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高怡婷和方靜怡不一樣,方家是這幾年突然發跡的,高怡婷她在嫁進來之前,就已經是戶部的嫡次女,而且生的貌美,又是有才學的,以她的條件,完全是可以嫁到勳貴人家當正經娘子的,要不是現在已經是戶部尚書的高大人當初犯了事,當時的主母又是她母親,高怡婷也不會從相府的側門偷偷擡進來,不過蘇博然爲了表示對戶部侍郎的敬重和對三姨娘的喜愛,三姨娘一進來,就讓她住進了環境極好的流風苑。
當時的蘇博然二十出頭,長的是一表人才,因爲攀上了定國公府這棵大樹,年紀輕輕就已經身居高位,他又是擅長在人前僞裝的小人,高怡婷雖然不甘心自己姨娘的身份,不過一段時間後也認命了,和每一個姨娘一樣,她爭寵,蘇博然附庸風雅,她便整日與他吟詩作對,那段時日,蘇博然被她迷的是團團轉,除了定期去母親那裡幾日,其餘的時間大部分都是在三姨娘那裡歇下的,比現在的柳姨娘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也因此,她很快就懷孕了。
方姨娘知道蘇博然這人耐不住寂寞,就讓自己的丫鬟,也就是何姨娘勾引蘇博然,並且讓人在三姨娘生孩子的時候動手腳,三姨娘生了個男孩,但是那孩子一生下來就死了,三姨娘因爲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何姨娘這人雖然蠢,但是牀上的手段卻極爲厲害,蘇博然當時被她迷的七葷八素的,就因爲她吹的枕頭風,那段時間相府因爲人爲發生了一些雞飛狗跳的事情,蘇博然非但沒有心疼自己那死去的孩子,還覺得這是件不吉利的事情,而發生這樣不吉利事情的三姨娘自然也是不祥的女人,對她是不管不問,要不是三姨娘有一個做侍郎的父親,早就被趕出相府了,哪裡還能在流風苑呆着,那段時間,方姨娘私下經常讓人拿話去刺三姨娘,沒多久,好好的三姨娘就瘋了,但是蘇心漓知道,她沒有瘋。
上輩子,她從亂葬崗醒來被人尋回相府後,方姨娘和蘇妙雪貼心照顧了她很長一段時間,在方姨娘即將被扶正的時候,三姨娘偷偷潛到了她的院子,告訴她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方姨娘做的,要是方姨娘成了相府夫人,這裡就不會有她的容身之處,那時候她正感動於方姨娘和蘇妙雪的不離不棄,再加上大家都說三姨娘是瘋子,她就當她說的那些全都是瘋話,沒有放在心上,事實上,這瘋子纔是相府難有的明白人,並且,她和方姨娘之間,有不可調和難以化解的仇恨。
自三姨娘被囚在這個地方之後,蘇心漓是第一次來,流風苑的大門是關着的,木質的門因爲常年的風吹雨打,變的面目全非,門角上還結着蜘蛛網,再看不到昔日的繁華景象,以前,母親在世的時候,隔三差五的,還會讓人過來打掃,但自方姨娘掌家後,這裡徹徹底底的就成了冷宮,要不是蘇博然在過去的那麼多年裡,一直都沒想起她來,三姨娘說不定已經被整死了。
水兒走在蘇心漓的前面,將門推開,木門發出的是那種長久沒有修理的吱吱聲,十分的刺耳,灰塵撲落,在空氣中飛揚,有些嗆人,蘇心漓用帕子掩住口鼻,向後退了幾步,水兒擡頭,任由那灰塵迷了眼,無所謂的拍了拍手,然後在蘇心漓之前進去探情形。
流風苑的院子,到處雜草叢生,桌椅什麼的都是破破爛爛的,蘇心漓看着院中的古井,上前,看着裡面足以將人淹死的水,勾了勾脣,長這麼大,她一次也沒聽說過三姨娘跳井的事情,發瘋發了這麼久,她倒是從來沒想過死,在這樣的環境下,支撐一個人活着的信念,應該就只有仇恨了吧,蘇心漓四處看了一眼,這裡的小廚房雖然亂,但是卻不會像外面那樣髒,並不像是十年都沒人碰的,蘇心漓相信,這偌大的相府,肯定有三姨娘的人,不然的話,當初方姨娘都還沒扶正呢,她怎麼就知道,她會成爲相府夫人呢?
正方窗口正對着的有一顆大樹,春日裡,綠樹成蔭的,十分的繁茂,和這裡雜草叢生的荒涼格格不入,蘇心漓很贊同相府的人說的,這院子,確實挺陰森的,就算是大白天,陽光明媚的,站在茂密的樹底下,看着都有幾分瘮人,蘇心漓在外面徘徊了一圈,算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正準備進屋找人,忽然有人從房間裡面走了出來。
她穿着半舊不新的湖水綠的上衣,下面是一條同色的裙子,款式很老舊,至少蘇心漓腦海流行的款式,並沒有這個,因爲長久的清洗,那清幽的湖水綠已經褪去,已經被洗的發白了,不過衣裳看着挺乾淨的,就是穿得並不是很整潔,她的髮絲更是凌亂,和個鳥窩似的,幾乎擋住了她的整張臉,她的懷中不知道用薄薄的被子抱着什麼,正被她像摟孩子似的護在懷中,她微垂着頭,口中輕哼着的歌謠蘇心漓並不陌生,因爲在她很小的時候,母親也曾這樣哄她入睡,蘇心漓想,那雙被凌亂的髮絲遮擋住的雙眼,也該是溫柔慈愛的。
她像是剛發現蘇心漓似的,猛地擡頭,然後將孩子緊緊的護在懷中,後退了幾步,一臉戒備道,“你們是誰?不準不準搶我的孩子!”
