇上嗎?”
他的無意一句話惹來一旁三個人的異樣眼神,感覺到旁邊寒光陣陣,陸秋瞑忽覺不妙,朝那寒芒望去,果然是依蘭他們三個正用想要將他千刀萬剮的眼神瞪着他。
“我、我只是隨便說說。”他一個皇上跟前的帶刀侍衛,竟是在這時看見他們的眸色鋒芒而心頭慌亂,真是說出去都丟人。
依蘭毫不客氣地回道:“這裡即使有皇上也沒有什麼娘娘,娘娘在宮裡,又怎會在這裡。”
“可凝妃娘娘她……”明明還活着在樓上不是嗎?
陸秋瞑後半句話還未說出口,張德貴便接上了話:“凝妃娘娘早就殯天了,這裡只有葉大夫,葉公子,沒有凝妃娘娘,陸大人難道忘了?”
“是啊,陸大人若是再將咱們公子與他人相提並論,這濟安堂可就不歡迎了,更何況,現在究竟是誰在折騰誰,難道陸大人看得不真切嗎?若是沒有你們家慕公子,咱們公子可是過得好好的。”
雖然卓玉雯也希望夜婉凝能與心底真正所愛之人白首不相離,可是此刻聽到陸秋瞑竟是覺得夜婉凝就在折騰慕容千尋,她心頭也是惱火,也不知道之前是誰折磨誰,現在又是誰在折騰誰。
陸秋瞑被他們三人連番攻擊後有些招架不住,撓了撓頭頓時沒了聲音。
夜幕降臨,濟安堂大門緊閉,各處被點上了燭火,樓下的四人就這麼圍着一個桌子對着燭火坐着,誰都沒有說話。
沉默片刻,陸秋瞑擡頭試探地看了看他們三人,忽然覺得自己現在還真有孤立無援之感,想不到他一個堂堂一品帶刀侍衛,居然還有在慕容千尋意外的人面前戰戰兢兢的時候,特別是看見依蘭充滿敵意地朝他瞪去,他的心就會咯噔一下。
“那個……”靜逸的空間響起了陸秋瞑試探的聲響,依蘭沉着臉瞪着他,他伸手用拳抵脣低聲道,“皇上還沒用過膳,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嘁,又不是我們不給飯,更何況,這裡是醫館,又不是酒樓。”身在外,依蘭也沒了顧慮,也就有什麼說什麼,更何況她也沒說錯。
陸秋瞑一頭虛汗,好在慕容千尋在內室沒有聽見這話,若是讓他聽到,真怕這個越來越像夜婉凝的性子的依蘭會小命不保。
“好歹主僕一場,何必這麼絕情呢。”陸秋瞑有些無奈地看向依蘭。
依蘭卻翻了翻白眼:“我的主子在樓上,可沒有過別的主子,公子……”
正說着,夜婉凝揉了揉眼睛一步一步從樓上下來,見他們幾個都圍着桌子坐着,不由好奇:“你們大晚上的不睡覺,在做什麼呢?”
四人對望一眼後也覺今夜的氣氛有些奇怪,張德貴走上前端了杯茶過去:“公子喝茶。”
夜婉凝接過茶喝下,倒是真的渴了。
“公子,我去幫你把菜熱一下,你先坐會兒,等會兒就可以吃了。”卓玉雯道。
夜婉凝點了點頭將茶杯遞給張德貴。
依蘭扶着夜婉凝坐了下來。
站在一旁的陸秋瞑看見他們三人這般照顧夜婉凝,視線不由地落在了慕容千尋現在躺着的房間,若是他知道這段時日他們三人將她照顧得很好,想必也欣慰了。
只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