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翊舒,你發什麼瘋啊?”
蘇心漓被蘭翊舒抱着,還是在掙扎,尤其是看到一直都站在書房門口的文帝時,掙扎的更厲害,蘭翊舒敢得罪文帝,她可不敢,因爲文帝縱容蘭翊舒,並不表示他對她也會這樣,剛剛文帝在得知蘭翊舒中了蠱蟲的毒之後,立馬就將目光移向她了,那威嚴的眼睛,滿是苛責,這還是在蘭翊舒也在場的情況下,蘇心漓想,文帝肯定是猜測到那些人是衝着她而來,而蘭翊舒呢,則是被她牽連,所以纔會生氣,蘭翊舒惹他生氣,他不會動怒,但是蘇心漓絕對相信,如果他要是忍無可忍的話,肯定會將怒氣發泄到她身上的,帝王的怒氣,她可承受不住,定國公府的人亦然。
她是很累沒錯,但是文帝晚上既然來了,那她幹嘛不趁着這機會將自己想要告訴他的事情都說了?她之前也是這樣打算的,而且還告訴蘭翊舒了,蘭翊舒他這樣做到底是什麼意思嘛?明明可以不用進宮,她幹嘛要進宮啊,蘇心漓並是很願意進宮。
“齊雲,你代替我們去送皇上他們。”
雖然不知道蘭翊舒是哪來的膽子,不過蘇心漓覺得他真的是很大膽,皇上駕臨,那是多高的榮耀,他就算不感恩戴德,但是也不應該讓他的下屬去送啊,蘇心漓覺得,蘭翊舒此舉,實在是太給她拉仇恨了,蘇心漓害怕文帝會因此生氣,她心裡很不安,蘇心漓掙扎了半天無果,也就放棄了,她探出脖子,看着在書房門口站着的文帝,然後開口道:“皇上,微臣有事暫時脫不開身,明日一定進宮請罪!”
蘇心漓揮着雙手,十足愧疚的模樣,她的一隻手摟着蘭翊舒的手,另外一隻手則做請罪狀,蘭翊舒一隻手摟着蘇心漓,另外空出一隻手,握住了蘇心漓請罪狀的手,有些生氣道:“閉嘴!”
那個人,有什麼資格讓他的漓兒低頭認罪?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蘇心漓她可以感激,也可以生氣,但是這些,都和文帝無關。
文帝緊蹙着眉頭的臉,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忽然舒展開來,雖然蘭翊舒那生氣二字說的有些氣悶,不過文帝卻覺得他是無奈的,不過寵溺生出了無奈,因爲愛生出了無奈,文帝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蘭翊舒,明明是生氣的,卻又讓人覺得他心裡是開心的,明明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甚至是矛盾的情緒,但確確實實同時出現了,還有蘇心漓也是,定國公的這外孫女有常人沒有的冷靜理智,還有世間多數人,包括男子也沒有的成熟穩重,她一直都是自信淡然的,好像不會有什麼能牽引她的情緒,卻沒想到,她居然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
文帝看着這樣的他們,忽然覺得不生氣惱火了,他想,就算自己再怎麼惱蘇心漓,或者是某一天忌憚她了,應該都是不會除掉她的,蘭翊舒不是個在意權勢的人,但是爲了蘇心漓,他接二連三的不顧自己的性命,那對他來說,蘇心漓肯定是比命還要重要的,文帝想,如果蘇心漓沒了的話,估計蘭翊舒的快樂,可能也就沒了,如果只有一個人,得到的還不是自己最想要的,那又有什麼意思呢?尤其是站在他這樣的高處,越發的孤單,他這些年不見得有多麼的開心,反而越後悔懊惱,他又何必讓蘭翊舒重蹈他這樣的覆轍?