她的聲音是尖銳的,卻又有些嘶啞,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和悲哀,三姨娘是個可憐的女人,這一點,蘇心漓十分贊同,如果不是她父親犯了事,蘇博然以此威脅,她又怎麼可能爲妾?便是安心爲妾,卻還是被奸人所害,逼成了瘋子,蘇心漓想,曾經年少,少女情竇初開的時候,她應該是喜歡蘇博然的,正因爲如此,纔會變成這個樣子。
“小姐,她腦子好像有問題。”
水兒唯恐蘇心漓被襲擊,護在她的身前,用手指了指腦袋,什麼孩子,那根本就是個被子抱起來的小枕頭。
蘇心漓將水兒推開,從她的手上拿過糖果糕點之類的吃食,然後一步步上了臺階,而三姨娘則一步步後退,蘇心漓笑,是那種很淺很淺幾乎察覺不出來的笑意,她揮了揮手上的東西,淡淡開口道,“昨日長公主的百花宴,我摘得了頭彩,成了今年的百花女,這兩日,賢妃娘娘和太子殿下賞賜了我不少好東西,我想着讓相府的人跟着沾沾喜氣,三姨娘瘋了這麼多年,一下子好了也不一定。”
蘇心漓那雙漂亮的媚眼,在陽光下,有一種彷彿能洞悉世事的透徹,看着曾經那些合體的衣裳現在鬆垮垮的穿在她身上,心底莫名的生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悲傷和酸楚,她曾經經歷的,並不是這樣的事情,但是這所有的一切,她卻覺得似曾相識,她從三姨娘的身上,彷彿看到了前世的自己,被逼到了絕境的自己,但是她卻沒有三姨娘她聰明,不知道裝瘋賣傻。
蘇心漓從三姨娘的身邊經過,先進了屋,水兒想要跟着,蘇心漓卻不允,讓她在院外候着,“三姨娘,我們一起進屋坐坐吧。”
三姨娘或許還不知道她得了百花女稱號的事情,但是賢妃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賞賜,她應該已經知曉了。
蘇心漓說了句,然後進了屋,三姨娘輕拍了拍懷中的孩子,哼着方纔的曲調,跟在了蘇心漓的身後。
屋子裡,並不是很乾淨,也算不上整齊,但住人還是可以的,蘇心漓找了個位置,擦了擦上面的灰塵,自己坐下了,三姨娘則抱着她的孩子,在距離蘇心漓近兩米遠的地方,席地而坐,繼續哄着自己的小孩,蘇心漓看着,由着她裝,看了四周一眼,開口道,“時間過的真快,三姨娘在這個冷宮似的地方呆了快有十年了吧,我還記得,以前這院子丫鬟們進進出出,比我母親的院子都還要熱鬧,彷彿就只是在一夜之間,就變的這樣冷清了,我和母親一直以爲,那之後,這裡應該更熱鬧的,沒想到,卻發生了那樣不幸的事情,說來,父親還真是絕情啊。”
蘇心漓頗爲惋惜的嘆了口氣,隨意的彈掉了衣服上面的灰塵,因爲經歷了類似的事情,所以蘇心漓可以體諒三姨娘的心情,若是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蘇博然處置方姨娘她們,她心裡或許會恨,但卻不會將所有的仇恨轉到蘇博然身上,但是就方姨娘現在的得寵程度,有哪個女人還會傻傻的對那樣的男人懷抱希望呢?這世上,最痛的莫過於殺子的仇恨,尤其孩子的父親還是縱容着這一切發生的幫兇,將自己推向深淵的從犯,蘇心漓眼角觀察着三姨娘的一舉一動,有片刻的時間,她停止了哼唱,然後,轉過身,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似乎是怕蘇心漓看出什麼端倪。
“眨眼的時間,母親和哥哥都快過世三年了,哥哥出事的時候才十一歲,我記得,他小的時候特別會讀書,比我三哥還厲害,他要是在的話,肯定能成爲文狀元,他還那樣的年輕,沒有娶妻也沒有生子,他美好的人生還沒開始,就像流星似的隕落了,還有母親,如果他們在的話,我們現在都不至於會淪落到現在這個樣子吧,前些日子,我經常做夢夢到他們,他們在奈何橋上,不停的飄啊飄的,好像到現在都沒投胎,我問他們爲什麼還在哪裡,哥哥說,他和母親是冤死的,因爲害他們的人還活的好好的,所以不能轉世投胎做人。”
蘇心漓靠着椅子,似是陷入了悲痛的回憶,淡然的臉,莫名的染上了悲傷。
“能怎麼辦呢?我當然要將害他們的人找出來了,三姨娘,這地方這樣大,這樣空蕩蕩的,你呆在這裡,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會寂寞嗎?天天對着天井發呆,不會不甘心嗎?”
