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陽京清平坊內的小東市,一日的喧譁領先於各大市坊,五更三點晨鐘響起,天光尚且朦朧,霓霞遠在天邊,便有人流車流如織,隨着踏踏腳步、軋軋木輪以及青石道旁商鋪移門開張,還有熟識商販們熱切的問好聲,瞬時之間,就讓長街清醒。
比起那些滿載貨物的牛車、騾車,更多的是推着簡易木車的小商販,還有些壯實的男子,肩上挑着碩大的籮筐,筐內或有炭爐、烏煤、裝在粗布袋裡的白麪粉、綠油油尚且帶着晨露的青蔬,甚至有本應活蹦亂跳,卻因縛了翅翼、雙腳而變得無精打彩的雞鴨。
也有頭上包着青花布,手裡端着竹篾的婦人,她們多數經營着一些自制的布鞋、頭巾、粗布衣裙。
散檔便在市集內一字排開,有的支起大傘,生上爐竈,擺好桌凳,有的不過是用葦蓆往地上一攤,將各色貨物擺放整齊。
小東市是針對於普通平民而設,油鹽醬醋、吃穿用度,一應俱全。
卻當然是沒有那些錦緞金玉的奢侈物,更不見古籍書畫、琴瑟琵琶這類雅物。
又過了一陣,隨着穿着布衣的顧客源源不斷地涌來,商販們熱情高漲,叫賣聲此起彼伏,喧囂非常。
依然是巳初時分,穿着一身粗布衣裙,挽着雙環髻,釵環全無的臘梅姑娘,手挽竹籃,出現在小東市的人潮洶涌中,挑了些新鮮的蔬果,並豆粟粗糧,又在一條小巷口,從一對衣裝簡陋,卻手麻利的夫婦經營的早食攤檔上,買了兩個新鮮出爐的白麪饃,便悄悄拐進了一條相對僻靜的巷道里。
小巷幽深狹窄,還瀰漫着一股潮溼的氣息,道旁皆是泥牆木舍,可見居住的都是貧苦大衆。
臘梅往裡行了百餘步,四顧一回,確定無人跟隨,方纔推開了一扇虛掩的已經頗爲殘破的木門,進入一個小小院落。
一個風燭殘年、削瘦得皮包骨的老嫗似乎聽見了門響,顫顫威威地拄着木杖,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咪着一雙已經渾濁無神的眼睛,看了好一陣,直到聽見熟悉清亮的嗓音,喊了一聲“姥姥”,才咧嘴一笑,那張溝壑從生、飽經風霜的面容,頓時洋溢出一種由心而發的喜悅。
臘梅疾步上前,將竹籃隨手放在屋子外頭的一張矮杌上,扶了老嫗入屋,又轉身拿出來了兩個白麪饃,放在炕几上頭的粗瓷碗裡:“姥姥先填填肚子,今兒個我買了些粟米,稍後給你煮碗粟米粥喝。”
老嫗拉着臘梅的手:“姑娘先別忙,今早我已經吃了,這麼些年,難爲你和三順那後生常來照顧,才讓我這個老婆子安安妥妥。”說着,那雙神采全無的乾澀眼睛,難得地泛出些潮溼來。
老嫗是孤寡,無兒無女,男人十年前也撒手而去,她因此大病一場,哭傷了眼睛,雖說不至成睜眼瞎,卻也好不到哪兒去,往日靠着給鄰人洗衣,混得幾頓粗食,卻終究是食不果腹,有次實在餓得狠了,出去市集裡想討口麪湯果腹,卻不想被一個無良商販推搡在地,崴傷了腳踝,幸好遇見三順這個心地善良、頗有俠義心腸的小夥兒,揹着她去了藥房治傷,又送她回了家裡。
三順見老嫗實在孤苦可憐,便常常來幫襯,雖說也只能提供些粗茶淡飯,但對老嫗來說,已經是活命之恩,後來臘梅得知,便也常來看望——宋嬤嬤與宋總管日日在國公府當差,自然無睱約束,羅氏也是個不管事的,要麼領着宋茗回孃家,要麼就是走門串戶與人閒聊,耍葉子牌,故而臘梅只要午前趕回宋家,倒也不致讓人發現她在外逗留。
