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一讓她靜一靜
雲聽雨將臉扭到一邊，眼睛一陣刺痛，“有些東西發生了就發生了，不是補償就可以一筆勾銷的。”
“你……你是說……你爸爸……雲海嗎？”潘虹小心翼翼地說出這個名字，“我知道我對不起他，可是我……”
“你不配也沒有資格再叫爸爸的名字。”雲聽雨迅速將臉轉了回來，惡狠狠地瞪着潘虹。
坐在旁邊沙發上的芭比被雲聽雨的聲音嚇得身子一抖，瑟瑟窩在沙發裡，驚恐地看着下面前的雲聽雨，轉過頭看着大衛可憐兮兮地叫了聲“爹地。”又看着潘虹喏喏地叫了聲“媽咪”，然後，從沙發上滑下來，跑到大衛跟前趴在他腿上，又扭過頭看了下聽雨，下一秒轉身朝門外跑去。
“聽雨，別怪你母親，要怪你就怪我，是我帶走你母親的，所有的錯都是我造成的……”
“你閉嘴”雲聽雨倏然看着大衛，如果聽雨的眼神是炸彈，大衛這會兒只怕已經分身碎骨了，“你這是做什麼，是在表演你有多維護自己的妻子嗎？的確，要不是你，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既然發生了爲什麼你們還要出現在我面前，難道你們覺得當初所做的一切還不夠，或者你們是想告訴我當初你們的決定是對的？”
雲聽雨看向潘虹，用手對着她比劃了一下，“看看，現在的你多雍容多華貴，看看你的丈夫對你又是多麼的呵護有加。不可否認你的確做了一個對自己很好的決定，若是你一直跟着老爸，哪裡有現在的錦衣玉食綾羅綢緞，哪有現在這般高高在上，是個女人都會和你一樣的選擇。”
“我不在意你是不是拋棄了我和爸爸，不在意你是不是還記得我，更不在意你一生不吭的悄悄離開，我在意的是你憑什麼帶走雲洲，他是爸爸的兒子，是我弟弟，你憑什麼讓他們父子分離？讓我們姐弟分隔？你不是不知道爸爸有多疼雲洲，你卻故意帶走他，你是想懲罰爸爸，因爲他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嗎？”
“不不，不是這樣的……”潘虹連連搖頭，淚如雨下，“事情不是這樣子的。你知道以你爸爸當時的工資我擔心他不能養活你們姐弟，你也知道你爸爸一旦工作就忘了一切，我擔心他無暇同時照顧你們兩個，本來我想帶你們一起離開的，我又擔心若是我連你一起帶走你爸爸會失去生活下去的希望，所以……”
“所以你爲爸爸着想留下我帶走雲洲是嗎？看看，看看我的母親多偉大，都決定背叛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家庭了還不忘替對方着想。”雲聽雨浮空比劃着，卻鄙視地看着潘虹，“這麼說是我錯怪你了？我不該恨你，應該對你感激涕零，感激你帶走雲洲爲爸爸分擔了壓力，感激你爲爸爸留下我，讓爸爸有繼續活下去的希望，是這樣嗎？”
“怎麼不說話了？”雲聽雨冷笑了一聲，“你說你想我，爲什麼這麼多年你從未回來看過我？你知道你離開時我有多難過嗎，每天我都會吵着要見你，弄得爸爸不敢去上班，在家陪着我哄我，告訴我只要我好好畫畫好好學習你就會回來看我，結果呢，我每天不停的畫畫，每次比賽都得獎，你卻從來沒出現在我面前，那時候我就知道我被媽媽拋棄了，她不要我了，更不會回來看我，所以現在你又何必這樣冠冕堂皇的告訴我說你想我，不要告訴我我和爸爸搬家了你找不到我，以你丈夫的身份想要找一個人會是難事嗎？你想我，爲什麼又千方百計不讓雲洲找到我們，這麼說只是想讓你自己好過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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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說錯了？”雲聽雨看着搖着頭的潘虹，轉過來走了兩步，站在潘虹面前，“你知道我和爸爸爲什麼要帶我離開嗎？