蘇心漓看着背對着自己坐着的三姨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她的跟前蹲下,伸手將她擋在臉上的髮絲撩開,她終於看清了那張臉,瘦了,臉色也蠟黃的,再不是記憶中那個面色紅潤,笑容明豔,光彩照人的女子了,就好像是一朵長期缺少水分的花兒,懨懨的,沒有生氣,高怡婷看着蘇心漓,沒有躲避,一雙眼睛紅紅的。
“三姨娘,你說,我那可憐的弟弟,現在投胎了嗎?他還那樣小,什麼事情都不懂呢,還沒來得及看看這美好的世界,就那樣死了。”
蘇心漓溫柔的整理着三姨娘凌亂的髮絲,另外一隻手一把扯過她懷中抱着的被子和小枕頭,用力的扔向了身後,三姨娘驚叫了一聲,推開蘇心漓,痛哭着衝了上去,然後再次將他們摟在懷中,水兒聽到動靜,忙衝了進來,看到坐在地上的蘇心漓,氣的就想對三姨娘動手,被蘇心漓呵斥了出去。
“你說,那個死去的孩子看到你這個樣子,心裡會是什麼想法,他會不會怨恨母親太沒用,將他帶來這個世界卻不能保護好他就算了,現在他死了,連投胎的資格都沒有!”
三姨娘趴在地上,靠在散開的被子上,只是不停的哭。
“還有一個月,母親三年的孝期就過了,你說,到時候誰會被扶成相府夫人呢?現在看來,方姨娘的機會似乎很大,畢竟相府就只有她一個人有兩個兒子,而且她孃家現在也越來越厲害,但是這世界的事情,誰說的準呢?我雖然是相府唯一嫡出的小姐,但是幾個月前,相府的下人當着我的面或者在背地裡都敢對我指手畫腳的,但是你現在隨便在相府拉一個下人問問看,誰還敢以下犯上對我放肆?這前後不過才兩個月的時間而已,相府換了女主人,就算是父親,他就算不喜歡我,現在還不得對我和顏悅色的,只要你有心肯付出代價,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呢?你被高家拋棄,那是因爲你沒有了利用價值,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價值,他們肯定會回過頭來找你,你就不想看看他們低聲下氣的模樣嗎?”
蘇心漓肯定,三姨娘想,她肯定想,她現在這樣的悲劇,高府要擔負起很大的責任,她能不怨恨嗎?甚至還傻傻的抱着希望?
“只要你讓他們看到利益,他們也可以是你們手中的棋子。”
三姨娘突然坐了起來,擡頭看向蘇心漓,那雙眼睛,少了幾分渙散恍惚,那眼神,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正常的人。
蘇心漓笑着蹲下,托起三姨娘的下巴,“親人,丈夫,朋友,你早就沒有了,包括連一個女人最基本的做母親的權利,財富,權勢,榮寵,你看清了嗎?那些東西,就和過往雲煙一樣,你還有可以踐踏的自尊心嗎?你並沒有,自尊,原則,底線,那些東西,對你來說早就是奢侈了吧,你已經在谷底了,你的人生,絕對不可能比現在更慘了,就算是死,也比你現在的狀況好吧。”
蘇心漓的語速很快,那雙漂亮的媚眼兒更透着一股讓人遍體生寒的凜冽,三姨娘渾身顫抖着,眼神也一點點變的尖銳起來,果然是太軟弱了,明明有那麼深的怨恨,卻不敢付諸行動,不過也對,沒了蘇博然的寵愛,失了父親的庇佑,她拿什麼和方姨娘那些人鬥,上輩子,她也只是偷偷潛進自己的房間,說了一些讓人覺得很是不着邊際的話而已。
“想復仇嗎?把自己賣給我怎麼樣?我可以讓你離開這個地方,或者如果你喜歡的是這裡以前的繁華,我也有辦法可以做到,我可以讓你擁有你之前所擁有的一切,甚至可以給你更多更好的,譬如說方姨娘一直想要但是到現在都還沒得到的相府夫人的位置,你想怎麼對付釀成這所有悲劇的你的那些親人呢?我也可以幫你。”
“你真的會幫我嗎?我現在這個樣子,你還能幫得了我嗎?”
三姨娘的聲音嘶啞,聽着有一種說不出的絕望。
“我們有着共同的敵人,幫你就是在幫自己,我爲什麼不會幫你?”
蘇心漓的直白坦率,讓高怡婷意外,蘇心漓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樣,“你只要相信,我說得出就做得到,那你呢?可以做到爲了報答我的提攜之恩不顧一切嗎?必要時利用高家出賣父親?”
蘇心漓鬆開三姨娘的下巴,笑出了聲,“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這幾日,我會讓我的丫鬟每日午時過來給你送飯,你想好了,就告訴她,機會只有一次,過期不候。”
蘇心漓站了起來,繞過三姨娘,踩在她視若生命一般的被子和枕頭上,挺直着身子,走進陽光底下的時候,看了眼湛藍的天空,勾了勾脣,沒有發瘋,很好!
“小姐!”
