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百花宴

蘇心漓拿着請帖端詳了一番,這張請帖,用的自是最好的紙,上面描着梅花盛開的圖案,蘇心漓放在鼻尖聞了聞,一股淡淡的幽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十分的好聞。

長公主文韜武略,軍功卓著,是女中巾幗,深得陛下的賞識,在琉璃是如傳說一般的存在,她本人並不愛這些香啊粉啊的東西,但是駙馬卻是個溫雅的文人,這百花宴的雅緻請帖就出自他之手。

其實,長公主並不是先帝的親生女兒,而是與先帝從小一起長大的貼身侍衛謝懷安謝將軍的女兒,先帝年輕時,南王聯合西越叛亂,先帝御駕親征,險些被南王的弓箭射中,當時,距離他最近的謝將軍奮不顧身的撲了上去,南王箭術精湛,那一箭是攜力而發,謝懷安人尚未回到軍營就死了,臨死前讓先帝一定好好照顧妻兒,謝將軍的妻子聽聞丈夫的噩耗在家中上吊自殺,先帝與謝懷安本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感情深厚,謝將軍又爲救她而死,他年紀輕輕,就只有一個女兒,謝氏死了之後,先帝便將謝將軍的遺孀接到宮中,封她爲永安公主,賜號長,帶在身邊,親自教導,長公主雖不是公主,但因爲先帝的寵愛,比當時的皇后都還要尊貴,因爲當時先帝幾次出征,沒帶皇后,只帶了長公主,她的榮寵和地位,根本就不是一般公主能企及的,所以就算她不是先帝的女兒,在重重的深宮內,也沒有太監宮女敢在背後嚼她的舌根。

當然,先帝這樣寵長公主,自然也有其他公主不服氣的,曾經就有一個公主去找長公主算賬,說她不是先帝的女兒,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公主,不配享受公主的待遇,甚至於見到她們這些真正的公主要行叩拜之禮,這件事情鬧到了先帝那裡,先帝直接將那位公主打了四十大板,那位公主的母后也被打入了冷宮,至於那位公主的教引嬤嬤和貼身女官,全部被處死,這也可以看出先帝是個重情重義,至情至性的人。

至此之後,那些自以爲高高在上的公主再也不敢仗着身份輕視長公主,後宮的那些妃嬪見了長公主都要禮讓三分。

先帝在世時,已經立下了太子,並不是現在的皇帝,十二年前,文王也就是當今皇上趁着先帝病危殺了太子一家,然後逼宮,讓先帝立書退位,先帝除了心疼長公主,最寵愛的就是仁愛的太子,在知道他的噩耗後,堅決不同意下詔傳位,是長公主勸先帝以琉璃和琉璃百姓爲重,先帝顧全大局,才寫了傳位詔書,先帝本就病重,最終承受不了愛子離世,文王叛亂的打擊,兩天後就薨了,當時,西越和北邊的金國還有南邊的南齊像是約定好了一般,齊齊入侵琉璃的邊境,爲保邊境穩定,政權交替的時候不至於爆發農民起義,當時的程家和忠勇侯府還有長公主兵分三路,長公主當時去的西越,這次戰役,她雖然大獲全勝,但是卻受了很重的傷,不能再生育,她與駙馬就只有一個女兒。

長公主凱旋迴來之後,她才兩歲的女兒便被封爲懷安郡主,享受郡王的待遇,而且還有封地,比皇后生的公主還要高貴,皇上這樣做,一方面是感懷長公主在先帝臨死前替他說了好話,不至於讓他揹負上篡位的罪名,另外的話,也是出於對長公主的愧疚極力的想要彌補,但就算如此,長公主依舊沒有原諒皇上,與他十分疏遠。

蘇心漓之所以能知道這些秘辛,都是因爲顏司明,他爲了登上皇位,將皇室那些重要成員的祖宗十八代可以說是調查的清清楚楚,長公主是武將,與她的兩個舅舅也算是青梅竹馬,所以和定國公府的關係很近,原先,先帝是想將她賜給她的二舅的,但是長公主當時已經心有所屬,也就是現在的駙馬,婉拒了二舅,二舅便在先帝還沒公佈這件事前娶了親,說來,長公主之所以能和駙馬在一起,也是欠了定國公府一份情的,二舅他心裡應該是喜歡長公主的吧,不然的話,又怎會因爲她的一句不願意就違抗聖命呢?顏司明娶她的時候,心裡是不是也有想利用她得到長公主支持的思量呢?

