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政東和羅浮黎兩人交談着,不可避免的要談到貝湖的人和事,可兩人都只是指點江山一般的泛泛而談,都沒有涉及到具體的人和事,因爲對省委高層的調整最先應該是從其他位置調整開始的,畢竟對於兩人而言,有些話不必說得那麼透。
陸政東和羅浮黎暢談着,心境很是平和,而在貝湖的周書明則是心境大不一樣,躍雙手按在寄臺上,俯瞰着窗外夜色,臉色也是若有所思。
一股熱浪從他專門留着的縫隙中鑽了進來,讓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不過正是因爲這樣的一岔,讓他沸騰不已的心腔漸漸平息下來,但是此時他卻只感覺自己有一點進入了心鶩八極神遊萬里的境界。
這很正常,每一次面臨重大的人事調整之時,每一個人面臨這樣的處境時,能做到心如止水的有幾人,周書明不想欺騙自己,至少自己做不到,能夠保持相對平和的心境,已經足夠了。
中央對貝湖的局面相當滿意,可以說通過這兩三年時間打了一個翻身仗,連續兩年在國際國內經濟形勢都不錯,兄弟省市都是高歌猛進的情形下,貝湖依然能夠脫引而出,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而這還不是最讓中*央滿意的,最讓中*央滿意的是不但高速增長,增長的質量也是相當不錯,而且爲未來打好了基礎,讓貝湖真正可持續的發展。安原連續兩年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和農村居民純收入都出現了較大幅度增長,這兩項的增速都遠遠高於gdp增速,同樣高居全國榜首,這纔是讓〖中〗央最爲看重的。
周書明覺得這幾年算得上是自己收穫最大的幾年,比起之前沉浮幾十年收穫更大,作爲省委*書記。作爲封疆大吏,他自然感覺到手中權力的沉重分量,用得好則能造福一方。用得不好則有可能貽害無窮。
這幾年時間纔是自己真正步入了成熟的階段,不管自己心裡有多麼彆扭。周書明內心深處確認可這一點,和陸政東這個搭檔兼對手的既合作又角力,纔是自己更爲成熟的試金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周書明甚至還要感謝有陸政東這樣一個對手,正是對方表現出來的全方位實力,迫使自己也不得不全面提高自己來應對,在陸政東面前揚長避短那也不會起到太大的作用。幸好自己所採取的是取長補短,全方位的充實提升自己,這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這是周書明和陸政東搭班子幾年的一個總結。
之前他和楊凌峰之間雖然同樣有碰撞有激鬥,這裡面有楊立峰的原因,周書明捫心自問,自身應該也有不少值得反思的的地方,當然楊凌峰不是一個檔次的對手也是一個重要原因。
而陸政東不一樣,讓他有一種棋逢對手的感覺,甚至是一種如芒在背的壓迫感。正是由於和陸政東之間不斷碰撞妥協之間,周書明覺得自己纔算是真正有一個脫胎換骨的改變,讓自己也經歷了一場異乎尋常的蛻變洗禮。才讓自己清楚真正的進退是什麼,進退自如纔是駕駐局面的王道。
周書明並不認爲自己在這幾年裡和陸政東的博弈角力中就表現差了,始終是處於被動,雖然在前期自己的確有一些失誤,諸如在幹部的使用上,走過彎路,在經濟發展上犯過急躁的毛病,但最終他還是修正了過來,走上了正軌。
想到這些。周書明剛剛平息的心境又變得澎湃起來,關於他的工作問題傳了很多次了。這次恐怕是真要發生變化了。
“周書記,蘭部長來了。”
秘書輕輕推開mén。注意到周書明獨自屹立在窗戶前一動不動,不知道該不該打擾,猶豫良久才小聲道。