這個地方,後來就漸漸成了她與三順廝見之地。
聽說老嫗已經用了早食,臘梅微微有些詫異,正待細問,卻聽得門外忽然有個熟悉的嗓音,低諄悅耳:“我今日可算比你趕得早。”
三順穿着件洗得泛白的青布衣裳,抱着雙臂,斜倚在門框,雖然這時院子裡已是陽光燦爛,但背光而立的男子,那笑容卻更是燦爛幾分。
臘梅忽而有些怔忡,曾幾何時,她憧憬過這麼平實無華地幸福生活,清早而起,洗手做羹湯,忙碌一場,卻在他溫暖的笑意裡不察疲憊,送他出門,待他歸家,夜裡共對一盞豆燈,聊起一日瑣碎,粗茶淡飯又有何妨,那就是她奢望的全部。
可宋嬤嬤高揚的皮鞭總是毫不留情地抽碎了她的念想,只以爲那樣的生活,註定與她無緣……直到今日,她似乎才感覺到一切或許不是奢望,幸運總算是眷顧了她,未來切實地讓人期待。
臘梅婉然一笑,眼角的淚意,帶着無法掩飾的欣悅。
這個似乎千篇一律的炎炎夏日,簡陋的院子裡,灰牆四圍中,一樹碧蔭下,少年與少女執手相看,笑意純粹。
似乎相識相知,歷經數載,三順是第一次在臘梅臉上,看到這般無憂無慮的笑容。
更多的喜悅與釋然,一齊涌向三順的胸口,猛烈滌盪,他雙臂一緊,便將少女攬入懷中:“阿梅……我總算是……你不知道,每一次你遭那老虔婆毒打,我都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斷,有時候乾脆想帶你逃出這地獄,浪跡天涯,可我還是懦弱了,不夠堅持,想到你過着那樣的日子,我卻無能爲力,實在是恨我自己,這下好了,那狠毒的混蛋再不敢苛待你,只要再過兩年……五娘說了,一定會助你徹底脫離宋家。”
在這溫暖的懷抱裡,臘梅喜極而泣,也毫不猶豫地環上了三順的腰,儘管輕柔……
三順心中一震,忍不住用炙熱的嘴脣,輕觸少女的面頰,卻嚐到眼淚的澀意,更是忍不住吮吸起來,漸漸地,接近了少女的櫻脣,輕微的碰觸,卻讓兩人皆是身子一顫,三順的呼吸便急促起來,臘梅卻慌忙推開了他:“三順哥……我……”
三順擡起手掌,拇指輕撫,替臘梅拭乾了臉上的淚痕,目光溫柔,不捨地在少女的面上纏綿:“兩年不長,總有個盼頭。”
是啊,比起從前黯淡無光的生活,這兩年的確不算漫長,臘梅帶淚而笑:“我從不敢想,真的會有這一天……昨日見了大長公主,她這麼尊貴的人,卻又那般和善,拉着我的手說了好一會兒話,還問我願不願意入國公府當差……”說起昨日面謁貴人,臘梅依然興奮不已。
“宋氏想必大驚失色了吧,我恨不能當場目睹那老虔婆的模樣。”三順開懷大笑。
如果臘梅果真去大長公主身邊當差,可真就成了宋嬤嬤的一顆眼中釘,她威風八面的日子無疑多了個隱患,若真是那樣,也能讓她嚐嚐提心吊膽的滋味,三順只消這麼一想,就忍不住興災樂禍。
“公主雖是美意,可我不過是粗笨之人,自知沒有那樣的福氣,當然是婉拒了,公主還讚我果然是忠直的好丫鬟,賞了我一個玉鐲,還讓嬤嬤時常帶我進去說話……這下好了,有大長公主的關照,嬤嬤再也不敢對我動輒打罵。”臘梅忍不住喜悅:“可惜,昨日未曾見到五娘,我真想當面叩謝她的活命之恩。”
“以後一定有機會,你急什麼。”三順微笑。
“能爲姐姐尋回公道,又能與你……我這一生,也再無所求了。”
“當真?”三順一挑眉頭:“難道就不求將來與我子女雙全,白頭共老?”
