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魏大人了,另還有一事要麻煩大人。”董婉喻說道。
“夫人請說。”魏知府道。
“我要狀告花家夫人與少爺,謀財害命。”董婉喻說着,眼底一片冰冷。
“這——”魏知府有些頭痛了。清官難斷家務事。
“我娘一向身體不好,近日又爲了家中之事憂心,誰知讓宋氏鑽了官府的空子,誣陷我娘得了瘟疫,將我娘和舅舅給告了。花雨靖忤逆不孝,與宋氏串通謀害親父,天理不容。”董婉喻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氣勢逼人。
董婉喻知道花家還有個小表妹,雖然不知道她有沒有參與這事,但女孩子進了大牢一輩子就毀了。她也不想把事做絕,舅舅若是知道,心裡也不好受。
“衛夫人,令堂卻是染了瘟疫。”魏知府爲難地解釋。
“哼,不是我說得不好聽。魏大人你可派人證實過我娘確實是得了瘟疫?”如今她娘已經被救走,沒有證據,就算是她也會說成不是。
“衛夫人,下官做事,可是都依着大厲律法。”魏知府是未確認過,但這樣的時候寧可錯抓,不能放過,魏知府心底也有些不高興了。
“我知道魏大人是爲了這雁城百姓着想,您秉公處理這也沒錯,大人也是被人矇蔽。這關鍵時刻即便大人發現不對,也不能讓治下子民身處險境。當人您是個負責人父母官,我也不是責備您的意思。只是如今百姓性命無慮,大人是否可以酌情考慮,讓受冤之人翻案。爲了感謝大人的大公無私。花家願意出五千兩白銀,讓大人爲這雁城百姓造橋鋪路,造福一方。”
董婉喻聽出魏大人話中不快,知道剛纔自己太過強勢。雖然她身份尊貴。但在這些官員眼中也只是後宅婦人而已。於是放軟語氣,改變策略。
董婉喻提出的條件也是誘人的,雖然說那銀兩不是直接賄賂魏大人,但卻可以提升他的政績,在考覈時拿到優。魏知府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做了三年。怕是也想挪一挪了?
大厲朝的官員,每年都會有考校,御史臺專有十三道監察御史監督各地官員,彈劾他們不當行爲,考校他們的政績。大厲共有十三個府城,一百三十二座州城,縣城若干。每一道的監察御史,負責一府城治下所有的官員考覈。
果然魏知府猶豫起來,宋氏不過是一屆婦人,花雨靖也不成氣候。花家真正有能力的是花雲初,花雲初人脈極廣。這次若不是瘟疫管治嚴厲,怕是早有官場之人救他了。
就是自己與花雲初也有那麼幾分交情,魏大人左右衡量之後說道:“衛夫人。此事與瘟疫之事有關,還需要些時日。”
“那好,我就靜候佳音了。”董婉喻已經基本肯定,這次的事情能成。
與魏知府基本達成協議,董婉喻去了府衙大獄,那裡還關押着田媽媽她們。
“夫人,那樣的地方污穢,老奴去就行了。”董婉喻之前才大病一場,如今身體還未養好,王媽媽擔憂不已。
“無礙,我要親眼看看我娘待過的地方。”董婉喻咬牙,她之前得過瘟疫,知道那是怎麼厲害的病痛。她娘這時不止沒得到好的照顧,還被關進大牢,這是想要逼死她啊。
若不是有人及時將人救走,怕是等她到了雁城,她孃的屍體都涼了。董婉喻一邊想着,一邊踏入陰暗髒污的大牢。
獄卒小心翼翼給他們引路,心裡慶幸當初他們並沒有因花老爺落難爲難他。別說現在,就是那些高人來救花老爺兄妹時,他們也落不了好。
“夫人就是這裡了。”走到大牢最裡間單獨的一排牢房,獄卒停下腳步。
“夫人(小姐)。”田媽媽和黃鶯見到董婉喻激動地上前,眼裡含着淚,雙手緊緊抓着木欄。
“委屈你們了,我會盡快就你們出去的。”
董婉喻看着這陰暗髒污的牢房,牢房內空曠一片,只有地上放着幾牀棉被,角落裡還有一個髒污不堪的馬桶,整個牢房都瀰漫着一股說不出的臭味。一想到重病的孃親,被扔在這樣的地方,董婉喻心裡更想將宋氏千刀萬剮。