“哦,請他進來吧。”周書明收拾起滿腔情懷,竭力讓自己心境平復下來,點點頭。
周書明對於這位新秘書還是很滿意的,雖然也許在才情上比樑先學稍微欠缺一點,但沒有樑先學那麼多彎彎繞。
蘭超華並不清楚周書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招自己前,來,但是他隱隱有一種感覺,多半是和這一段時間炒得沸沸揚揚的關於周書明工作的傳言有關。
蘭超華曾含蓄的詢問過周書明,周書明在陸政東面前倒沒有多少遮掩,只說中*央似乎真的在考慮他的去留問題,但是變數很多,也有可能讓他把這一屆幹滿才動,而且這種可能性更大一些,這主要是基於兩個原因,一來是貝湖的局面正好,這個時候保持班子的穩定是最好,其二畢竟陸政東太年輕,資歷也太淺,更需要一些時間來沉澱,上面希望周書明還是要送上馬在扶一程。
在中央的眼裡對於貝湖這幾年的發展是滿意的,對於省委班子是持肯定的態度的,貝湖的成功既有陸政東的功勞,也有周書明的功勞,這恐怕也是中央原本只准備讓周書明呆個一年半載,結果呆得更長一些的原因之一,
不管是蘭超華自己的感覺還是周書明話裡話外的意思,那就是中*央有意要讓陸政東接周書明走之後的班,這在以前周書明肯定是持否定態度,畢竟能搞經濟不一定能當省委*書記,但現在周書明肯定是不會這麼看的。
對於蘭超華,周書明一直認爲這是自己最大的收穫,可以說自己在和楊凌峰搭班子的時候能夠在貝湖平穩有力的駕馭局面與蘭超華猶如自己的臂膀有很大關係,而在和陸政東搭班子之後,蘭超華又能審時度勢的給他建言獻策,促使他和陸政東的關係不至於僵化到惡化的地步,並在其中起到了良好的潤滑作用,也纔有當下的局面,當然並不是說離了蘭超華他在貝湖就運作不轉,但是肯定會吃力不少,也會走更多的彎路。
蘭超華的平和大度能團結人卻又不乏韌性讓周書明很欣賞,這是一個成功領導的關鍵。平和的心態,大度的胸襟,少樹立敵人。工作做事持之以恆,這幾者都很重要。而蘭超華恰恰這些都具備,這樣的一個人可是不好找,他能碰上,只能說是有這樣的緣分。
“來坐,超華。”
周書明拍拍自己坐的三人長沙發,示意對方和自己並排而坐,這讓蘭超華很驚訝,以前他來這裡。周書明一般是不會這樣招呼的。
蘭超華心中微動,敏銳的感覺到一種不尋常,而周書明也意識到了蘭超華所感覺的是什麼。點點頭說道:
“坐吧,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該來的始終要來。”
對於這一點,蘭超華是有足夠的心裡準備的,畢竟周書明要調整工作的風聲隔一段時間都會吹一次,但真正得到一個確切的消息的時候,儘管他對此看得很開,心締豁達。也禁不住微動,下意識地問道:
“書明書記,你是說……?”
“嗯。沒錯,這一次恐怕我會真的會離開貝湖了。”
這個時候周書明已經心境完全平靜下來了,顯得很平靜泰然:
“剛獲得的算是比較準確的消息吧,剛剛得到中組部的通知,中*央已經決定近期對我們貝湖省委進行調整,雖然通知裡講這是例行的調整,但有些事情大家都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蘭超華點點頭,周書明所講的大家都清楚怎麼一回事,應該是講陸政東順位接替周書明的位置。蘭超華對這一點並不驚訝,陸政東的表現足以證明他能勝任。
但也是上面相當看好的幹部。既有中*央部位工作經驗,也有在地方上也有主政一方的經歷。而且還取得了不俗的成績,祁玉民雖然在貝湖的表現是磕磕碰碰,但瑕不掩瑜,在貝湖和陸政東雖然也有過一些磕磕碰碰,但那也只是磨合之中的一些問題,現在兩人之間也逐漸有了一些默契,而且更爲重要的一點就是在配合的同時還是要起到一種相互制約的作用,從這幾方面考慮祁玉民接任省長也許是機會最大的。“嗯,這麼說玉民書記也要進一步了?”