水兒上前,將蘇心漓安然無恙,鬆了口氣,蘇心漓摸了摸她的腦袋,“快些回去,不然的話,流朱流雲她們該着急了。”
蘇心漓回到漓心院,就看到在院門口徘徊的流朱,見到她,立馬就跑上前來,“小姐,您怎麼現在纔回來?”
蘇心漓進了屋,在幾個丫鬟的伺候下,梳洗更衣,打扮好了之後,才帶着流雲和水兒,乘坐馬車,前往半月酒樓,流朱擔心長公主對蘇心漓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這次倒是主動請纓,不過她知道,這樣的場合,流雲比她更適合,至於水兒,她力氣大,身手也好,比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強,所以也就聽從蘇心漓的安排,和青藤在相府呆着,不過出府前,沒少叮囑,一直都在碎碎念,流雲還好,水兒聽的最後兩眼一閉,捂住耳朵了都。
半月酒樓座落在熱鬧繁華的東市,共有五層,是整個京陵城最高同時也是最大的酒樓,裝潢的極爲奢華,但是卻處處透着精緻,聽說,這酒樓擺放着額那些花瓶還有其他小玩意都是價值千金的古玩,只便宜的也有百兩銀子,爲此,沒少遭小偷,但是目前爲止,還沒有一人成功,這樣說或許有些誇張,但是半月酒樓的防護保密措施確實做的好,朝廷不少官員經常會在這裡秘密談事情,蘇心漓就可以有一家這樣的酒樓,那樣的話,就等同於建了一個關係網,還能探知不少機密的事情,尤其,若是掌握了那些官員的秘事,那就等同於拿捏住了他們,可惜,她沒有那個財力,就算有一天,她有了可以將建一座一模一樣酒樓的財力,也不可能建的起來。
不過讓蘇心漓意外的是,這並不是皇城腳跟任何人的資產,而是一個商人的,想到那個傳奇的齊家,蘇心漓就羨慕不已,如果有一天,五哥從商,將生意做到金國,西越,南夏那些國家,甚至滲透到琉璃的每一個角落,蘇心漓想,皇帝就算憂心想拔掉定國公府,估計也是不敢的,商人雖然身份低賤,但像齊家這樣的大商,就算是皇帝,也該是忌憚的,畢竟,若是人家傾全家財力幫助金國或者其他國家的話,就算琉璃兵強馬壯,鹿死誰手,也未可知呢。
半月酒樓臨靠着半月河,河流的另一端,是京陵城最大的花樓,夜裡,花樓的花魁會坐在花船上表演,京陵城的那些公子哥會租借小船追隨,江面的上方,精緻的燈籠高高的懸起,花船上也是燈火通明,熱鬧非凡,月下燈下的江面,是很讓人賞心悅目的景緻。
蘇心漓到半月酒樓的時候,天色已經差不多暗了,半月酒樓的門口懸着的燈籠已經燃起來了,蘇心漓在流雲的攙扶下下了馬車,看着空無一人的大堂,勾了勾脣,看樣子,今晚這地方,被長公主給包下了。
蘇心漓由半月酒樓的小二領着,還沒到樓上呢,就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音,以前,她總不喜歡這樣人多嘈雜的環境,但是自從上輩子在冷宮呆了那一個月之後,反而不喜歡一個人,除了洗澡的時候,需要靜心的思考事情,她一個人呆着,其餘的時間,她的身邊總會有人,就算她不說話,可要身邊有個人嘴巴不停的唸叨,她都會覺得安心,所以每回大家都因爲流朱和青藤的碎碎念不勝其煩的時候,她心裡反而會覺得踏實,有人在身邊說話的感覺,真好。
她知道,三姨娘肯定是寂寞的,她在冷宮一個人才呆了一個月,就生不如死,無聊到細數身上的傷口,更不要說一個人在流風苑呆了十年的三姨娘,她的裝瘋賣傻,或許正是被這樣的現實給逼迫的,捨不得死,卻又活不下去,能怎麼辦呢?她肯定,三姨娘肯定會答應,因爲就像她說的,她已經一無所有,無論怎麼樣,她的情況都不會更加糟糕,既然身在地獄,爲什麼要讓那些害自己的人好過呢?她太明白那種心情了,那種只要可以復仇就算將自己的靈魂賣給惡魔也在所不惜的心情。
蘇心漓被領着上了四樓,聽說,這裡的五樓除了這家店的主子和當今皇上還有幾個特定的人,誰都不能進去,這條規定,從半月酒樓開業到現在,一直都嚴格的執行着,在談這件事情的時候,他們的態度傲慢,半點不肯退讓,一副沒將其他人放在眼裡的樣子,反而讓那些人退步,就連這裡的小廝,很多也都是鼻孔朝天的看人,蘇心漓被領着,直接到了四樓最大的包廂,長公主和駙馬已經到了,偌大的包廂,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有迎接自己的滿滿一桌子菜,蘇心漓笑笑,對於謝雨薇沒來這一點,挺滿意,不過蘇心漓懷疑,原本謝雨薇可能也會來的,但是因爲齊雲那兩巴掌,暫時沒臉出來見人了。
“長公主,駙馬。”
蘇心漓率先從門口走了進去,朝着兩人盈盈的福了福身。
“架子倒是挺大,居然讓我和駙馬兩個人等那麼久。”
長公主看了蘇心漓一眼,冷哼了一聲,駙馬站了起來,不好意思的笑笑,“蘇小姐來了,快坐吧。”
蘇心漓也不解釋,長公主交代她酉時一刻到半月酒樓,她並沒有遲到,是他們早到了,而且就算長公主身份尊貴那又怎麼樣,現在,是他們有求於自己,在處理其他的事情上,蘇心漓佩服長公主的睿智,但牽涉到感情的問題,不單單是謝雨薇,還有駙馬,長公主有哪一樣處理好了,她養歪了謝雨薇,同時,還傷了駙馬,就算駙馬有幾房姨娘,但是蘇心漓依舊覺得,駙馬是個不錯的男人,就算長公主不能再懷孕,不能爲他杜家傳宗接代,他還是待她如初,長公主給他納的那些姨娘,其中有一個也算是他的青梅竹馬呢,他都是避着的,長公主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這些姨娘,當初可是她主動給納的,若說看着添堵,那也是她自找的,到現在,駙馬還是無後,也是她一手造成的,蘇心漓覺得,謝雨薇某些方面還和長公主挺像的,譬如說偏執強勢狠毒的手段,當然,她繼承的,也只有這個而已。
蘇心漓順着駙馬指着的位置坐下,水兒和流雲則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後。
蘇心漓坐着的位置,剛好可以將整個江邊的風景收入眼底,看着底下人來人往的,蘇心漓的嘴角不由溢出了一番笑意。
“若是那花船上坐着的是蘇小姐,肯定會更加熱鬧吧,不知道京陵城有幾個男子可以在家裡呆得住?”
