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知道我愛酒,這些梅‘花’酒,是她在出嫁前給我釀的,那時候我在邊境,她就將這些酒埋在梅‘花’樹下,說等我回來喝。”
程邵廷擡頭看着蘇心漓,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圈一下就紅了,蘇心漓也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似的,說不出話來,她盯着程邵廷,因爲他的這句話,過去的很多事情一下涌上了心頭,她擡頭看着漆黑的夜,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傷,她一句話也沒說,緩緩的在程邵廷身邊坐下,奪過他手上的酒,喝了一口。在梅‘花’樹下埋藏了十幾年的梅‘花’釀,清冽甘甜,入口的時候,軟綿悠長。
程邵廷本來是不想蘇心漓喝酒的,但是今晚例外,他並沒有伸手去搶她手中的梅‘花’酒,而是另外又開了一瓶,當一打開,梅‘花’酒香撲鼻而來,那香氣極爲的濃郁,蘇心漓微閉着眼,夜裡的涼風吹在她的臉上,她有一種滿林子的梅‘花’盛開的錯覺,好像身在夢境中一般。
“定國公府陽盛‘陰’衰,你母親出生的時候,我們不知道多高興,她出生的時候,白白的,軟軟的,小小的,我們誰都不敢碰,就怕傷了她,她出生的時候就很漂亮,接生婆說,這是她接生的最漂亮的‘女’娃,真的很漂亮,誰看都喜歡,誰看都想親一口。小時候,我經常在家與你外祖母習武,我是看着她長大的,她越長越可愛,越長越漂亮,她整日都跟在我和紹偉的身後,叫我們哥哥,那聲音,軟軟的,甜甜的,聽了讓我們心裡都覺得舒服,做什麼事情都有勁。”
程邵廷說到這裡的時候,猛灌了口酒,蘇心漓睜開眼睛,看了眼背靠着梅‘花’樹坐着的,他人還算清醒,目光是清明的,只是有些飄忽,剛毅冰冷的臉,嘴角帶着溫暖人心的笑,顯然已經陷入了過去那些美好的回憶裡。
“我與你二舅舅從小就很調皮,尤其是我,膽子大的很,你外祖父外祖母把你母親當寶貝似的捧在手上,對我和你二舅舅卻不是這樣,他們都特別的嚴厲,尤其是有了你母親以後,我‘性’格和你外公很像,都正義感十足,再加上我身手也很不錯,小的時候也不會剋制脾氣,一遇上不平的事情就愛‘插’手,經常和人打架,你外祖父一回來就會狠狠的教訓我,軍棍十下二十下都有,我經常會覺得自己不是他兒子而是他的士兵手下,每每那個時候,立雪都會出來替我求情,父親要打我,她就趴我身上,說什麼都不讓父親動手,你外祖父哪裡捨得對她動手,看到她的眼淚心都軟了,不過有些時候他也會狠下心腸,但要是誤傷了雪兒,你外祖母都會發飆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程邵廷似乎是想到了程鵬吃癟和被訓的畫面,輕笑了一聲,蘇心漓也跟着笑了聲,母親在家中的那段時光,真的很美好,如果不是因爲那段失利的感情,她深愛着的男人娶了別的‘女’子,她一時衝動嫁給了蘇博然,她這輩子都可以過的很幸福。
“不過有幾回,雪兒還是來晚了,她到的時候,我的屁股已經被打的皮開‘肉’綻了,血‘肉’模糊,她就抱着我哭,然後用那雙心疼又委屈的眼神盯着打板子的人和父親瞅,到最後,杖責我的人每次對我行刑都拖拖拉拉的,雪兒十指不沾楊村水,但是因爲我和你二哥卻很會包紮傷口,她會給我們上‘藥’,給我們包紮傷口,在我們被罰跪祠堂的時候,她會偷偷‘摸’‘摸’的給我們送吃的,然後陪着我們一起。”
長兄如父,蘇心漓能清晰的感覺到,大舅舅對她已經過世的母親,真的有很深的感情。
“十五歲那年,南夏叛‘亂’,我與父親一起出徵,出征前,雪兒釀了很多的梅‘花’酒,我們一起埋在梅‘花’樹下,她對我說,等我回來,不管什麼時候,就與我一起喝梅‘花’酒,就算父親母親不同意,也陪我和二弟一起喝,但我沒想到,我這一句,就駐紮在了那個地方,我還沒回來呢,就收到了她要結婚的消息,我一直以爲她會和她心裡的那個人在一起的,沒想到卻是蘇博然。”
程邵廷再提起蘇博然的時候,滿滿的都是輕視和不屑,“她很傷心,也很決絕。”