“妙雪小姐,二小姐,三小姐都收到請柬了。”

這百花宴,其實就是個相親宴,蘇沐靈才八歲,又是個沒有名氣的庶女,自然不在邀請之列。

“小姐,您去嗎?”

蘇心漓將請柬收好,看向青藤,笑着問道,“爲何不去?”

若非十歲那年,母親和哥哥發生了意外,她便就該去的,守孝的第一年,是什麼活動都不能參加的,第二年,方姨娘給蘇博然吹了不少枕邊風,打發她去給母親掃墓了,倒是蘇妙雪在宴會上出了不小的風頭,上輩子,她因爲受了驚,一直躺在牀上,再加上當時名聲被方姨娘和蘇妙雪那對母女毀的差不多了,心理自卑,哪兒都不想去,蘇妙雪在百花宴上,表現優秀,才情被傳了開去,整個京陵的人都說當朝丞相有一個美貌與智慧並存的無雙嫡女,之後的花朝節也被皇后賞識。

嫡女?她還真好意思承認,果然,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上輩子方姨娘之所以能被扶正,除了她在定國公府出了力,蘇妙雪得臉讓蘇博然看到了價值也是很大的一方面,這輩子,她倒是要看看,誰能阻攔得了她去參加這百花宴,誰敢阻攔她去?有了她這個相府嫡女,誰還看得到一個養女?

“讓幾個小姐去庫房,挑選自己喜歡的花色,做幾身新衣裳,讓四小姐也一起。”

蘇沐靈雖然沒在邀請之列,但也是她的妹妹,不能厚此薄彼了,而且反正是公中的東西,又不用她掏腰包,免費的人情,不做白不做。

“那二小姐呢?”

蘇心漓擡頭,挑眉看了青藤一眼。

“小姐忘記了,容嬤嬤現在還在她的院子教她規矩呢。”

青藤不說,蘇心漓確實把這事給忘記了,她每日的事情那麼多,哪裡有時間關注蘇汐月的事情?她記得自己是讓人請了容嬤嬤來,不過之後便不再過問了。

“她現在規矩學的怎麼樣了?”

蘇心漓接着青藤的話,隨口問了句,青藤卻噗嗤笑出了聲,幸災樂禍道,“小姐,奴婢嘴拙,說不好,我找流雲來告訴您。”

青藤說完,便興奮的跑了出去,沒一會,就帶着流雲進來了。

“流雲,你快和小姐說說二小姐的事情。”

流雲面上的笑意濃濃,道了聲是。

“那日,容嬤嬤到二小姐院子的時候,她正在被窩裡面睡覺呢,蓬頭垢面亂糟糟的,容嬤嬤立馬就命人給二小姐梳洗,二小姐還沒睡醒呢,睜眼見是陌生的嬤嬤,立馬大怒,問她是哪來的,一聽容嬤嬤是教坊的,就開始破口大罵,說她這種是教窯子裡的那些女人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就讓她滾蛋,容嬤嬤也一板一眼的,說自己是小姐找來教她規矩的,那些想要趕容嬤嬤走的婆子和丫鬟一聽是小姐派去的,頓時就不敢幫着趕人了。”

青藤抿脣笑出了聲,“小姐,二小姐可真有意思,一不小心就成了窯子裡的女人了。”

意識到自己失言,青藤很快捂住了嘴巴,瞪大着眼睛看向蘇心漓,這幾日,她們沒少用這事打發時間,一不小心就嘴快了,蘇心漓也不生氣,只是聽着覺得挺有意思的,示意流雲繼續。

她的母親已經過世了,家中的老夫人一年前去了老家,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方姨娘雖然管着相府,但並不是主母,府裡的其他姨娘向她問安她都承受不起,更不要說是小姐了,所以相府根本就不需要晨間省安,這麼冷的天,大家都起的比較晚。

“容嬤嬤將二小姐身邊的丫鬟婆子全部請出了院子,便將院門關上了,誰也不讓進,那些丫鬟婆子忙去找何姨娘,何姨娘沒辦法,去找方姨娘,方姨娘藉故生病不見,何姨娘又去找相爺,相爺剛好在柳姨娘那,何姨娘急的團團轉,就是沒找到個可以幫二小姐的。”

蘇博然沒出面,肯定是柳姨娘幫着她說了好話,蘇汐月的院門關了,流雲她們能知道這些事情,肯定是容嬤嬤讓人告訴她的。

“二小姐衝着容嬤嬤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的話都說遍了,還千金小姐呢,分明就是市井的潑皮無賴。”

想到蘇汐月罵的那些話,青藤不由擰起了眉頭,敢罵小姐,活該!

