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諸多拆臺,接連拂袖

壽太妃真是不改老當益壯的風采,她這一句中氣十足地話,非但讓就近貴婦聽得清清楚楚,便是坐得略遠那桌的秦子若,也沒有錯過一字。

“我就說,老二媳婦就不該走這趟,上元懶得與秦家再打交道,非但顯王,遠揚兩口也避之千里,你偏說要來,總是出於一片好心,受不住秦氏的蠱惑,右丞夫人一趟趟往王府說情,要爲秦氏轉圜,藉着她祖父的壽辰,好說合原諒當初的大逆不道,殊不知這麼一來,看人眼裡就得誤解,還當你不帶自己的孫媳婦,偏領着個妾不是妾婢不是婢的東西來,是另有打算。”

席上女眷,雖有與相府要好親近的家族,可也不乏部分“中立”者,尚且不知衛國公府打算與秦家“絕交”一事,壽太妃這話,非但挑破了秦夫人處心積慮要掩蓋的事實,甚至把老王妃是受秦子若“蠱惑”一事也揭示出來,順帶繞上秦夫人——誰讓她頻頻去顯王府探親,不少肺腑之言,就希望老王妃能瞧着秦子若“乖巧溫順”“至情至性”的份上出面說情,好教秦相“免爲其難”地寬諒孫女兒呢?

又有那句關於秦子若是某種“東西”的評價,實在有些粗俗,可在座中人都知壽太妃歷來不會委婉,早不足以讓人驚詫抑或笑話,一時間,注意力盡都集中在“東西”身上,各人的目光復雜不一。

秦子若萬萬沒想到會遭遇如此直接的難堪,僵坐一處,臉色“刷”地蒼白,又在那許多或者嘲諷或者冷淡或者興災樂禍的目光注視下,一寸寸地漲紅。

她高估了自己的“氣度”,低估了冷眼側目帶來的恥辱,憑她的修行,還遠遠做不到淡然處之、應對從容的程度。

便是與她同席而坐的“同盟”也漸覺難堪,盡都垂了臉。

老王妃顯然愣怔了一下,對這番局面似乎有些無措,只陪笑道:“到底是秦相的壽辰,子若又早有悔愧,唉,右丞夫人當人母親的,哪能真正狠得下心……這孩子也的確乖巧,雖說是相府千金屈爲侍婢……但確是誠心誠意的侍奉我,我也不忍,想着今日帶她一同,好與秦相賀一賀壽,祖孫兩把話說開,到底是血緣至親,哪有解不開的疙瘩。”

卻半句不提“側妃”的事。

一旁平樂又笑了出聲:“我在途中遇着太妃,且以爲是阿景陪同呢,一到秦府,居然看見秦子若,心裡正納悶得很,沒來得及細問,這時一聽,才曉得是這麼回事,太妃實在太過心善,當初秦子若被除族無處安身,多得秦夫人又哭又求的,太妃才容她爲婢,雖說沒有籤身契,到底是要靠王府養活庇護,侍奉您若不誠心,那還了得?正是她的本份。”

壽太妃跟着冷笑道:“那可不是,真有悔愧之心,也該在自家門前素衣跪席,一昧地奉承主家,蠱惑着爲她出頭是個什麼意思,也只有你才相信,平樂你還不知呢,這事中間可沒那麼簡單,今兒個我在路上,可聽楚太妃說了不少,到底當衆說出來太傷人顏面,我也懶得細訴。”

這番雲遮霧繞的話讓一衆貴婦下意識地瞪了瞪眼,心下都揣度開來。

老王妃正要分解,卻被壽太妃一把拉住了手,兩隻厲眼看向秦夫人:“我剛纔不及給侄媳婦提醒,眼下多說一句,她們兩母女跟你說的那些話,一個字都不可信,說得好像盡了多大的力,侄媳婦你想,爲啥上元連姻親的情份都不顧,堅決要與秦家劃清界限不相往來!上元可是那等恩將仇報的人?呸,這都是有人欺你不通時務,又少交際,存心欺哄罷了。”

秦夫人哪曾料到壽太妃當衆說出這番話來?雖說多數賓客不知就裡,可她卻深知這話何意,確如壽太妃所說,秦家暗暗轉圜安保蘇妃不受彈劾也就只能哄哄老王妃,事到如今,世人哪能不知上折彈劾者盡被除職,再無人敢“頂風作浪”重提蘇妃“失貞”。

