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漓和蘭翊舒回到院子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定國公府內,靜悄悄的,夜裡的風吹在身上,涼意十足,蘇心漓的手,也是涼冰冰的,就好像在冰水中浸泡過似的,沒有一點溫度,雖然在知道出事後,她一直極力保持了冷靜,化解了自己的危機,但是因爲牽涉到了定國公府,她是有些心慌的,而這種心慌和恐懼,讓她到現在都還沒平靜下來,尤其想到慕容雨,她的心更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
就算回到院子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蘇心漓還是沒能歇下,她替已經昏倒過去的流雲看了一下,確定她是受驚過度纔會昏‘迷’,並沒有大礙,才鬆了口氣,不過她並不放心流雲一個人,也是想要儘快知道今晚在慕容雨那裡她到底見到了什麼,所以並沒有離開,她心裡十分肯定,流雲必定是在慕容雨的院子看到些什麼,而她看到的,不單單對她來說極爲震驚,或許對她來說也會是個很大的意外,她應該還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吧,不然的話,不會一見到她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就暈過去了。
蘇心漓迫切的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心中又是害怕的,害怕自己接受不了,更擔心那件事情會擾‘亂’定國公府所有的平和和諧,但是她同樣清楚一點,自己現在別無退路,沒有選擇,不管是怎麼樣的結果,她只能選擇接受,然後採取對定國公府最有利的措施和手段。
蘭翊舒擔心蘇心漓的身子,一直都在勸,因爲今天蘇心漓實在是太累了,從早上到現在幾乎都沒有歇,不但如此,整個人還處於高度緊繃的狀態,情緒又大起大落的,也就晚上用了幾口飯,都沒有歇息,而且她累的不單單是今天而已,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沒怎麼休息好,‘精’神原本就不好,比起平時虛弱了許多,蘭翊舒如何能放心的下?但是蘇心漓自己堅持,蘭翊舒就只有妥協,然後留下來陪着蘇心漓一起,許是這段時日真的太累,蘇心漓守了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蘭翊舒看着坐在‘牀’榻邊上耷拉着腦袋睡過去的蘇心漓,蹲下了身子,伸手將她垂在眼角的髮絲撥到耳後,因爲這幾天都沒休息好,蘇心漓眼圈四周都是青黑‘色’,面‘色’也極爲的蒼白,就算是在睡覺,那樣子看起來也極爲的憔悴,巴掌大的小臉,那樣子看着讓人覺得心疼,蘭翊舒溫柔的撫‘摸’着蘇心漓的臉,將她眉間的褶皺一點點撫平,眉‘色’滿是溫柔憐惜。
“齊雲,你在這裡守着。”
蘭翊舒說這句話的時候,雙眸注視的依舊是已經睡過去的蘇心漓,他低着身子,將蘇心漓抱着到了另外一個房間休息。
蘇心漓真的是太累了,再加上是蘭翊舒抱的她,原本警覺‘性’很高的她中途並沒有醒來,一直到第二天辰時,當窗外的陽光‘射’進來的時候,躺在‘牀’上的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蘭翊舒雖然睡的比她晚了一些,但更早起來,蘇心漓醒來的時候,他已經穿戴整齊,在‘牀’邊坐着了。
“蘭翊舒。”
蘇心漓眨了眨眼睛,衝着蘭翊舒笑了笑,然後用手遮擋住了眼睛,話才說完,她突然想到什麼,將擋在眼睛的手拿開,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她睜大着眼睛看向蘭翊舒,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下子就清醒了,“流雲呢?她怎麼樣了?已經醒過來了嗎?”