“回去吧。”
文帝目送着蘭翊舒和蘇心漓,一直到他們二人進了屋,再也看不到了,就連聲音也聽不到了,他纔回過神,回頭看向李海福,緩緩的開了口。
李海福道了聲是,扶起了文帝的手,而齊雲則走在前面,送文帝和李海福到了門口,文帝並沒有齊雲有關於蘭翊舒的任何事情,因爲知道,他身邊的這兩個人,問了再多,也是白問,蘭翊舒身邊這幾個人,沒蘭翊舒的吩咐,根本就撬不開。
文帝上馬車的時候,齊磊騎馬回來了,看到文帝,翻身從馬上下來了,朝着文帝行了禮,文帝點頭看了他一眼,轉而上了馬車,李海福跟上,馬車離開了一會,文帝看着跟前伺候的李海福,雖然熬了一整個晚上了,但是文帝並不覺得累,他心裡有很多事情沒弄明白,自然是無法休息的,而且文帝向來勤政,就算是在皇宮,批閱奏摺到這時辰,也是常有的事情。
“李海福。”
“奴才在。”文帝一出聲,李海福立馬就應了。
“回宮後,讓王德邦立馬進宮見朕。”
蘭翊舒在說有蠱蟲進了他的身體的時候,文帝以爲是蘭翊舒故意騙他氣他的,並不是很相信,不過蘇心漓那反應,卻讓他明白這是一個事實,他得了解一下這次事情得狀況,想到蘇心漓見他時的反應,文帝心中對她是讚許的,在發生這樣的大事後,她這樣的冷靜,實在太過難得,這樣的女子,有貌,聰慧,而且還這般的冷靜沉着,難怪他的這些個兒子都會覺得傾心,她心中應該是極爲傷心的,而且似乎還經歷了很大的驚懼,眼睛都腫了,嘴脣也咬破了。
“我看,李大仁這官是不想做了。”
李海福沒有說話,李大仁是京兆尹,就是京陵城的父母官,那地方雖然不是他專門負責的,不過發生這樣的事情,他必然是有責任的,這要是別人也就算了,可偏偏,這次傷的人,是蘭翊舒,李海福這樣想的時候,偷偷看了文帝一眼,他的臉色還算尋常,只是那雙炯炯的眼睛,似乎有暴風席捲。
“皇上,蘇大人和蘭公子,他們之間,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文帝聞言,只點了點頭,這一點,他自然也感覺出來了,想來是因爲這次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兩個人鬧了不愉快,不過他還是不高興,蘭翊舒都這個樣子了——
雖然那蠱蟲現在暫時沒給他帶來生命之憂,不過肯定是會有困擾的,而且,蘭翊舒是那樣愛乾淨的一個人,他是有潔癖的,現在,用另外一個人的血餵養的蟲子進入了他的身體,還是他不認識卻又極其討厭的人,他肯定會極爲的不舒服不自在,單就這些,文帝就覺得蘇心漓不應該和蘭翊舒置氣,不過蘇心漓對蘭翊舒的情意,真真切切,她對他的關心和在意,也是實實在在的,旁人都能看得出來,文帝心裡多少能平衡舒坦一些,若蘭翊舒傾心付出的一切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單方面付出,那文帝心中必定會因爲種種不樂意擠兌蘇心漓。
“也不知道舒兒現在情況如何了。”
文帝嘆了口氣,就算現在出了蘇府,他滿腦子掛心着的還是蘭翊舒的安危,雖然蘭翊舒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像是有什麼事,不過文帝心中還是控制不住的擔心,唯恐他有個什麼好歹。
因爲蘇心漓一直都在掙扎,蘭翊舒的身體也有些不適,他抱着蘇心漓回了屋後,就將蘇心漓放了下來,蘇心漓看向蘭翊舒,面色有些難看,厲聲問道:“蘭翊舒,你做什麼?”
