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是一片黑暗,穆王爺不知道自己是活着還是死了。
他病了,他病得很嚴重,他知道就算是帝王將相也難逃這自然的生老病死,就算他貴爲一國的王爺也是和普通的百姓一樣。
不,此時他覺得自己這個王爺當得還不如普通的百姓人家,榮華富貴算什麼,功名利祿又算什麼。他甚至不如一個平凡的農夫,不但不能保護自己的兒女,反而讓他們深深的捲入禍患。
他一生摯愛的王妃爲他生育了三個孩子,大兒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二兒子遠走他國命運未卜,現在連最小的也是最像王妃的蓉慶格格也失蹤了。這種哀痛足以打垮任何一個深愛自己孩子的父親。
一滴溫熱的水滴到了他的臉上,這力道又重又輕。緊接着又是幾滴,打破了他所有的思緒,把他從黑暗中拉了出來。
是誰?再哭麼?
穆王爺用盡全身的力氣,睜開自己的眼睛。眼前的畫面由模糊慢慢變得的清晰起來,他的王妃正坐在他的身邊爲他哭泣。就好像自己爲了保護她中箭的時候一般。
難道自己已經死了麼?
那個哭着的女孩,看到自己醒來立刻驚喜的喊了一聲:“阿瑪!”
這,這是!這是蓉慶!是他的女兒蓉慶!
她爲什麼哭,難道是另外一個夢麼?
蓉慶抓住穆王爺枯瘦的手,關切的問:“阿瑪,你醒了麼?你有哪裡不舒服?我去叫人來服侍你!”
看見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身邊的女兒馬上又要走,穆王爺用力拉住蓉慶的手,用細微的聲音說:“慶兒,你回來啦!”
蓉慶流着淚點點頭:“阿瑪,我回來了!”
穆王爺感覺到自己抓住的那隻手是綿軟而溫熱的,這才確定自己沒有做夢,也沒有死,他的蓉慶是真的回來了。他穩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對她說:“你去把窗戶打開,牀幔捲上去,這裡太黑了,我看不清你的臉。”
蓉慶沒有多想,依言跑去捲起牀幔,打開窗戶。窗外燦爛的陽光撒了進來,蓉慶又回到了父親的牀邊。
這時穆王爺纔看清蓉慶那張黑黝黝的臉,他並不驚訝,吃力的擡起手來試圖撫摸她的臉好像要再一次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一般,喃喃的說:“就是靠這麼僞裝才逃過那些殺手麼?怪不得我派出去的人也一個都找不到你。”
蓉慶這時也纔想起自己的僞裝一時間是卸不下來的,所以現在自己一臉的黑。她禁不住有點臉紅:“我哪有那麼容易就給他們抓住
,我可是阿瑪的孩子。”
穆王爺聽到這句明顯很受用,他用暗啞的聲音笑了:“可是你的阿瑪就不行了,你這一失蹤,你的阿瑪立馬就病了。”
蓉慶想起了自己囑託風逝雨傳遞的那封信,便問:“阿瑪可有看見我讓風侍衛長給您帶的信?你若看了可知道點什麼內情?”
穆王爺痛苦的搖了搖頭說:“慶兒,阿瑪當時正組織修築蓉關城牆!不然不會什麼都不知道,任憑那幫奸人害得子啓一家滿門抄斬啊!你也不會……痛苦到去尋死!”
說完這些話穆王爺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厭惡中:“這一次也是阿瑪對不起你,要是我走,就沒有人會害你了。慶兒,是阿瑪我沒有保護好你啊!”
原來正是這種深深的愧疚和自責才讓一向身體健壯的穆王爺變得形容枯槁,這心病纔是穆王爺最大的病症。
蓉慶重新握住穆王爺的手,安慰他說:“阿瑪,之前的事莫要再提。你看蓉慶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您是守衛靖國最大的功臣,皇上手下最得力的將軍,您若不守護蓉關,燕國早就已經攻破靖國了。”
爲了激起穆王爺的求生慾望,蓉慶又說:“而且您也看過子啓的信了,這些人下一個目標很可能就是您。他們之所以要殺我就是因爲知道我是您的弱點,只要我一出事,對阿瑪您就是最大的打擊。”
她頓了頓又說:“一旦阿瑪您有個三長兩短,以後又有誰來庇佑蓉慶呢?更何況二哥遠在交國,如若您一出事,他更是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無依無靠了。所以阿瑪您必須振作起來!不論是爲了靖國,還是爲了蓉慶和二哥!”
