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翊舒看着自己被蘇心漓緊握住的手腕,目光一點點的向上,落在了蘇心漓的臉上,因爲剛吐過,她的臉‘色’,真的難看極了,有幾縷髮絲凌‘亂’的披在臉上,那樣子看起來憔悴到了極致,沒有一丁點的‘精’神,那雙漂亮的眼睛流‘露’出的是濃濃的惶恐和不安,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狂躁,她似乎真的是很害怕,握着蘭翊舒手腕的手不停的用力用力,原本抿着的嘴‘脣’也變成了咬,擔心着急的彷彿都快要哭出來一般,她這模樣,蘭翊舒自是覺得心疼,同時又覺得生氣。
“蘇心漓!”
蘭翊舒重重的叫了聲,蘇心漓恍然回過神來,擡頭,一雙水汪汪的明眸無措的看向了蘭翊舒,那無辜又害怕的模樣就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甚是惹人憐愛,蘭翊舒的心,沒由來的,一下就軟了,但是在看着蘇心漓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憔悴虛弱的彷彿風一吹就能倒過去的樣子,蘭翊舒就覺得害怕,心底也生出了不安的情緒來。
蘭翊舒深深的看了蘇心漓一眼,想要掙開她的手,蘇心漓一下變的更慌了,握着蘭翊舒的手越發的用力,蘭翊舒狠了狠心,一下就掙開了,轉身走到了房間的梳妝檯前,蘇心漓看着自己空‘蕩’‘蕩’的手,心裡一驚,有些傻住了,白皙的臉,那眼眶一下就紅了,心裡更像是空了一般,好半晌,她纔回過神來,才一擡頭,眼前忽然多出了一面銅鏡,她看着鏡中那個狼狽不堪的‘女’子,一下就傻眼了。
同樣的臉,同樣‘精’致的五官,但是曾經她認爲明媚的媚眼兒卻只有黯然和慌張,還有恐懼,總之,全是讓她心驚的負面情緒,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那樣蒼白憔悴的一張臉,配上那凌‘亂’的房間,在略有些昏暗的房間,看起來就像是個‘女’鬼,她想,那應該不是一個十四歲‘女’孩該有的情緒,也不該是出現在她臉上的神情,一直以來,她都要求自己,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必須平靜淡然。
“蘇心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蘭翊舒的聲音有些重,說話的口氣,也微微的有些沉,在看到蘇心漓一臉受傷的模樣時,蘭翊舒的心也在滴血,以致於他拿着銅鏡的手都是顫抖的。
蘇心漓聽到蘭翊舒的聲音,一下擡頭,她那雙紅紅的眼睛蓄滿了眼淚,她緊咬着‘脣’,那模樣,真的可憐極了,她死死的瞪着蘭翊舒,好半晌,纔開了口,“蘭翊舒,你是嫌棄我了嗎?”
她的聲音很輕,一字一句,像是從齒縫間蹦出來的,極爲的艱難,那輕柔的聲音,也有些哽咽,話剛說完,她蓄在眼眶的淚水就洶涌而出,一滴一滴的,從她的眼角,順着臉頰,緩緩地滑落,有些直接滴落在了地面,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安靜房間,極爲的清晰。
蘭翊舒見蘇心漓這樣子,又是心疼又是心‘亂’,他還是覺得生氣,但心裡憋着的那口氣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泄了,嫌棄她嗎?他愛她還來不及,怎麼愛都覺得不夠,怎麼可能會嫌棄她?她就是這樣想她的嗎?
“蘇心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的樣子,比現在不知道狼狽多少倍,我們認識這麼久,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我何曾嫌棄過你?”
蘭翊舒握住銅鏡,同時雙手扣住了蘇心漓兩邊的肩膀,“我不是嫌棄,我是生氣,我在擔心,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一定要這樣讓我擔心嗎?蘇心漓,什麼時候你才能爲自己着想一下?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我會有多心疼?”