“小姐,不用了,我們都染上了瘟疫,出不去了。你也趕緊走吧。”黃鶯說着嗚嗚哭了起來。
“夫人,你能來救我們,老奴就知足了,還請夫人看在老奴盡心的份上,對家弟照顧一二。”田媽媽說着,眼眶也紅了起來。
“別說喪氣話,我說你們有救就有救。這幾天還要委屈你們,我哦會派人給你們送藥,過幾日就能出來了。”董婉喻見她們這樣,心中也不好受。
“求夫人救救我們,我們也是花家下人。”這時有幾個被牽連的花家下人似乎也看到了希望,跪在地上求道。但還有一部分人已經絕望,他們都感染了瘟疫。巨帥尤弟。
“行了,都起來吧,到時候你們都會被放出去的。”董婉喻看了這些人一眼,讓獄卒先離開,這才向田媽媽問道:“田媽媽,你可知是什麼人救走了我娘他們。”
田媽媽搖頭,董婉喻又看向黃鶯。黃鶯想了想說道:“好像是舅老爺認識的人,但我們不知道是誰。”
是舅舅認識的人就好,那她娘應該暫時不會有事。但董婉喻還是擔憂不已,若是不盡快找到娘,怕她的病情拖不了了。
董婉喻離開大牢,帶着一行人往花氏名下的院子而去。她還在家時,就幫着孃親管理嫁妝,知道她在雁城還有一座宅院。
只是到了這裡,才發現已經被宋家親戚鳩佔鵲巢。董婉喻直接讓人將這些人給打出去,王媽媽帶人將正房的客房收拾出來給董婉喻休息。
而宋氏母子被關進了柴房,董婉喻找人給花雨靖醫治手臂。花雨靖畢竟是舅舅的骨肉,在不知道舅舅想法時,不能把事做絕。但是對於罪魁禍首的宋氏,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的。
花雨靖被這麼一折騰,覺得小命都去了半條,不禁開始後悔。宋氏看着兒子痛苦,卻什麼也做不了,更恨花氏,巴不得她早點死在牢裡。
花雨汐如今是六神無主,家裡突然只剩下她一個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爹被關起來了,娘和大哥據說被她表姐帶走了。
就在這時,宋家親戚上門,哭訴被人從家中趕出來。
“小舅,我也沒有辦法,如今連我娘都還在表姐手中。”花雨汐看着自己舅舅一家,十分無奈。
“什麼?這還有沒有王法了?雨汐啊,你可得趕緊去衙門告她。”宋氏的弟弟宋成禮驚呼,然後慫恿花雨汐去告狀。
“不行的,我表姐可不是一般人,她來鬧事時,管家已經報官了,但是官府根本就不管。”花雨汐說着哭了起來。還不是她娘,爲什麼要將父親害去坐牢,若是爹還在,如今也不會這樣。
“你表姐到底是什麼人?”宋成禮之前聽說過花雲初有個妹妹嫁給了京城皇商董家。雖說那是皇商,但終歸還不是商戶,而且京城與雁城相聚較遠,怎麼也管不到這邊。
“我也不清楚,但好像是什麼侯爺夫人。”花雨汐擦了擦眼淚,慢慢說道。
“難怪那麼囂張。”宋成禮恍然大悟。
“雨汐啊,要不你去求求她,讓她先將人放了。好歹你娘也是她舅媽不是?”這時宋成禮的妻子姜氏說道。
“是啊是啊,雨汐要不你去求求她。”宋成禮也連連點頭,有什麼事可以等宋氏回來再商議。
“這能行嗎?”花雨汐遲疑。
“一定行的,你爹對她們母子那麼好,你可是你爹的女兒。”宋成禮繼續說道。
花雨汐雖然覺得那個表姐好凶,但是爲了自己孃親和大哥,還是鼓起勇氣,去找董婉喻。董婉喻聽說花雨汐求見,直接讓王媽媽把人打發了。她怕見了花雨汐,忍不住連她一起綁了。
而魏知府那邊,在董婉喻離開之後,就派人去了徐州,向賢王詢問情況。賢王對此事也十分疑惑,他已經遞了摺子上報朝廷。
賢王被派來徐州,他前腳剛到,司寧鳳就跟來了。賢王原是要將她強行送會京城,司寧鳳卻說她找到機會,還是會來。賢王拿這個倔強的女兒沒辦法,只能將她留下。之後司寧鳳確實幫了他不少忙,讓賢王感慨,這般聰慧果敢的孩子,爲何不是男兒?