就因爲你，因爲你的離開所有人都嘲笑爸爸是沒用的男人，連自己老婆都守不住，不不，這些都不是我們離開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我每天被別的小朋友欺負，他們說我的媽媽是破鞋，見錢眼開，跟有錢的男人跑了，他們說你大破鞋，我是小破鞋，他們說你仗着自己臉蛋在外面和很多男人有一腿，說我長大和你一樣，那時我並不懂破鞋什麼意思，爸爸因爲不想我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不想我恨你所以帶我離開了那裡，你不會不知道爸爸有多不捨得離開，因爲那裡是你和他第一個家，有我們一家四口的回憶，可最後我們還是不得不離開。”
“你知道當你帶走雲洲爸爸是怎麼死亡中掙扎過來的嗎？他那麼愛你愛我們家，他接受不了你的離開，更接受不了你悄悄帶走雲洲，從你離開爸爸在無心工作，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最後有人告訴他你和一個外國男人離開了，爸爸回來後就開始借酒消愁，爸爸是滴酒不沾的，因爲你，他喝了半個月的酒，醉了就問‘你爲什麼要離開，爲什麼要帶走雲洲’，有一次我放學回家，家裡又是滿屋子的酒味，爸爸躺在屋子裡涼椅，旁邊有一個打碎的酒瓶，我以爲爸爸喝醉了沒有叫他，等何叔叔過來找爸爸才發現爸爸已經昏迷不醒，送到醫院醫生說是酒精中毒。
“我不知道酒精中毒意味着什麼，可是我看着爸爸躺在牀上不管我怎麼叫也不說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我不知道爲什麼從不喝酒的爸爸會突然整天整天的喝酒，每天酒不離身，後來無意間聽到何叔叔跟醫生的談話，才知道爸爸所有的改變都是因爲你帶走了雲洲，因爲你我差點連唯一的親人都失去了，從那時起我對自己說，‘雲聽雨，以後你再沒有媽媽，你的媽媽已經死了’是你讓我明白什麼是恨，什麼是拋棄，什麼是痛徹心扉，你看看你多殘忍，爲什麼你還要回來，還要出現在我面前？”說到最後，雲聽雨情緒失控地衝潘虹大吼，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面。
“聽雨，媽媽錯了……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爸爸……”潘虹身子一軟倒在沙發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是錯了，以前錯在你選擇了爸爸，錯在你生了我和雲洲，錯在你帶走了雲洲。不不，”雲聽雨擺擺手，“這些都不算錯，你最大的錯誤是回來這裡，錯在你不該出現在我面前，你該好好待在你丈夫爲你金雕玉器的豪宅裡享受你闊太太的待遇，而不是出現在我這個被你拋棄的女兒面前懺悔，告訴我你從沒忘記我而是無時無刻不在想念我，你不覺得你在說這些是很虛僞嗎？”
“聽雨我……”
“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我也不想說，我只想告訴你，不要說什麼彌補或是補償，我不需要。如果你真的覺得虧欠了我和爸爸，那麼請你和你的丈夫小女兒立刻離開這裡，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和爸爸的生活裡，在我心裡你這個母親早就死了，所以也請你當我死了，好好過你的生活，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這樣只會讓我更恨你。”