蘇心漓瞪大着眼睛看向蘭翊舒,完全的不知所措,眼淚流的更快了,從認識到現在,這是蘭翊舒第一次和她發脾氣,一直以來,他都是清貴溫和的,在只有她的時候,他會想方設法的佔她的便宜,那時候的他會比較死皮賴臉,在她最需要幫助,最需要依靠的時候,他總是會在她的身邊,提供她想要的一切,他默默的做着這一切,很快讓她習慣他的存在,蘇心漓從來沒想過,他會對自己生氣,會和她發脾氣,因爲始料未及,沒有任何的徵兆,也或許是因爲太過在意這個人了,蘇心漓的第一反應就是害怕,害怕蘭翊舒因爲討厭她這個樣子就從她的身邊離開。
“蘭翊舒。”
蘇心漓輕輕叫了聲,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而她這個樣子,讓蘭翊舒心裡越發的生氣,在他看來,他認識的那個‘女’孩,不論什麼時候都該是意氣風發的,自信淡然的,她該是高傲的,不需要因爲任何事情低頭,她可以肆無忌憚的任‘性’,尤其是在他的面前,因爲不論她變成什麼樣子,他對她的感情都不會改變。
“我知道你在擔心害怕什麼,但是蘇心漓,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不,不是,應該說,那些你擔心害怕的事情,就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境,你可以將那所有的一切都當成噩夢,只是噩夢而已,你難道要被一個噩夢困住一輩子嗎?蘇心漓,不要整日再想那些事情了好不好,你的人生屬於你自己,你應該開始自己新的人生,我不求你自‘私’的只爲自己而活,但是在發生事情的時候,能不能爲你自己考慮一下?就當是爲了我,可不可以自‘私’一點點?”
定國公府的人對蘇心漓真心實意的好,蘭翊舒對他們自然也是有好感的,但是再怎麼有好感,這些人加起來也是遠遠不及蘇心漓在他心目當中的地位高的,他一直都覺得,蘇心漓比一般的‘女’子苦,因爲她所承受的,比一般‘女’子多太多,她肩上扛着常人根本無法負荷的重擔,而且她還會一直扛下去,不管他怎麼勸,都改變不了她的心意,所以他從來就沒有讓蘇心漓放下定國公府的想法,更沒有試圖爲此做過任何努力,而是選擇和她一起承擔,但是這兩日發生的事情,讓他覺得,蘇心漓心裡就只有定國公府,他根本就無法找到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更不知道自己的地位,最重要的是,他見不得蘇心漓因爲還沒有發生的事情這樣虐待自己。
蘭翊舒不敢奢求蘇心漓對定國公府的事情置之不理,因爲他深知她不可能會那樣去做,她說了,她重生最大的意義就是保護定國公府的人還有顧南衣他們不受到任何的傷害,還有報仇,而他,根本就不在她的預期裡面,更何況,蘭翊舒心中清楚,他認識的蘇心漓,是個善良乖巧並且重情重義的人,而他這樣喜歡她,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但是在他眼裡,沒有什麼是比蘇心漓重要的,他希望她好好的,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同時,不要因爲擔憂忐忑,讓自己變的不寧。
其實,當初在崖底,蘇心漓告訴他那些事情的時候,他其實是半信半疑的,他信任蘇心漓,但是她說的那些事情實在是太過荒誕不羈了,太過讓人難以置信的,但是接下來發生的水患,雪災,還有定國公府內賊的事情,無一不在證明着她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實的,還有她當初在冷宮的反應,也很難讓他對這些事情懷疑下去,所以他能夠明白諒解蘇心漓那種惶恐不安的心情,但就算是這樣,他心裡還是覺得生氣,氣蘇心漓這樣不憐惜自己。
蘇心漓淚眼汪汪的盯着蘭翊舒,她動了動‘脣’,好幾次想要張口,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那樣死死的盯着蘭翊舒,自‘私’一些嗎?如果是別的事情那還可以,但是定國公府的人,她怎麼可以?她怎麼能讓他們再次受到傷害呢?