坐在‘牀’邊的蘭翊舒伸手將她擋住眼睛的髮絲撩開,柔聲道:“她已經醒了,等收拾好了就過來找你了,我一直讓齊雲跟着她呢,不會有事的。”
半個多時辰前,昏‘迷’過去的流雲就已經醒了,她一醒來就找蘇心漓,就和現在的蘇心漓一樣,蘭翊舒一早就醒來了,不過一直都在‘牀’上陪蘇心漓,是那個時候才起身的,當時蘇心漓還沒有醒,蘭翊舒不忍心吵醒她,昨日齊雲抱流雲回來的時候,她極爲的狼狽,他就讓她先去洗漱了,再去用點吃的,等蘇心漓醒來再過來。
蘇心漓聽蘭翊舒這樣說鬆了口氣,心裡也猜出了大概,知道應該是蘭翊舒不願將自己吵醒,睡了一覺,她現在意識和思緒都清醒了許多,情緒也冷靜了許多,她也不着急了,更衣洗漱,等她傳早膳的時候,流雲才從外面進來,她的穿戴極爲整齊,雖然臉‘色’還是有些差,但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完全沒有了昨日的狼狽,眉眼間卻有一股說不出的沉鬱和擔憂,彷彿透着‘陰’霾,她臉上的傷好了一些,不過還是能看出再抓痕,但是蘇心漓倒是不怎麼擔心,因爲那疤痕不是很深,以蘇心漓現在的醫術,她有把握不會讓她和流朱那樣留下傷疤。
“奴婢給小姐請安。”
流雲的聲音,和昨晚上相比,平緩了許多,那雙眼睛流‘露’出的情緒,也平靜了一些,雖然她的經歷比起蘇心漓來說還少了一些,但是經歷過痛失全部家人的她,人生也算是大起大落,她的冷靜自持,比起蘇心漓來說,自是遜‘色’了一些,卻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蘇心漓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愧疚,一如她對流雲的心,如果說昨晚上流雲真的冒險去了慕容雨的院子的話,蘇心漓很清楚,她所做的一切,必定是爲了自己。
“還沒用早膳吧?”
流雲擡頭看向蘇心漓,蠕了蠕嘴,她的那雙溫柔同時又滿是堅毅的眸子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可她此刻卻一句話都沒說出口,只是緩緩的點了點頭,她心裡知道,對她恩重如山的小姐也還沒有用早膳,而她接下來說的這件事情,必定會讓她沒有食‘欲’,她的小姐,從來都不是個狠心絕情的人,她考慮別人,尤其是定國公府的人,從來都比爲她自己考慮的多的多。
“坐下來一起吃點吧。”
流雲沒有說話,偷偷的看向蘭翊舒,還不待她有動作呢,她身後站着的齊雲已經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了,他的一雙眼睛看着桌上的膳食,晶亮晶亮的,然後笑着說道:“好多好吃的啊,不吃白不吃。”話剛說完,他就旁若無人的動筷了,流雲看着他故作誇張的模樣,勾了勾‘脣’角,在他的身邊坐下。
“流雲,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
蘇心漓親自給流雲夾了她最愛吃的菜到她的碗裡,一雙眼睛,極爲誠摯的看向她,因爲昨天蘇心漓哭過,雖然已經過去一個晚上了,蘇心漓的眼睛還是紅紅的有些腫,配上那張蒼白的臉,依舊憔悴,流雲一怔,擡頭看向了蘇心漓,緊咬着‘脣’,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搖了搖頭,“小姐,奴婢一點也不委屈,能伺候小姐,爲小姐效命,是奴婢的福氣,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
流雲說了這些話後,深吸了一口氣,也紅了眼眶,尤其想到自己接下來說的話可能對蘇心漓造成的傷害和困擾,流雲心裡頭更是難受的厲害,她真覺得,和自己之前相比,蘇心漓真的是太苦了,她心裡和肩上所承受的,實在是太多了。
“如果不是小姐的話,我的父親母親弟弟還有其他人到現在都還死不瞑目呢,昨日的事情,也是多虧了小姐。”
流雲的聲音並不是很大,甚至有些低,她之前的情緒原本還算是穩定的,但是現在聲音卻有些哽咽,因爲蘇心漓,她肩上的擔子已經卸下了,但是蘇心漓呢?雖然流雲相信蘇心漓的能力,但是她真覺得蘇心漓想要做的事情實在太過艱難,雖然昨日她九死一生,那種感覺,就和上次親眼見到父母和弟弟在自己跟前被殺一樣恐懼悲痛,但是她心裡頭真的不怪蘇心漓,一丁點埋怨都沒有,甚至覺得感‘激’,感‘激’蘇心漓對她無條件的信任,她的心裡,真的很感動。
蘇心漓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食物,笑着對流雲道:“多吃點。”
流雲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拿起筷子,垂着頭吃飯,低頭的瞬間,她的眼眶,再次紅了。
接下來,誰都沒有再說話,就連齊雲都沒有,不過大家都吃的很慢,尤其是流雲和蘇心漓,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但是兩個人吃的都不多,甚至有點少,剛放下筷子,很快就有下人進來收拾東西,齊雲流雲還有蘭翊舒則跟着蘇心漓到了她的臥房,臥房外原本是有下人守着的,蘇心漓讓她們全部都下去了。
“流雲,昨晚上從祖母的院子離開後,你去哪裡了?看到了什麼?”