程邵廷仰頭,靠着身後的梅‘花’樹,連着灌了好幾口酒,他擡頭看着的明明是黑漆漆的夜,不知怎麼的,浮現出的居然是程立雪的那張臉,“這梅‘花’林,很早就有了,小時候,我與你二哥就在這裡練武,你外祖母親自指點,她就坐在那座涼亭,而雪兒則坐在鞦韆架下,冬天的時候,梅‘花’盛開,地上鋪雪,我與雪兒還有紹偉就在這裡玩雪賞梅,我經常偷酒喝,你母親好奇,也纏着想要喝一口,一口就醉了,你外祖母和外祖父爲此狠狠的訓斥了我和紹偉一頓,你和歷仁還有子風子落他們,小時候也經常在這裡玩捉‘迷’藏,而你母親埋在這樹下的梅‘花’酒,我們一直都沒有機會喝,我再怎麼想與她一起,都不可能了。”
程邵廷長長的嘆了口氣,這座梅園,承載了他太多美好的回憶,但是現在,當那些記憶撲面而來的時候,他所能感覺到的,就只有物是人非的悲傷還有後悔懊惱。
“不是還有我嗎?”蘇心漓調整坐姿,面對面與程邵廷坐着,拿着自己的酒與他撞了撞,她扯了扯嘴角,漂亮的媚眼兒清澈又透明,滿是鼓勵和親近。
“母親不在了,我代替她陪您喝。”
蘇心漓說着,又喝了一口,酒壺很重,裡面的酒水也不輕,滿是疲倦的蘇心漓雙手舉着的時候,微微的有些晃,再加上酒壺的口有些大,她喝酒的時候,除了一部分酒水流進了她的嘴巴,還有一部分落在了她的身上,打溼了衣裳,還有她整齊的髮絲,連着灌了好幾口,她才停止,直接用手背擦了擦嘴巴,動作相當豪爽。
程邵廷盯着蘇心漓,她與立雪真的長的很像,小的時候,兩人的‘性’子也是一樣,溫婉又善良,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漓兒變了,她依舊善良聰慧,但是‘性’子卻越來越剛烈,而且要強,在面對敵人的時候,她就是一柄不會彎的刀,從來不會服軟,當初雪兒變了是因爲沒能得到心中所愛,那漓兒呢?程邵廷覺得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四年前的那場事故,造成立雪和歷仁離開這個世界的事故,她在相府,一定受了很多很大的委屈吧,所以才能像現在這樣堅強。
“漓兒,做舅舅的真的很對不起你。”
程邵廷撫着蘇心漓的臉,一下就紅了眼眶。蘇博然唯利是圖,他對漓兒的態度,利用起來的時候就是父親,要沒什麼事情,對她根本就不聞不問,因着她的身份,她在相府,和處處遭受排擠的孤‘女’一般。
“如果不是因爲舅舅,你母親就不會死,你哥哥也不會死,那在相府的話,你就不會孤立無助,被人欺負,如果當初舅舅不娶慕容雨的話,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雪兒,害死了歷仁,也害苦了你。”
程邵廷心中的後悔懊惱發酵,將他整個‘胸’腔都填滿了,他不停不停的喝酒,就是想要麻痹自己的神經,但是他的酒量實在是太好了,也可能是因爲自己罪孽深重,他覺得自己‘胸’口那一塊悶疼的厲害,彷彿都快要炸開了一般,頭也疼的厲害,他緊皺着眉頭,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責任。
程邵廷盯着蘇心漓,紅紅的眼眶溼潤,他緊抿着‘脣’,‘脣’角的弧度銳利,因爲極力的剋制,他額頭的青筋都爆出來了,他覺得自己就是個罪孽深重的人,如果可以,恨不得以死謝罪。
程邵廷將喝光了的酒壺隨手往地上一扔,雙手撐着額頭,那樣子極爲痛苦,“爲什麼?漓兒,你說這是爲什麼?我不夠好嗎?我對她不夠好嗎?她爲什麼要這樣對我?這樣對待我至親的家人?她爲什麼要這麼做啊!”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程邵廷的聲音幾乎是哽咽的,在知道這件事情真想的時候,他的心裡浮現出了千萬個爲什麼,今晚的事情過後,他是絕望了,但是心裡依舊有千萬個爲什麼,太多太多,沒有一個,他能夠找出答案,正因爲如此,他才更加的難受。
他愛上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他爲什麼會愛上這樣的‘女’人?當初,他是瞎眼了嗎?