蘭翊舒看着蘇心漓‘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住替她擦拭眼淚的衝動,將手中拿着的銅鏡強塞到了蘇心漓的手上,“蘇心漓,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
蘭翊舒說完,轉身就離開了,他走的極快,就好像後面有人追他似的,蘇心漓扭頭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視線越來越模糊,她伸手擦了擦眼淚,用力的吸了幾口氣,還是沒看到蘭翊舒,她自己舉起銅鏡,看着鏡中的自己,那張臉,雖然眼睛和鼻子紅紅的,但依舊難掩絕‘色’容顏,只是沒有神采,就像是個沒有靈魂,沒有生氣的玩偶,蘇心漓想到蘭翊舒,心中大痛,她看着鏡中的自己,另外一隻手撫着自己的‘胸’口,只覺得那個地方痛的要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她突然痛哭出聲。
是她,錯了嗎?雖然重生的那一刻,有想過要復仇,但對她而言,守護定國公府還有顧南衣他們的安危是最大的責任和目標,這樣想來,她似乎應該是沒有錯的,但是想到蘭翊舒剛剛生氣的模樣,想到他的訓斥,她怎麼覺得,是自己錯了呢,蘭翊舒去哪裡了呢?他還會回來嗎?他會不會不要自己了?也對,她有什麼好的,不過是表面看着風光而已,真正瞭解的人,一定會避之不及吧。
蘇心漓越想越覺得擔心,越想越覺得害怕,整個人膽戰心驚,如履薄冰,她一直蹲在地上痛哭,手腳都發麻了,因爲情緒‘激’動,渾身上下更是冰涼的沒有一點溫度,因爲蘇心漓進來的時候,將守在‘門’口的丫鬟都遣退了,而且她以前並不怎麼在定國公府住,府裡的丫鬟對她多是又敬又怕的,就算隱約聽到了她的哭聲也不敢靠近,所以一直都沒人來,流雲回來的時候,才一進屋,就看到蘇心漓蹲在地上,蘇心漓已經停止哭泣了,只是兩邊的肩膀聳動的厲害,流雲進來之前,就已經有丫鬟告訴她,蘇心漓似乎在哭,流雲見狀,忙跑了過去,拍了拍蘇心漓的肩膀,輕輕的叫了聲,“小姐。”
她四下看了一眼,並沒有瞧見蘭翊舒,心中有些瞭然。
“小姐,您餓不餓?已經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了,您想要吃些什麼,我即刻讓人準備。”
流雲的聲音輕柔,似乎是在‘誘’哄,真的是哭了嗎?流雲心裡頭又是擔心又是忐忑,因爲她在蘇心漓身邊伺候了這麼久,還從來沒見她哭過,而且還如此的傷心失態。
蘇心漓埋在膝蓋上的頭搖了搖頭,她深吸了一口氣,垂着腦袋,用手將眼淚擦乾,然後緩緩的起身,朝着‘牀’榻的方向走去,她自己踢掉了鞋子,流雲見狀,忙上前伺候她脫掉身上的衣裳,然後將被子整好,服‘侍’蘇心漓上‘牀’休息。
蘇心漓躺在‘牀’上,背對着流雲,“我累了,想要休息。”
因爲剛剛大哭了一場,蘇心漓的聲音有些嘶啞,而且透着股說不出的疲倦,流雲見她這頹廢的樣子,再聽她無‘精’打採的聲音,心中越發肯定她是和蘭翊舒鬧矛盾了,不然的話,蘭公子這時候必定會守着小姐,就算他有事好了,如果好好說的話,小姐何至於哭的這般傷心?雖然蘇心漓方纔是背對着流雲起身的,並且直奔‘牀’榻,不過流雲伺候蘇心漓更衣的時候,發現她的一雙眼睛全腫了,這蘭公子也真是的,這事情一樁樁的發生,小姐已經是疲於應對了,這時候,不管怎麼樣,他也不能讓小姐這般難過啊。