“她第一天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又是罵人又是打人的,容嬤嬤還有她帶去的那些人淡定的人,由着她罵,她動手打人,容嬤嬤就說不勞她動手,然後就動手自己打自己,其餘的人也跟着,那陣勢,把二小姐都給嚇着了,她就說要上吊,容嬤嬤就讓人給她在房樑上搭好繩子,還準備好了凳子,二小姐就說不敢了,說容嬤嬤這些人是得了小姐的命令要害死她,要找相爺和方姨娘爲她做主,容嬤嬤就說了,這件事情,何姨娘早就告訴相爺和方姨娘了,但是根本就沒有派人來,還說了,方姨娘就只是個姨娘,姨娘就是奴才,而小姐是正經的嫡出,是主子,奴才是沒資格管主子的事情的,不然的話,那就是以下犯上。”

流雲說這些話的時候,還調皮的學起了容嬤嬤一板一眼的口氣,蘇心漓微微一笑,就說嘛,是民間的教坊嬤嬤好,這要是宮裡請來的,哪裡會那麼毫不留情的打自己,還幫着蘇汐月上吊,方家現在正之仕途一片光明的時候,她們哪裡又敢說出方姨娘只是個奴才這樣的話來。

“二小姐就說容嬤嬤的皮就和樹皮似的,看着嚇人,污了她的眼,容嬤嬤即刻就讓人給她準備了清水,讓那些嬤嬤摁着她的頭,將她浸在冷水裡,說給小姐好好洗洗眼睛,二小姐當時都嚇哭了,容嬤嬤就說,二小姐若是不想老身污了你的眼,髒了你的地,就好好學規矩,哪天規矩學好了,讓小姐滿意了,就不用再對着她這張老臉了。”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青藤還是被流雲生動的樣子逗得笑出了聲,蘇心漓也微微一笑,見流雲舔了舔嘴角,便知她是渴了,倒了杯水遞給她,流雲受寵若驚,笑着道了謝,雙手接過,一口氣喝的乾淨,不過那樣子還是極爲文雅,不像水兒,每次喝水都會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容嬤嬤讓人給二小姐準備吃的,二小姐嫌飯菜不夠好,怒罵說狗都不吃打翻了,容嬤嬤讓人將東西收拾好,找人牽了一條狗來,當着二小姐的面將東西餵給了狗吃,然後每次到了吃飯的點,都當着二小姐的面將東西全部倒給了狗吃,也不給她其他的東西吃,這樣過了兩天,二小姐餓不住,求着容嬤嬤將飯菜給她,容嬤嬤就說這是爲狗準備的,讓人將狗牽來,二小姐見容嬤嬤真的將飯菜送到了狗的嘴巴,撲上去就搶,坐在地上就吃。”

流雲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上揚,說不出的愉悅,和狗搶吃的?蘇心漓想到那畫面,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們怎麼不早告訴我?”當這些事情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是倍覺的煎熬,但是發生在自己討厭的人身上時,卻又覺得有意思極了。

“不是小姐說的嘛,不用向您報告二小姐的事情。”這樣的好事,只有她們幾個丫鬟私下分享,她們爲此還惋惜了好久呢。

“如此說來,確實是我的錯,流雲,你告訴容嬤嬤,讓她只管放開手去做,別傷着二小姐的身體就行,務必在百花宴之前給我們相府一個穩重得體的小姐。”

蘇心漓這邊剛下達了命令,就有丫鬟進來說何姨娘求見。

“告訴何姨娘,要是蘇汐月學乖的話,就讓她參加這次的百花宴,要是還冥頑不靈,百花宴和朝花節那兩日,她的兩個女兒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在相府呆着。”

