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王府井大道上車水馬龍。
一陣引擎的轟鳴聲，幽靈一般的黑色保時捷敞蓬跑車呼嘯着在車流裡鑽來躥去，引來急剎車的司機氣得罵娘。
一路風馳電掣，眼瞧着前面是十字路口，全神貫注的章昭洋迅速拉手剎，整個車子漂移着轉成了九十度，迅速朝西長安街方向而去，更是讓那幫司機兄弟破口大罵。
黑色保時捷敞蓬跑車過了西長安街到西單，然後到西單北大街、西四北大街、新街口南大街，再一個漂亮的漂移轉向西直門內大街方向，最後‘吱’的一聲穩穩地停在聯想大廈對面的舊院子前。
‘嘔嘔嘔嘔’，胖胖的顧震雲從車裡衝出來，蹲在路邊一陣狂嘔，然後衝着車內一陣破口大罵。可掀開車門下車的章昭洋一句話，就讓他大驚失色。
“老顧，yahoo派來的frank要求公司不得同意，將優先採購你們聯想的硬件設備寫入協議，而且要求以後的設備採購必須公開招投標，選擇性價最優的產品。”
“媽的，你否決他啊！你不是有49%投票權嗎？”
說一出嘴，老顧雪白的臉立即變得陰沉沉的，低吼道：“章狐狸，做人不能太過分！”
剛飆完車的章昭洋聳了聳肩膀，雙手一攤以示無奈。
“老顧，這不關我們事，只怪你們動作太慢了。我通知家明的時候，特意給你們留足了時間才簽約，若你們搶在我與yahoo之前答應，根本不會有這些麻煩。現在frank不同意，我也沒有辦法，我有49%股票權是沒錯，但也不能違法。”
老顧立即想起了李家明突然退出談判，低聲怒吼道：“李家明！”
公司上市的成功率幾乎爲100%，家明依然表示對控制公司沒興趣，自己就必須投桃報李，背上這黑鍋。再者說來，一個雙贏的方案，聯想總是糾纏那1%的預裝軟件佔股，就沒有一點陰謀？家明放了手，公司就是鐵板一塊，這時不下刀子，還等什麼時候？
“老顧，也不關他事，他是見我融資成功了，出去躲記者的。他跟我們不同，他對公司控制權沒興趣，一心想去美國拿博士學位。
臨去yahoo之前，我們授權給了他，我在那邊草案談成後，他們三人又授權給了陳東。yahoo三天內能審覈完，你們拖到現在還沒簽字，還糾纏那1%的股份，這他/媽的能怪得了誰？現在我能答應你的，也就是當你們的性價比與ibm相差不大的情況下，全力支持採購你們的產品。
老顧，yahoo沒那麼好說話的，若我們以市價採購，他們肯定會提起訴訟。別說我們還沒上市，得求着他們去納斯達克張羅上市事宜，即使公司上了市，也不能惹這種官司。”
這他/媽的哄得了誰啊？李家明那小子或許沒捲進來，你章昭洋敢說沒耍花樣？李家明那混蛋沒出過國，不知道硅谷的效率有多高，你章狐狸在美國呆了九年的人能不知道？這他/媽的就是一個臨時的陰謀！眼看着yahoo的五千萬美金談妥，他們不缺資金了，就來藉機壓榨聯想！
氣壞了的老顧把情況報上去，也把秦總氣得七竅生煙，抓起電話就想找李家明理論，可撥到最後一個號碼時，他又突然將話筒放了下來。公司成功之即，連控制權都拱手相讓的人，那是個爲顧全大局，可以放棄私心雜念的人。即使這事那小子有份，也可以讓章昭洋心甘情願地背黑鍋，自己打電話質問完全是自討沒趣。
聯想與sohu合作，固然可以處理掉那些滯銷的服務器回籠資金，但也可以幫他們預裝上網導航、中文搜索引擎，狙擊所有的潛在對手和追趕者，說不上誰沾了誰的便宜。以那小子的眼光，不至於看不到這一點，那就只有一種解釋，章昭洋在趁火打劫。李家明那小子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再有城府、再有手段，也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以少年人的驕傲，幹不來這種食言而肥的破事。
“秦總，要不要馬上中止談判？”
盤算了一陣，臉色陰沉的秦總緩緩搖頭，sohu打中了自己命門。積壓的那批萬全2200對於集團來說，那是一個只要不影響聲譽就可以脫手的包袱。用一個不輕的資金包袱，換取一家能上市的公司股份，自己擅自中斷談判萬一對方放棄，會讓憤怒的董事們罷掉自己這個總經理！
不能拖了，有遠見的李家明放棄了爭奪控制權，他們內部就是鐵板一塊，沒必要夜長夢多。
“算了，明天簽字吧。這一次我們輸了，沒想到堂堂的mit博士，也會玩這些伎倆。”
“是”
猶豫片刻，秦總沉聲道：“震雲，要有心理準備，他們拿我沒辦法，整你有的是辦法。”
什麼叫有辦法，什麼又叫沒辦法？要追究一個分公司總經理的過失，能繞得開集團總裁？老顧心裡冰涼，後悔不該摻和這混水，爭功爭功，爭來了一個大大的黑鍋！
“明白”。
第二天，失望透頂的老顧在談判桌上稍作抵抗，以一百二十臺萬全22oo作價1000萬美元收購sohu公司5%股份，及免費提供pc機、筆記本電腦預裝軟件的協議草案上簽字。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等他在董事會上介紹完，提請各位董事審覈時，以爲放棄了他的秦總面對責難拍案而起。
“老賈，說話要負責任！以滯銷設備換股份，那是顧震雲提出的方案，不是董事會提出的！”
有人處即有江湖，賈董樂呵呵道：“你的意思是，董事會無能嘍？我怎麼聽說，sohu的副董事長曾經說過，要投一千萬搞個新公司，想請小顧去當老總還給20%股份？”
太過分了，酒桌的酒話能當真嗎？憤怒的秦總剛想反脣相譏，熟悉的‘咚咚咚’聲響起。
坐在橢圓會議桌中正的柳董事長，用手指敲了敲黑色啞光會議桌面，不悅地掃了賈董一眼，環顧其他董事道：“大家有什麼意見，或有什麼其他更好的方案？”
被隱隱警告了的賈董，立即改口道：“沒有，這方案挺好。”
這方案確實好，解決了積壓產品的問題，又得到了一家潛力公司的股份，其他與秦總沒恩怨的董事也紛紛點頭。
“嗯，那就通過了。沅慶，對有功人員要適當獎勵。”
“謝謝董事長”。
第二天，在聯想集團氣派、大氣的會議廳裡，秦總與章昭洋簽約，閃光燈、話筒包圍了意氣風發的兩人，可端着香檳酒遠遠站着的老顧，開始心生退意。董事會上的交鋒不是巧合，秦總提前打的預防針，也不過是收買人心而已，他們都在玩弄權術。家明那小子沒說錯，自己幹得再好，也不過是個高級打工仔，大人物手裡的棋子而已。
不自覺地，老顧的目光看向了李家明他們三姐弟、姐夫。要說起來，這小子有魄力，爲了公司能更好發展，連公司的控制權都能拱手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