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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政東耐心的遊走在交通廳和化工廳之間,請客吃飯喝酒喝茶聯絡感情。
其實修橋地址問題和化工基地建設的事情本來沒有多複雜,但由於近年來交通大發展,交通廳的地位也就水漲船高,地位一高,自然也就有些瞧不起其他一些兄弟部門。
和化工廳的關係也是如此,交通廳一上來就講,大橋選址是經國內有關部門權威專家公認的最佳位置,要另選橋址,要多投入數億元,所以所做結論不能推倒,所選地址不能變更。
交通廳以勢欺人,化工廳也很火大,大橋選址是經過專家充分論證的,難道化工基地的選址就是拍腦袋拍出來的?大橋另外選址,要多投入不少,可也沒交通廳所講的那樣要多投入幾億,化工基地另選地址,也要多投入一大筆資金,憑什麼化工廳就要讓着交通廳?
何況什麼事情都得講個先來後到,綿西化工基地建設開始的時候,大橋都還沒納入計劃之中,憑什麼交通廳就一定要比化工廳要牛?
你交通廳不是很拽嗎?不是喜歡大屁股壓人嗎。我就先動手。你要我把什麼鹽酸車間往後挪,我就是不挪,你奈我何?
省裡的化工廳和交通廳頂着牛,檐口區和市裡也頂着牛,化工基地建成之後,檐口區受益良多,對於很難引進大筆外來資金的檐口來講,這更爲現實。這一點也得到市裡不少領導的暗中支持,所以化工廳頂牛也有羣衆基礎。
爭論雙方在上面都有人,都各自尋找着己方觀點的支持者。從原本的技術層面又繞進了政治層面,這方方面面攪合在一起,就攪成一團亂麻了。
有些事情在外人看來,完全可以很輕鬆的得到解決,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各自的部門代表着各自的利益訴求,相互之間扯皮推諉踢皮球是不勝枚舉。
陸政東必須要把這一團亂麻給理順。
好在他有在省政府工作的經歷,和省裡不少部門打過交道。也有不少人可以幫着說項,這是他一個優勢,幾經波折,交通廳這邊也終於鬆口,不再完全強調化工基地必須搬遷,但前提是鹽酸車間必須要往後靠。以不影響大橋質量爲前提。
化工廳方面也終於鬆口,表示願意考慮把鹽酸灌裝車間挪挪位置,這樣化工基地也不用整體搬遷。
當然,兩家這麼講,是有前提的。兩家幾乎都衆口一詞——對方必須先要做出讓步。
陸政東很清楚,兩家的態度並沒有實質性的變化,這麼講一來是看着說項者和他陸政東的面子,更重要的是都不想承擔不顧全大局的惡名。
陸政東清楚,真要落到實處,他還是塊頭太小。必須要由一位省裡有分量的領導來擔當協調的角色,對省裡的相關部門和市裡縣裡的相關部門和人員才能形成一定的壓力,這件事才真正有解決的可能。
陸政東想了許久,現在雖然得到了劉振強的支持,但劉振強是分管黨羣工作的,這件事畢竟屬於政府層面的事務,劉振強出面不好,還是要通過省政府這個渠道來解決。省政府出面名正言順,這樣可以讓這件事在技術層面解決,省得陷入政治漩渦之中,那樣會更難辦。
此次到綿西局面更復雜,更需要強有力的支持,爭取省政府的支持這非常重要,陸政東在省政府工作過一段時間,陳省長對他印象很不錯,加上武嵐改制的事情他也是爲陳省長衝鋒陷陣了一把,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礎,爭取陳省長的支持,這也是將來自己在市長任上的有力推手。
陸政東思慮
周全之後,才通過省政府辦公廳的熟人請求面見陳省長,人熟好辦事,陳省長抽出十分鐘時間聽取他的工作彙報。
上次陸政東陪着陳省長去長灘考察了一次,陳省長對陸政東的才幹很是有幾分欣賞,看到陸政東進來,微笑着問道:
“政東,怎麼樣?對新環境還適應吧?”
