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軍是二十年前,皇帝剛登基沒多久,便交由龍陽衛進行的一項秘密任務,每年從民間各地挑選出資質不錯的孤兒,培養而成,除了皇帝,無人能知。十年前纔剛剛成形,而又經過了十年的發展,纔有如今的規模。年齡最大的也不過三十出頭,最小的也快二十歲,正是一個男人最身強力壯的時候。
駐地在伏虎山裡,偶爾會讓他們去對付下山匪,在西郡參與過對西漢的戰爭、也到北郡去打過倭馬人、更是出海擾過東夷人。總體來說,皇帝對他們的戰鬥力很有信心,更是準備幾年後作爲一支奇兵征戰西漢,沒想到先拿出來對付了自己的不肖子。
越宮璃對蠍子山的秘密很自信,以爲無人會發覺,因此隱藏在深山裡的秘密兵器製造司,只有三百來人組成的護衛隊,其主要職責也是防工匠跑出去透露這個秘密。
華無尤當時還不樂意帶三千御軍出動,御軍的戰鬥力誰都沒看到,不好說,但他華少爺出馬,怎麼能以多欺少?說出去多沒面子。但越宮景說這三千人的主要任務並不是去襲擊這個秘密制械點,而是另有妙用,他才答應了。
他們到達蠍子山之後,很順利的就來到了製造兵器的山洞,兩三百人的抵抗不過片刻功夫就解決了,山洞裡不過是五六十名工匠,他帶着一百來人進去,剩下的人都守在外面。
山洞很大,像是半座山都被掏空了一般,裡面工具一應俱全,物料分得很是仔細,看似比京城裡的官造司規矩還要嚴格。爐竈裡火勢旺盛,等他發現有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原本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匠人們突然一躍而起,手中寒光激射,爐竈更是嘭一聲爆炸,一瞬間已經四處都是火油的洞穴,瞬間升騰起茂盛的火花,嘭……嘭……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山洞裡碎石頓如雨下。
“快撤!”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那幾十名工匠早有準備,哪裡會給他們離開的機會!
只聽“轟”的一聲,入口竟然都被炸燬,落下的巨石瞬間封閉了洞口,華無尤暴喝一聲:“殺!”殺了他們!他怎麼能死在這種地方!
妖豔的火光中,刀光劍影橫飛,碎石跌落,山洞搖搖欲墜,灰色的土地上,被火花勾勒出一地猙獰血色。
假冒的工匠很快被捕殺,己方所剩也不過半數,且人人身上都被石頭砸了幾下,鼻青臉腫很是狼狽。整個山洞已經坍塌大半,他們現在退守到最深處的一個矮洞裡,也不知這矮洞當初是做何用處,氣味難聞至極。
御軍的百夫長夏百問:“華少爺,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華無尤眼裡一片血紅之色,越宮璃!他們還真是小看他了,沒想到他還真有兩下子!竟是打着要在這個山洞裡活埋他們的主意,幸好自己只是帶了百餘人進來,如果三千將士都跟着進來了,他還怎麼有臉去見越宮景。不過,他們在
裡面受到了攻擊,相信外面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不然這會洞外應該會收到益清的消息纔對。
華無尤沉聲說:“等!”
可是等也不是一個好方法,不斷塌陷的山洞,落石與塵土雖然撲滅了一些火堆,但火勢依舊在持續,洞口被堵得密不透風,他們在這裡面遲早會被悶死。可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別的辦法,從這裡到洞口的路被堵得死死的,就算冒死衝過去,他相信也不能輕易打出一個出口。
誠如華無尤所想,在外面的軍隊也遭到了瘋狂的攻擊。沒人知道這些軍隊是從哪裡出現的。
當時華無尤領了一百來號人進山洞,將山下衆人交給三千人的統領夏木,夏木命兩千人就地休整,九百人分作四隊前去巡查山林、警戒。
益清本來要跟着華無尤,但華無尤很是自信,讓她密切注意着毒王谷那邊的動靜,假如無夷、東方落了下風,他們這邊好派人前去相救,笑說那裡纔是他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再不把蒙書悅帶回去,只怕越宮景要相思成魔了。
益清看過蒐集的情報,知道里面沒什麼危險,便隨了華無尤去,自己飛身上樹,將蠍子山底部的情況盡收眼底。突然一聲悶響傳來,仿若整個世界都顫動了一下,箭飛如雨,然後便是慘呼聲隨之而起,一個個毫無防備的御軍應聲而倒。
青翠的山林中突然出現了大片黑色,那些人仿若鬼魅一般出現,毫不留情的收割着平凡的生命。
“防禦!防禦!後面的人往山上撤!”夏木大喊。
這些人出現得太突然,完全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機會,箭雨如蝗,他們此次長途奔襲而來,根本沒有帶盾牌,甚至爲了輕裝上陣,穿的都是普通的盔甲,完全無法抵擋這猛烈的箭勢。
片刻之後,箭雨初歇,灰色的土地上便染上了紅色,林間屍體橫陳,一個個驚詫無比,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出師未捷身先死。
沉重的血腥味道,隨着林風飄向四面八方。
益清在高高的樹頂上,木然看着下面發生的一切,她還看到了山洞的入口,突然被堵住了,她該怎麼辦?底下的二千九百人,此時死傷不少,而山洞裡若還有什麼暗招,只怕少爺和那一百人就凶多吉少了!