只是千防萬防,司寧鳳還是感染了瘟疫,這讓賢王痛心疾首。就在這時,董婉喻的藥材和藥方送到,賢王讓宮裡帶來的幾名御醫看過,確認這藥方可能會有用。
賢王大喜過望,一邊派人配藥,一面將來送藥的護衛叫來詢問。結果一問之下,才知道京城中也有了瘟疫,並找到了治療之法。
賢王聽聞此消息,又驚又喜,但依然是眉頭緊皺。按理得到了藥方,皇上定然會八百里加急送到徐州,只是這麼多日,什麼消息也沒有,難道中途被人攔截了?
如此一想,賢王大驚失色,明面上寫了摺子上報,私下又修書讓人悄悄帶回京城。
賢王收到魏知府信時,司寧鳳已經服用了兩日湯藥,病情明顯有了好轉。而御醫也確認,這方子確實能治療瘟疫。感念於董婉喻的恩情,賢王命魏知府放人,但要保重那些人不能感染雁城其他人。
將給魏知府的信送走,賢王去看了司寧鳳,見她氣色好了不少,笑道:“鳳兒是個有福的,交了一個好姐妹。”
“是啊,多虧婉喻了,不止救了我,爹的難題也可以迎刃而解。”司寧鳳看着父親因連日操勞,已經斑白的雙鬢,心有不捨。唉,也難爲婉喻了,還一直惦記着她。
“我已經命人前去籌備藥材,不多日就可以先救一部份人。”賢王高興地說道。
“嗯。”司寧鳳點點頭,爲這徐州百姓高興。
魏知府收到賢王書信的同時,收到了另一封來自京中書信,讓他想辦法除掉花雲初,不能讓他回去執掌花家。魏知府苦笑,如今花雲初早被人救走,他一直隱瞞未報。
現在無法向大人交差,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面是自己效忠的大人,一面是賢王與武定侯。魏知府思慮再三,最終還是將人放了。反正如今花雲初不知所蹤,生死不知,他還是按兵不動。
董婉喻在雁城等了兩日,魏知府果然信守承諾,將人給放了,但是讓董婉喻一定要將這些人看好。董婉喻派了馬車,去將這些人接回來。
回來之後,田媽媽等人激動不已,她們沒想到還能重見天日,對董婉喻更是感激涕零。董婉喻不喜歡那些花家下人,等他們病好之後就將人送回花家。
而宋氏母子,已經被衙門收押,等苦主出現,開堂審理。董婉喻對這樣的結果不是很滿意,但也只能先這樣了。只是這麼多日,花家兄妹一點音訊也無,讓董婉喻心急不已。就連她大哥,也是了無音訊。
京城,皇宮。衛紹霆與另外幾名皇上的心腹下朝之後被叫到了御書房。
“你們看看吧。”司清的怒容滿面,讓內侍將一封書信呈給他們看。
在場的諸位大人看後,大驚失色,面容凝重。這信是賢王送出的秘信之一,其餘的都已石沉大海。朝廷的八百里加急送去徐州的書信,竟然皆被攔截。
“按理押送藥材與糧食的隊伍,如今也該到徐州地界了。”這時何太師疑惑不解。
“啓稟皇上,臣今日派去查探之人今日來報,京城通往徐州路上,路面坍塌耽誤了行程,至使押送藥材和糧食到徐州的隊伍遲遲未到。而且那些路面,皆爲人所毀。”那些押運藥材的軍士,都是衛紹霆派出去了。
但是出去之後就音訊全無,衛紹霆又讓衛景明派人去查,到底出了何事,直至今日,纔有了消息。他原是想下朝之後求見皇上上報此事。
“皇上此時非同小可,一定要嚴查。”李尚書說道。
“這事派誰去查?”司清德冷眼看着這些老狐狸,一個比一個狡猾。
“臣以爲可以讓幾位王爺一同調查此事。”何太師老眼一眯,出了個主意。
司清德認真思索,這幕後之人明顯已經危及大厲江山。他老了,以後這大厲,還要皇子們扛起。如今歷練一番,也算對他們的考驗。若是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所爲,也可讓他們相互牽制。
一番討論之後,最終由大王爺、三王爺、四王爺、五王爺四位有機會繼承大統的王爺共同調查此事。當然司清德也不可能什麼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