蘇心漓現在的心情確實不那麼的好,急躁的很,她並非那種會拿下人發泄脾氣的主子,更做不出這樣的事情,至於那些親近的人,她更加不會讓他們看到自己這樣的一面,徒惹他們擔憂,不過在蘭翊舒面前,她從來不會刻意的去壓制自己的脾氣,而且她現在心情之所以會變的這樣糟糕,蘭翊舒確實要承擔很大的責任。
蘇心漓覺得生氣,她氣蘭翊舒不過問她的意見就善做主張,之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她費了多大的努力才走到今天,百姓的尊敬固然重要,不過這在蘇心漓看來,卻遠遠不及文帝的信任和重用,他自己和文帝唱反調就算了,蘇心漓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實在是太亂了,亂的一塌糊塗,就像是胡亂纏在一起的線,完全理不清楚,因爲理不清,她越加的煩躁不安。
蘭翊舒也看向蘇心漓,他能感覺到,她此刻的情緒很不穩定,起伏很大,她的臉色也很不好,認識這麼久,他很少見她這樣的心浮氣躁,蘭翊舒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他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還有在夜風中晃動的樹木,夜,已經很深了。
“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已經有下人去準備熱水了,你先去沐浴,然後好好睡一覺,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
蘇心漓要和文帝說的事情,三言兩語根本就說不清楚,他們一旦開始的話,蘇心漓晚上就別想休息了,昨晚在白馬寺,因爲方靜怡派去的那一撥刺客,蘇心漓並沒有休息好,之後他雖然用了藥,但她還是醒了,必定耗費了很大的心力,之後她率着白馬寺的和尚急匆匆的趕到鹽山山脈,一路奔波,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都是見到的,自然是知道蘇心漓有多累的,所以他想讓蘇心漓好好休息,因爲蘇心漓並不僅僅是這兩天沒休息好而已,而是有一段時間都沒休息好了,當然,蘭翊舒也承認,自己處理的方式確實有些不對,只是對文帝——
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他不會對蘇心漓發泄自己的脾氣,而這時候,文帝恰好撞到了他的刀口上,現在的話,文帝對這次的事情根本就一無所知,蘇心漓需要解釋說明的事情太多,晚上文帝回去後,必定會找王德邦問清楚的。其實,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蘭翊舒並不願意蘇心漓處在這個位置,因爲她,他不得已和文帝有了很多的牽扯,而且還要求他,雖然文帝很少會讓他開口,因爲在他開口之前,他就會讓他得償所願,正因爲如此,他心裡才更加不舒服,他不喜歡這種虧欠的感覺。
蘇心漓心裡當然知道蘭翊舒這樣做是因爲關心她,事實上,她確實很累,恨不得一回來就休息,但一想到那滿林子的蠱蟲,頓時覺得噁心不已,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十分的不舒服,她就想着回來沐浴,沐浴後就休息,沒想到文帝卻來了蘇府,蘭翊舒希望她能早點休息,這和她對蘭翊舒的關心的心情是一樣的,但是現在,蘇心漓就是不願意領蘭翊舒的好,她的心情極爲的不冷靜,也很不理智,而這樣的不冷靜不理智讓她一丁點也不願意接受蘭翊舒對她的好,甚至是排斥。
“我知道了,你沐浴後,也早點休息吧。”
她沒有潔癖,也沒有那麼多的講究,單就看到那些蟲子就覺得噁心,想到那麼多的蟲子就頭皮發麻,對蘭翊舒這樣一個有高度潔癖的人來說,他的身體裡面還多了一隻那麼噁心的蟲子,他必定更加難受不自在,蘇心漓覺得愧疚抱歉,但是心裡生着氣的她對着蘭翊舒卻說不出對不起三個字,也無法和之前那樣關懷。
蘇心漓看着蘭翊舒,燈光下,他的臉色少有的難看,蘇心漓的臉色也不好看,臉色沉着,說話的口氣,也清冷疏離的很,聽的蘭翊舒的心拔涼拔涼的,像是被人拿刀戳了一下,他總覺得蘇心漓這話有別的意思,不過蘇心漓並沒有解釋,轉身就走。
“漓兒。”蘭翊舒忽然叫住她,蘇心漓腳步頓住,脊背挺的筆直,卻沒有回頭,“這幾日,我去書房休息。”
蘇心漓說完,轉身就走,蘭翊舒聽她這樣說,立馬就慌了,他知道,蘇心漓現在在氣頭上,她在氣自己,正因爲如此,他們兩個才更應該將話說清楚,解除誤會,她這樣避着自己,蘭翊舒心裡真的很不安,他快步上前,從身後摟住了蘇心漓,蘇心漓渾身一僵,下意識的掙扎,蘭翊舒見她掙扎,摟的她更緊,“漓兒。”
他靠在蘇心漓的肩上,脣貼着她的耳畔,輕輕的叫了聲,蘇心漓沒有再掙扎,也沒有說話,任由蘭翊舒抱着,她吸了吸鼻子,紅了眼眶,她的心情雖然憤怒,不過情緒卻是低迷的,尤其是這大晚上的,蘭翊舒這一叫,讓她心裡越發的難受起來。
“你是不是生我的氣?”蘇心漓依舊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漓兒,答應了你的每件事情我都記得,我並不是善做主張,我只是擔心你會出事,我怕你中蠱,我真的很怕你出事,你要出事了,我怎麼辦?”
