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古今,逢年過節辦喜白事都要貼對聯,這過年就更不用說了,準會在家裡貼上幾副對聯來迎新。
這家裡頭有餘錢在的,自然是去鎮子裡買對聯,或者在文人的攤子上花銀子讓寫上一副,十里屯子自打出了個莊秀才,這村裡十戶人家有七八戶是來找莊楚然給幫寫對聯的。
莊楚然爲人溫文爾雅,都是鄉里鄉親的,只是寫兩副對聯,倒也是十分熱衷,基本都不會說不字,所以每年這時候,莊家必然是比以往都要熱鬧。
從前秦家的對聯也是去莊家求的,到底是有功名的秀才呢,而且莊楚然的字寫得也十分不錯,貼在家門上,也不會失禮了誰。
這莊楚然平素在縣裡讀書,也就一月回一次家裡頭看老母,並且很快就離去,所以秦如薇也極少碰見他,印象是有,但那是本尊從前的,而自己真正認識他,這是頭一回!
眼前的年輕人身形頎長,雖是文人學士,但卻長了健康的小麥膚色,一頭青絲用布巾子扎着,穿了一襲藏青色的長袍,腰間掛着一條平安絡子。他有一雙漂亮的鳳眼,眼尾微挑,雙眉斜飛入鬢,嘴角微微勾起,顯得極是溫和。此時,他一手背在身後,臉上掛着淡笑,看上去溫文爾雅的,就是比粗野的農戶漢子要來得俊俏周正。
這就是莊楚然啊,十里屯子的唯一秀才,莊大娘畢生的驕傲,長得這般耐看,也難怪十里屯子的姑娘都念叨着呢,秦如薇如是想。
“秦姑娘這是去打酒回?”莊楚然笑看着秦如薇,眼睛掠過她手上陳舊的酒壺。
秦如薇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正是呢。莊秀才是打哪去?”
“家裡沒有醬油,家母忙着祭竈,我這是去打醬油的!”
噗,秦如薇抿脣一笑,乍然聽到這麼現代網絡的詞兒,挺搞笑的。
見她這般笑,莊楚然有些愣神:“秦姑娘因何而笑?”
“沒,我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秦如薇壓下上揚的嘴角,道:“我先走一步。”
莊楚然心有疑惑,但文人學士的教養也沒使他追問到底,而是讓開一步:“請!”
兩人擦身掠過,莊楚然看着秦如薇遠去的身影,眼中露出一個疑慮的眼神,是自己的錯覺嗎?怎麼覺得眼前的這個女子相較於以前那個見了人就臉紅扭擰的丫頭,要大方淡定許多呢!
帶着疑惑回到家,莊母正將竈臺供奉的香灰清掃出來,將醬油歸置好,莊楚然就隨意的多口問了一句。
“秦家丫頭麼?你上旬沒回自是不知,她呀,也是個可憐的。”莊母一邊整理着拜神的香燭,一邊道。
“這話怎麼說?”莊楚然有些不解。
“那丫頭不是和鄧家那大小子早就定親了麼?是臘月成親,那天……”莊母麻利的疊好元寶,像竹篩豆子似的將秦如薇被休棄的那事兒給完完整整的說了,末了道:“許是大喜大悲,這心性也變了唄。哎,兒啊,把那個元寶遞給娘。”
莊楚然遞過那用銀紙疊成的元寶,腦中卻驚訝萬分,自己不過兩月未回,竟不知那個女子身上發生這樣的事?
大喜大悲,才變了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