陸政東說道:
“還行,我正在惡補各方面的知識,希望能有所作爲。”
陸政東扼要的把他在綿西準備做的一些思路和想法扼要的介紹了一下,陳省長聽完之後點點頭:
“以農業爲基礎,以工業爲龍頭,以城市發展爲突破口從而加快推進綿西的發展,這個大思路是對頭的,而且你們的城市開發採取滾動發展的辦法,這辦法不錯……”
陳省長顯然對於陸政東所提出的城市滾動發展很有興趣,仔細的問了問陸政東的一些思路和想法。
陸政東也道:
“由於財政資金投入很少,這樣的滾動發展速度相對來講也還是偏慢,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陳省長擺擺手道:
“超出自身的承受能力,想快最後卻是欲速則不達,要加快發展,那也必須建立在量體裁衣之上,現在全省各地市的財政都不寬裕,這也不失爲一條城市發展的路子,值得探索和試驗試驗。”
說着又道:
“綿西市我去過幾次,綿西的城市要發展,那就需要往江南延伸,想要往江南延伸,修橋就勢在必行,不但如此,修建一條連接綿西江南江北的大動脈,對於加快綿西市整體的發展也是大有裨益。”
陸政東點點頭:
“是啊。所以市裡大部分同志的意見是要儘快把橋修起來,不過大橋選址的問題遇到一些問題,這幾天我和交通廳、化工廳等單位進行了充分的溝通,也有點眉目了,不過真要解決問題,還是要請陳省長和省政府大力支持,我這是到省政府求援來了。”
陸政東說着把關於書面材料面呈給了陳省長,陳省長對於綿西大橋選址的爭論很清楚,看完之後說道:
“關於大橋橋址的事情,這是事關綿西發展的大事。必須抓緊時間落實。這件事請張思來同志負責協調解決。”
張思來是江碧清調走之後出任分管工交的副省長,化工廳和交通廳都是其分管範圍,由他來協調最合適不過。
得到陳省長的批示,事情就成功的邁出了一大步,但是距離事情的解決還有一定的距離。
陸政東很忙,下面幾個區縣上半年的經濟指標都已經統計出來了,情況不容樂觀,在陸政東看來幾個區縣的班子差強人意。陸政東深刻感受到一地經濟發展和黨政主要官員的能力素質有着莫大的關係,所謂一將無能累死千軍這句話太經典不過。
但自己還只是市長,對於重要人事上的調整並沒有太大的發言權。陸政東也無意在剛剛坐上市長這個位置上就得隴望蜀,倒是紮紮實實做兩件實在一點的事情更讓人期盼。
綿西需要他做的,他想做的事情很多,但是越是想要把一切都做好。往往啥都做不好,人的精力和政府資源都有限,只能集中精力解決你覺得首當其衝必須要馬上解決的問題,解決那些根本性的問題,解決那些牽一髮動全身的問題。才能真正做好事情,自己的落足點還是得放在經濟發展這個核心命題上,沒有經濟發展,一切便是虛妄。抓住了經濟發展就是抓到了牛鼻子,但僅僅是抓住了還不夠,還必須要強力推進和落實。
檐口區的區委書記金子名最近的心情不怎麼好。
陸政東推出的城市建設開始也是讓他有些期待。雖說紅線內規出建設屬於市區,根據市區兩級權屬劃分。理論上這應該由市裡來負責,不過根據以往實際操作經驗,很多權益還是要下放給區裡的,但陸政東很巧妙的玩了一手,就讓市城市發展公司成爲城市建設的主導者,這讓金子名心裡很不是滋味,若不努力爭取和抗爭。如果一切都被城開司一家攬盡,那置區裡於何處?
但是如何保護檐口區的利益,這也是必須要爭取的。
現在陸政東又把修橋的事情提上了議事日程,修橋,這無論從哪個方面講都是一件大好事,沒有誰敢明着反對,否則就會成爲千夫所指。但是化工基地又是區裡要力保的,化工基地對於檐口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同樣,大橋的修建對於綿西市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孰輕孰重,金子名自然也清楚,真要是市裡下了決心,肯定是要力保大橋的修建。這就更讓他心情愈發的不好。
檐口區委辦的主任安永看了金子名一眼,陸政東剛剛召見金子名,談了關於大橋和化工基地的事情,金子名上車之後他就一直板着臉,估計是談得並不愉快。
“書記,市裡要搞城市開發,我們區裡連湯都喝不上幾口,現在又開始搞修橋的事情,是生怕攪不黃化工基地的事情,陸市長也太欺負人了吧?”
金子名看了自己的辦公室主任一眼,安永倒是琢磨錯了他的心思了,和陸政東的談話氣氛雖然說不上很好,但也還算融洽,他是在想着現在市裡的局面,自從陸政東上臺之後,他就一直觀察着市裡局面的變化,金子名沉思良久才緩緩道:
“安永,這樣的話少講。現在還不猜透陸政東,不要遽下定論,先看看再說。”
安永張大嘴巴,似乎很有些不能理解向來強勢的金子名怎麼會如此表態,這不是他的爲人風格,這讓他有些疑惑,陸政東和金子名談了些什麼,讓金子名居然如此?