程邵廷這樣想的時候,忽然想起程立雪當初堅持要嫁給蘇博然,他堅決反對,他當時說的一句話,你是眼睛瞎了嗎?嫁給那樣的男人!時至今日,他才發覺,立雪的眼睛沒瞎掉,她只是那個時候被某樣東西糊住了,畢竟她從來就沒對蘇博然動過心,他纔是瞎了,不但眼瞎,心也是一樣,他發覺,不論是他,還是立雪,亦或是二弟,在婚姻選擇時,都錯了,而他,更是錯的離譜。
蘇心漓將自己手中的酒壺放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向着程邵廷挪了幾步,然後在距離他只有咫尺之遙的時候,在他的跟前蹲着,她的手慢慢的伸向了程邵廷抱着的腦袋,一下下的撫‘摸’着。
蘇心漓覺得心裡酸酸的,鼻子也酸酸的,緊抿着‘脣’,也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程邵廷的心情,她完全能夠明白,她知道,她是將事情的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了,一如當初自己知道定國公府被抄家的時候,痛不‘欲’生四個字,也不足以形容她當時的形容,她當時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多餘的,應該說就是累贅掃把星,尤其第對定國公府的親人,就是災星,她真的想殺了顏司明,她沒能成功,但卻是恨之入骨,就算是重生,再世爲人,對那樣刻骨銘心的痛,依舊難以忘懷,她想,大舅舅應該也是一樣的,對他來說,慕容雨那個人,會是他心裡一道永遠都無法磨平的疤痕,甚至於一個名字,都足以牽動神經。
“大舅舅,這世間,有些事,有些人,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評判的,你沒有錯,不論是母親哥哥還是雲姨,還是定國公府最近經歷的一切,都與你無關,慕容雨是什麼樣的人,我不知道,外婆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不是嗎?這些你也不想的,所以不要將事情的責任都往自己的身上攬,我們都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然的話,母親就算不嫁也不會嫁給蘇博然,蘇博然做了那麼多傷害外公外婆對定國公府的事情,而我之前也一直都在助紂爲虐,過去的事情,就都讓他過去吧,不要耿耿於懷,最重要的是,外公外婆現在都健健康康的,幾個哥哥平平安安,定國公府安然無恙,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你這個樣子,不論是外公外婆,還是我還有其他幾個哥哥看到,都會擔心的。”
“你和你母親和我怎麼一樣?定國公府數百年的基業差點就毀在了我手上!”程邵廷依舊垂着腦袋,他根本就沒臉看蘇心漓,不敢,沒那個勇氣。
蘇心漓用雙手托住程邵廷的下巴,讓程邵廷的目光與她相對,“舅舅,你聽着,我沒有怪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事,您在我心裡,記憶裡,都是那個疼我,愛我,護我的舅舅,我知道也肯定,母親和哥哥也不會怪您,如果您想對我們說對不起,那我可以告訴你,沒有關係,我原諒你。”
