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薇看過去,一個年約十七,容顏俏麗身穿杏黃宮裝華服的少女正看着她,面帶譏笑。
秦如薇眼中厲光一閃,只一眼,她便知眼前容顏與向貴妃多有相似的女子,乃是她年近三旬時所生的寶貝女兒——安元公主。
向貴妃多年備受寵愛,可也只是生了一子一女,除了大皇子夏嵐鴻,就是這個安元公主夏嵐安,因是大齡所生所以自小就百般嬌寵,真正的掌上明珠千金貴體。
安元公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自小就被嬌慣得不行,也極爲霸道,聽說她小時候因爲所養的鸚鵡掉了一根羽毛,就將伺候鸚鵡的宮女活活杖打而死,脾氣十分的暴戾。
如今安元公主十七,卻還沒出嫁,並不是她長得不好身份不高貴,就是因爲她身份尊貴,但名聲卻暴戾,家世顯的人家都不敢娶回去供着,家世不顯的,她又瞧不上眼,所以十七將近十八,她都不曾定下人家,爲此向貴妃也十分苦惱。
安元公主個性刁蠻霸道,誰被她瞪上,都沒落得着好,如今她那麼一說,不就是譏諷秦如薇在鄉野生活多年,行爲粗鄙嗎?
這不,安元公主的話一出,就有人吃吃地笑起來。
“安元,不得無禮,她乃是你**表姐。”向貴妃故作嚴厲地道,可語氣裡,卻沒有半點責備的意思。
“什麼表姐,也不知是從那個山野旮旯冒出來的,我的表姐就只有康蘭表姐她們纔是,父皇真是糊塗了。”安元公主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康蘭表姐她們乃是福元公主的女兒,卻連個封號都沒有,更別說什麼封地了,聽說康蘭表姐如今都氣得病了,她定要好好羞辱這鄉下土包子一番,給表姐她們出口氣。
向貴妃臉色微變,斥道:“安元,不得放肆!”
這女兒,真是什麼都敢說,竟敢說皇上糊塗,她是膽生毛了嗎?
安元也知自己失言,咳了一聲撇了撇嘴。
“哎,本宮問你話呢!”眼見沒人注意到她話中的失言,安元公主毫不客氣地瞪向秦如薇,不知她剛纔是不是眼花,竟然覺得這土包子看過來的一眼十分凌厲冰冷,鄉下土包子怎麼會有這樣的氣勢,一定是她眼花了。
仁王妃眼神凌厲,正想要開口,秦如薇卻是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回公主的話。”秦如薇不慌不忙的微福了一禮,淡聲道:“我雖自幼長在農家,但養父一家對我是極好的,亦沒少教我斷文識字,明事懂禮。至於公主所說的打着赤膊光着腿的,養父曾說,非禮勿視,故而我卻是不曾見過公主所說的,更別說下田勞作了。而且,我大夏乃禮儀之邦,女子即便是農女,亦不會袒胸露乳光着腿,而是長衣長褲加身,十分保守。公主所說的,想來也只有一個地方會如此作爲罷。”
安元公主一愣,道:“什麼地方?”
秦如薇卻是不作答了。
殿內,卻有人輕聲嗤笑起來。
什麼地方?除了那些個醃臢的勾欄之地,還有啥地方?
這安元公主想要羞辱秦如薇,卻被她反繞了進去,旁的不說,一個非禮勿視就已經說明了一切,我是農女都不曾看到人家男人赤膊光腿,你一個公主卻是看了個真切算啥?
再有諷刺農女子,秦如薇也不是說假,即使是農婦下田,也是穿得嚴密保守的,還會圍個半裙,絕不會光個赤膊腿啥的,畢竟是女子,有羞恥心。
而那些個袒胸露背的,怕是勾欄之地纔有的,你堂堂公主說這個……
安元公主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反應過來後,已是漲得滿臉通紅,騰地站了起來指着秦如薇:“你……”
“安元!”向貴妃輕叱一聲,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又看向秦如薇,笑道:“安元年紀小,自小就被我和她父皇寵壞慣了,多有失禮**莫要怪她。”
這話聽着算賠個好,可也說了安元備受皇寵,也是暗含警告了。
秦如薇故作惶恐,道:“娘娘,**沒有怪公主的意思,只不過公主問,**就實話實說罷了。娘娘,**自幼在外長大,不懂皇家規矩,可是說錯話了?”
向貴妃眼中厲色一閃,笑容越發慈祥,道:“好孩子,你自是沒有錯的。”
“母妃!”安元滿臉戾氣,被向貴妃瞪了回去。
“瞧你們來了,都還站着,快坐下罷。”向貴妃又指了左首第二位的桌子。
仁王妃和秦如薇謝了禮後走過去,左首第一位是一個紫金宮裝貴婦,仁王妃微微行了半禮:“恭王妃。”
恭王妃,是大皇子的正妃,只見她端坐其中,嗯了一聲。
仁王妃也見怪不怪,徑直拉着秦如薇坐了下來,輕說一聲:“說得好!”
