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天垂淚,雷鳴地舉哀,西方諸佛子,同送老如來。
這首詩是劉經緯送給小皇帝的,第二日清晨,當衆位大臣再次齊聚禁宮之時,便看見這樣一首詩詞被寫在兩條巨大的白麻布上,短短四句話,卻是將內心的感觸全都表達了出來。
這時候,在場的衆大臣或許纔想到,這位向來以武略和強硬著稱的硬漢,還是去年大比的新科狀元。
若說昨天過來祭奠太皇太后的時候,衆大臣中都是對劉經緯非議紛紛的話,那麼今天來看,簡直就是安靜的不能再安靜了。
昨天使勁煽風點火的一衆官吏,今日卻使勁的開始爲劉經緯歌功頌德起來,這些人面色如常,若是有人問起,昨日他們口中所說之事是否屬實之時,他們卻統一更換的說辭,變成了,昨日鎮國侯奉詔前往膳堂與太皇太后,皇太后商量萱公主婚事,最後在皇上和六部尚書的牽頭之下擬定了婚期。
太皇太后壽終正寢,年界八旬,乃是真正的長壽之人,這喪事乃是喜喪,也定了萱公主的婚事,再無牽掛,是真真正正的成佛去了。
衆人雖然詫異,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是也找不出什麼關竅來,只得作罷,只有那朝中老臣,或者久經宦海之人才感覺到,這裡面危機重重,這次事件明顯是針對劉經緯而來,只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大家是聰明,都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道爲何今日那幫人會有如此變化?原來那張遠山得到情報之後,安排了洛都暗影分爲十組同時行動,一一找了這幫人開始談心。
謝平,工部一名主簿,主要負責工部的日常文書來往等,兩日前,他正在蒔花館樂呵的時候,突然一名同窗找到了他,這名同窗叫陳康之,自從當年大比過後,此人便消失了,今日來找他,卻是給了他紋銀整整二百兩。
而讓他辦的事情卻出乎預料的簡單,若有需要的時候,幫他說幾句話就行,這對於在衙門辦事的人來說,倒是簡單的很,既然要辦事,他也心安理得的將錢收下了。
就在昨日,清晨,宮中傳出消息,太皇太后薨,召集洛都官員披麻戴孝前去行禮,正在他匆匆準備出門的時候,那陳康之卻派人來,讓他在大臣們聚會的時候,傳播幾句話,那就是“太皇太后薨的那一天,精氣神很好,當天晚上和太后還宴請了鎮國侯,只是晚上便薨了,可悲,可悲。”
他細細一想,覺得這話也沒什麼不對,便興沖沖接過了那傳話之人給的二百兩辦事去了。
只是他收錢收的開心,傳話傳的也順利,卻沒想到,等他晚上回家的時候卻發現,家中只剩了下一個人,老一個老婆,兩個小妾,外加三個老媽子,一雙兒女都不在家,而且,當他回到臥室到處找人的時候,卻發現五個腳踩牛皮靴子,穿着藏青色勁裝,腰胯一把柳葉彎刀的番子正在他們家大堂等着他。
這謝平在洛都好歹也有寫時日了,影子的大名他可是聽說過的,知道這幫人不好惹,於是立馬上前打躬作揖問安。
“謝平,你的事發了,認罪不認?”那領頭的檔頭手上端着一杯茶,煞有介事的問道。
那謝平一聽,隨即一愣,不知道此人說的是何事,頓時問道,“這位大人,若是來我家做客,還請稍待,我這就去準備水酒,可我一小吏,犯不着跟我爲難吧?都是吃皇上米糧的,何必爲難自己人?”
正在喝茶的檔頭似乎不太願意跟他說話,朝着旁邊正蹲在椅子上咬指甲的一名番子望了一眼,那番子會意,從懷中掏出一本文書,翻了幾頁,說道,“得,有了,謝平,生於龍騰歷二百二十五年,西平郡謝家村人氏,十歲時偷看隔壁王寡婦洗澡被抓,十五歲時,與同窗陳康之當街調戲謝員外家侍婢,被羈押十日......”
“你個夯貨,念這些作甚,爺們時間緊,撿緊要的說。”那檔頭聽到這番子唸的內容,眉頭一皺,呵斥道。
但是這些事情聽到謝平耳中卻是震驚萬分,這些人竟然連自己五歲時偷看王寡婦洗澡的事情都知道,他們要幹什麼,霎時間,冷汗便溼了後背,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慄起來。
那番子聽到檔頭呵斥,默默後腦勺,說道,“咳咳,謝平,你聽清楚了,龍騰歷二百二十九年洪澇,由你經手的批覆的洛河東萊段大堤不保,以至於水淹東萊三縣,你卻從中謀取私利白銀共計兩千兩,你可知罪?龍騰歷,二百二十九年,水災退去後,堤壩重修,你又攫取白銀三千兩,你可知罪?開平元年,爲抵禦旱災,朝廷批覆由工部督造三聯水龍千具......”
這次,這番子沒有再說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是將他所犯下的罪行一樁一樁的說了出來,有些甚至他都忘卻的事情,這幫人都一一細數,如數家珍。
謝平每聽一條罪責,渾身的顫慄便又多加一分,此刻已是如爛泥般癱軟在地。
“你聽着,某家不管你受何人指使去構陷鎮國侯,但是此事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若是想要保得九族性命,你這種小蝦米就少參與其中,被人當了槍使還不自知,簡直愚笨至極。”
那檔頭放下茶杯蹲下身子,冷冷的盯着顫抖不止的謝平,說道。
類似的事情正在洛都四處不斷上演,整個晚上,參與洛都造謠事件的人幾乎都被暗影一一光顧了。
其實不管劉經緯還是張遠山,並沒有將這次造謠事件放在心上,在他們看來,這只是次鬧劇而已,在暗影面前,這些陰謀詭計還是太嫩了些,他們擔心的是,此次時間的暗中指揮者是誰。
從這次事件看來,此人佈局之深,能力之強可見一般。
“陳康之,陳康之。”
影子總部,劉經緯與張遠山正看着案卷不斷沉吟。
“遠山,速速去查一下這陳康之是什麼來頭,如今才哪,這人既然敢如此行事,看來對自己也頗爲自負,他知道單純的造謠難不住我們,他這是在向我們示威,此人必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