原本打算着,老王妃爲了蘇妃的顏面,總不好對外提起這些細節,換作旁人,也會囫圇以“歡喜子若”當作藉口,她是真真高估了老王妃的腦子,比她想像的還要愚昧。

但這時倘若真刺激得壽太妃把“細節”當衆說出,相府這人可丟大了,別說子若,一家老小都沒法見人。

秦夫人只覺胸口燙得難受,沿着背脊卻是一股陰冷,腳底就像踩了棉花,卻還得強作鎮定,只想轉移話題:“就要開席,老太妃請坐下說話。”

壽太妃全不領情,把秦夫人重重一推:“我今日來,可不是爲了賀壽,是有的話,當面給你秦家摞清!別以爲把個恬不知恥的丫頭除族秦家就能清白,感情世人都是瞎子不成?這頭除族,跟腳就哭求人家收留,眼見着景兒安然無事回來,又不甘爲婢了,打算圖謀什麼你們心知肚明,纔有了今日這一樁事,讓人不恥的又豈是一個女兒,滿門都是下流貨,還想着把女兒嫁給我曾孫,跑去我孫媳婦孃家說什麼姻緣已定,感情在你秦家眼裡,一廂情願就能結成姻緣不成?”

二太太這纔回過神來,壽太妃這把火最終是要燒在八娘頭上,焦急不已:“老太妃,定是有什麼誤解……八娘可是溫婉知禮的好孩子,您這麼一說,她將來……”

“放屁!”壽太妃重重一跺鳳頭拐:“右丞是嫡子,幾個嫡出的閨女,皇后就是個荒唐的,秦七更是聲名狼藉,感情其餘幾個庶子還能養出好苗?今日我就把話放在這兒,君令不敢違,倘若你秦家真有這本事挑唆得聖上賜婚,說不得我也只有把你家女兒娶回去,可得聽好,你秦家也得有這等命數,受得住天恩隆寵,免得到時落得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悔不當初。”

這話還真算是壽太妃今日最委婉的表達了——小心秦八娘將來暴斃。

“老二媳婦,我的事結了,這就要走,你還要留這兒賀壽?”壽太妃瞪眼看着老王妃。

老王妃十分爲難:“老太妃,這其中許是真有誤會……”

壽太妃氣得又是一個跺拐:“我看你是被秦氏灌了迷魂湯,聽不進忠言逆耳,也罷,橫豎我提醒在先,也算進了長輩的責任。”

氣哼哼地揚場而去。

底下那桌,秦子若依然僵坐,身邊同樣有個僵坐的八娘,而偌大的宴廳落針可聞,只有壽太妃的鳳頭拐敲擊着地面遠去的聲兒。

不過壽太妃才一上車,臉上就露出笑容來——嘿,都道老二媳婦糊塗,那些人感情都瞎了眼,今日這番一話,可是老二媳婦授意。

要說來,壽太妃最爲牴觸的就是牽涉皇權之爭,本應避之不及,奈何秦相一門心思要將八娘弄來禍害她根正苗紅的好曾孫,壽太妃早憋了一肚子火,寧死都不願八娘進門兒,今日當面發作,且看秦家真有比城牆還厚的麪皮?還敢挑唆着聖上賜婚!

再者,她也看出來了,衛國公府與楚王府可不願妥協,秦家不過是文臣,靠着筆桿與嘴皮能敵得過蘇、楚兩府手裡的兵權?太宗、文帝兩朝天子,若是沒有蘇、楚兩府在後,就能問鼎九五?再者,兩個孫子這時也被牽涉進去,怎麼也脫不開身,壽太妃可不願再回到當初閒散宗室的悽惶。

壽太妃是商賈出身,倒也明白不投血本不獲重利的道理,眼下情勢,自家必須站隊,怎麼看也是慈安宮與蘇、楚兩府更有勝算,不過是羞辱秦家,卻能進一步穩固與蘇、楚兩府的情誼,將來,孫子甚至有可能拿回爵位。

是以她毫不猶豫就答應配合老王妃行事。

又說秦府壽宴,鬧劇並沒隨着壽太妃的退場謝幕,平樂又頂了上來。

這時,衆人已經落座,可宴廳的氣氛怎麼也無法回覆起初的和諧,饒是秦夫人八面玲瓏長袖善舞,活了四十餘載,卻也沒遇見過這般難堪,正在呆怔之時,平樂卻搶了先:“怎麼,秦子若當真堂而皇之地坐在那處,難不成,相府早有寬諒之心?何不早說,把她接回來就是,何必又演出這麼一場,鬧得自取其辱。”