蘭翊舒才轉身一離開,心裡就已經後悔了,他覺得自己說話的口氣太重了,話說的太過了,不應該將蘇心漓一個人撇在房間,總之,他覺得自己事事都做錯了。
他與蘇心漓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也不短了,而且從一開始,他不就知道她的想法和目的了嗎?定國公府對她的意義,他不也是一早就知道的嗎?現在,定國公府有危難,她覺得擔心,她覺得害怕,她心中忐忑,不是情理之中的嗎?她今年才十四歲,而且她原本就是個爲他人着想比自己多的人,既然這些,他都知道,他又在發什麼脾氣呢?而且蘭翊舒,她怎麼可能會不在意你呢?她如果不在意你的話,怎麼會願意冒着被人唾罵的風險縱容着他佔便宜?她要是不在意你的話,怎麼可能在金鑾殿上向皇上請旨賜婚?她要是不在意你的話,那樣善良的她怎麼會捨得讓顧南衣難受,堅持與你在一起呢?這樣的想法,讓蘭翊舒極爲懊惱起來。
蘭翊舒忽然意識到,對於蘇心漓上輩子的經歷,並不僅僅只有她一個人耿耿於懷,他也是一樣,每每蘇心漓提起定國公府危機的時候,他總會忍不住想起顏司明那個渣,那個人,似乎也成了他心頭的一根刺,他那樣那樣的愛蘇心漓,對那個人,怎麼可能一丁點都不在意呢?只是因爲太過在乎蘇心漓,在乎到他就算在意,依舊會選擇無視。
蘭翊舒離開院子後,齊雲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後,不過現在,他卻不敢離蘭翊舒太近,更不要說像之前那樣以下犯上,與他談笑風生了,他伺候蘭翊舒十多年,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他發脾氣,那樣子,算不上恐怖,只是齊雲心裡卻‘毛’‘毛’的害怕,因爲在他的意識裡,蘭翊舒一直都是高高在上,雲淡風輕的,他從來沒想過他會動怒,不過轉念想到他動怒的原因,齊雲又覺得不足爲奇了,蘇心漓的事情,總是可以輕易的牽動公子的情緒。
他就這樣走了,漓兒她一定會很難過吧,在感情上,她一直都那樣沒有安全感,她肯定又該胡思‘亂’想了,但是現在就回去的話,蘭翊舒心裡頭又不願意,倒不是說和蘇心漓鬥氣,一直以來,他讓步都習慣了,並不在意多一回,只是事情已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他希望蘇心漓能仔細考慮一下他的話,至少,讓她知道,他有些生氣了,那樣的話,她今後多少會吸取教訓,照顧好自己,至少現階段,她能聽自己的話,好好休息,這段時間,流雲一直都在定國公府照顧雲氏並不怎麼清楚,但是一直陪在蘇心漓身邊的蘭翊舒卻心疼的緊,蘇心漓她實在是太累了,他真的擔心,繼續這樣下去的話,她會扛不下去,就算能熬下去的話,她又能熬多久呢?她要是出了什麼事,他該怎麼辦?只要一想到這些,蘭翊舒就覺得自己心‘亂’如麻。
“齊雲。”
跟在蘭翊舒身後的齊雲聽到他叫自己,忙應了一聲,幾步就走到了蘭翊舒的身前,“公子。”
其實他想勸蘭翊舒來着,最近蘇心漓已經夠累夠難受的了,不管蘭翊舒怎麼想,就算是爲了她考慮着想,也不應該用這種方式,跟在蘭翊舒身邊這麼多年,齊雲太清楚了,要是蘇心漓難過的話,他家公子絕對好受不了,就像現在,齊雲敢打賭,蘭翊舒滿心想着的絕對是蘇心漓,擔心她這個,擔憂她那個的,與其他在這裡,兩個人繼續遭罪,還不如早點回去,兩個人心裡都能舒服。
