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伯眼裡,子侄中唯一能與李家德相提並論的李家明,終於在畢業典禮前的下午到了。風塵僕僕的李家明跟大伯、大嬸及幾個嫂嫂打完招呼後,就把撲過來的婉婉架在脖子上,去樓上找四哥算賬。
拿了stevenson獎也不吱一聲,害得自己拿個richard/stone獎提名還到處顯擺,要不是被孫淦取笑了一句,自己那臉就丟大了。
可真看到那鏡框裡的證書,來算賬的李家明又忍不住忌妒道:“四哥,你還讓不讓人活?碩士加博士四年就讀完,還能拿這獎,你這不是要逼死我嗎?”
“你也不賴,我聽他們講,要不是你碩士沒念完,這次肯定能拿richard/stone獎。我們院裡幾個教授都講,那麼多經濟學家,連那麼簡單的問題都沒看出來,白給他們諾貝爾獎了。”
“哥哥,你這麼厲害了?”
“沒有,四哥怕我要他請客,故意這麼講的。”
冬天也能啃冰激凌的婉婉,平生最愛就是讓人請客,一聽是這事立即興奮道:“哦,四哥沒錢錢,水仔哥哥有,我們去叫他請客!”
童言無忌,幸好四哥現在也算是小富翁了,神仙樣的他對這些事不介意,可喬橋會介意。相處幾年下來,李家明算是看清了四嫂的真面目,大大咧咧不假,但照樣是小女子,該有的虛榮心一樣有,只是比一般的小女子少得多而已。大伯給他們分了家,她手上有了錢,就不再愛挑自己的刺,反而經常在老楊那毒舌女前維護自己。
幾兄弟擠在書房裡閒聊幾句,樓下傳來了水仔的聲音,婉婉立即從哥哥脖子上往下跳,估計是想纏着他去買不要錢的水晶手鍊。李家明在柳莎莎手腕上,看到了那條本該送給阿姨的粉色水晶手鍊,從小就喜歡捉弄她的滿妹,肯定會一天三遍地挖苦她。
自己這親妹妹啊,從小就被嘴巴甜的滿妹帶壞了,只要是有求於你的時候,那小嘴巴甜得象蜜。正感嘆之際,李家明突然想起了什麼,小妹她們都沒來,她怎麼來了?
“哦,地鐵施工出了點問題,影響了她們學校那一片的供暖,只好給她們放幾天假。”
那還差不多,現在的京城就是個大工地,有文物古蹟的地方還好點,沒有需要保護的地方到處開挖建地鐵、市政管道,不出點小問題纔怪。
幾兄弟聊了兩句,李家仁示意李家明出去走走,知道什麼事的李家義衝兩弟弟作了個眼色,三人出了書房。
“什麼事?”
已經上任常委副區長的李家仁,伸手將窗戶打開,遞了支‘中華’煙給堂弟。
“家明,花山隧道的立項申請通過了,過完年就開始招投標,小紅當了工程副總指揮。”
“我知道,中鐵四局出的設計方案,表姐就是負責協調,不干涉具體工程”。
‘嗒’的一聲,西裝革履的李家仁用劣質塑料打火機,給堂弟和自己點燃煙吸了兩口,遲疑道:“家明,你不太瞭解具體情況。大狗伢跟你表哥包下了所有的砂石,四叔包下了所有的土石方運輸,……”。
這些都是正常的,明面上是李家的人出面包工程,內裡都有領導入股,可李家明聽說好多遊家的表兄弟也進了場,不禁嚇了一跳。兩億多的工程,豈不是除了開鑿隧道之外,其餘的都讓自己家和阿婆屋裡的人包圓了?
“表姐有這麼大的膽子?”