雲聽雨從茶几上抽出幾張紙巾擦了擦眼淚，一擡手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裡，看也不看一眼趴在沙發上痛苦的潘虹，跟另一張沙發上的莫離說了句“我們走吧”便轉身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卻在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人時停住了腳。
他怎麼會在這裡？在這裡多久了？她們剛纔的談話他又聽到了多少？當看到站在旁邊拉着雲洲手的芭比，雲聽雨什麼都明白了。
“姐……”
雲洲鬆開芭比，上前一步，雲聽雨搖搖頭，示意他自己沒事。與此同時，趴在沙發上哭泣的潘虹聽到雲洲聲音，霍然擡起頭，接觸到雲洲眼神中的恨意，眼淚如雨般落下，她張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姐，我們走吧。”說完，雲洲扶着雲聽雨徑直往外面去。
“哥哥，”芭比一下子跑過去抱住雲洲的腿，歪着頭，“哥哥，你不要芭比了嗎？是不是芭比不聽話你不喜歡芭比了？芭比以後會乖乖的，哥哥不要離開不要不要芭比好不好？”說完，眼淚一下就滾了下來。
雲洲蹲下來摸摸芭比的頭，幫她把眼淚擦掉，“芭比最乖了，哥哥不會不要芭比，可是哥哥要跟姐姐在一起，芭比跟爸爸回家，以後要乖乖聽爸爸的話知道嗎？哥哥會打電話給你的。”
“哥哥不和芭比回家嗎？”芭比轉過來望了望雲聽雨，又看着雲洲，“哥哥找到姐姐，就不要芭比了嗎？”說着，小小的人兒抱着雲洲哭了起來，“不要，芭比不要哥哥離開，哥哥不會去芭比也不回去，芭比不要和哥哥分開，哥哥帶我一起離開好不好？哥哥要和姐姐在一起，我也要和哥哥在一起。”
見雲洲不回答，芭比偏着頭看着雲聽雨，“姐姐，我也是你妹妹，我跟你們一起走，你幫我求求哥哥讓他帶我一起走好不好？姐姐求求你了。”
不忍看芭比眼睛裡的乞求，雲聽雨把頭扭到一邊，又回身狠狠地看了一下潘虹，這既是你當母親應該做的嗎？以前讓我們姐弟分隔，現在又要讓他們兄妹分離嗎？
“潘虹，你可真是天底下最偉大的母親了，其他在你面前只有自慚形穢的份。”雲聽雨冷冷勾起一邊嘴脣，在心裡嘲笑道。
芭比哭得雲洲心都快揪在一起了，但還是狠心的扯開她的手，站起來看了下雲聽雨，將芭比一推，“你怎麼這麼討厭？”
“哥哥。”芭比難以置信地看着雲洲。
“你以爲我真的把你當妹妹嗎？你爸爸搶走了我的媽媽，我會把你當妹妹嗎？你知道自己很煩人嗎，整天像個牛皮糖一樣粘着我不放，你知不知道我多討厭你，怎麼可能帶你一起走。”雲洲拉着芭比的衣袖將她一轉，又一推，“去去你爸爸那裡去，不許再跟着我。”
芭比的腳絆住地毯，撲通一聲趴在地上，“芭比。”雲洲一不跨過去把她抱起來，“怎麼樣，沒摔倒吧？”
芭比卻一把把雲洲推開，“你走開，我討厭你，你不是我哥哥。”說完又瞪着雲聽雨，“你最討厭了，你一來就搶我哥哥，我討厭你們。”說完，轉身衝進房間裡。
“我們走吧。”
雲洲牽着雲聽雨的手往外面去，手即將觸到門把的時候，聲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聽雨，雲洲，你們真的那麼恨我不能原諒我嗎？”潘虹知道，一旦他們姐弟倆踏出這個房間她將永遠失去他們。
雲聽雨和雲洲停下來，聽雨說，“我們不恨你，你也不需要我們的原諒，只希望我們和你從此形同陌路，希望你以後都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還有，不要企圖利用爸爸做些什麼，爸爸現在活得很好，有一個對她全心全意的女人，至於你，過好你自己的生活就好。”
說完，雲聽雨鬆開雲洲的手，先一步走出房間，接着捂着臉向走廊那邊跑，她那麼恨她，爲什麼還是捨不得對她說出最惡毒的話？
“姐……”雲洲大喊一聲，往那邊追去，卻被莫離一把拽住。
“你別去，你去了只會火上澆油。”莫離看着拐進樓梯的身影，說，“放心，聽雨不會有事，讓她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