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大金皇子,南夏靈女還有其他國家使臣的晚宴,蘇心漓並沒有去,一下從蘭翊舒那裡知道了這麼多始料未及的事情,接收到了這麼大的信息量,她需要一些時間理清並且消化,既然文帝沒有將這些事情告訴她,必然是暫時不想讓她知道,畢竟帝王心中未來儲君的人選在任何時候都是一件極爲機密的事情,而且身爲右相的她和定國公府還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像這樣的事情,多一個人知道,對蘭翊舒而言,就只會多一重的風險,蘭翊舒願意這樣毫無保留的告訴她,她已經知足了。
立儲向來是關係到江山社稷的大事,在文帝面前,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肯定還是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面對他時的態度必須一如以往,就算是精明威嚴如文帝,也不能讓他看出任何的破綻來,而且情況變化太大,她需要根據這樣的變化調整自己之前的計劃,還有就是秋慈,她對蘭翊舒是很放心的沒錯,但是這個女人一日不除,她和蘭翊舒就一日不得安寧。
蘇心漓覺得自己的反應實在是有些遲鈍,她只認爲蘭翊舒是前太子的兒子,然後以爲文帝對他的種種退讓和包容是因爲愧疚,可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文帝既然選擇了謀奪皇位,以一種殺害兄長的方式,他便是再怎麼愧疚也不可能這般退讓,就只有父子纔會如此,而且還是他和他最心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同時,那個女人,也應該是被他深深辜負了的女子,年少時的感情,從來都是最美好的,求而不得,愛而不得,是世間最美好的擁有,便是文帝現在坐擁後宮佳麗三千,蘇心漓想,那個人在他心目當中的地位是任何其他女子都替代不了的。
很快,就是太后的六十大壽,京陵城內,少有的熱鬧,大街小巷全都是披紅掛綵的。文帝以孝治理國家,太后大壽,他大赦天下,而且減免了不少賦稅,百姓自然是感恩戴德,也因此,老百姓的臉上個個都洋溢着笑容,一時間,誠心爲太后賀壽的人更多了,還有歌頌文帝聖明的。
太后大壽的地點設在了重華宮,太后常年吃齋唸佛,喜好清淨,卻十分喜歡聽戲,也因此,太后大壽前的半個月,皇上就請了琉璃最出名的戲班子到了皇宮的唱春殿唱戲,有些戲班子就是京陵城的,也有一些是從外地邀請來的,要是太后想聽,只消報上曲名,立馬就有名角開唱,自從去年發生水災後,太后以身作則,減少了開支,後宮的妃嬪爲了討好太后皇上,自然是紛紛效仿,就算是大年三十的年宴,比起以往也簡單了許多,並不怎麼鋪張,雖然雪災得到了控制,但還是造成了不少死傷,因此過年的氣氛是有些凝重的,皇1宮裡面,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熱鬧了。
後宮的妃嬪,從來都是圍繞着一個男人轉的,日子多寂寞無聊,太后大壽的前一年,後宮的那些妃子還有太后的皇子皇孫們就開始各路搜尋賀禮了,那些戲班子一來,她們也常在唱春園打發時間,唱春園是從未有過的熱鬧。
太后壽辰當天,皇宮裡面自然是少有的忙碌,那麼多的太監宮女,每個人手上拿着壽禮準備的東西,都是行色匆匆,而管事的太監和宮女則站在他們的身邊,尖着嗓子指揮,先帝下了早朝後,和皇后率後宮的各宮有主位的娘娘向太后請安,然後就是諸位皇子和他們的正妃,還有一些就是得到太后恩典的大臣夫人,雲氏與太后交好,自然是有這樣的恩典的,對於蘇心漓與諸位皇子保持距離一事,她是很滿意的,太后常年吃在念佛,也是心善的,之前的水災和雪災,蘇心漓立了那麼大的功勞,這樣的好事,自也是少不了蘇心漓的,所以蘇心漓和雲氏一樣,一早就與雲氏一起進了宮,和皇上太后,後宮的娘娘還有諸位皇子一起在朝露宮用了午膳。
用完午膳後,已經是未時了,太后便讓皇后還有後宮的諸位娘娘率前來的夫人前去御花園,而皇上還有其他諸位皇子則陪太后回到了慈寧宮,蘇心漓現在是琉璃的右相,而且本身的身份也很尊貴,最重要的是,不論是太后和皇上,這兩個琉璃最最尊貴的人,對她都極爲的看重和信任,她雖然是女子,而且年紀輕輕,不過她現在的成就,便是很多勳貴家族的男子一輩子也無法企及,與她年齡相仿的,除了皇室的公主,還有極爲受寵的公主的女兒,就只有繼任雲南王的沈夢君,和其他依附男子夫君的夫人不同,她們二人手上掌管了實權,自然而然的成爲了衆人追捧奉承的對象。