“公主!”
駙馬蹙起了眉頭,重重的叫了聲,流雲的臉色也不好,水兒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不過看到流雲那樣子,知道不是什麼好話,不過路上,小姐再三交代了,除非她開口,不然的話,她和流雲姐姐一句話都不能說。
百花宴之後,她已經勸過雨薇了,但是她死活都不同意向蘇心漓道歉,長公主無法,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就是私下和解,她找蘇心漓,然後讓謝雨薇向她道歉,那樣的話,蘇心漓的氣消了,雨薇和長公主府的顏面也保住了,哪想到,她早上去看謝雨薇,她的臉上多了兩個巴掌印記,那人的力氣很大,她的整張臉都腫起來了,謝雨薇當時鬼哭狼嚎尋死覓活的,說這事肯定是蘇心漓做的,長公主也覺得是,她氣的都快發瘋了,她從小捧在掌心的明珠,自己平日裡碰都捨不得碰一下,現在卻被人打得這樣重,長公主哪裡還捨得女兒再受委屈,她決定自己親自出面,她就不相信蘇心漓膽敢違抗她的意思。
“若是換成郡主呢?”
蘇心漓抿着脣,笑出了聲,“不知道還能不能有這樣的熱鬧?”
重生後的蘇心漓,很多事情想的極爲透徹,她並不輕視風塵女子,如果說那樣做可以達成自己的目的的話,蘇心漓並不介意,只是她不爽長公主這樣的輕視,她以爲她的女兒是誰?長公主和她一樣都姓謝,皇室的人?她們算嗎?不過是仗着先人的那點功德而已,未免都太將自己當回事了,就算想擺譜,也該看看形勢,這次長公主可以依仗的那些人現在可都站在她這一邊,既如此,她要聰明識時務的話,她就該讓謝雨薇按着她的意思去做,早點息事寧人,還像現在這樣用話刺她,真當她好欺負的啊,這次的事情之後,她與長公主就兩清了,今後公主府時好時壞,都不再與她有任何的干係。
長公主一聽她這樣說自己的女兒,臉上很快流露出了不可掩飾的怒容,駙馬唯恐她發怒,將事情弄的更加糟糕,偷偷的扯了扯她的衣裳,笑着對蘇心漓道,“蘇小姐餓了吧,這些都是半月酒樓的招牌菜,嚐嚐看味道怎麼樣。”
駙馬說完,無奈的看向了長公主,在心底嘆了口氣,到底是什麼時候,公主開始變了呢?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到現在很多時候,連他都會覺得不可理喻,如果十多年前,那場戰役,她沒有傷到身體,那樣的話,所有的一切,就該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蘇心漓禮貌的對駙馬笑笑,並不拿筷,直到長公主和駙馬動了筷,她纔跟着一起,她的禮儀舉止,讓曾在皇宮長大的長公主都有些驚愕不已,縱使氣怒,但她也不得不贊同駙馬之前與她爭執時說的話,蘇家小姐的教養根本就不是她的雨兒能比的,只要她想,那個位置於她而言,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其實,她生來就該是尊貴的,比她的雨兒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心漓是做過皇后的人,國宴家宴什麼的參加了不知道多少回,便是平日裡在宮中,也是不能行差就錯一步的,以皇后的標準拿去衡量現在的小姐,自然是無可挑剔的。
長公主不主動提起謝雨薇的事情,蘇心漓自然不會像個傻子似的提起這個話題,她甚至沒有開口詢問長公主叫自己來是爲了什麼事,好像她前來只是爲了赴宴一般。
駙馬無奈的笑了笑,他已經猜出,公主此行怕是不能如願了。
“每一樣菜都很精緻,味道也好,公主駙馬有心了。”
蘇心漓擦了擦嘴巴,無論是長公主還是駙馬,都不能說蘇心漓說這話虛僞,因爲她的神情真摯又誠懇,而且桌上的十八道菜,她每樣通通只嚐了一次,最多的也就只有兩次,至少就算是有心的駙馬,也沒看出她的喜好。
從蘇心漓進這個房間到現在,長公主一直都在等着她主動開口說百花宴上的事情,她覺得,兩日的時間,已經足夠她冷靜下來了,那她就應該知道,和她作對擡槓到底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好下場,她將百花女的封號給了她,就是很大的讓步,長公主覺得,蘇心漓應該感恩報答,她投之以桃,她就應該報之以李,但是進來都這麼久了,蘇心漓一句話都沒說,雨兒也就說了,她那樣冒犯她的威嚴,不應該向她道歉嗎?