蘇心漓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原本,蘭翊舒這個樣子,她就已經夠心疼的了,他這樣低聲下氣的解釋,她心裡頭越加的難受,蓄在眼眶的淚水,一下就流了出來,順着眼瞼,滑過臉頰,滴落在了蘭翊舒的手背上。
“你自己擔心害怕,你不知道我也會擔心害怕的嗎?還是蘭翊舒你以爲,你出了事,我還能活得很好?”
蘇心漓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極爲的平靜,但是眼淚比起之前,流的更快了,她的心情極爲的狂躁,還有不安,煩亂,慌張,憤怒,她想要宣泄,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泄。
“當然不是,我怎麼可能撇下你一個人?我之所以將你留在白馬寺,是因爲我就算身中蠱毒,也不會有什麼事,但是漓兒,你不一樣,因爲我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我不想冒那個險,之前,我是想要和你商量的,但是我又擔心,你會不同意。”
蘭翊舒不停的說着,蘇心漓卻有些呆住了,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努力剋制住自己氾濫的眼淚,“蠱蟲對你無用?”
蘇心漓雖然覺得驚訝,不過她直覺的蘭翊舒並沒有欺騙她,在鹽山山脈的時候,她趕到之前的狀況,她並不知道,不過之後,那隻那些人用來對付她的殺手鐗是今日了蘭翊舒的身體,但是到現在爲止,他雖然說不上好好的,一點事情都沒有,不過確實並沒有好像是沒什麼事。
“沒用?”
“恩,很小的時候,因爲一次意外,我的身體裡就有蠱蟲進入過,那隻蠱蟲,是一個南夏的人花了二十年的時間培育的,當時,也是因爲出事的時候,他剛好就在我身邊,所以我才逃過一劫,那隻蠱蟲,以蜈蚣等毒物還有人血爲食,性格十分霸道,那個人曾經說過,有一次,他將另外兩隻蠱蟲和它放在一起,三日後,他再去看的時候,那兩隻蠱蟲,全部都死了,而且連屍身都沒用。”
蘇心漓聽蘭翊舒這樣說,心裡越發的吃驚,原來,蠱蟲也會蠶食同類嗎?
“你的意思是說,那些進入你身體內的蠱蟲,都會成爲它的食物?”
蘇心漓轉過身,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蘭翊舒問道,這樣的事情,她還是第一次聽說,之前她是聞所未聞。
蘭翊舒微低着身子,伸手擦掉蘇心漓臉上的淚水,點了點頭,“是這樣的。”
蘇心漓恍然大悟,難怪,難怪那蠱蟲進入蘭翊舒身體時,蘭翊舒一開始是各種不對勁,雖然有氣,但是脈象極爲的微弱,而且身體也冰冰涼涼的,不過過了沒多久,就醒過來了,身體的溫度也漸漸恢復如常,想來是因爲之前已經進入了他身體內的蠱蟲將另外一隻蠱蟲吃掉了,這樣說來的話,那在蘭翊舒小時候進入他身體內的蠱蟲,必定是極爲厲害的,能培育出這樣厲害的蠱蟲的人,那也絕非等閒之輩,只是蘭翊舒如何會與這些人有牽扯的?蘇心漓盯着蘭翊舒,她在蘭翊舒面前是一張白紙,但是她卻看不清蘭翊舒,他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
“漓兒,我是因爲知道自己不會有事纔會這樣做的。”
蘭翊舒盯着蘇心漓,目光懇切又真摯。
“那萬一呢?萬一那條蠱蟲比你身體內的蠱蟲厲害呢?那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蘭翊舒,你有想過這些嗎?”