臘梅頓時雙靨染紅,微微側身一嗔:“油嘴滑舌。”
三順脣角直抖,只覺得這樣的日子,才真正叫做舒心,當然,他們未來的生活,更是值得期盼的。
臘梅神情卻又是一肅:“五娘待你我皆有大恩,我卑賤無能,實在無從相報,三順哥定要竭力襄助五娘,方纔是知恩圖報。”
“你放心,這些我都省得。”三順眉目舒展,想起正值豆蔻年華的主子,雖說看上去還是個稚弱少女,卻不廢吹灰之力就讓宋嬤嬤栽了跟頭,將臘梅救出苦海,實在滿懷欽佩:“我不說識人無數,可這些年來自負也有些眼光,竟從不曾見識過如五娘一般的貴女,深悉人心不說,又機智慎重,主子纔不過十二歲,就有如此手段,將來必能成就大事。”
他絲毫未察,五娘不過是個閨閣少女,如今在他的心目中,卻比那些王候將相也不弱,因此竟脫口而出能成就大事的話來。
“大長公主就是巾幗英雄,五娘又得她一手調教,自然是聰慧無雙。”臘梅也毫不懷疑。
據此,他們兩人,再加上綠卿苑裡的夏柯,對五娘已是忠心耿耿。
一番卿卿我我,直到巳正時分,三順才依依不捨地離了這簡陋的院落,穿過小東市,一陣疾走,卻往東興坊行去。
與清平坊不同,這裡的商鋪雖說也經營着糧食茶酒,更多的卻是客棧酒樓、賭坊雞場。
雖說纔是清晨,可雞場裡已經是人聲鼎沸,院落木柵之畔,既有錦衣紈絝挽着袖子高聲吶喊,又有布衣賭徒把着柵欄跺腳助威,個個瞪圓了泛紅的眼睛,盯着柵內黃土場上,兩隻高足長頸,朱翼烏尾的鬥雞,一羣人和兩隻雞,都是同樣的虎視眈眈。
三順四顧一週,不動身色地靠近了一個二十歲上下,穿着福紋綢衣的男子,也學着周遭賭徒的模樣,挽起袖子吶喊了一陣。
兩隻鬥雞你來我往、鼓翅飛啄,騰起黃塵如霧,絨羽遍地,一刻轉眼而過,勝負才分。
“真他娘晦氣!”綢衣男子一掌拍在木柵上,瞪眼看着那隻落了敗,躺在血泊裡折斷了脖子的鬥雞,一口唾沫噴了出去。
顯然,他押錯了賭注。
四周也爆發出一串罵孃的激憤言辭,只有少數人贏了錢,接過雞場夥計遞上的木籌,摩拳擦掌的準備重新下注,再有兩隻生龍活虎的鬥雞被扔在了場子裡。
“這一次,我看好甲籌。”三順毫不猶豫地拋下一根木籌,在場子裡掛着甲字的籮筐裡。
邊上立即有人提出異議:“乙籌這隻可是西域引進的品種,翼羽呈紅褐色,最是兇猛,三日前連贏兩場,一戰成名,今兒個纔是首場,哪裡有輸的道理!”說完,那人毫不猶豫地把木籌扔進了另一個籮筐。
那人顯然是雞場常客,很有些人都跟着他落了注。
三順但笑不語,只抱臂旁觀。
綢衣青年看着漸漸滿籌的乙筐,想到自己已經連輸了幾場,便將賭籌捏得死緊,猶豫了一陣,還是問三順:“兄弟可有把握?”
