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薇倒也沒料錯,她不在昌平府邸裡,還真有人蠢蠢欲動,動作還十分頻繁。
莊老夫人送走那周夫人,笑着對大丫頭春葉道:“去,看少爺什麼時候回來,讓他過來我這兒一趟。”
春葉領了命下去,劉嬤嬤小心地奉上一盞茶,覷向莊老夫人的臉色,試探地問:“老夫人,那周夫人。。。”
“這周夫人的夫君可是千總,雖是從六品,也比咱們家楚然要高上一級的,她剛剛不是透露了,她家就兩個適齡的小姐待字閨中麼?”莊老夫人抿嘴一笑,歡喜地道:“正兒八經的官家小姐,可不是一般人,那纔是真真正正的大家小姐,教養可不是一般小門小戶裡頭出來的可以比的,你說,若是我楚然得了這樣的作妻室,該多好?”
劉嬤嬤心裡咯噔一聲,道:“老夫人是打算再爲少爺娶一門?”還是趁秦如薇不在的時候。
“我倒是想,總得看看他自個兒願意不。”莊老夫人有些鬱悶。
“可是,少夫人那裡。。。”劉嬤嬤遲疑了下。
莊老夫人的臉一凝,道:“男人光三妻四妾自是正常,她一個人如何伺候得來,你且看,如今她這一走,就是一個月,然兒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怎能沒個正經的人伺候?而且,咱們莊家人丁單薄,該有些孩子哭聲了。”
劉嬤嬤在莊老夫人看不見的角度歪了歪嘴,卻道:“可是,少夫人少爺成親也不過半年,這樣會不會太快了些?”
“這怎叫快?你沒聽那周夫人所說,這人一進門,自動給丈夫安排通房的是大有人在,那纔是賢惠。她倒好,沒安排罷了,自己也沒伺候,難道就叫我然兒憋着?”莊老夫人岔岔不平的。
劉嬤嬤心裡暗付,那周千總是個好酒色的,家裡侍妾通房一大堆,那周夫人自是說這樣的話,便是剛剛說的兩個小姐,還不都是庶出的,也虧了老夫人當寶去。
“老夫人說的是,也是老夫人當孃的心痛兒子。”劉嬤嬤是不會當面去駁斥莊老夫人的,當下笑着誇了兩句,待得莊老夫人笑逐顏開了,才又小心地道:“可這擡侍妾通房的,總也要和少夫人說一聲,她允了纔是吧?”
誰家要擡侍妾通房,不是得主母點頭了的?
莊老夫人的臉一沉,不高興地道:“我這當孃的,當長輩的,心痛兒子,要給兒子找個人伺候,難道還得求着媳婦應了才能?她自個伺候不好,還不能讓別人伺候了?”
“說是這麼說沒錯,但老夫人,您要看看,那仁王妃可是緊着咱們少夫人呢,若是這會弄得不好看,那邊。。。”劉嬤嬤提醒了一聲,道:“少爺又是在仁王手底下做事兒的,這要是枕頭風一吹,怕是。。。”
莊老夫人心一縮,呼吸都緊了起來,手更是攥緊了手中的杯子。
劉嬤嬤這一提醒,可是勾起她心中的不順,秦如薇得仁王妃賞識看重,那是鐵板釘釘的事兒,更別說,如今還得以一同進京去給貴妃娘娘賀壽,這可是天大的榮耀啊。
可同樣的,這也是狠狠給她一個沒臉,她是莊家老太太,可這樣有臉面的事,卻是輪不到她面子上去,這讓她怎麼能心平?
“仁王妃,還能把手伸進人家的房裡不成?”莊老夫人半晌才吐出一口濁氣道。
“是這樣沒錯,但老夫人,您不是也懷疑着,少夫人的身份。。。”劉嬤嬤又丟了一個炸彈。
莊老夫人險些咬了自己的脣,半天才不屑地道:“這也是沒影沒邊的事,你看都去了這麼久,還不是沒有半點消息傳來麼?說不準就不是了,好好兒的郡主,怎麼就丟得這麼大老遠?”
她話雖是這般說,當語氣裡卻又不甚肯定。
要是秦如薇真是郡主,利弊皆有,利就是千金貴體,總沒有人笑莊楚然娶個農家女了,弊,就是壓莊楚然一頭了,最重要的就是,不是她能拿捏的了。
莊老夫人說不清自己到底是盼着她是,還是不是郡主爲好。
“不管少夫人是不是郡主,老奴瞧着這事得緩上一緩纔好,左右他們成親才半年,若是這會子巴巴兒的趁着她不在,納了通房侍妾,怕是讓人說三道四呢!”劉嬤嬤勸了一聲。
老夫人糊塗,她可不糊塗,不管秦如薇如今是不是郡主,人家背後可是有仁王妃撐腰,老夫人算啥,該在誰手底下討生活,她清楚得很。
“這事我自有分寸。”莊老夫人不耐煩地道。
劉嬤嬤便閉嘴不語。
此時,丫鬟來報說少爺來了。
莊老夫人立即看向門口,簾子一掀,莊楚然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朝莊老夫人行了個禮。
“娘,您叫我有事兒?”莊楚然坐在右下首的椅子上看向莊老夫人。
“嗯。”莊老夫人頜了頜首,仔細看他的臉,心痛地道:“怎的瘦了這般多,你身邊的人怎麼伺候的?”