越宮璃剛從外面巡視過城防,帶着一身暴戾之氣回到皇宮中,皇后早已等候多時了。一看他臉色,皇后便知道事情不如意,也沒有問他怎麼了,只讓宮人們去端了飯菜過來,坐着陪他一起吃。
越宮璃知道皇后沒事也不會過來找他,飯畢馬上就問:“不知母后過來是有什麼事。”
皇后心裡嘆息,兒子與她的關係越來越淡漠了,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對不對,也許當了太后的自己反而還不如當皇后時更方便有利。但現在想這麼多又有什麼用?皇后微笑着說:“欽天監已經把大婚的日子訂下來了,就是十
天后,禮俗方面雖然精減了些,但基本的還是不能廢,等明天我確定下來了,再拿給你看看。”
“好。”
“禮服我早就讓針線局在趕製,明天一早便可去試了,明天下了早朝就到我宮裡來試試看?”
“好。”越宮璃心不在焉的回答,皺着眉頭,腦海裡只反覆回放着越宮景傳進來的字紙:三日後,宮門外,一決生死。越宮景倒是好大的口氣,雖然端了他在城外的幾處伏兵,靖門關覃爲義今早挑起戰事,雖然吃了點小虧,但也沒讓卓烽等人踏入城門半步。就算越辳是戰神,能夠將昨日收勸降的士兵收歸己用,但那也不過六萬人而已,而守衛京畿的西山大營、健銳營、禁軍,加起來還有十萬之衆。而且霍州、蒼州的巡防軍都在將領的率領下,奔赴京城來了,雖兩天之內無法到達,但京城城防堅固,背靠物產豐富的南方大本營,不說守個十年八載破不了,起碼一年之內,他想怎麼守就怎麼守。而越宮景他們有什麼?西郡、北郡地方廣,人好戰沒錯,但從他們加入越宮景的陣營起,朝廷不給他們撥糧撥銀,他看他們怎麼養軍隊和百姓!
命運之神,一直是站在他一邊的。唯一不足,讓他擔心的是,他能用的武將太少,要儘快提拔一些英勇善戰的年輕將領才行。這事他早就跟藍濤、陶晴明說過了,竟然這麼多天了還沒有人員名單給他。
“璃兒,你是上位者,不必事事親爲,我看現在這些官員,靜安侯世子和吏部蒙侍郎還有幾分膽識,璃兒不如多跟他們商量一下。”
越宮璃皺皺眉頭,沒有答話。靜安侯世子就是安若素的父親,他未來的岳丈大人,三十多歲,在漕運司裡做得還不錯,爲人倒是很沉穩。蒙侍郎就是蒙遠揚了,他倒是能鑽營,貶到給事中的位置,也能在幾個月內,在新吏部尚書言慎的手裡升到侍郎,還真有兩把刷子。但蒙書悅不喜歡的人,他也沒什麼好感。只是自己這邊,不僅能用的武將少,文臣裡能提出好建議的也不多,跟他們商量事情,每次他都被那些散發着酸腐之味的話語氣得頭疼。
“我還收到了消息,柘國國君派了一支上千人的護衛秘密入境,保護赫喧,皇帝還活着,在西郡與靖州的交界處休養,赫喧和安西王妃帶兵護衛着,你怎麼看。”
越宮璃擡眼看過去,皇后神色如常,這明明是動了殺念,語氣卻像在談論着今天的天氣如何一般。皇帝還活着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有東方在,只是普通的箭傷,傷勢雖然重了些,但應該是沒有性命之憂。聽到探子傳回來的消息,證實了皇帝還活着的時候,他的心裡是一鬆,無比的慶幸,他終於不用揹負弒君弒父的罪名了。
“母后……很恨父皇?”不然怎麼會三番兩次的要置他於死地?
皇后淡淡一笑,“自然是恨,所以我已經讓人去了,他的命我要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