這當口,何姨娘前來的目的,蘇心漓心裡是清清楚楚,她纔不願與她那麼多廢話,她們要是乖乖的,她就給她出頭的機會,若是惹是生非,不讓她安寧,她們也休想有好日子過。

“流雲,這話,你也一併告訴蘇汐月了。”

她要讓她們知道,牢牢掌握着她們命運的人不是方姨娘,而是她蘇心漓。

“青藤,你着人去定國公府,告訴我四哥,就說這次百花宴,我也會去在,至於小姐們去庫房選花樣的事情,我讓秋波去辦。”

流雲和青藤答應了,各自傳話去了。

忠勇侯府,忘名軒內

顧南衣一身白衣,坐在靠窗的小桌旁,一手拿着書,另外一隻手拿着草藥,他先是放在鼻尖聞了聞,然後用手碾了碾,仔細觀察了片刻後,將草藥放下,拿起毛筆,在一本小冊子上記錄了什麼,程子落到的時候,剛好看到這一幕,晌午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襯的他整個人越發的出塵,程子落看着顧南衣專注的模樣,那個人那雙眼睛那樣的乾淨,幾乎是瞬間,讓他浮躁雀躍的心,也安靜了下來。

顧南衣放下手中的毛筆,輕輕的對着書頁吹了吹,擡頭,剛好看到發呆的程子風,程子風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對着顧南衣笑了笑,走了過去。

“你怎麼來了?”

顧南衣起身,朝着茶桌的方向走了過去,程子風跟在身後,在他的身邊坐下,指了指窗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這是做什麼?”

顧南衣淡淡道,“漓兒不是想學醫嗎?那些都是草藥,我將他們的作用還有和其他藥材的區別一併寫下來,興許會對漓兒有用。”

“我不過才隨口提了一句你就記下了,還這樣上心。”程子風樂呵呵的,挑了挑眉,“我就知道,你喜歡我們家漓兒,從小就喜歡了是不是?也對,見了我們家漓兒妹妹的女人,別的女人哪裡還能入眼?我們漓兒很漂亮對不對,不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吹牛,放眼京陵上下,沒有哪個女人能比得上我們漓兒一二的,你說說,從小看着這麼漂亮的妹妹長大,一般的女人小爺怎麼看得上?”

所以,不是他不娶,而是那些胭脂水粉,他真心看不上啊。

“顧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的。”

程子風拍了拍顧南衣的肩膀,一副慎重到了極致的樣子,顧南衣也不推脫,笑笑應了一聲,拿起茶壺想要給程子風倒水,卻發現茶壺裡面沒水了,“你等會,我去燒壺水。”

程子風看着顧南衣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臉上的笑容一下就沉了,“這些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嗎?”

顧南衣無所謂的笑笑,“我不習慣人伺候,你等我一下。”

他已經習慣事事親力親爲了,以前在山上的時候,還要照顧師傅呢。

顧南衣好脾氣,不將下人的怠慢放在心上,程子風卻見不得顧南衣這樣受欺負,他起身,一把奪過顧南衣手上的茶壺,朝着房間的門檻,重重的砸了,碎片四濺,發出不小的動靜,不少丫鬟婆子都趕過來了。

“要死了要死了,這是做什麼啊!”

最先趕過來的婆子罵罵咧咧,不悅的說道,程子風眉頭一擰,對着那婆子就是一心窩腳,程子風可不是程子謙,他不是整日之乎者也的書生,他自小學武,是在軍營長大的,這一腳的威力可見一斑,那身材肥碩的婆子直接凌空飛了起來,撞到了拱門口的柱子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整個院子伴隨着她的尖叫聲似乎在輕微的晃動,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吐了口血,然後暈死了過去,這些都是劉夫人的人,剛想問是誰那麼大膽,一見是滿身煞氣的程子風,嚇得渾身哆嗦,紛紛跪在了地上,就忠勇侯府和定國公府的交情,要是哪個下人死在這混世小魔王的手上,那就是撿到死的。

程子風冷哼了一聲,“我來了沒人通報,我來這麼久了,也沒人上茶和點心,居然要主子動手去燒水,你們是死的嗎?”