對於蘇心漓的不識時務,長公主相當的不滿意,甚至是生氣,她用力的將桌子放下,發出啪的一聲,似乎是在提醒着蘇心漓什麼,駙馬見狀,除了抱歉的愕然的蘇心漓,然後在心底嘆息,根本就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長公主這是什麼了?可是漓兒哪裡做的不好讓您生氣了?”
蘇心漓明知故問,她看着毫不掩飾自己怒容的長公主,琉璃這十多年的平靜,何止讓定國公府的位置尷尬,這樣的安逸也磨掉了長公主身上原有的英氣,她的睿智就像是一柄沾了水後的銀槍,因爲常年沒有磨礪,生了鐵鏽,可不就是這樣嗎?太過安逸平靜的生活,會讓人變笨,上輩子她是這樣,這輩子,長公主也是如此。
蘇心漓想,或許上輩子公主府的滅亡事實上和她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就算她什麼都沒做,長公主應該也不會和顏司明對着幹,因爲她這柄槍,早就不光了,而她的作用,應該類似於下樓時的臺階,長公主不過是順着她下罷了,沒有她,別人應該也可以做到,而她不過是長公主可以順勢而下的臺階,不是她,別人也可以,這樣一想,蘇心漓更覺得自己沒必要因此對長公主愧疚了。
以前,長公主處處維護謝雨薇,她覺得那是一個母親的天性,但是現在——
蘇心漓想,或許自己這次不應該去公主府參加百花宴的,如果長公主還是記憶裡的那個長公主,她應該還是會敬佩,可是當她對謝雨薇的偏袒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蘇心漓覺得,這真的是件挺難接受的事情,因爲她,早已經不是上輩子那個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蘇心漓了。
長公主氣惱,“你還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嗎?”
蘇心漓無辜的眨了眨眼睛,“這裡就只有我們幾個,我的兩個丫鬟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長公主不是和駙馬生氣,可我實在想不出駙馬到底是哪裡做錯惹怒了長公主,既如此,那定然就是漓兒做錯什麼了。”
“公主!”
駙馬想勸,長公主一個眼神殺過來,她立時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是公主身份尊貴沒錯,但是這次,在和定國公府較量的這件事情上,她最大的依仗並沒有站在她這一邊,甚至隱約縱着太子殿下和三皇子幫着蘇心漓,現在,蘇小姐這態度,分明是沒有和解的意思。
“這次的事情,確實是雨兒做的不好,我已經好好訓斥過她了,她也已經得到教訓了,這次的事情,看在我的面上,你也不要做的太過分了,是不是就這樣了了,你要還覺得有氣,下回我們還約在這個地方見面,我讓雨兒向你賠禮道歉!”
蘇心漓靜靜的聽長公主說完,莞爾一笑,“公主當初當衆讓木姑姑搜我身的時候,有沒有考慮到定國公府和相府的立場呢?”
她的聲音很淡,彷彿只是在問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問題,既然她沒有看在她家人的面上,那她爲什麼要看在她的面子呢,就因爲她是公主,簡直可笑。
“因爲我相信你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人,所以那玉佩根本就不可能在你身上!”
蘇心漓臉上的笑意更濃,那張過分美麗的臉上散發出一種自信的坦然,“公主應該是覺得或者說和郡主一樣認定那玉佩就在我身上,所以纔會當衆讓我搜我的身,也纔會對我和郡主的那個賭約抱着縱容的態度,難道漓兒猜錯了嗎?”
自己的真實想法被這樣毫不客氣的戳穿,長公主惱羞成怒,面色更加難看。
“漓兒很好奇,當初長公主抱着的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呢?您也是上過戰場的,難道不知道那個地方有多兇險嗎?定國公府有今日,那是用命和血是拼的,您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公主,郡主再三強調自己的身份,對於這些對你們安定生活做出貢獻的大臣,你就半點也不顧及嗎?就算您不在意這些,也該顧念着我舅舅甚至是定國公府對你和駙馬的成全之情,那塊玉佩一旦從我身上搜出來,會有什麼後果,公主不要告訴我,您一點也不知道,所以說,您希望那塊玉佩從我身上搜出來的那種心情,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呢?”