程邵廷盯着蘇心漓那雙發亮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裡,比月光還亮,比這夜‘色’還要柔媚,穿透他的身,一下照到了他黑漆漆冷冰冰的心,程邵廷含着熱淚的眼眶一下就有眼淚流了出來,他想對蘇心漓感‘激’的說一聲謝謝,但是此刻,他的喉嚨根本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他鬆開自己抱住腦袋的手,握住了蘇心漓兩邊的肩膀。
蘇心漓見他已經與自己對視了,‘抽’回了手,替程邵廷按他漲的生疼的腦袋,她的手涼涼的,卻很軟,程邵廷一下就想起了自己已經過世的妹妹,他一下握住了蘇心漓的手,靠在了她的肩膀,像個孩子似的哭出了聲,但是那哭聲卻是壓抑的。
當程邵廷哭出聲的那一刻,蘇心漓愣了一下,因爲從小到大,程邵廷從來就沒有落淚過,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程邵廷就是這樣的典型,她從來沒想過程邵廷會有哭出聲的一天,意外的同時,她更多的是心疼,蘇心漓伸手,輕輕的拍了拍程邵廷的肩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所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那個人不值得你這個樣子,如果實在忘不了,也不想忘,那就恨吧,但是一定不能因爲仇恨‘迷’失了自己,不要因爲那個人讓自己更加不幸,你還有哥哥,還有侄子,還有外公外婆,也還有我,舅舅,那些真正愛你關心你的親人都還在,你還是可以重新開始的,你還可以過的幸福。”
蘇心漓覺得,定國公府衆人的命運到現在爲止已經被自己改寫了,她覺得慶幸,沒有讓舅舅在所有的悲劇發生後才知道真相,沒有讓舅舅經歷和她一樣的無法挽回的痛,至少現在,他還有選擇的機會。
蘇心漓的話,讓程邵廷有一種被救贖的感覺。之前,當他一個人坐在這裡喝酒的時候,想着過去的那些事情,他真的有一死了之的衝動,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去面對定國公府的其他人,他覺得自己就是罪孽深重的惡人,定國公府所有的災難都是因他而起,他想用死贖罪,但是現在,聽了蘇心漓說的那些話,他心裡多少好受一些,他也明白,一旦自己像個膽小鬼似的結束自己,只會讓那些關心他的人傷心難受,而且爲了那樣一個‘女’人,程邵廷自己心裡都覺得太過不值得了。
“大哥應該就快回來了,慕容雨的事情還沒真正結束,舅舅,我們大家都需要你。”
既然覺得虧欠,那就好好的彌補吧,重生的那一刻,她抱着的就是這樣的信念,比起報仇,她更想做的是保護自己的親人,彌補上輩子自己對他們的虧欠,她想,舅舅也應該是如此的。
程邵廷哭了許久,負面的情緒宣泄出來,他舒服了許多,聽到蘇心漓說的最後一句話,重重的恩了一聲。兩個人就這樣在梅‘花’樹下擁抱着,夜裡的涼風吹在身上,但因爲有親人的支持和擁抱,都不覺得冷。
蘇心漓回到院子的時候,已經是丑時了,雖說是夏天,但是這時辰,有風,水汽溼氣也很重,是最冷的時候,路上蘇心漓就覺得有些冷,到屋子的時候,身上都溼了,蘭翊舒沒有睡,一看到她回來,見她身上溼漉漉的,就要給她換衣裳,蘇心漓則命令下人準備熱水,然後披了件衣裳。
“你累了一整日了,這麼晚了,早點休息吧。”蘭翊舒看着嬌小瘦弱的蘇心漓,心疼的厲害,尤其她的臉‘色’也不好看,有些蒼白,蘭翊舒覺得一陣風都能把她吹走了。
蘇心漓搖了搖頭,“我還不困,你先休息,不然去‘牀’上等我。”