對這樣的場面,蘇心漓早就是遊刃有餘,應付的時候,既不會讓人覺得她看不起人,高高在上,讓人覺得自己受冷落了,也不會讓人覺得謙卑,就算是面對皇后,她也是如此,保持着不近不遠,不疏不密的關係,淡然的讓人不敢靠近,反觀沈夢君,她的姿態卻擺的很高,蘇心漓也不知道那些夫人和妃子和她說了些什麼,總之沒一會都訕訕的離開了,沈夢君樂的清閒,興致頗高的看着四周,其他人見她如此,自然有指指點點的,蘇心漓卻一丁點都不覺得奇怪,雲南王霸佔一方和定國公府一樣,都有數百年的歷史了,但是他們卻從不和皇子聯姻,甚至連一般被皇上重用的尤其是掌握了實權的大臣都不會聯姻,文帝對這樣的異性藩王已經夠忌憚了,身爲下一任的雲南王,爲了讓文帝放心,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們自然是不會堂而皇之的和那些大臣的夫人打交道的。
蘇心漓和那些夫人還有皇后娘娘寒暄了一會,藉口身子不適離開了,她今年才十四歲,身子纔開始抽條,而且有些瘦,再加上之前就算是有要事商議的早朝,文帝規定文武百官必須到場,她也經常以身子不適爲有推脫,還有各種宴會,不論是皇室的,還有大臣家的,就連去年大年三十的年宴,她都沒有到場,所以她說要離開,那些人,包括皇后在內,都是不敢留的,她一開口,皇后立馬讓身邊的人帶她下去休息了,就擔心她身子不適,這要是出個好歹,誰都負不了那個責任。
“蘇小姐,請留步。”
因爲辦宴會的地點是在重華殿,而且差不多申時三刻就會開始,所以前來的賓客都會安排在距離重華殿最近的明華殿,蘇心漓都還沒到明華殿呢,就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那聲音,肆意又張揚,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瀟灑乖張,蘇心漓一下就猜測出了來人的身份,她看了眼身邊的姑姑,然後轉過身,看着朝自己方向走來的沈夢君,她走路的樣子不像一般的千金,邁着小碎步,她走的很快,腳下像是生風了一般,臉上也帶着笑容,不過比起數日前在東華門見到的時候要淡一些,蘇心漓突地想到什麼,笑了笑,迎了上去,福了福身,“世子。”
前來給蘇心漓帶路的姑姑見了,先是一愣,很快上前,站在蘇心漓的身後,她都還沒出聲請安呢,就被沈夢君揮手打斷了,“你退下!”
沈夢君淡淡的說了句,但常年身居高位的身份讓她尋常的一句話也有說不出的威嚴。
那姑姑擡頭看向沈夢君,抿着脣,緩緩的看向了蘇心漓,似乎有些猶豫,雖然皇后是擔心蘇心漓發生意外不好交差所以才讓她回來的不假,但是就沈夢君和蘇心漓二人的身份,她們實在不適合單獨呆在一起。
“你下去吧。”
沈夢君看着左右爲難的姑姑,卻不似蘇心漓那般客氣,“直接告訴皇后,就說我親自送右相去休息。”
蘇心漓勾脣笑了笑,若是雲南王有反叛之心,怎麼會讓自己最心疼的女兒給太后請安,而且還放任她去追忠勇侯府的世子,文帝心中也清楚,這小世子是對顧大哥感興趣,她找自己,十有八九也是因爲他的事情,並不會介懷,只要文帝不介意,皇后說再多也無濟於事,蘇心漓猜測,雲南王應該是開誠佈公的和文帝說了這件事情了,文帝的心中也已經將顧大哥賣了吧,雖然她很不喜歡文帝將顧大哥當成商品貨物一般與別人交換談條件,但如果對象是沈夢君的話,她還是願意接受的,她是真心喜歡顧大哥的,不然的話,怎麼會以他的喜樂爲喜樂。
雲南遠離京陵城,他要和沈夢君在一起,就可以徹底的擺脫這裡的是是非非,以雲南王的勢力,必定可以護他周全,這輩子,他就可以不用再像上輩子那樣了,而且沈夢君身份尊貴,她也不用擔心他會受任何的委屈。
那姑姑原本還是有些猶豫的,不過見沈夢君如此的直接不客氣,也不敢再說什麼,畢竟雲南王勢力很大,是任何皇子都想要爭取的,就算是皇帝,都要對她禮讓三分,更不要說是太子皇后了,若是因此惹得她不快得罪了她,必定得不償失,皇后也必定會怪罪於她,如此一想,她恭敬的道了聲是,領了另外兩個宮婢就離開了,很快,這一處,就只剩下蘇心漓和沈夢君二人了,不過因爲這裡距離重華殿很近,經常的還是會有往來的宮女太監經過。
“我們另外找個地方吧。”
沈夢君說完,走在了前面,將蘇心漓帶到了她在明華殿休憩的地方,她進了屋後,很快就有宮女送了茶水上來,是她從雲南帶來的婢女,送了東西進來後,她們又立馬出去了,屋子裡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並且不會又外面的人打擾,蘇心漓坐着,而沈夢君則站在,在蘇心漓的身邊打着轉,目不轉睛的盯着她,那眼神,是絲毫都不掩飾的探究和審視,偶爾沈夢君還會停下腳步,蹙眉思考一番,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總之,她的樣子,很嚴肅也很認真,犀利的很,而蘇心漓則是一貫的淡然,就好像沈夢君那樣打量着的不是她一般,過了半晌,蘇心漓勾着脣,看着沈夢君,“世子,看夠了嗎?”
沈夢君沒有說話,蘇心漓卻笑了,用肯定的口氣,開門見山道:“世子找我,是爲了顧大哥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