三順睨了他一眼,默了一默,用手掌擋了嘴,附向耳畔說道:“乙籌雖是名種,但瞧瞧今日那狀態,似乎亢奮太過;你再看看甲籌,羽毛緊驟、身架利落、這體型就是極品,毛色不說,一看就是烏雲蓋雪,再觀其冠,小而細緻,最後看腿爪,七瓣腿、十字大爬爪,所謂小頭大身架、細腿線爬爪,甲籌無不符合,戰力不容小覷,必有一番惡鬥,那乙籌開頭或能佔些優勢,但遇到這般出色的對手,後盤必將力竭,十之八九會折殞。”
綢衣青年聽他說得言之鑿鑿,不由暗自信服,主意拿定,要一鼓作氣地將輸出的錢銀找回,氣壯山河地下了三番的賭籌。
引得一片嘖嘖之聲,卻是鄙夷者居多。
其實三順哪有這般眼光,委實是他結識的異姓兄弟中,恰好有在這雞場裡飼養鬥雞者。
賭坊爲了牟利,多數會用些陰私手段,故而纔有這麼多人慘遭冷門,輸得傾家當產,三順從“兄弟”口中得知了今日甲籌就是賭場安排之冷門,必勝無疑,方纔給綢衣青年建議一二。
果然,那西域鬥雞起初威風凜凜,佔盡上風,卻在兩刻之後,漸漸力量不支,終於被本土冷門飛身一躍,一爪子抓出了眼珠,聲嘶力竭,癱於血泊之中。
綢衣青年大是興奮——就這一局,他不僅將今日輸的盡數贏回,還賺了整整千文,雖說不多,卻也比輸了要強。
綢衣青年欣喜不已,也不再賭,而是挽了三順的胳膊,非得要請他飲酒。
正中三順下懷。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雞場,冷不丁地就有個小乞丐悶頭撞來,將那綢衣青年撲了一個踉蹌,多得三順從後一扶,纔不至摔倒,青年大怒,本想將那乞丐拳打腳踢,偏見他滿面污泥,渾身惡臭,實在找不到乾淨地方下手,三順又在一旁力勸,說不要爲個乞丐壞了興致,青年方纔作罷。
就近尋了家酒肆,要上酒肉,兩人一番暢飲,甚是相投,那青年藉着酒力,幾乎要與三順八拜之交,互通姓名,那青年卻是姓史,只說是望族家奴。
“我在家行四,你若是不嫌棄,就喚我一聲史四哥吧。”史四拍着三順的肩膀,十分爽快。
三順當即從善如流,說了自己的來歷。
“你在衛國公府當差?”史四大是驚喜。
“不過是個跑腿的小廝罷了,我妹子最近提拔爲一等丫鬟,得了主子賞賜,方纔有些閒錢去試試手氣。”三順萬分謙遜。
“不知你妹子侍候哪位主子?”
“是衛國公之嫡女,蘇氏五娘。”
史四大笑:“竟有這般巧合,也是我們倆的緣份,說不得以後就成了親戚。”
三順面上懵懂,似乎要細問,史四卻擺了擺手,表示不欲多談,兩人又再舉杯,飲了一輪。
“唉,到底還是不如那些做管事的油水多,手裡閒錢有限,就連去趟千嬈閣都是不敢,聽說裡頭的花魁紅衣姑娘,貌比天仙,一眼就能勾了人魂魄……不瞞四哥,小弟平生所願,就是能看一眼那紅衣姑娘,被她勾一勾魂兒。”三順眼冒桃花,努力將話題往妓坊裡引。
原來他得了旖景吩咐,打探三皇子是否常去勾欄,去的何處,見的是誰,這任務委實不易,三順很廢了些力,才探得這史四乃宮裡內侍總管的侄子,眼下是三皇子的長隨,又知這史四素喜鬥雞,方纔安排了一場巧遇。
不想這史四甚是謹慎,說來說去,也沒有承認他是三皇子的下人,三順無奈,只得把話題引向紅衣姑娘。
誰教他只去過千嬈閣,看過紅衣姑娘一曲豔舞呢?