這天已經熱了,她今兒四處走,身上出了不少汗,這個樣子,上‘牀’睡覺,她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蘭翊舒恩了一聲,“那我在‘牀’上等你。”
蘇心漓身上的酒味很濃,蘭翊舒自然是聞到了,她的神‘色’雖然清明,但是漂亮的媚眼兒卻有一層朦朧,應該喝了不少,她現在說要去泡澡,他肯定是勸不了的,所以蘭翊舒也就不‘浪’費那個時間了。
等蘇心漓洗好澡從浴室裡面出去的時候,月光已經沉下去了,暗黑的天,有了一層灰‘蒙’‘蒙’的亮‘色’,再過不了一個時辰,天就該天亮了。
蘇心漓回到房間的時候,就只有蘭翊舒一個人在‘牀’上,他斜靠着,手中拿着本書,看到她回來了,放下了手中的書,拍了拍‘牀’裡面的位置,示意她睡裡面,屋子裡點着燈,是那種橘黃的光亮,映在蘭翊舒原本就柔和溫柔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溫馨,配上這安靜的環境,蘇心漓覺得自己的心一下都變的寧靜了。
她看着蘭翊舒,只覺得他這動作,還有這場景都是說不出的熟悉,包括那顆安靜的心涌出的濃烈幸福感和滿足感,她笑了笑,將綰住髮絲的髮簪取下,烏黑的髮絲如瀑垂下,披在她的肩上,屋內的燭火輕輕搖曳,讓還沒長開的她有一種‘女’人的妖嬈。
蘇心漓走到‘牀’邊,站着將鞋子蹬掉,她才蹬掉鞋子,蘭翊舒突然傾過身子,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然後輕放在‘牀’上的內側,蘇心漓正準備進被窩躺好呢,蘭翊舒突然低下了身子,兩人的目光相對,空氣中,忽然有火光迸‘射’出了曖昧的氣息,蘇心漓有些茫然的眨了眨自己漂亮的媚眼兒,正準備開口告訴蘭翊舒,定國公府暫時已經安全了,她可以幫着他一起做他想做的事情了,蘭翊舒的‘脣’突然貼住了她的‘脣’,‘吻’,順勢而下。
蘭翊舒‘吻’,開始很輕,承載着他對蘇心漓的濃濃憐惜和心疼,他那樣的小心,就好像那是易碎的稀世珍寶。蘇心漓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和蘭翊舒這樣親密了,而且蘭翊舒的‘吻’對她來說也有些猝不及防,當蘭翊舒‘吻’上她的那一刻,蘇心漓覺得自己的嘴‘脣’酥麻,渾身都在發顫,她下意識的想要抗拒,可看到蘭翊舒那溫柔又疲倦的眉眼,不知怎的,她推拒的雙手摟住了他的脖子,迎合着‘吻’了起來。
在感覺到蘇心漓的配合後,蘭翊舒心頭一震,加深了這個‘吻’,而且變的霸道起來,沒有像他這樣深愛過一個人,站在他這個位置體驗的人,是永遠都不會明白他這段時日的煎熬的,如果不是住在蘇府,他甚至會覺得自己和蘇心漓之間,還有他們之前經歷的種種都是假的,不真實的,他有些時候又會覺得自己可能會失去她,總之,那樣的念頭,就算只是在惱火閃過,都會讓他覺得捉狂,像現在這樣的親‘吻’,擁抱,讓他覺得溫暖又真實。
蘭翊舒對蘇心漓的‘脣’似乎情有獨鍾,怎麼都捨不得鬆開,一直到蘇心漓渾身癱軟,快不能透氣了,他才鬆開她。他很想讓她成爲自己的‘女’人,但是現在這個時候擁有她,太過自‘私’了,而且他也不確定,蘇心漓剛剛的主動是心甘情願,還是酒‘精’作用下的一時衝動。
“睡吧。”
蘭翊舒‘揉’了‘揉’蘇心漓嫩滑的彷彿要滴出水來的臉,掀開被子,抱着她躺了進去,蘇心漓睜大着眼睛,一雙眼睛依舊是笑意盈盈的,對於蘭翊舒關鍵時刻剎車,她已經習以爲常了,蘭翊舒也笑,目光微斂,在之前的位置躺下,他伸手,蘇心漓極爲默契的擡起了頭,枕在了他的手臂上,然後側過身,面對着蘭翊舒,蘭翊舒也是一樣,兩人面對面,臉幾乎貼在一起,相視而笑,蘇心漓忽然爬了起來,‘吻’上了蘭翊舒的‘脣’,只是蜻蜓點水的‘吻’,然後很快離開,重新躺下,在蘭翊舒的懷中躺着。