看樣子真教妹妹給說中了,那劉夫人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顧南衣看了眼盛怒的程子風,也不替那些跪在地上膽戰心驚靜若寒蟬的下人們求情,只是從他的身邊經過,走到了門口,探了探那婆子的脖子,忙從懷中取出銀針,程子風見狀,不由追了上來,“顧大哥,你幹嘛還救她?這樣以下犯上冒犯主子的婆子,死了便死了,活該!”

程子風見顧南衣還要救人,完全就是恨鐵不成鋼,他這個樣子,難怪那些下人如此怠慢。

“你就做好人等着被欺負吧,今後別想我替你在妹妹面前說好話!”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就顧大哥這性子,他才捨不得將自己的妹妹往這虎狼蛇窩送呢,他看那個蘭公子就不錯,三哥讚不絕口,父親和祖母對他也很滿意。

程子風氣沖沖的走出忠勇侯府,這纔想到自己把正事給忘了,漓兒妹妹哪裡是告訴他她要前去參加百花宴的事情,她那是想他做傳聲筒告訴顧大哥呢,哎,漓兒妹妹喜歡顧大哥,他對顧大哥和忠勇侯府不滿有毛線的用,程子風糾結了一番,還是回去了,他和那蘭公子接觸了幾次,雖然覺得他也很不錯,但誰讓他最最最最中意的妹夫是顧大哥呢?

程子風再次回到忘名閣,那些清理灑掃的下人一見到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通報的下人,忙跑到顧南衣的屋子裡通報,她話都還沒說完呢,程子風就已經到了,他看了眼臨窗坐着的顧南衣,掃了眼他桌上放着的他完全叫不上名的草藥,顧大哥心裡是有妹妹的,就是心思太過簡單單純了。

“你下去吧。”

程子風冷聲命令道,他不能衝顧大哥發火,還不許他將氣撒到這些下人身上啊。

通報的下人得了程子風的命令還沒退出房間呢,就有丫鬟端着茶水和糕點上來了,程子風看着她們膽戰心驚的樣,心道也不知道他這次發的威可以持續多久,那一腳他應該再重一點,直接斃命的話,她們應該害怕的久一點,真不知道祖母怎麼想的,漓兒妹妹都說讓他搬來這裡陪顧大哥了,爲什麼她就是堅決反對呢。

“東西放下,你可以滾了。”

顧南衣纔回來沒多久,整日不是在忘名閣研究草藥,就是去定國公府打探蘇心漓的消息,就因爲這,劉夫人沒少在忠勇侯跟前給他上眼藥,忠勇侯爲此意見很大,說了顧南衣幾次,顧南衣依舊我行我素,現在忠勇侯基本都不管這兒子了,他性子又是極好的,幾乎沒有脾氣,所以院子裡的下人才敢如此肆意妄爲。

“五日後的百花宴,你去嗎?”

京陵名媛們參加百花宴是要請柬的,但是像顧南衣這樣的勳貴,自是不需要的,不過他自小不在京陵長大,沒幾個人認識,不過程子風這張臉,就是最好的通行證。

“這樣的場合,我還是不去了。”

他不喜與人應酬,尤其是那些鶯鶯燕燕。

程子風託着下巴,一雙眼睛亮閃閃的盯着顧南衣,好笑的說道,“不去就不去,要是漓兒妹妹被人追走了,你到時候可別怪我。”

顧南衣臉色一正,“漓兒也要去嗎?”

他回來這麼久,就只和漓兒見了一次面,她人在相府,爲了她的名聲着想,他自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找她的,夜裡他偷偷去相府看了她幾次,每次她都很忙,所以顧南衣也就沒讓程子風催促蘇心漓出來,兌現她之前踏青的承諾。

“當然了,她是定國公府的外孫女,又是相府之女,自然在受邀之列,這是漓兒妹妹第一次在這樣的場合露面,還會有表演呢,以她的樣貌,肯定可以豔壓羣芳的,我得到可靠消息,這次太子還有你的表哥三皇子都會去,不過你也知道,我們定國公府一向不贊成和皇室聯姻的,但是還有很多其他勳貴公子,你要不去,那就是給他們可趁之機。”

蘇心漓的用意,程子風瞭解,她是想讓顧南衣露面,讓大家都知道他這個正經的忠勇侯府世子呢。

“不知道表妹會表演什麼才藝,好期待啊!”

