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現在充州,雖然水面下都是暗潮涌動的,但是到底,表面上還是十分平靜的。表面上的平靜讓蒙書悅和越清鯉很難找到突破口,渾水才能摸魚,如果不能讓這個下面的暗潮變成明潮的話,那麼他們能夠做的事情,就十分有限了。
所以這一日,發生了讓整個充州都萬分震驚的事情!
那個爲富不仁,囤積糧食,每日高價出售的李老闆的鋪子,居然被一羣暴民給襲擊了。
蒙書悅沒有想到惠娘同越清鯉出手這麼快,她原還打算帶着雨柔出去找他們的,結果沒想到,就路上耽擱了這麼一會兒,一出門,就聽到了衆人的議論。
“什麼,那個李公雞居然被人給搶了?是他的哪個鋪子啊?我可一定要去看看。”
“是的是的,聽說還是一羣義賊,搶了糧食就發了出來呢。”
“在發糧?天殺的,終於發糧食了,在哪兒呢?我趕緊去看看,也不知道這會兒去晚了還能不能領得到。”
“我也不知道,官府應該很快就要派人來了吧。”
“那羣皇帝的走狗,就知道對着我們這些老百姓耀武揚威的,真是該死。”
“噓,小點兒聲,你不要命啦。”
“聽說,那羣義賊領頭是個很漂亮的姑娘呢。”
“怎麼,你還看上那姑娘了?”
“不敢不敢,我都有老婆了,哪裡敢再去看別的姑娘啊,你可千萬別把這話告訴你嫂子,算大哥求你了啊。”
這麼一路走來,蒙書悅幾乎到處都能聽到關於搶糧的各種事情。
一方面,蒙書悅很欣慰越清鯉同惠孃的動作這樣的快,下手又是這麼的準,另一方面,原本她是信心滿滿的,這會兒倒是開始擔心他們是不是很快就撤離了,會不會被官府抓到什麼的。
不過,事實證明,蒙書悅的這些擔心,其實都是多餘的,等到她同雨柔趕到的時候,只能看到一地的狼藉,還有將將趕來的官兵們,以及帶領官兵趕來的劉宇軒。
蒙書悅原本是打算和越清鯉還有惠娘,還有雨柔一起體會一下那種劫富濟貧的快感的,但是卻萬萬沒有想到,她們出門晚了那麼一會兒,不僅是沒有趕上劫富濟貧這種事情,還遇到“不管發生什麼反正永遠都是姍姍來遲的”官府人員。
如果僅僅是官兵也就罷了,蒙書悅此刻穿的十分地樸素,到也看不出她的身份,可是蒙書悅沒想到,這麼點兒事情,居然劉宇軒也跟了過來。
劉宇軒可是昨日在門口見過她一面的,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不過這些人混官場的,對於記憶這種必須要記憶的人的面孔,是非常厲害的,哪怕只是見了短短的一瞬,還是立刻就將蒙書悅給認了出來。
劉宇軒原本只當是個普通的暴民作亂來處理的,如果不是這個糧鋪的老闆其實是他的一個愛妾的兄長,他是肯定不會親自來的。這次也是因爲事發突然,他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
正好還在那愛妾的被窩裡。
那愛妾自然是要懇求劉宇軒親自出面幫忙的,說了一堆的好話,又奉承了半天,最後也還是因爲大概前一晚服侍得十分地到位,劉宇軒的心情也好,並沒有多想,就帶着人出去了。
結果,劉宇軒也沒想到,居然在一大堆看熱鬧的圍觀人羣裡面發現了蒙書悅的身影,一下就覺得自己背後的冷汗都出來了,立刻就迎了上來,還沒靠近蒙書悅,就打算跪下。
蒙書悅當然不願意就這麼暴露自己,快步上前,也是直接就迎了上去:“我就是出來轉轉,不要伸張。”
劉宇軒下意識地抹了抹額頭,已經是一手的汗水了,趕緊點頭道:“好好好,不過,這裡亂,萬一有個什麼萬一的,那就……”
蒙書悅這種時候肯定也不能不給劉宇軒面子,便直接點點頭道:“也好,同我一起來的,還有個小丫頭。”說着,就回身牽了雨柔的手,兩人一起,就這麼在官兵的陪同下,往官府去了。
雨柔原本是打算出來找越清鯉的,她其實也沒有感覺到越清鯉這次會有什麼危險,但是她很怕自己沒有跟在越清鯉的身邊,萬一越清鯉突然遇到了什麼事情呢?所以纔會堅持要跟過來。
不過此刻,既然蒙書悅要帶着她去官府,她也是不會拒絕的,而是很給面子的,就乖乖的讓蒙書悅牽着手,臉上依舊是那種天真可愛的樣子,就陪着蒙書悅往官府去了。
蒙書悅本沒有想到這麼快就進行到第二步,因爲按照她的計劃,雖然搶糧這種事情會引起充州這邊官府的注意,但是剛一開始的時候,派出來鎮壓的,也都不過是些下面的小角色而已,要小角色一層層地上報上去,上面的那些人,才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當然,雖然蒙書悅沒有料到事情會這麼快的發展,但是她也是早就有準備了的,到了官府以後,也不是很緊張,就那麼閒閒地坐在一旁喝茶,既不說要走,也不說要問話,反正就只是坐着,一面喝茶,一面同雨柔偶爾地說上兩句話。
也正是她這種沉穩鎮定的樣子,讓劉宇軒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壓力。
暴民的事情,其實劉宇軒一早就同林如輝說過了,要他小心,小心,一定要小心。
但是林如輝顯然並不將暴民放在心上,畢竟,城牆那麼高,入城的手續那麼嚴謹,就算是有流民,那也都是在城外的,根本就進不來。進都進不來,一羣泥腿子還想打下充州城,那不是開玩笑嗎?