駙馬看向蘇心漓,眼神,已經不單單是讚賞,而是欽佩,對她這種直言不諱的勇氣的欽佩,這樣的話,他也對公主說過,對於這次百花宴上發生的事情,除了覺得愧對蘇心漓,愧對程紹偉,愧對定國公府,還有對謝雨薇的惱火,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該有什麼樣的情緒,他沒想到,這樣的話,居然從一個十三歲的女娃口中說出,該責怪嗎?怪她不自量力,居然敢挑釁一個公主的威嚴,不,他佩服她的勇氣,如果公主追究這件事情,他甚至願意站在她那一邊。
他看向蘇心漓,透過那張臉,他似乎看到了公主年輕時的樣子,敢愛敢恨,愛憎分明,對於自己堅持的事情,據理力爭,從不畏懼什麼。
“我會補償你的!”
長公主這樣說,分明就是向蘇心漓她們承認,她確實有這樣的想法,蘇心漓不奇怪,長公主就是那種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的性子,她不會隱藏什麼,應該說是不屑。
“怎麼補償?在我被京陵城的權貴從心底裡瞧不起的時候,您準備拿什麼去改變他們的這種想法呢,不讓他們在我背後不屑的議論呢?用您長公主的權勢,您真覺得那樣的話,就可以阻擋住所有中傷我的流言嗎?還是您像今天這樣私下找我,用您長公主高高在上的姿態,施捨我一個如意郎君,那之後呢?您覺得他們一家會好好對我嗎?這樣的一個偷兒,還是偷過郡主玉佩的人?他們應該會覺得您將我指給他們是爲了讓他們好好折磨我,還有,那些關心我的家人,他們的心情應該會比現在的長公主更加難堪,我年邁的祖父祖母,我爲什麼要讓他們因爲我被冤枉而買單?”
那玉佩一旦從她身上掉出來,外公外婆乃至定國公府一大家子都會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外公外婆他們該是什麼樣的心情,這一點,單想想,蘇心漓就覺得無法忍受,所以就算她的心裡對長公主有些許的虧欠,她也做不到在她跟前忍氣吞聲,因爲她覺得,她做的太過分了,所以她才決定今後與她不要再有任何的瓜葛,從她讓木姑姑當衆搜她身的時候,她之前對她所有的尊重,在瞬間,煙消雲散。
“而且,長公主,您就肯定,當那塊玉佩真的從我身上掉出來的時候,您還會相信我嗎?”
蘇心漓冷冷的笑了一聲,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分,若是那東西從我身上掉出來,我想,我現在應該在長公主府被您的寶貝女兒折磨吧,是已經死了呢還是奄奄一息呢?”
蘇心漓一副好奇的樣子,那輕鬆的口氣,聽起來就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就算那玉佩從你身上搜出來,我也絕對不會讓雨兒要你性命的!”長公主實在覺得惱火,她沒想到,蘇心漓竟是這樣的伶牙俐齒,堵得人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那我就多謝公主的不殺之恩了,不過我是認真的,若是那玉佩從我的身上搜出來,無論郡主怎麼處置,我不會有任何的怨言,郡主既然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皇室的人,既然她享受了那樣尊貴的身份,就該明白皇室的人也應該一言九鼎的道理啊,她娶我性命,我不過是讓她下跪斟茶認錯啊,這過分嗎?而且,這件事情到現在已經不是我能做主了了,而是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我區區丞相之女,怎敢拿兩位皇子的信譽玩笑?”
“只要你同意,其餘的事情,我可以安排!”
長公主看出來了,蘇心漓氣難平,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讓雨兒和她道歉,到時候將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一起叫來,也不算他們違背承諾了。
“但是怎麼辦呢?我不願意!”
蘇心漓覺得,自己的膽兒真大,居然敢和長公主這樣拍板叫囂,死過一次的人,就算怕死珍惜自己的性命,似乎,在很多事情,也更勇氣了,蘇心漓在心裡調侃了一番自己的膽量,因爲會所了太多話,蘇心漓嘴巴有些渴了,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後似笑非笑,用一種*裸的懷疑神色看向了長公主,“我真的好奇,若是懷安郡主堅持,公主是不是能保的了我的性命,一直以來不都是這樣嗎,懷安郡主堅持的事情,哪一次長公主贏了呢?是不是在長公主眼裡,除了懷安郡主以外的那些人,她們的性命都如草芥不值得一提,她們惹怒了懷安郡主,那就該死?”
蘇心漓的聲音陡然變的尖銳起來,駙馬坐在一旁聽着,保持着沉默,這些話,曾經,他也和公主說過,而且不止一次,因爲次數多了,兩人吵架的次數也多了,到最後,謝雨薇再惹了事,他只是冷眼看着,根本就不會再說些什麼,杜桓澤覺得好笑,自己和最愛的女人生的唯一的女兒,他對她已經不單單是失望而已了,而是絕望,有些時候,他甚至想,他情願長公主一個也不要生,比起絕後的問題,他更加擔心,謝雨薇將長公主府還有他的那些孩子全部推向滅亡。
“懷安郡主是公主的掌上明珠,心頭肉,那那些被公主害死的小姐呢?她們就不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寶貝了嗎?別人家的女兒就不是女兒了嗎?長的漂亮,有才學,性子高傲,不願因爲長公主府就沒有任何原則可言的低頭,這錯了嗎?她們有什麼錯?這樣就該死了嗎?她們還那樣那樣的年輕,花兒一般的生命正盛開呢,懷安郡主憑什麼要她們的性命呢?公主也是母親,因爲不想懷安郡主受委屈就這樣四處奔走,爲什麼不能站在她們的角度,爲那些夫人們想一想,就因爲她們身份比你低就不值得你重視了嗎?”