程子風雙手託着下巴,說到最後,自己傻傻的笑出了聲。

“顧大哥,你去嗎?”程子風一臉奸詐的笑着,明知故問。

“我許久未見到漓兒了,她要去,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蘇心漓容顏傾城,大家有目共睹,顧南衣這些年見過的女人雖然五個手指頭就可以數出來,但是美醜還是辨別的出來的。

他對那些勳貴公子的印象並不是很好,他們愛美,自然會喜歡漓兒,但是那些人卻極爲花心,便是再怎麼漂亮的女人也留不住他們,顧南衣下意識的想到自己溫婉美麗的母親,想到她因爲期盼父親而落淚的模樣,心頭不由一緊,他不希望漓兒和他母親那樣。

他的漓兒,值得一生一世被人一心對待。

“顧大哥,我們走!”

程子風拍了拍桌子,打斷了顧南衣的思緒。

“去哪兒?”

“當然是去做新衣裳買新首飾好好打扮一下了,漓兒妹妹若是豔壓羣芳,你自然不能落後了!”

幾個姨娘心裡雖然或多或少的都有些不滿,但還是十分珍惜這免費挑選布料的機會的,沒有一個人拒絕,對於柳姨娘最近這段時間的表現,蘇心漓相當滿意,所以她親自挑選了兩匹上等的春緞給柳姨娘送了去。

“小姐,都好漂亮啊,您看看,喜歡哪種顏色,選中了奴婢立馬就讓裁縫師傅熬夜給小姐多做幾身。”

流雲看着跟前幾大箱子的錦緞,眼睛都花了,蘇心漓無奈的笑笑,她才告訴四哥她要去參加百花宴的事情,定國公府立馬就着人送了好幾大箱子的料子來,都是最上等的緞子,花色也是時下最流行的,雖然她不怎麼用得上,但心裡卻覺得暖暖的,她沒有母親和哥哥,但只要外公外婆一家還在,就永遠都會有人惦念她。

“也好,選幾樣顏色素雅一些的,做幾身春衣,至於你們,一人也做一身新的。”

對於那些辦事得力的,蘇心漓從不吝惜,外婆一口氣送了這麼多來,她放着也是浪費,還不如做成衣裳,看着身邊的人穿的光鮮亮麗的,她的心情都會跟着好一些。

“我們也有嗎?”

青藤不敢置信,這樣好的料子,尋常百姓家幾年不吃不喝都做不起一身衣裳吧,她哪裡知道,這當中的一些布匹,不要說幾年不吃不喝攢不下一身衣裳,便是一輩子不吃不喝都不夠一匹緞子的錢。

流雲倒是有點見識的,所以看向蘇心漓的眼眶都紅了,蘇心漓對她笑笑,“流雲,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挑幾樣好的,顏色豔麗一些的,給柳姨娘送去。”人靠衣裝,她穿的美美的,把蘇博然迷的團團轉,對她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小姐,四小姐來了,說要見您。”秋波剛好這個時候進來,看到那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緞子,眼睛都花了。

“秋波,你也選一匹吧。”

秋波半晌纔回過神來,先是看向蘇心漓,然後將目光投向了定國公府剛送來的幾大箱子的東西,露出了貪婪的神色,流雲不由不喜的擰起了眉頭,這些都是好東西不假,但流雲這反應實在讓人不喜,她既然得了小姐的恩典,就該跪下來謝恩,在府裡都做了這麼多年的丫鬟了,還比不上水兒和青藤穩重了,流雲哪裡知道,青藤只知道這些是好東西,好的程度,貴重的程度,她根本就一無所知,至於水兒,新衣裳還一如一盤糕點呢。

定國公府送來的這一批東西也是分等的,流雲決定了,那些千金難買的綢緞不管顏色是素雅還是豔麗的都給小姐留着,素雅的呢,先做幾身,夫人孝期還有幾個月,不能穿的太華麗,不然的話,會被人詬病,至於那些二等的都比相爺庫房裡的都好,她選幾樣顏色花俏靚麗一些的給柳姨娘送去也就夠了,她和水兒青藤幾個就在三等裡面挑自己喜歡的吧。

“她來做什麼?”