秦夫人能這怎麼說?倘若否定,將來子若豈無再無翻身之日,這一世都休想得家族“寬諒”,到底是她還算靈活,沒搭理平樂,只對老王妃說道:“真真讓您爲難了,都是妾身的不是,只因心疼女兒……”

“真要是心疼,當初寧死也該瞞着,何必鬧得人盡皆知?”平樂並不覺得受了冷落有多難堪。

秦夫人噎住,未免惱怒:“郡主,倘若妾身記得不差,今日未曾邀您。”

開玩笑,壽太妃得罪不起,平樂不過是嫁了個禮部侍郎,難道也得讓她這個相府夫人低聲下氣?

平樂卻也不惱,乾脆利落起身:“原是相府給康王府遞了帖子,阿爹阿孃懶得搭理,卻還顧及禮數,知道我愛湊熱鬧,才讓我走一遭,我就說是阿爹阿孃多事,也罷,自打秦子若落座,我就覺得噁心,與個這麼自甘下賤的人同席同飲,我還覺得憋屈,那就先走一步。”

又一個揚場而去。

秦夫人再忍不住脖子上青筋直冒。

平樂才走,韋十一娘那桌,四個少婦也站了起來,正是念瑜、楊柳與彭瀾。

上前的是韋十一娘:“當日去國公府爲六娘添妝,便聽貴府大娘、八娘兜來轉去的打聽王妃返家一事,我就曉得是有人心懷叵測,當初秦大娘子還擲地有聲,說什麼七娘已被除族,與八娘再無干系,今日這麼一看,姐妹倆倒是要好的很,秦家家務,外人本也不好干涉,可正如平樂郡主那話,我可不能容忍與秦七同席,也先走一步。”

這麼一來,韋夫人也不好留,訕笑着告辭。

楊柳夫家本就是韋夫人孃家,自也不留。

彭瀾今日本就是來看笑話,她的孃家與秦家鬧翻,夫家又是太后“一黨”,怎會給秦家顏面?

秦氏族人面色鐵青。

但不及反應,又有幾家名門望族的女眷紛紛告辭,雖沒針對秦子若,可用意卻是明顯。

接下來是翰林官員的女眷。

於是有那“中立”者便揣摩開來——今日這樁事,可見衛國公府的態度,更讓人震驚的是這麼多往常與國公府來往並不頻繁之人皆示明態度,秦相雖有天子眷顧,可這威望……唉,只怪出了個聲譽狼籍的女兒,虧她這時還有臉坐在席上。隻眼下陣營分明,自己要是留在此處,豈不被衛國公府看作秦相黨羽?罷了,還是走爲上計,橫豎這麼多請辭者,秦家哪還能一一計較。

於是不少甚至連招呼不打,偷偷溜走。

濟濟一堂的宴廳,須臾就空了大半。

這變故更加出乎秦夫人意料,整個人如遭雷劈,呆坐當場。

而直到這時,秦子若才反應過來,倒不需要醞釀情緒了,過來就是一個跪地:“都怪女兒不孝。”

老王妃似乎也纔回過神來,竟率先將子若扶起,又對秦夫人連聲致歉:“是我設想不周,唉,只這事……今日到底是秦相的壽辰,不該擾了興致,右丞夫人,我看,我還是先帶子若回去吧……”

待老王妃也走了,秦夫人放眼一望,席間那些稀稀拉拉麪面相覷者,盡都是相府僚屬姻親,竟無一“外人”。

卻又有一個管事媳婦慌里慌張前來:“夫人,前頭還沒開宴,就有不少賓客辭席,右丞遣人來問,究竟出了何等變故?”