“你去調動十個人來,然後安排給夫人的嫂子和舅媽。”
蘭翊舒只簡單吩咐了一句,至於怎麼安排,知曉狀況的齊雲自然是有數的,並不需要蘭翊舒多說些什麼,齊雲道了聲是,心中卻在腹誹,同時也有些無奈,他如天神一般的公子當真是被蘇心漓吃的死死的,就算這時候生她的氣,兩個人鬧矛盾,可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還是她的事情。這要是平時,蘭翊舒下這樣的命令,齊雲必定會勸幾句,因爲蘭翊舒要調動的這些個人,至少會有那麼幾個是不能隨便挑選的,那就只能從那隻隱衛裡面挑選,不過這畢竟是定國公府,程鵬他們都不是簡單的角‘色’,齊雲擔心蘭翊舒的身份曝光,引來危險。
“公子,少夫人接連受刺‘激’,身子不好,您還是回去看看吧。”
齊雲說完,根本就不敢看蘭翊舒的臉‘色’,逃也似的離開了,蘭翊舒看着他溜得飛快的身影,擡頭看了眼天空,遠處天邊的晚霞,已經變成了瑰麗的暗紅‘色’,很快,天就要暗了,蘭翊舒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心情有些忐忑不安,他抿着‘脣’,安靜的思考着等會向蘇心漓解釋的說辭,他有些擔心,蘇心漓因此會不理自己,因爲他一直都知道,蘇心漓做事,不單單對別人狠,對自己也是一樣,尤其是在男‘女’的感情上,她的防備意識很強,比誰都害怕受傷,她現在會不會和剛纔的自己一樣都在氣頭上呢?她會不會覺得與其自己這樣一直擔心難過,還不如一次了斷的好?一貫沉穩的蘭翊舒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不知不覺間,天‘色’就暗了。
蘭翊舒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酉時已經快過去了,院子走廊掛着的燈籠全部都是亮的,但是蘇心漓的房間卻沒有點燈,有些黑漆漆的,流雲回來後,見蘇心漓的狀況不對勁,就一直在房‘門’口守着,看到蘭翊舒,忙迎了上去,“蘭公子。”
她心裡是有些埋怨蘭翊舒的,不過現下見他回來,心裡卻是一喜,鬆了口氣,解鈴還許繫鈴人,蘭公子回來,安慰小姐幾句,比什麼都管用。
“公子走後,小姐哭了好久,現在在‘牀’上休息,也不知道睡着了沒有。”流雲在蘭翊舒要進屋的時候,快步上前,刻意壓低聲音說道,蘭翊舒看了她一眼,蹙着眉頭,“你下去吧。”
天‘色’已經暗了,屋子裡沒有點燈,不過有走廊的燈光照‘射’進來,所以並不會黑漆漆的,但還是有些暗,不過蘭翊舒夜視很好,看四周還是十分清楚的,他走到‘牀’邊,撩開簾子坐下,“漓兒。”
他試探‘性’的叫了聲,聲音很輕,滿是溫柔,還有愧疚。
蘇心漓在‘牀’上雖然躺了許久,不過她並沒有睡着,雖然流雲說話的聲音很輕,蘭翊舒走路的聲音也很輕,不過蘇心漓還是聽到了,神經一直緊繃,胡思‘亂’想的她終於鬆了口氣,從蘭翊舒離開到現在,她一心就想着他們之間的問題,根本就沒心思去想定國公府的事情。
蘇心漓閉着眼睛,背對着蘭翊舒,沒有說話,雖然如此,不過蘭翊舒猜想,蘇心漓應該是沒有睡過去的。
“生我氣了?”