青藤對蘇沐靈的印象還停留在她來漓心院替她姨娘要掌家權的時候,所以很不好,這種認知讓她對蘇沐靈上門和無事不登三寶殿劃成了等號。

蘇心漓淡淡道,“應該是百花宴的事情。”

上輩子,她生病未能前去,六姨娘可是去求了方姨娘,讓蘇沐靈頂上那多餘的名額,當時方姨娘並沒有同意。

流雲冷哼了一聲,“她以爲長公主府是販賣的集市,說去就能去的嗎?”

流雲和青藤不一樣,她不是農家女,也不是一般的小姐,性子也是很高傲的。

蘇心漓在心裡好笑的嘆了口氣,她可不就是將長公主府當成想去就能去的菜場了嗎?不過不管她將長公主府當成什麼都沒關係,但是別拉她下水啊,雖說以長公主和定國公府的交情不至於會因爲這樣一點小事就向她問罪,但她可不想壞了長公主府的規矩,被人扣上對長公主不敬的罪名,蘇沐靈要去,自己想辦法,別想拿她當冤大頭擋箭牌。

“奴婢就說小姐忙,讓她回去好了。”

流雲垂眸看向蘇心漓,眼角卻往那幾大箱子的東西掃。

“讓流雲去好了,秋波,你看看自己喜歡那匹,挑着做身漂亮的衣裳。”

秋波見蘇心漓越過自己非得將事情交給流雲心裡還挺不樂意的,但見她讓自己挑選布匹,立馬就開心起來,流雲得了令,出去回蘇沐靈去了。

“四小姐,您的心思小姐都明白,但這百花宴邀請的都是十歲以上的小姐,小姐若是帶您去,豈非違背了長公主的意思,長公主若是怪罪下來,四小姐也是遭殃的,不是小姐不幫忙,而是她真的無能爲力。”

你自己遭殃就算了,可別連累了無辜的小姐,小姐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可千萬不能有什麼錯處,不然的話,那是要被大家詬病的。

就蘇沐靈這種貨色,便是去了這樣的場合有什麼用,京陵多的是年輕漂亮才華橫溢的小姐,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一個八歲的孩子,還是個庶女,那些勳貴公子,誰能看得上她?更不要說那些眼高於頂的皇子了,他們心儀的肯定是小姐這樣身份尊貴,容貌傾城,性情又好的女子了。

對蘇沐靈,流雲心裡雖然不屑的很,面上卻是一副恭敬的姿態。

“若是長公主怪罪小姐,沐靈會一力承擔的。”

蘇沐靈咬着脣,一副傷心卻又倔強的模樣,流雲真相淬他一口,一力承擔,你一個庶女,在長公主跟前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拿什麼去承擔?

“四小姐身爲小姐的妹妹,理應爲小姐分憂纔是,等再過兩年,四小姐自己就可以去了,以四小姐的才貌,到時候定能一展風采,小姐近來每日很是忙碌。”

流雲話都說的這樣明白的,蘇沐靈又不是蘇汐月,自是不敢再死纏爛打,就算心裡不樂意到了極點,甚至都在臉上表達出來了,但是這種情況,她若是不想惹蘇心漓反感,也不能說一個不字,她悶悶不樂的辭了流雲,轉身離開了,回去之後就發了好一通肝火。

“我看蘇心漓分明就是小氣,怕我搶了她的風頭。”

只有六姨娘一個人的時候,蘇沐靈完全露出了自己的本性。

“靈兒,你太心急了。”

六姨娘握住蘇沐靈的手,安慰了好一會,蘇沐靈才漸漸從暴躁中平靜下來。

“姨娘,總有一日,我會將蘇心漓狠狠踩在腳下的。”

蘇沐靈靠在六姨娘的懷中,那雙大大的靈動的眼睛滿是和這個年齡不相符的陰狠。

“回去了?”

蘇心漓看着進來的流雲,好笑的勾了勾脣。

“真不知道四小姐是怎麼想的。”

蘇心漓笑笑,太子和三皇子還有其他皇子都到了適婚的年齡,太子只有一個側妃,太子妃和側妃之位到現在都是空着的,這次花朝節之所以這樣隆重其事,其實就是想替太子還有三皇子選妃,正妃,蘇沐靈人小,但她和六姨娘的野心都不小,這樣好的機會,便是隻有一絲希望,她們又怎麼願意放過?