如果不是這樣,李家仁也不會背後說人閒話,這樣幹真不行的。當官的人,最重要的是凡事要有分寸,哪有什麼都往自己懷裡摟的?大狗伢、四叔他們做事都有分寸,起碼不會以次充好,那幫遊家人就難說了。萬一出了什麼問題,會連累很多人的。
“家明,現在縣裡誰不怕你?曉得不,好多人背後都稱她爲遊書記!不是我講小紅的壞事啊,當官不是這樣當的。”
“學權阿公也不管她?我曉得那方案,橋樑、涵洞他們也敢包?”
哪有他們不敢幹的?都是到外面找個有資質的公司,從中分錢而已,李家仁苦笑起來:“他能管得了?傳祖叔都跟她講過,喊她莫聽娘屋裡的人亂咧咧,你要她會聽?又加上四叔站她那一邊,連二叔、三叔都不好作聲。
家明,我們是共一個公公的親兄弟,也是託你的福,我纔能有今日。小紅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的。還有你表哥,算了,你什麼時候去問毛伢他們吧。”
混,李家明聽完之後,覺得表姐腦子發燒了。大哥這是講的客氣,估計表姐這樣搞,後面還有一幫表兄弟想賺錢。種香菇、銀耳是賺錢,可哪有做工程賺錢快、賺得多?眼看着家族裡有個爭氣的姐妹當了大官,還管着這事,那還不全部去撈點小工程乾乾?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真實學歷只有初中水平的表姐,除了做事積極、細心外,其實沒多大能力,但有自己在背後撐着,她就沒有想辦而辦不成的事。剛滿三十的常委副縣長,估計省內都是獨一份,平時又被領導、同僚們捧着,再加上屋裡的一幫人巴結着,怎麼會不膨脹?
不行,這樣下去,遲早會毀了她自己。沒有那個能力,卻爬到了那個高位,還又不知收斂,遲早會害人害己的。
沉吟良久,李家明拿起自己的手機,給曾副書記打電話。上次他借勢整人,讓自己替他背了個惡名,現在該輪到他來幫自己揹回黑鍋了。
接到電話的曾副書記滿口答應,如果不是有李家明這層關係,遊小紅這樣難看的吃相,早被上司、同僚合夥整死了。現在李家明默許了,只要作個眼色,下面的人還會不知怎麼處理?
打完了這個電話,李家明又打電話問了問毛伢,難怪大哥不好開口說。男人有了錢就變壞,表哥將表嫂扔在莞城開超市,暗地裡花天酒地。
“毛伢,去省城尋下虎哥,讓他幫個忙,過完年把我表哥送進去關半年。”
電話那邊的毛伢覺得沒什麼,男人嘛,誰不好那個調調,連忙求情道:“家明,不必吧?桂伢平時還不錯的,喜歡耍又不是什麼大事。”
常人這樣沒什麼大問題,但他有個當官的妹妹、堂公公,還有自己這個表弟,那就是大問題。人的慾望是沒止境的,得讓那傢伙知道他自己有幾斤幾兩。沾自己的光可以,沾點表姐的光也行,誰讓他這輩子會投胎?可就一點,做人要有責任心,既然結了婚有了子女,就要對家庭負責。
“自作孽不可活,再不管,遲早會敗家!我母舅賺錢容易不?”
“哦”
說完這事,李家明又問起大狗伢他們的事來,表哥尚且如此,他和大毛伢呢?
“還好吧,不嫖不賭,大狗伢還跟以前樣毛躁,我哥哥還是有點好賭,有傳猛表叔和嫂嫂管着,犯不了大事的。”
那就好,其實李家明也不怎麼擔心他倆。那倆郎舅都是那種面帶豬相心中嘹亮的人,知道什麼事能幹,什麼事不能碰。至於打着屋裡的旗號,做些賺錢快的生意,大家都那麼幹,也不差他們兩個。
至於其他人,比如嬸嬸、嫂嫂她們的孃家人如何,李家明就管不着了。借得到李家的勢,那是他們的本事,借不到,也只能怪他們沒那個命。要不是表姐是阿婆唯一的孫女,又嫁進了李家的門,這事他都會懶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