所以,林如輝根本就一點兒都不緊張。
可是,劉宇軒卻不這麼認爲。他覺得,兔子急了都能咬人,人要是活不下去了,那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而且因爲城門封鎖,出入城的手續嚴謹了許多,城內基本上就沒什麼從外面送進來的糧食了。
前段時間,到還好,畢竟,城裡的人,就算是再怎麼窮,家裡總還是屯了一點米麪的。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米麪漸漸地吃完了,而城中的商賈,發現了城外的饑荒,加上城外的糧食因爲戒嚴的
關於,難以運送進來,便覺得自己大賺一筆的機會來了,毫不猶豫地就開始囤積糧食,並且每天就賣一點點,人爲地擡高了糧價。
如果不壓一壓城裡的糧價的話,就這麼高的價格,老百姓最後吃不起飯,是肯定要出事的。
這件事情,很早的時候,劉宇軒就已經同林如輝說過了。
但是林如輝那羣人,根本就不願意放棄可以看到的巨大的利益,況且,這些利益也不僅僅只是他們充州的這些人分享,還要送一部分給上頭的人,他們又不能替上頭的那些人做主,因此就更不會讓出這麼多的利益了。萬一上頭怪罪下來了呢?那誰負責?
不僅僅是林如輝那些人不同意,就連劉宇軒的小妾,就是剛纔被搶的那家糧鋪的老闆的妹妹,也是不同意的,畢竟這是損害到了自己的利益了。
劉宇軒自然是覺得這些人短視的,不過,他也沒別的辦法。他每次一同林如輝說到這件事情,林如輝就會反問他:“你手裡頭那麼多的兵,總不是白養的吧?”
這些兵,都是要用來抵禦外敵的,可不是用來屠戮自己人的!
每一次,劉宇軒都想要這樣頂回去,但是到底,他只是個普通人,他沒有抵禦住誘惑,到了充州不久,爲了能夠在充州站穩腳跟,也是因爲那些拉攏誘惑實在是驚人,很快就同流合污了。
到了現在,即便他有的時候,心裡是想要抽身的,但是放眼望去,卻已經找不到上岸的地方了。他只能同他們一起呆在水裡,要麼淹死,要麼……還是淹死。
此刻,劉宇軒藉口要去整頓軍務,並沒有出來接待蒙書悅,只是安排了人好好地招待蒙書悅,然後時不時地就問一下去端茶倒水的侍女“皇后娘娘有沒有說什麼?”,“皇后娘娘有沒有做什麼?”,“皇后娘娘問什麼了嗎?”,“皇后娘娘一直坐着嗎?”等等的問題,問的侍女都有些不耐煩了。
侍女都忍不住打趣他到:“劉大人既然這樣地關心,不如親自去看便是,何苦總是問我們呢?”
劉宇軒心中真是感慨萬千,卻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只能是瞪了瞪那小姑娘,一拂袖子,就往蒙書悅等候的花廳走了過去。
蒙書悅坐在那裡,不問,不說,假裝自己不關心的樣子,就是爲了給劉宇軒施加壓力。正是因爲她的沉默,才能給對方帶來更多的遐想的空間。
人會害怕的東西很多,但最最害怕的,其實就是自己的想象力了,不然怎麼會有句話說的是人嚇人,嚇死人呢?
蒙書悅這麼坐了一陣子,果然是將劉宇軒給嚇得不輕。加上他原本其實就心虛,根本就沒有想到這次暴民的事件還有別人給他下套的可能性,就想着蒙書悅這麼坐在那裡單單喝茶不說話,是不是知道了什麼?知道了多少?怎麼知道?誰告訴的?
劉宇軒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倒是是沒辦法逃避了,只能是審定了一下心神,走了進去,對着蒙書悅拜了下去:“末將見過皇后娘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