蘭超華試探的問道。
周書明一笑:
“若山省長要外調。”
“哦?”
這讓蘭超華深感意外,周若山外調那是給候選省長騰位置的,通常來講,候選省長會在常務副省長的位置上幹一段時間,一來是熟悉情況,二來也是讓省裡的幹部羣衆熟悉他,爲了避免在選舉上出現問題。
如果是祁玉民接替陸政東的位置,那就不必這樣大費周章,周書明如此講也就意味着祁玉民已經失去了競爭省長寶座的機會。
蘭超華有些唏噓,看來上面是對祁玉民在貝湖的表現不是完全放心,還要讓他沉澱一下。
“超華,我向中*央推薦了你接替詹繼東的位置,我相信你的能力不會遜於詹繼東,一定會比詹繼東干得出色。”
周書明毫不掩飾對蘭超華的欣賞,頓了一下說道:
“繼東這人啊,原本是不錯的。但有時候還是心態擺不正,心態一失衡,什麼都踩不到點上。”
周書明有些感喟的說道。
這又是讓蘭超華意外的一個消息,這有些不合常理,照理貝湖的班子即便是要調整,也是以穩定爲主,調整爲輔,爲何一下調整了兩個常委,加上週書明,那就是三個了,這個調整的幅度可不算小。
“繼東書記去哪?”
“京城吧,他不是一直在想辦法麼,終於這一次終於如願以償了。”
原來如此,詹繼東是一直謀求跳出貝湖,不過蘭超華轉念一想,聽周書明剛纔的口氣,似乎又不像是去的好地方,不過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到到底這是中央主動調整詹繼東,還是詹繼東跑動的效果,他也沒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因爲周書明接着說道:。
“中*央已經原則同意了我的推薦,把你列爲主要候選人之一,我告訴你也是讓你有個思想準備。”
蘭超華臉上露出感激的表情,雖然很剋制,但是周書明還是很高興,蘭超華是極少露出這種表情的,至少在從秘書長變化爲組織部長時,周書明並沒有感覺到對方心情有多大變化,而這一次似乎蘭超華有些爲自己要離開而感傷,纔會如此,並不完全是因爲自己推薦了他擔任省委副書記,要知道作爲省委副書記這樣的位置,自己也僅僅只有一個推薦權,真正作出決定的權力依然在中央。
蘭超華的心情的確有些波動,長久以來他都有些習慣於跟隨着周書明的思維轉動,雖然他並不完全認同周書明的一些觀點,但是他堅持認爲周書明作爲一個省委*書記是合格的,可以說貝湖在這幾年裡能有如此大的講步,確實並非陸政東一人之功,作爲省長,陸政東在前面衝,作爲省委*書記的堅定而沉穩掌好舵,這一點是關鍵,而周書明在這一點上乾得很好,處理好了各種關係,爲陸政東能夠在前面衝創造了條件和保障。
在蘭超華看來,陸政東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省長,但在省委*書記這個位置能幹得如何還得拭目以待。
“書明書記你是去章幹省?”
這也不是什麼新聞,周書明年齡距離還有幾年,如果可能的話,甚至也還有上進一步的可能性,蘭超華幽幽的問了一句。
“還很難講,現在中央只是調整其他位置。”
周書明長長吐出一口氣來,沒有接着蘭超華的話說下去,而是說道:
“陸政東對你的印象一直不銷,雖然你們原來可能有些隔閡,但是我感覺得到他對你還是相當尊重的,呵呵,這幾年也算是苦了你,在我和他之間和稀泥當泥瓦匠,這份手藝不好作啊,今後你又要充當陸政東和新省長之間的橋樑了。”
“哎,書明書記,如果可能,我寧肯離開貝湖,而具按照原則來說,我在貝湖也呆了十多年,似乎換一個環境更適合一些。”
蘭超華淡淡的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