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法神城貧民窟東一區的三人,正是陸夢鱗和端木青衣,還有那位法神城的文官之首,吏部尚書鍾欣鍾大人。
沒有人會想到,被幻海公主殿下捕獲的鐘欣鍾大人,竟然會被送到法神城最低賤的地方,被送到貧民窟來,而更令人想不到的是,陸夢鱗和端木青衣居然也和他一起住在這裡。
陸夢鱗和端木青衣並沒有等鍾欣大人一起吃飯,而是兩人先吃,該吃吃,該喝喝,而那位鍾大人仍在院子裡氣呼呼的掃地,掃得猶如奮筆疾書,好似在控訴這兩個狗男女一樣。
眼看着吃得差不多了,陸夢鱗才站起身,意猶未盡的笑道:“好了!差不多可以了,進來吃飯吧!”
鍾大人一聽,立刻扔了掃帚,大步衝進了屋子,坐下來就吃,連看也不看,就算是對方吃剩的殘羹冷炙,也同樣吃得津津有味。
只有餓急了的人,纔會有這樣的吃相!如果只看吃相的話,誰也想不到,這位狼吞虎嚥,甚至吃到叭唧嘴,半點姿態全無的老頭,竟然會是當朝元老,位極人臣的鐘尚書。
無論是誰,如果餓了兩天兩夜,還要被迫掃地的話,都會像他一樣氣呼呼的,把飯菜當仇人一樣吃掉。
也只有經歷過飢餓的人,才知道一頓飽飯對於肚皮而言,是多麼的重要。
陸夢鱗就坐在旁邊,一直等鍾尚書將桌上的飯菜全都吃得乾乾淨淨,只差舔盤子了,這才笑着問道:“要喝茶麼?”
鍾尚書連頭都沒擡,用力的點了點頭,只有吃下了這些食物之後,他纔像是回了魂一樣,重新變回了那個老謀深算的尚書大人。
端木青衣將兩杯熱茶端到了桌上,然後笑盈盈的收拾碗筷,扭着腰去後廚洗碗去了。
陸夢鱗看着她這副模樣的時候都會覺得十分有趣,堂堂一位神皇妃,卻對這些家務事特別有興趣,之前還心甘情願的當護士,一手治療術不知救了多少病人,她看起來好像除了神皇妃這個身份之外,扮演別的任何身份都很快樂,而且樂在其中。
看來,嫁給米小蟲那種書呆子,當真是一件格外沒滋味的事情,陸夢鱗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有必要下次回到天尊神城的時候,提醒一下黃少天,不過想想又覺得,黃少天身爲教宗,似乎本身也不是很有趣的那種人,兩個悶葫蘆湊在一起,說不定人家有他們自己的樂趣,還是不要多嘴的好。
“飯也吃了,茶也喝了,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陸夢鱗笑眯眯的將目光從端木青衣的背影上收回,然後問道。
鍾尚書擡起來,用略顯鄙夷的目光瞧了對方一眼,搖搖頭,道:“說與不說,結果都是一樣的!老夫或許會死,但幻海殿下是贏不了的!”
“掃地去!”陸夢鱗淡淡一笑,道。
“掃地?又掃地?本官是堂堂尚書,不是雜役!士可殺,不可辱!”鍾尚書怒道。
自從被送到這個小院子裡之後,他每天都在掃地,已經掃了整整兩天了,一邊餓着肚子,一邊掃地,他對這件事顯然已經有陰影了。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說你是堂堂尚書,可你們乾的那都是人事麼?這個地方這麼髒,是你們的責任,所以你要去掃地!”陸夢鱗擡起頭,目光炯炯的說道。
鍾尚書沒想到這個吊兒朗當的年輕人居然還能說得出如此有哲理的話,一時爲之語塞,老頭想了半天,這才冷哼道:“你錯了!掃天下是神皇陛下的事,我們這些人只是輔佐而已,當不了家的!這地方髒了,說到底,也是他們幻氏一族的責任,你怪不到老夫頭上!”
“小子!你不要以爲幻海殿下對你真有多麼的賞識!她把老夫交給你,送到這種鬼地方,分明就是拿老夫當誘餌,而你也只不過是個陪葬的罷了!”鍾尚書眼珠轉了兩轉,便開始攻心爲上了。
他這兩天仔細的想了很多事情,幻海殿下固然是聰明,懂得引蛇出洞之計,但是這其中的關鍵之處,還在於那一夜的長街血戰,若不是至強者宗知行被人擊殺,這才導致了局面的崩潰,不然就算是幻海公主突然現身,也未必能拿下此局。
而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十有八九就是殺死宗知行的關鍵人物,因爲鍾尚書從來沒有聽說過神城之中有這一號人物,只看幻海殿下如此相信他,居然把自己扔給他來看守,就知道此子絕非池中之物了。
不過,他並非幻海殿下的嫡系,所以未必會忠於對方,只要找到此子身上的弱點,說不定就能夠策反他!