“行了,不管她,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這幾日,做事都小心仔細些,不要給有心人可趁之機。”

出乎蘇心漓預料之外的,收到請柬後到百花宴的幾日,相府一如既往的平靜,百花宴前一日,受傷的流朱回來了,蘇心漓見到她,自然十分開心,盯着她的臉仔細的瞧了瞧,這樣近的距離,左邊臉頰的傷疤就算化了妝還是看的看清楚,但是稍遠一些,就不怎麼惹眼,不過在陽光底下一反光,還是可以看到一條長長的粉色,那麼深的傷口,這樣的結果,已經是極好的了,蘇心漓知道,蘭翊舒看在她的面子,確實是用了心了,但就算是這樣,蘇心漓的心裡還是有一絲遺憾。

“小姐,奴婢不是說過要伺候您一輩子的嗎?臉毀了也沒事,奴婢就安安心心的跟着小姐,小姐不要嫌棄奴婢就好了。”

蘇心漓聽她這樣說,心裡越發的難受,雖說下人的命都是主子的,但就算是這樣,流朱也不欠她的,上輩子,她已經爲她死過一回了。

“傻瓜。”蘇心漓牽着流朱的手,心裡說不出的感動,她看向流雲她們,緩緩道,“流朱是爲了救我才受的傷,你們絕不能有半點輕視之心,若是哪個多嘴的敢在背後議論,你們便替我狠狠的教訓一頓,知道了嗎?”

流雲幾個齊齊應是。

“小姐,這是蘭公子讓我交給您的。”

流朱說着,起身打開自己帶來的包袱,儼然就是一身素淨卻又極其華美的衣裳,流雲看了一眼,眼底閃過驚歎,下意識的看了蘇心漓一眼,其實她也不知道這衣裳的用料叫什麼,但是總覺得應該是非常昂貴的,讓人幾乎不敢用手去摸。

蘇心漓看着,猶豫了片刻,良久,臉上纔有了笑容,緩緩道,“那明日就穿這身吧。”

退回去?那太過矯情,而且蘭翊舒出手的東西,便是退回去,他也不會收的,他既是一番好意,她便收下就是,只有穿在身上,纔算不辜負他的一番盛情。

他和六皇子相熟,百花宴,應該也會去吧。

很快,就到了百花宴這一日,蘇家的四個千金自然是一道出門的,蘇心漓在門口的時候碰上了蘇汐月,勾了勾脣,蘇心漓發了善心,讓容嬤嬤給蘇汐月放了兩天的假,經過兩日的休息,又化了妝,蘇汐月的氣色好了很多,嗯,看不出被虐待的痕跡,不過這段時間,她瘦身的效果相當明顯啊,比以前苗條了許多,這楚楚可憐的模樣或許會有幾個男人心疼,蘇汐月見蘇心漓看她,滿是慌張,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扭過頭後,在蘇心漓看不到的方向,又是一臉的憤恨,對於這樣的結果,蘇心漓也不生氣,她要的本就不是心上的臣服,那太奢侈,只要表面順從,不要給她找麻煩就可以了。

蘇汐月和蘇淺月穿的都是何姨娘那日在庫房選的衣裳,蘇妙雪卻不是,蘇心漓並不奇怪,畢竟她的姨娘可有錢多了,桂嬤嬤應該快找到了吧,趁着今日,可以好好問問蘭翊舒。

蘇心漓到長公主府後,纔出馬車,還沒來得及去欣賞那些衣着鮮豔,如盛開的花兒一般的小姐們,就聽到程子風叫魂似的聲音,“漓兒妹妹,這裡,漓兒妹妹!”

蘇心漓順着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剛好看到衝着他招手的程子風,他的身旁,站着一身白衣的顧南衣,他就站在那裡,遺世獨立,春日的風捲起他的衣,他的發,他對着自己微微的笑着,眉眼如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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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家裡下大雨,閃電雷鳴的,家裡電視報銷了,樓下阿姨的電視和電腦都中標了,爲了今後的可持續發展,我沒敢碼字,早上四點就起牀了,寫到現在,更新晚了幾分鐘,親們見諒,沒錯,我就是業界良心小妖重生,愛你們不解釋,希望大家諒解哈,七月已經過去,祝大家八月一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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