不想卻又歪打正着。
史四笑得前俯後仰,連連拍着大腿:“你小子倒是色心不小,那千嬈閣的花魁可不是一般人,京都貴人爭相追捧,若是沒有百金,當真不要肖想。”
三順哀嘆連連。
史四搖了搖頭:“不過依我看來,也算不得什麼,就是有些胡人血統,身段當真絕妙罷了。”
三順瞪大了眼:“四哥見過?”登時滿面豔羨。
史四虛榮心爆漲,也放鬆了警惕:“我主子可不是常人,也曾隨着他去了幾次千嬈閣,請那紅衣姑娘陪酒。”
三順連忙問那紅衣的風情模樣,又是好一番吹捧,心裡自然驚喜——這……算不算首戰告捷?勝利也來得太巧合了些吧?
史四隻道三順不知他主子是誰,毫無戒備,唾沫橫飛地將紅衣的風情形容了一遍,全沒有發覺蹊蹺。
待酒足興盡,史四揮手叫來跑堂的結帳,一摸腰間,登時怔住。
“四哥怎麼了?”三順立即關切。
“那個乞丐!”史四咬牙切齒:“原來是個偷兒,好個小賊,若再讓我遇着,定打得他滿地找牙。”
於是乎,三順又十分殷勤地結了帳,拍着胸脯說結識四哥是天大的幸事,不過一些小錢,他還出得起,史四大爲感激,當下問了三順的住處,拍着胸脯保證,改日定要登門道謝。
三順笑得滿嘴白牙,委實一副憨厚模樣。
——
楚王府關睢苑,小廝兒晴空無精打彩地坐在門內杌子上,看着烈日底下昂首闊步而來,像個黑麪無常般的灰渡,氣鼓鼓地瞪着兩隻燈籠眼——他這是在妒嫉!
世子尚在翼州求學之時,無論去往哪裡,都有他在身後隨行,在書院裡薰陶了數載,晴空也很學了些字兒,自負比那些個貴族紈絝都要略勝文采,曾隨世子出席宴請,也曾見一些小家碧玉,多有才情不俗者,讓晴空大開眼界。
這小廝兒眼界日廣,又聞別人議論蘇氏五娘才貌雙絕,心裡便極爲好奇,一門心思要睹才女風采,好容易盼到世子回京,想着兩家本是通家之後,機緣多多……不想世子卻狠心薄情,剝奪了他隨從的資格。
反而是灰渡這傢伙,倒依然與世子形影不離,偏偏卻不願告訴他那蘇氏五孃的才情樣貌。
晴空鬱悶多日,對灰渡的怨氣就與日俱增。
爲了重奪隨從的資格,甚至在世子跟前兒,提出要與灰渡以賦詩一決勝負。
哪知灰渡這廝兒,提出要決勝負的話,還是比劍爲佳……世子竟然還贊同!
明知他是個文質彬彬、手無縛雞之力的“才子”,哪裡敢與灰渡那個四肢發達的比劍!
偏心,實在太過偏心!
晴空雙眼直噴怒火,幾乎要將灰渡矬骨揚灰!
灰渡面無表情地盯着晴空,古里古怪地咧了咧嘴角,步伐不停,直入庭院,卻折了根枝條,信手往回一拋。
正中晴空腦門兒!
“嗷”地一聲慘叫,晴空一躍而起:“渡,你幹嘛打我?”
灰渡回身,一本正經地說道:“我離你這麼遠,我哪裡打得到你?”
晴空大怒,一張小臉鼓得更高,就像個文質彬彬的……包子。
“等你練好身手,跟在世子身邊纔有一二作用,吟詩作賦能算個啥?世子文才出衆,還需要你援手不成?”灰渡又咧了咧嘴角,晴空才發現,他那表情竟然是在笑。
灰渡會笑?
晴空登時目瞪口呆。
灰渡卻早已經拔腳走遠,直往世子所在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