蘇心漓擡頭看着蘭翊舒,掛滿了淚水的臉,在昏暗的燈下,極爲的蒼白。
“不會有萬一,漓兒,你該相信我!”蘭翊舒說這句話的時候,極爲的自信。
“不然呢,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漓兒,今日這樣的情況,你要和我一起的話,必定凶多吉少。”
蘇心漓緊抿着脣,沒有再說些什麼,“你爲什麼不一早告訴我?蘭翊舒,你到底隱瞞了我多少事情!”
蘇心漓瞪大着紅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蘭翊舒,“蘭翊舒,我可有刻意隱瞞過你什麼事情?”
蘇心漓唯恐自己沒出息的掉眼淚,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睜的更大,不過纔剛止住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簌簌的往下掉,她想,自己的焦躁不安,應該不僅僅是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而是一直以來對蘭翊舒不滿的爆發,蘭翊舒樣樣都好,對她,更是無可挑剔,她唯一不滿的,就是他隱瞞自己的事情太多,但就算她想要知道,她也從來沒有追問,她覺得,蘭翊舒不說,必定有自己的緣由,她不想勉強他,讓他爲難,只是,平日裡,她可以善解人意,但是在出了這樣的事情後,卻好像不行,她忽然意識到,她的不安,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蘭翊舒隱瞞了她某些事情,因爲一無所知,所以有許多的畏懼。
蘭翊舒盯着蘇心漓,那樣子糾結的很,似乎是在猶豫掙扎,半晌,他扣住蘇心漓的手,有些痛苦的叫了聲,“漓兒!”
蘇心漓多瞭解蘭翊舒啊,一聽他叫自己的口氣,就知道他是不準備說了,蘇心漓試着甩開他的手,不過並沒有成功,她流着眼淚,輕笑了兩聲,“你總有那麼多的理由。”
蘭翊舒見蘇心漓這樣子,心裡頭越加的難受,他該怎麼說,他該如何去說,他與文帝之間的事情,她現在對自己正不滿呢,他要說的話,她要離他而去了怎麼辦?而且,在知道那些事情後,她會不會和自己一樣,討厭文帝那個人呢?但她是臣子,她還有那麼多人要保護,她的心中如何能對文帝生出不滿呢?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並非好事。
文帝心中對他有愧,但是對漓兒,他並沒有,文帝會縱容他,但是對漓兒,卻未必,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他怎麼激怒文帝,那個人或許都不會對他怎麼樣,但是對自己的臣子,他怎麼可能會忍讓呢?就像剛剛在書房的時候,文帝聽說他中了蠱毒,看着蘇心漓的眼神都變了,如果不是自己離開的時候將蘇心漓帶上,他必定會將怒火發泄到蘇心漓頭上。
“不是,漓兒,你聽我說——”
蘭翊舒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纔好,他知道,現在蘇心漓正在氣頭上呢,這時候並不適合解釋,不過就這樣讓蘇心漓離開的話,他擔心兩個人都會胡思亂想,蘇心漓盯着蘭翊舒,那雙漂亮的媚眼兒,說不出的倔強,就那樣一瞬不瞬的盯着蘭翊舒,悲傷的,卻又堅強固執的要命,蘭翊舒難受心疼的要命。
“好,你說,我聽着。”