“如今準備春耕了,衙門的事也多。”莊楚然接過丫頭遞上來的茶抿了一口淡聲解釋。
“那也沒瘦成這個樣。”莊老夫人皺着眉道:“事兒多也得注重身子骨纔是,可不能熬壞了。”
“我省得的,娘您放心吧!”
“我瞧你身邊伺候的人是不得力,尤其這媳婦走了這一個月,你看看你這臉,都沒幾兩肉了。”莊老夫人咳了一聲,道:“男人啊,身邊總得有個女人伺候着吃喝才行。”
莊楚然刮茶杯蓋的手一頓,微微挑了挑眉,卻沒有迴應。
莊老夫人似沒看到他臉上的神色,只又說起了別人家,話題就扯到了周千總的家的閨女上去。
“我見過那兩姑娘,都是一等一的顏色,典型的大家閨秀,教養自是沒得話說。。。”莊老夫人一邊說一邊瞧他臉上看去,卻觸及莊楚然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由一窒。
“娘想說什麼?”莊楚然的聲音無波無慾的,一點起伏都沒有。
莊老夫人窒了一下,道:“我是說,媳婦這一走就這麼久,你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伺候可不成,瞧你都瘦了,娘尋思着,是不是再尋兩個人伺候你?”
“鍾忠他們伺候也得當。”莊楚然淡淡地道:“這伺候的人也是夠了的。”
“孃的意思是,這貼身伺候的……”
“娘!”莊楚然打斷她,道:“我如今公務繁瑣,也沒旁的空當想那些有的沒的,我身邊有鍾忠他們伺候儘夠了,也不用別的人。”
莊老夫人眉頭一皺,似是對他打斷自己有些不悅:“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
“娘,別人是別人,我是我,我是寒門出身,也沒那些大戶人家的規矩,娘這話莫再說了,再者我和薇兒成親才半年。”
莊老夫人的臉色十分不好看,道:“你也不小了,咱們莊家人丁單薄。”
這話可是幾乎全說出口了。
莊楚然的臉色陰沉,他知道莊老夫人近來和些官家夫人走得也挺近,只沒想到染了這麼些想法,果然是潛移默化了麼?
“莊家,只能有嫡出的子女。”莊楚然想也不想的就說了一句。
莊老夫人瞳孔微縮,看着莊楚然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半晌才從牙縫擠出一句。
“人丁單薄是不好,可若是庶子女多了,是非爭執也多,娘日後不必再說。”莊楚然淡淡地道:“莊家男子三十無子方可納妾。”
“你……”
“兒子衙門裡還有事,就先告退了?”莊楚然施了一禮,翩然離去。
莊老夫人看着莊楚然消失,半天才回過神來,手一顫,將桌上的茶杯都拂落在地,怒聲道:“反了反了!你瞧他這是什麼態度,我一門心思爲他打算,他倒是半點也不稀罕了!”
“老夫人快消消氣。”劉嬤嬤也不知如何說,只得勸道。
莊老夫人迭聲在罵,直到口乾舌燥了才消停下來,火氣過後剩下的深深的恐懼感。
秦如薇她沒法拿捏,如今是連兒子都不聽她的話了麼?接下去她還有什麼說話權?
莊楚然天黑齊才帶着一身酒氣回到他和秦如薇的屋裡。
“爺,怎麼喝這麼多了?”秋蘭見了他忙迎上去。
莊楚然擺了擺手,腳步踉蹌地進了屋躺下,秋蘭快手去打了水來,進來一看,只見他躺着,一腳搭在牀,一腳還在地上。
秋蘭走近喚了兩聲,用熱巾一去擦他的臉,卻被他抓住了手。
秋蘭身子一僵,看着莊楚然俊朗的臉,心口撲通撲通地亂跳起來。
“薇兒。”莊楚然將她往懷裡一帶。
秋蘭羞極呀了一聲,軟聲叫:“爺。”
莊楚然湊近她的脖子,一股子不同秦如薇身上的清香的濃香出來,眉頭一皺,頭腦立即清醒了好些,使勁一推。
秋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驚叫一聲,坐在地上顫顫的看着莊楚然,可憐得很。
莊楚然眼神陰戾,冷喝:“滾!”
看着秋蘭連滾帶爬的哭着出去,莊楚然揉了揉額,躺在牀上念:“薇兒,你什麼時候纔回來,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