鍾尚書老奸巨滑,一生之中宦海沉浮,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風波,雖然眼下被困於此,但是卻並沒有放棄掙扎。
只不過,這兩天的觀察之下,鍾尚書並沒有發現此子的性格弱點,準確的說,對方就跟個精神病一樣,一直讓他掃地,再就是睡覺,彷彿所有的事情都漫不經心。
像這種懶惰的年輕人,放在以前,鍾尚書恐怕連正眼都不會瞧上一眼,可是現在,卻有種老鼠拉龜的感覺,無從下手。
“你一個掃地的老頭,哪裡懂公主殿下的謀略!”陸夢鱗懶洋洋的笑道。
鍾尚書一聽這話就來氣了,怒道:“本官乃是吏部尚書!三朝元老!不是什麼掃地的老頭!”
“哦!對了,是連掃地都掃不乾淨的老頭!”陸夢鱗笑道。
“哼!你別以爲可以激將本官!我當然知道幻海殿下的謀略!她打的什麼如意算盤,老夫一清二楚!”鍾尚書氣得臉都通紅了,怒道。
“是麼?那你說說看?”陸夢鱗笑道。
“她不敢殺我!是想趁大朝會之際,等到法神皇陛下歸來,然後將老夫送到朝堂上,讓陛下親自治我的罪!”
“這其實是一個天真的想法!因爲到了那時,松林館的另外幾位,一定會想辦法救老夫脫身,再說了,陛下要清修,無心管理朝政,最後還是要靠我們這些人。幻海殿下以爲扳倒了我們,就能太平了?着實可笑!”
陸夢鱗點點頭,笑道:“你想得倒是挺通透的。不過,你就那麼肯定,你的那些同黨,他們一定會救你?不會落井下石麼?”
“自然不會!我們這些人都有把柄在對方手中,脣寒齒亡,福禍相依!老夫折了,對他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鍾尚書自信道。
“反而是你比較危險,你只憑着一身勇武,在法神城中並無半點根基,遲早都是被犧牲掉的棋子!不如在老夫落難的時候搭把手,老夫或許可以保你一份前程。”
鍾尚書的一番話,居然說得陸夢鱗連連點頭。
“好像有點道理!你想我怎麼幫你呢?”陸夢鱗微笑道。
“你放我走?不,不妥!這屋子四周,多半有幻海殿下的暗哨,你只要有輕舉妄動,他們就會出來了!畢竟你並非殿下的心腹,所以纔會被擺在明面上。”鍾尚書搖頭苦笑道。
“我不會放你走的!這樣不就等於背叛了公主殿下麼?我可不想找死!還有別的事情可以幫你麼?”陸夢鱗問道。
鍾尚書一聽這話,頓時雙眼放光,他覺得這個年輕人果然心動了,但是這種事情就跟釣魚一樣,急不來,只能徐徐圖之,一點一點的拉魚上鉤,千萬不可操之過急。
“或許,你可以幫我送個消息出去。讓他們來救我?”鍾尚書想了想,低聲說道。
“可以!但你要告訴一些東西,讓我能證明自己的身份,讓他們相信我。”陸夢鱗收起笑容,說道。
鍾尚書一臉狐疑的盯着他,試圖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結果自然是什麼都沒有看出來,他並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年輕人會不會在套路自己,試圖從自己身上套出關於松林七賢的情報,不過想想又覺得自己多慮了,因爲自己根本就不會泄露給他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鍾尚書沉吟了片刻,說道:“這樣吧!你到上面第四層去,西風大街,找到一家白氏當鋪,你進去之後,只要跟當鋪裡的人說,你要典當一枚法神戒指,持久度三的,他們就會帶你去見你想見的人,你只需要告訴他們我在哪裡,自然會有人來救我。”
“等老夫脫身之後,你就到尚書府來當侍衛隊長,三年之內,老夫保你將軍之職。”鍾尚書一臉認真的說道。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陸夢鱗笑着問道。
“良禽擇木而棲,你信我這落難之人一次,老夫保你一世榮華富貴。再說了,以你的本事,若是老夫敢騙你,你將來總有機會殺了我!”鍾尚書壯着膽子,聲音拔高了八度。
他想賭一把,賭的就是這個年輕人和幻海公主殿下並沒有那麼深厚的關係,其實賭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爲他很清楚,在大朝會之前,幻海公主不會殺他!
那位公主殿下想要的是將松林七賢的勢力連根拔起,而不是刺殺一兩個人那麼簡單。
“這話說得也是!我若想殺你,跟殺只雞差不多!這樣吧!我再想想,你先掃地去!”陸夢鱗將臉一板,說道。
又要掃地?鍾尚書整個人都傻眼了,心裡一下子就沒底了!
鬼知道這個神經病心裡是怎麼想的?他到底會不會幫我傳遞消息呢?鍾尚書本來還沒這麼多想法的,說了這些話之後,心中反而越發的患得患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