秦如薇嘴角微勾了勾,心中卻是發苦,這樣的勾心鬥角,比真槍實戰打一場還要累得多。
坐下來,便是有官家小姐獻壽禮,又要表演賀壽的節目,琴棋書畫舞蹈自是不在話下。
秦如薇一直只輕聲和仁王妃說話,可有人卻偏不會讓她安靜如意。
“光是這般看錶演卻是沒甚意思,母妃,不若拿個彩頭出來,讓這些個小姐們比試一番湊湊樂子如何?”說話的是恭王妃,目光灼灼的睨着秦如薇:“本妃看**郡主雖然失落民間,但談吐舉止亦落落大方,看來你那養父一家也是當你如珠如寶的,想來琴棋書畫也是略有所懂吧,不如也湊個熱鬧?”
這可是要爲難秦如薇了,一個農戶女子,整天上山下地的,粗鄙得很,什麼琴棋書畫,別說出來笑死人了。
秦如薇坦然一笑,道:“這卻是讓恭王妃見笑了,農戶人家裡頭哪有空當去碰那琴棋書畫?也就識幾個字懂事明理罷了,這些陶冶性情的,我卻是不懂的。”
有人不屑地嗤笑出聲。
“**表姐不會是怕輸吧?”安元公主有些咬牙切齒的。
秦如薇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不語。
“我說你這丫頭是該了吧。”仁王妃突然指着秦如薇道:“當初就讓你出去走動一二,拜訪拜訪這些個嫂嫂表姐妹們,你總說怯,怕生,如今可好,人家都要惱了你,合着來欺負你了。”
仁王妃這話看着是在說笑一般責備秦如薇不懂事,實則是說恭王妃她們合着欺負人,強人所難。
宮嬤嬤早就氣得眼睛都要瞪出來,若不是秦如薇一直表現無所謂,又對她使眼色,她真想就豁出去了。
“仁王妃說的是,郡主可不能怕生,該走動的就走動起來,恭王妃她們都是極大度的人,並不會真惱了你的!”又有一個貴婦笑着湊和道。
秦如薇看過去,仁王妃在她耳邊輕說了一聲:“這是敬國公戚夫人。”
敬國公府亦是長公主的母親的母族,算起來也算是長公主的外祖家,向來是中立派,從不參與皇位之爭,敬國公府,支持的永遠是皇上。
如今這戚夫人,雖然不算特別親,但也能稱上一聲表舅孃的。
知她是爲自己說話,秦如薇便感激地衝她點了點頭。
敬國公府向來是爲人敬重的,如今一門四傑,個個都是人中龍鳳,有兩個將軍,一個文官,小兒雖還沒上朝堂,卻也十分出衆,敬國公夫人這聲一出,恭王妃她們的臉色就變了一下。
“稱不上欺負,也就是趁着母妃生辰湊個趣,若是**不願意也就罷了。”恭王妃笑了笑,看着是退讓,實則還是逼着人上場。
仁王妃心下惱怒,正欲出聲,突然宦官唱道:“皇上駕到!”
衆人一驚,連忙站起來跪迎,一陣環佩叮噹響,隨着皇上進來,鶯聲齊呼三聲萬歲。
“哈哈,都平身吧!”順景帝親手扶起向貴妃道:“今兒是你的笀辰,愛妃不必多禮。”
向貴妃一臉的感動,嬌聲道:“謝皇上。”
秦如薇打了個顫,這也太嗲了。
順景帝在主位坐了下來,一眼就看到秦如薇,眼中微暖:“**也來了啊!”
秦如薇連忙請了一個萬福。
“才兒朕聽着誰說欺負誰了?”順景帝又笑問。
“父皇,您可要給評評理纔是。”仁王妃搶先笑道:“也不算啥的,就是。。。”
她說笑一般將剛纔所說的話又說了一遍,末了道:“父皇,您說薇兒妹妹可是不是該?”
“哈哈,你嫂子說的對,薇兒你既然回來了,就該四處走走,也熟悉熟悉一下京中的人事,別要怕生。”順景帝哈哈一笑,道:“至於欺負,你是朕的嫡親甥女,誰個敢欺負你,愛妃你說是不是?”說罷,又看了一眼向貴妃,眼神更是警告地掃過恭王妃。
向貴妃早已冷汗吟吟,笑道:“皇上說的是,這孩子看着就可人疼,誰個欺負她,臣妾也是頭一個就不允的。”心中暗自警惕,想不到皇上竟是會如此看重這丫頭。
順景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看向秦如薇道:“合着她們也只是逗你玩兒,你也莫要放在心上,你有什麼拿得出手的,若是你願意的,就拿出來瞧瞧,沒有也就罷了。”
秦如薇微側了側頭,沉吟了片刻道:“那,若是皇帝舅舅不介意**的字醜,**就寫一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