金子名知道安永很疑惑,眼睛微微眯縫起,似乎是在尋思什麼,好一會才道:
“陸市長可是個絕頂聰明的角色。”
如果之前市裡還有人輕視陸政東的話。那麼蔣書記和陸政東的兩輪鬥法都以陸政東勝出而結束,恐怕絕大部分人都收起了小覷之心,心裡都清楚陸政東不是一個善角。蔣炳明希望他能扛一下陸政東,槍打出頭鳥,他肯定也是很有保留,不願意衝在前面,看着安永疑惑的樣子繼續道:
“你以爲他就不知道死死的捂住城市開發這一塊會讓區裡怨氣漫天,牢騷滿腹?他很清楚,很清楚……”
利益均沾這個觀念應該存在於何處,吃獨食那是要撐死人的。從談話中,金子名清楚的意識到陸政東其實非常明白這個道理,而陸政東如此做,除了要保證其對城市建設這一塊的主導權之外,也是在提醒着他,
區裡想要從這一次城市開發中得到更大的權益,這中間是一個博弈妥協的過程,如果自己能夠表現出支持陸政東的姿態。至少不要站在其對立面,該區裡享受的權益,肯定是能夠爭取到手的,那樣皆大歡喜。
不支持不配合他這個市長的工作,那就難說,陸政東最終還是會把城市建設的一部分權益交給區裡。但有可能是交給區長,交給副書記、副區長,陸政東是市長,掌握着政府的行政資源,這個主動權掌握在陸政東手裡。城市建設這是區裡的一件大事,如果他這個區委書記失去了這樣的機會,處境就非常的尷尬。
當然,陸政東這樣做也是一把雙刃劍,如果他不配合,陸政東日子同樣也不好過。城市建設也同樣舉步維艱,就像大橋的選址工作一樣。
可那樣對於他這個區委書記來說,日子肯定會比陸政東更爲難過。陸政東也是看準了這一點,在這件事情上做得很有分寸,讓他興不起對抗之心
何況陸政東在省裡活動時日很短就起到了效果,這充分說明省裡大佬對陸政東的看重,而且自己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講,都處於劣勢地位。和陸政東硬頂,他扛不住,何況陸政東也在做他的工作,他就更不願意出頭了……
陸政東協調修建大橋的事情,蔣炳明很快就知道了,他也專門找來了城市規劃建設方案,又細細的品味了一番,這才真正品味出來陸政東這份規劃的雄心勃勃。
陸政東事實上一直都在打着要市區擴展到江南的打算,但是之前卻是很巧妙的一帶而過,蔣炳明仔細的思索着,陸政東不但是要把現有的市區打造成一個核心區域,而且看樣子是有意在對面的江南設立一個新區,以新區帶動原本市裡比較落後的江南之地。
雖然是從檐口區剜除很大一塊,但這樣的方案檐口區不會反對,因爲江南之地一向貧瘠落後,一直是檐口區的包袱,區裡每年都要向這些地方倒貼財政資金,市裡能鬆包袱,正求之不得,而江南之地的幹部羣衆肯定是舉雙手贊成,對幹部來說,新設立一個區,那就意味着更多的機會,對老百姓來講,新設立一個區拉拉動經濟發展,他們同樣會看到希望。這樣輕輕鬆鬆就把檐口區的阻力削掉一大半。
如果陸政東能把大橋修建的事情辦下來,陸政東在市裡的威信肯定就要上升到一個相當的高度,這一點蔣炳明是心知肚明,因爲大橋的建立不僅僅是拉動市區在南邊的農村鄉鎮,也會大大加強地處南邊的三個縣和市裡的經濟聯繫,大大方便三個縣和省裡其他地方的聯繫。
而大橋一旦修通,在江南設立新區的事情那肯定就是水到渠成,加上城市建設,即便是陸政東在任內就辦成了這三件事,綿西的人也都會記住他。
怎樣確保政治地位的穩固和政治利益最大化,陸政東做得絲毫不比任何一個政壇老手差,小小年紀,不但在搞經濟上有一手,在收買人心,玩手腕上也不是一般的高超啊。
只是可惜,陸政東和他不是同路人,陸政東是想做出一番政績好往上走,肯定就容不下很多東西,這就註定了兩人在一些根本性的問題上存在着分歧。
蔣炳明合上城市規劃方案的說明和相關對照資料,默默地思索着。
常委們,副市長們,區縣的一二把手們,主要職能部門的一把手們,這些人的資料大全都深深地銘刻在蔣炳明的腦海中,這是當分管黨羣副書記最基本的要求,也是他原來做組織部長的積累,做組織人事工作就得要像有三隻眼一般,各種人物能夠用信手拈來。
檐口區無疑是對抗陸政東的橋頭堡和主戰場,利益受到極大損害的金子名爲首的本土勢力對於陸政東的新城市規劃方案牴觸情緒很濃,而以建委主任劉鑾爲首的建委系人馬因爲同樣原因,對陸政東也是非常不滿,加上他的力量,蔣炳明認爲陸政東這個市長新當選之後肯定也只有選擇妥協和他媽進行合作。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是癡心妄想,城市發展公司,雖說是實際上就是市建委下設的公司,但實際上建委對於發展公司很難有發言權了,蘇中路這個分管副市長顯然具有更強的主宰權。陸政東先是一下就讓劉鑾沒辦法插手多少發展公司的事務,而金子名也是個滑頭,在陸政東一有所表示之後,態度一下就曖昧了起來。
蔣炳明也不禁搖搖頭,自己這一方看似力量強大,但是那是在受到別人擠壓的時候,那時候大家都知道抱團取暖,而一旦沒有那樣的壓力,面臨着利益權力等等的時候,心也就不齊了,這個時候都傾利避害,蔣炳明也不禁嘆道,人啊,總是可以共苦,但不能同甘啊,陸政東就是充分的利用了這一點,對自己的陣營進行着分化……
若是陸政東能夠夠保住化工基地,在修橋的事情上向陸政東發難,那會招致本土幹部羣衆的不滿,這殊爲不智,得不償失,蔣炳明沉吟着,還是要在自己最爲擅長和實力最爲強的地方有所行動,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