蘇心漓的面色平靜,那些義憤填膺的話從她口中說不出也是清冷至極,沒有想象中的義憤填膺,可就算如此,長公主還是被堵的啞口無言,駙馬更是垂頭嘆息。
“公主你爲什麼不派人去找京陵城的百姓私下裡問問,他們是怎麼想懷安郡主的,又是怎麼看長公主府的,公主難道您還沒看明白了,現在,除了您,還有誰願意全心全意的護着郡主,護着那樣一個連自己父親都不尊重的人,而現實就是,就算您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公主,也護不了您的寶貝女兒一世周全。”
蘇心漓說完,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蘇心漓,你放肆!”
長公主站了起來,用力拍了下桌子,桌上的碗筷撞擊,噼裡啪啦的響,桌子更是彷彿地震似的晃動。
蘇心漓想,或許自己一開始將這件事情想的太過簡單天真的,這應該源自於她對長公主人品一種尊敬和信任,現在看來,的確是她太過天真了。
“公主,難道您還不明白嗎?蘇小姐她說的一點都沒錯!”
駙馬抱住長公主,多年壓抑的情緒,因爲蘇心漓的這一番話,有所爆發。
長公主不是傻子,她當然知道,蘇心漓說的每句話甚至是每個字都很有道理,雨兒現在在京陵城根本就是臭名昭彰了,這次百花宴上發生這樣的事情,當着她的面,都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爲她說話,尤其是那幾個皇子,他們都站在了蘇心漓那一邊,這說明了什麼,他們想要得到她手上那點權利帶來的支持,但是他們卻無法容忍雨兒的所作所爲,雨兒越大,脾氣就越不好,這兩年,因爲她的所作所爲,經常有夫人跑到長公主府門口鬧,蘇心漓說的一點不錯,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她這個長公主的權勢可以掩蓋的,正因爲如此,她纔想給她找一個厲害的夫君,最好是她喜歡的,那樣的話,她脾氣也能收斂一些,她看中的那個人,正是蘭翊舒。“這次的事情,是因蘇妙雪才挑起的,蘇小姐有氣,應該找你的姐姐解決,還有那塊玉佩,你一早就發現了吧,你早就肯定那塊玉佩不在自己身上,甚至確定它就在雨兒的身上,所以你故意將事情鬧大,就是爲了讓雨兒難堪!”
這樣的話,長公主原本並不想說的,因爲這樣說,就是承認她的女兒笨,但蘇心漓實在太過冥頑不靈,咄咄逼人,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她一手設計的。
“我只知道是郡主害得我,至於讓郡主掉進陷阱的我的姐姐,郡主不是已經狠狠教訓了她一頓了嗎?若是郡主還覺得不夠,那便去相府再教訓一頓便是,至於其他,我不太明白公主的意思,我也好奇呢,郡主認定了會在我身上的玉佩,怎麼在她自己身上。”謝雨薇要動手打蘇妙雪,蘇博然他肯定是不敢攔着的。
蘇心漓又不是傻子,就算她真的設計害了謝雨薇,她又怎麼可能當着長公主的面承認,這件事情,她當然是無辜的了。
長公主算是看出來了,蘇心漓就是頭狐狸,雖然小,但是已經修煉成精的狐狸,以蘇心漓的玲瓏聰慧,她就算是一個人,也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到任何的傷害,是不是有蘭翊舒這樣優秀的男人在身邊,她根本就無所謂,但是她的雨兒不行,她的雨兒比她更需要蘭翊舒,而且雨兒現在爲了這個男人整日要死要活的,所以不管怎麼樣,蘭翊舒必須是她的女婿,她沒有把握,就算有自己插手,她的雨兒是不是能贏得了蘇心漓,所以在此之前,她必須幫着自己的女兒,除掉蘇心漓這個對手,她確實希望那玉佩從蘇心漓身上搜出來,若是發生那樣的事情,想必蘭翊舒是不會和蘇心漓在一起的,如果他真愛蘇心漓,那到時候就更好辦了,直接用蘇心漓的性命威脅,讓他與雨兒成婚,長公主心知,自己這樣的想法極爲自私,但是天底下,哪個母親是大公無私的呢?
她慢慢的將自己心思的怒火平息了下去,轉而問了一個和之前事情完全不相干的問題,“你和蘭翊舒是什麼關係?”
蘇心漓淡淡的笑道,“朋友。”
長公主眉頭一沉,冷哼了一聲,繼續道,“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這次的事情,你說怎麼處理就如何處理,如何?”
“哦?”蘇心漓眉梢一挑,看向長公主,既不說答應,也沒有立馬否決。
“這次的事情,皆因蘭公子而起,雨兒是因爲覺得你與他有什麼曖昧不清的關係纔會對你動手,今後,你與蘭翊舒一刀兩斷,不準再與他見面,就算他找你,你也不能搭理,那就證明你們之間是清白的,雨兒之前確實是誤會了你,我會讓她按照你的方式,賠禮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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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漓兒要怒了,話說蘭公子在哪裡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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