蘇心漓揮開蘭翊舒的手,她低頭,快速將眼淚擦乾,然後擡頭,她極力壓制住內心的風暴,包括那雙漂亮的眼睛流露出來的神色,蘭翊舒看着蘇心漓,認真的盯着她看,好幾次張口,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蘇心漓知道,蘭翊舒必定有自己的苦衷,之前在這件事情上,她一直都十分體諒,尤其是發生了慕容雨的事情後,蘇心漓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抽什麼風,道理什麼的,她都明白,但是真到了這份上,清醒的理智在被怒火燃燒,那殘存着的理智根本就不能夠控制住自己的行爲舉止。
蘭翊舒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事實上,他也一個字都沒說出口,他無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垂下了腦袋,再擡頭的時候,極爲歉疚的看向了蘇心漓,“漓兒,對不起。”
蘭翊舒他的樣子,眉梢眼角,都寫着難過,蘇心漓一愣,當場很沒出息的哭出了聲,這是她最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蘭翊舒見蘇心漓這個樣子,就想要上前安慰,蘇心漓根本就不領他的情,直接蹲在了地上,等她哭了好一會兒,蘭翊舒這才走了過去,走路的時候,還刻意放輕放慢了腳步,在蘇心漓的跟前蹲下,身後,摟住了蘇心漓的肩膀,將她攬在了懷中,然後湊到她的耳邊,極爲認真鄭重的說道:“漓兒,在我們成婚前,我會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的。”
蘇心漓第一次覺得,蘭翊舒他,不會安慰人,這樣的說辭,就和之前他說的對不起一樣,都是蘇心漓最不願意聽到的,她相信,蘭翊舒有自己的苦衷,就像她對定國公府的人那樣,只是她接受不了,成婚前,她心裡甚至覺得這是蘭翊舒的推脫,蘇心漓想,現在的自己,似乎有些鑽牛角尖了。
蘇心漓一把用力的推開蘭翊舒,她這一下,力氣很大,蘭翊舒被她推的向後退了好幾步,他都還沒站穩,蘇心漓眼淚都沒擦,淚眼模糊的就衝了上去,他拽住蘭翊舒的一隻手,低頭就要咬下去,蘭翊舒很少見蘇心漓這樣失控,不過他這個樣子,他倒是一點也不討厭,反而覺得喜歡的緊,這樣的蘇心漓,讓他覺得率真。
蘭翊舒見蘇心漓要咬自己的手,絲毫沒有躲開的打算,他知道蘇心漓現在生氣,如果她這樣做能讓自己心裡舒服一些的話,蘭翊舒是一丁點都不介意,蘇心漓的脣都快貼到蘭翊舒的手,那溫熱溼潤的氣息噴灑在蘭翊舒的手背上,蘇心漓張開嘴巴,正要咬下去,蘭翊舒忽然想到什麼,向後退了幾步,一下就抽回了自己的手,坐在了地上,蘭翊舒的力氣又大有猛,蘇心漓撲了個空,摔在了地上,她趴在地上,可憐又惱火的看着蘭翊舒,大哭出聲。
蘭翊舒看了眼自己的手,見上面沒有血跡,鬆了口氣,不過他的氣還沒到底呢,就被蘇心漓的哭聲打斷了,蘭翊舒忙從地上坐了起來,走到蘇心漓跟前,將她抱了起來,然後柔聲道:“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你想怎麼罵我打我咬我都可以,我剛剛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擔心,那蠱蟲才進入了我的身體,我的血,現在說不定還有那蠱毒的蠱性,你要有什麼事該怎麼辦?”
蘭翊舒的口氣,滿是歉疚,而且極爲的小心翼翼,還有種說不出的溫柔憐惜,哭的一塌糊塗的蘇心漓看着蘭翊舒,他的樣子,就和他說話的口氣一樣,小心翼翼的,“有沒有摔哪裡了,等過段時間,我確定一切事情都沒有了,你想怎麼咬我都行。”
蘇心漓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她停住了哭聲,雙手緊緊的抱着蘭翊舒的脖子,她想,她是瘋了纔會和蘭翊舒置氣,還生出幾天不搭理他的想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