蘭翊舒脫掉鞋子,也上了‘牀’,那輕柔的口氣聽起來有些討好。
“我剛剛說話確實是重了一些,是我太沖動了,我向你道歉,你不要生我的氣了,你要生我氣的話也可以,但是千萬不要因此就離開我,我是不會同意的。”
蘭翊舒的口氣真摯,又有些耍無賴,他再怎麼生蘇心漓的氣,也是沒想過要和她分開的。
“我剛剛是吩咐齊雲辦事去了,你不是說要讓人監督慕容雨她們嗎?我——”
蘭翊舒的話還沒說完,背對着他躺着的蘇心漓蹭的一下忽然坐了起來,她轉過身,雙手緊緊的摟住了蘭翊舒的脖子,黑暗中,安靜的房間,可以清晰的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正說着話的蘭翊舒一下被蘇心漓摟住,整個人有些怔住了,不過很快,他就笑了,因爲他知道,自己心裡最最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了,他覺得,蘇心漓似乎也是離不開自己的,並不僅僅是因爲她需要自己幫忙的那種離不開,而是情感上的牽絆,就像他對她一樣,是無論如何都割捨不下的。
“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想讓你好好休息。”
蘭翊舒摟着蘇心漓的腰,將她抱在懷中,不經意間碰到了她的手,眉頭擰的更緊,她的手,真冷,身上也是,沒有溫度,蘭翊舒伸手拿起她身後的被子,將她整個人裹了起來,然後牢牢的摟在懷中,“漓兒,你有考慮過嗎,若是你倒下了,我該怎麼辦?”
蘭翊舒越說,將蘇心漓摟的越緊,那輕柔淺淡的口氣,流‘露’出因爲極爲在意而產生的擔憂和懼意,蘇心漓也摟着他,像是要將自己嵌進他的身體一般,她靠在蘭翊舒的肩上,聽着他說的話,緊咬着‘脣’,卻還是忍不住,再次痛哭出聲,她哭的大聲,而且極爲的肆意,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
“蘭——蘭翊舒,你嚇——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以爲你會不要我呢。”
她的聲音,依舊有些嘶啞,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而且還有些斷斷續續的,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不過蘭翊舒還是聽清楚了,甚至於她話中的驚懼,委屈,還有害怕也一併入了耳,她說的那樣直接,哭的又是那般的傷心,蘭翊舒覺得自己就像是個罪人。
蘇心漓就像是個孩子似的痛哭,她害怕,她是真的害怕,她怕蘭翊舒覺得她是個累贅麻煩,只會給他添‘亂’找麻煩,然後就不要她了,蘭翊舒離開後,她的心,一刻都沒有安寧,當真是空‘蕩’‘蕩’的,膽戰心驚,不論想什麼事情,就算是定國公府,她也覺得沒什麼意思,提不起勁,時間越久,經歷的事情越多,她發現,自己越是離不開蘭翊舒。
“傻瓜,我都說了,我是因爲關心你纔會那樣的,你只有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能保護好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啊,而且,我怎麼可能會不要你,要沒了你,我一個人過,有什麼意思?蘇心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不要你的,就算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我還是會纏着你的,我要和你一直一直的在一起。”
蘭翊舒的耳邊,聽着蘇心漓的哭聲,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他說話的時候,也紅了眼眶,他越想心裡越覺得懊惱,明明知道蘇心漓最是沒有安全感,爲什麼還要離開,而且定國公府的問題,有什麼好爭執的,蘭翊舒瞭解蘇心漓,他知道她擔心什麼,所以他總能給她想要的,說的話,也能夠安慰她不安定的心。
原本還在痛哭的蘇心漓聽了蘭翊舒的話,忽然笑出了聲,她推開蘭翊舒,一雙晶亮的大眼睛盯着他看,滿是淚水的臉,嘴角卻是上揚的,“蘭翊舒,今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的。”
蘇心漓抿着‘脣’,信誓旦旦的說道。
“但是蘭翊舒,你下次再不要這樣了,在生氣的時候離開。”
蘭翊舒點點頭,做發誓狀,“絕對不會了。”
蘇心漓咧嘴笑了,“蘭翊舒,我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不過我現在有點累了,我先休息了。”
這一刻的蘇心漓,完完全全就是個十四歲的少‘女’,蘭翊舒的擔憂,蘇心漓的腦海不是沒閃過那樣的念頭,她害怕,因爲某些問題,自己和蘭翊舒分歧會越來越多,她不想自己和上輩子那樣,所有的情緒都被一個男人牽動,那樣擔驚受怕的但是現在,對蘭翊舒,想要放手,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