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的時間不長,上午只需上兩個時辰便可以了,直到上課時間即將結束,孫姑姑才裝模作樣的走到慕容笑笑的桌子旁,探頭看着紙上一個個似鬼畫符的字,風韻尤存的臉上充滿鄙夷之色。
慕容笑笑感覺到身後突然出現的陰影,擡起因墨汁濺到而像只小花貓似的臉,謙虛的道:“孫姑姑,笑兒初學,寫得不好,讓姑姑見笑了。”
還算有自知之明——
孫姑姑在心中暗忖,卻面不改色的說道:“三小姐謙虛了,只要肯勤學苦練,總會寫出一手好字。”
“謝孫姑姑,笑兒知道了。”慕容笑笑揚起一抹笑容,似玉蘭初綻,清純無暇,孫姑姑只覺得眼前忽地一亮,面對天真的慕容笑笑,她的心中瞬間升起一股愧疚感,對方畢竟是個十歲的孩子,自己這樣對她有偏見是不是太苛刻了?雖然那白紙上鬼畫符似的字模糊一團看不清筆畫,但終究纔開始學。
然,轉念之間,孫姑姑一想到自己所教之人是個呆傻木訥的慕容三小姐,這種憋屈的感覺將剛剛的一絲愧疚頓時消失於無形。
孫姑姑走後,慕容茗雪立即放下手中的毛筆,笑容滿面的朝慕容笑笑走來,只是笑容裡多了幾分鄙夷的神色。她堂而皇之的拿起慕容笑笑的傑作,毫不客氣的嘲笑道:“哈哈哈哈,慕容笑笑,看看你寫的這是什麼東西,果然是個笨蛋,我剛學的時候字可是很筆直的,就你這水平,怕是練再久也寫不出什麼好字,勸你還是趁早放棄的好,免得浪費孫姑姑的寶貴時間。”
慕容笑笑不已爲然的拿回宣紙,白皙的小手仔細的將它疊好:“二姐教訓的極是,爲了不浪費孫姑姑的寶貴時間,笑兒自當努力練習。”
慕容茗雪輕輕的冷哼:“哼,到時候可別練上個一年半載纔好,要是讓人知道你的字這麼醜,簡直是丟慕容家的臉。”
“二姐無須擔心,我身爲慕容家的女兒,怎麼說都不會讓慕容家丟臉。”慕容笑笑安然自若的說道,波瀾不驚的小臉看不出一絲怒意,她淡淡的看了眼慕容茗雪,轉身離開書房,這讓慕容茗雪有些憋悶的跺了跺腳。
慕容笑笑的自制力何時變這麼好,無論她怎麼挖苦諷刺都不爲所動,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她應該哭着躲在一邊,用害怕的目光看着自己,而不是現在冷冷淡淡,一副事不關已的模樣。
真是氣死人了。
慕容茗雪見慕容笑笑離開,譏諷的撇撇脣,也離開了書房,如果不是爲了跟孫姑姑學習,她纔不願意踏入這笑音閣呢,不知道有沒有辦法讓孫姑姑去她的茗香閣單獨教她,慕容笑笑那個蠢人,根本不配擁有這麼好的師傅。
夏日炎炎,樹上蟬聲不斷,擾的人心神不寧。
書房內,一張臨窗的桌子旁,慕容笑笑正埋首苦練,她的身後,站着不停拿扇子扇風的玲瓏。
那堆在一旁已寫過的宣紙上面,一個個工整的字體映入眼簾,與上午出現在孫姑姑眼前的字截然不同,前世,她雖然認定了女子無才便是德,但也不是沒寫過字,讀過書,只不過她的心不在這個上面,都半途而廢了,在孫姑姑面前,她可不能寫出這樣的字,一個從沒學過的人能將字寫的工整,怕是孫姑姑會把眼珠子都瞪出來了,說不定不會認爲她是天才,反而被誤認爲是妖孽,徒增不必要的麻煩。
在人前,還是不要過份招搖的好。
所以,她將新兒譴走,讓玲瓏伺候在身旁,只是這種天氣讓小丫頭一個勁的喊熱,小手不停的扯着領口,企圖讓脖子喘口氣,就差沒將衣服給扯了,一隻手還要忙着扇風,磨墨的時間倒是沒有了。
“玲瓏,你也去搬張凳子跟我一起練字,能讓浮燥的心平靜下來,就不會這麼熱了,而且還能認字,一舉兩得。”慕容笑笑頭也不擡的說道,不是玩笑話,她倒是真心想讓玲瓏多識字。
玲瓏聞言,一張臉頓時皺成了苦瓜狀,好像逼她吃毒藥似的:“小姐,奴婢還不要了,這些字認得奴婢,奴婢可不認得它們。”她最在行的還是伺候人,拿筆,她光是看就覺得很痛苦。
慕容笑笑寫完最後一筆,將宣紙舉起,輕輕吹乾墨汁,放到那寫好的一堆上面,既而轉身,認真的看着玲瓏:“這些字很好認的,娘教我認字的時候就看三字經,你也從三字經開始,我一邊念,你一邊寫,你在心裡跟着默唸,寫多了自然就認得了。”說着,她自書架上拿出一本三字經放到玲瓏的手裡。
雖然她自己也只會背三字經,不見得認得多少字,但孫姑姑讓她抄寫女誡,她早將不認識的字或者不懂的圈了出來,等吃晚飯的時候問娘就可以了,如果問孫姑姑,一定會讓她覺得自己很奇怪。
慕容笑笑不認爲孫姑姑會對她傾囊相授,所以她覺得還是得靠自己,不過娘精通詩詞歌賦,但琴棋書畫就只算得上拿得出手,並不是很精通,有些時候,還是得請教師傅,但不是現在。
“小姐,可不可以不學?”
慕容笑笑堅定的搖了搖頭,不容置疑的口吻:“不可以。”她嘗過因爲無才而被人恥笑嘲諷的滋味,所以今生,她絕不會給別人再有嘲笑她的機會,玲瓏是她在乎的人,所以她希望玲瓏飽學詩書,讓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