最後她溫柔的對認真聽着她說話的穆王爺說:“您是蓉慶在這個世上最好的爸爸。所以無論蓉慶今後有什麼遭遇都不會埋怨您,只會更加的感激您,愛您的。所以不論以後聽見什麼不好的消息,請您都要挺住,好好保重。萬萬不能再這樣自己糟蹋自己了,千萬要記住,只有阿瑪您安好,蓉慶和二哥纔能有一個依靠。”
王爺聽了她這些話,眼角流了淚水,他一臉欣慰的說:“好!慶兒長大了,懂事了!阿瑪一切都照慶兒說的去辦。”
看見王爺這樣的配合,蓉慶知道他的心結已經解開。便要走出房間叫人來服侍王爺,穆王爺此時精神大好,雖然還是不能起牀,但是看起來康復並不是很困難。
蓉慶一出房間的門,便看見劍玉簫一人斜靠在門口,臉上寫滿了矛盾和焦急。他一看見蓉慶出來,就立刻把蓉慶拉到一邊,焦急的問
:“王爺好些了沒?能不能說話啊!”
蓉慶聽了這話,當場就照着他的腳狠狠的一踩,劍玉簫當時就齜牙咧嘴的差點沒有嚎出來。他顧忌的看了看王爺躺着的那張大牀,痛得只敢“嘶嘶”的吸氣。
蓉慶輕輕地說:“過一會兒,我會叫你進去的。先等着吧!”蓉慶知道他是想向王爺問這紋身的事情,但是又擔心王爺像莊愚一樣不肯告訴他。
其實蓉慶心裡早就盤算好了,就憑劍玉簫這一路上對她的百般照顧和好幾次的捨命相救,她一定會從穆王爺的嘴裡幫劍玉簫問出這件事情來。
正好此時穆王爺又叫起來:“慶兒~慶兒~”
蓉慶一邊嘴上答應着:“來了!”一邊用眼神示意劍玉簫“包在我身上”,然後向王爺走去。
此時穆王爺洗了臉喝了水,靠在牀頭上坐着,感覺精神已經好了很多。他用慈愛的目光看着蓉慶,幾乎都捨不得挪一下眼睛。
蓉慶自然的坐在穆王爺牀邊,和王爺說起了自己這一路上的遭遇,從怎麼被人劫走說起,講到那兩個劫持她的強盜被黑吃黑,自己遇見了劍玉簫。
跳過山莊裡劍玉簫逼她做山寨夫人那段,直接講劍玉簫送自己下山,幫自己逃出追殺。又講到劍玉簫如何保護自己而被熊咬傷,風逝雨送兩個人到愚人谷修養躲避。
劍玉簫傷愈後,兩個人是怎麼一路僞裝來到了蓉城的。其中省略了一路上劍玉簫如何利用僞裝之名佔自己的口頭便宜。
這一番挑三揀四的說明之後,連蓉慶這個當事人都覺得劍玉簫是個正氣凜然,古道熱腸的俠客。
王爺聽了蓉慶這一路的遭遇,又是心疼感嘆,又是欣慰讚揚。最後說了一句:“這位劍少俠呢?可還在蓉城?我得好好的謝謝人家啊!”
蓉慶等的就是這句話:“阿瑪,其實這位劍玉簫劍大俠也不是隻爲了送我才特意跑了這麼遠來蓉城的。他其實有一件事情想親自問您,因爲這件事除了您沒人知道。”
王爺驚訝的說:“哦?是件事兒啊?”
蓉慶繼續說:“這個劍大俠的家族上的問題。有個知情人說,這事只有阿瑪您知道,除此之外這劍大俠在問不到第二人了。”
王爺沉吟了一會,說:“這樣吧,你把那劍少俠叫來,讓他當面問我。我若知道,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算是感謝他這一路上對你的保護。”
得到了這樣的答案,蓉慶才走出房間叫劍玉簫進來,好向王爺詢問他那紋身之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