秦夫人突然爆發,拍案而起,兩眼血紅:“什麼變故,什麼變故?眼下問我什麼變故!都是他們,都是他們!當初不聽勸言,行此……”兩眼一翻,暈厥過去。

第三百章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第六百四十八章 聞言察據,剷除禍根第七百零三章 早有關注,風浪將來第一百零一章 疏漠不再,關切依然第兩百一十四章 言說舊事,漸明禍因第七百七十五章 領兵出城,直面生死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謀而合,雙管齊下第七百零四章 諫言立儲,慈安頓悟第五百六十九章 奸細入宮,“雲雀”現形第四百九十四章 還有後着,滋生嫌隙第兩百三十三章 一波三折,有驚無險第三百二十四章 施計試探,莫名好友第三百五十五章 抽絲剝繭,夏夜繾綣第兩百零七章 貴女之間,涇渭不明第二章 焚書明志,疑惑難解第兩百七十八章 聲名掃地,暫扣死獄第九十七章 蛇蠍比之,尚有不足第五百九十一章 “青雀”之用,忠義難全第兩百八十四章 兩地不同,一樣月色第三百七十八章 至親至疏,一對夫妻第四百二十九章 阿昭直言,舅父真心第二十五章 宋氏之計,釜底抽薪第五百六十四章 召集軍師,磨刀霍霍第五百八十七章 情義二字,更重江山第七百三十一章 一人唱罷,一批登場第兩百七十九章 各生毒計,搶奪先機第七百七十五章 要與不要,皆在我心第兩百零二章 御史還朝,兩相鬥法第六百八十三章 又生對策,婚事仍懸第四百一十一章 得知真相,卻有巧遇第兩百七十九章 各生毒計,搶奪先機第三百五十五章 抽絲剝繭,夏夜繾綣第六百三十七章 自作聰明,子若入陷第四百四十八章 小別重逢,情意綿綿第六百七十三章 聖令抵楚,不能饒幸第三百三十二章 新婚次日,不速之客第四百三十三章 牆還未倒,避之不及第四百五十五章 如此虛榮,妄自尊大第一百一十一章 太后疾愈,皇子姻定第七百二十二章 陳妃得寵,秦家獲恩第六百一十一章 無情殺戮,冷厲逼問第一百七十八章 莫如當初,愛恨無涉第五百五十八章 時日無多,大變在即第五百零一章 又來貴客,平樂心動第一百六十六章 必死無疑,絕不饒恕第五十一章 畫中因緣,項圈易主第五百九十章 致勝心腹,故人遠歸第五百七十六章 早知真相,隱瞞不察第兩百零一章 遠人才歸,又將外行第三百八十九章 癡心狼心,生不如死第五百七十七章 盡在計算,撕破面皮第一百七十一章 多年怨恨,一朝暴發第三十八章 從前知己,隔世再見第三百六十八章 登門赴邀,有意爭執第六百三十四章 牆裡牆外,暫不得見第六百零七章 朝局變動,市坊傳言第六十一章 拋磚引玉,奇恥大辱楔子第五百二十七章 比棋招親,突降豔福第三百四十五章 計議已定,直言不諱第兩百零八章 各人城府,深淺不一第六百七十六章 衛冉“入仕”,子若爲奴第五百八十七章 情義二字,更重江山第五百五十七章 遠慶九年,悄然而至第一百四十一章 原來驚喜,恭賀芳辰第四百零四章 天子圓場,各人計量第一百三十章 果如所料,殺機早伏第一百一十二章 靈山之約,依時發生第五百三十章 晨微露面,皇子醉臥第七百零六章 流言炸響,黃恪施助第七百二十九章 還未揚眉,又再屈膝第一百八十七章 蛇已出洞,不見悶棍第六百七十二章 大示恩愛,時日無多第四百零五章 百變皇子,何爲真心第四百四十七章 表妹“企圖”,原因仰慕第六百二十五章 逼君准奏,強請赴藩第三十一章 存心試探,初明隱情第一百九十五章 神秘女子,莫名兇案第兩百一十三章 迷霧揭開,驚聞真相第七百四十七章 羊脂玉碎,王妃折返第兩百八十六章 以身犯險,無可選擇第四百八十二章 幫派內亂,鄰國政鬥第三百零五章 策動前夕,偶然偷窺第七百六十八章 窮途末路,拼死一搏第五百二十三章 平樂姻定,衛冉入京第六百八十八章 預算反目,迫在眉睫第三百六十九章 猖狂姑姪,“可憐”婢女第七百六十章 中秋月圓,血禍又至第一百二十九章 傳花擊鞠,舊怨新仇第六十六章 花簪風波,荷包傳情第五百四十九章 太妃出馬,二嬸遭殃第八十三章 一時善意,卻結惡緣第三百三十九章 人事安排,齊心協力第六百九十三章 王妃智斷,廷益清白第一百四十一章 原來驚喜,恭賀芳辰第一百五十五章 厚顏如是,無可奈何第七百四十三章 繾綣懷憂,病勢日沉第七百一十五章 轉折一日,忽爲側妃第三百六十七章 兩條暗線,完成拼圖第一百二十三章 攜手合作,並肩共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