蘭翊舒用另外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脣’,輕笑了一聲,靠在他懷中的蘇心漓直接就紅了臉,用手捉住他的衣裳,“蘭翊舒,我睡覺了,你也睡吧。”
說着,蘇心漓就閉上了眼睛。
蘭翊舒,我知道,我們兩個在一起,目前還有很大的困難,但是我相信,只要我們堅信,所有的問題都會迎刃而解的,就像她誓死保護定國公府的信念一樣,對阻礙她和蘭翊舒在一起的秋慈,她會像對待威脅定國公府的方家父子一樣,絕不留情。
兩個人,誰都沒有去提及這段時間的事情,蘭翊舒也沒有去問今日在御書房,蘇心漓和文帝說了什麼,就好像這段時間他們一直都在一起。
蘇心漓已經很久沒睡好覺了,再加上今日尤其的累,靠在蘭翊舒懷中的她很快就睡了過去,蘭翊舒聽着安靜的房間,懷中蘇心漓恬靜的呼吸,眉眼舒展,笑了笑,將蘇心漓更緊的帶入了懷中,也睡了過去。
他也已經很久沒睡一個好覺了。
第二天早上,蘭翊舒醒來後就離開了定國公府,蘇心漓這一覺卻睡得很沉,她日夜擔心了一個多月的事件到現在也算是塵埃落定,她覺得心安又輕鬆,也因此睡的很踏實,一直到晌午,蘇心漓才醒過來,見蘭翊舒不在,一問,知道他早上就離開了也沒有說什麼。
蘇心漓昨晚上離開慕容雨的院子時,‘交’代了水兒通知高怡婷來府裡見她,水兒早上的時候就去通知了,高怡婷接到消息,安排了手頭的事情,立馬就過來了,蘇博然手受傷到現在都還躺在‘牀’上呢,陳氏身子原就不怎麼好,遭此變故後,大受打擊,根本就無法像以前那樣對她指手畫腳了,相府現在,完全是她做主,她出‘門’,也不需要向誰報備。
高怡婷原本是想帶着蘇存善一起過來的,可一想到蘇心漓在定國公府,再想想定國公府和蘇博然那堪稱劍拔弩張的關係,還是作罷了。她到的時候,蘇心漓還在睡覺,流朱聽說是蘇心漓讓高怡婷過來的,原本是想去通知蘇心漓的,但是高怡婷不想打擾蘇心漓休息,就一直在外面等着。
雖說她現在已經是相府夫人了,自從她從冷院放出來後,蘇博然對她一直都很好,沒有再納小妾,其他姨娘那裡,包括七姨娘柳飄飄那裡他都很少去,她幾乎成了獨寵,但是她對蘇博然卻再無法生出當初的愛慕,反而覺得這個人虛僞又噁心,他變成今日這個樣子,高怡婷一丁點都不心疼同情,甚至覺得他是罪有應得。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他仰仗着夫人小姐,還有定國公府風光了着許多年,現在,她預感,似乎已經到盡頭了。
“小姐,三姨娘已經在外面等許久了。”
流朱見蘇心漓醒了,立馬上前爲她更衣,然後又吩咐其他下人伺候她洗漱。當着高怡婷的面,流朱一直叫高怡婷夫人,但是在蘇心漓面前,她依舊稱呼她爲三姨娘,在她心裡,相府夫人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已經過世的程立雪。
“她還沒用午膳吧?”
流朱點頭,恩了一聲,高怡婷巳時就過來了,中午的時候,蘇心漓還沒醒,她本來是想讓下人給她準備午飯的,但是高怡婷拒絕了,說要是蘇心漓那時候醒過來,她在吃飯的話不好。雖然高怡婷現在已經是相府夫人了,但對蘇心漓的態度還是一如以往的恭敬,流朱對她的印象還算不錯。
“那等會就讓她和我一起用午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