蘇心漓定定的看向流雲那雙惶恐又有些擔憂忐忑的眸子,問的極爲直接。
流雲看了四周一眼,那小心翼翼的神‘色’讓蘇心漓越發肯定,她接下來要說的肯定是一件極爲重要的事情,蘭翊舒看了齊雲一眼,齊雲會意,笑了兩聲,走到了‘門’口坐下,給他們守‘門’去了。
流雲看向蘇心漓,向她的方向走了兩步,幾乎只是在瞬間,她原本就難看的臉‘色’,變的越發的難看起來,“奴婢離開老夫人的院子後,偷偷跟着去了大夫人的院子。”
流雲的面‘色’蒼白,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說話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似有些哆嗦,像是在害怕什麼,她的兩隻手也在顫抖,極爲的明顯,流雲直接緊握成拳,蘇心漓見流雲這般的不對勁,沒有追問,只是靜靜的看着她,平靜的等待着,她太過清楚,流雲肯定會告訴她,她昨晚上四處找自己,應該就是爲了告訴自己這些,蘇心漓的神‘色’是平靜的,但是心情卻起伏的極爲厲害,甚至是忐忑擔憂。
“奴婢看到了,昨晚上在大夫人院子裡發生的一切,奴婢都瞧得清清楚楚,小姐,您一定要聽奴婢把話說完。”
蘇心漓聞言,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卻還是點了點頭,爲了不給流雲壓力,她極力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平靜的說道:“恩,你說吧,把你看到的,一五一十的都說清楚。”她的聲音是沒有太大的‘波’瀾,但是那拿着杯蓋的手卻是一頓,整個手心牢牢的握住了杯蓋。
流雲得了蘇心漓的命令後,並沒有馬上開口,而是跪在了蘇心漓的跟前,蘇心漓一驚,下意識的站了起來,她原本是想拉流雲起身的,讓她坐着說的,但是見流雲雙手扶着膝蓋,垂着腦袋跪着,又很快坐下。
“昨晚上兩個少夫人扶着大夫人回了院子後,二少夫人說了許多小姐的壞話,大夫人沒有搭理她,二少夫人討了沒趣,很快就離開了,大夫人院子裡的下人本來就少,之後全部回了院子,當時院子裡極爲安靜,奴婢聽到大夫人的院子裡似乎有什麼動靜,然後就看到大夫人不知道點了什麼東西,沒一會,就有個黑‘色’人影飄進了院子。”
流雲之所以和蘇心漓說許氏和張氏的事情,其實是心裡不平,替蘇心漓覺得委屈,蘇心漓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定國公府,事實上,就是在護着她們的‘性’命,同時讓她們可以繼續頂着定國公府兒媳‘婦’的光環,繼續錦衣‘玉’食,受人尊崇,但是那些個人,卻將蘇心漓的好心當成驢肝肺,不但不知道感恩,還在背後編排蘇心漓的不是想要擠兌她,流雲她心中如何能服氣?流雲知道,想要讓蘇心漓不管定國公府的興旺,不管他們那些人的死活,她肯定是做不到的,因爲定國公和老夫人還有幾位少爺對小姐是真的好,但是對許氏那些人,就算是爲了整個程府,她也沒必要忍氣退讓,因爲那些人,根本就不值得。
流雲說的這些,蘇心漓早就猜到了,她並不意外,她們會在背後說她的壞話,上輩子,她身爲後宮之主,整日都是和那些有心機的‘女’人打‘交’道,比許氏張氏程鄭氏她們過分的人比比皆是,在這點上,蘇心漓已經淡然了,只要她們不和慕容雨和夏婉婷那樣,做出對整個定國公府不利的事情,看在幾位哥哥還有侄子的面上,她是不會和她們一般計較的。
“那人的功夫極好,我還以爲自己看‘花’眼了,那人,那人——”
流雲垂着腦袋,雖然蘇心漓沒能看到她的臉,不過她能感覺到蘇心漓的爲難。
“那人是誰?我認識的嗎?”
流雲緊咬着‘脣’擡頭,看向蘇心漓,如蘇心漓之前猜測的那般,她的樣子,看起來糾結又爲難,她囁嚅着嘴‘脣’,睫‘毛’顫抖的極爲厲害,蘇心漓也不催促,只是看着她,流雲蒼白的臉,泛起了紅暈,極爲小聲的說道:“那人,是個男子。”
男子?是個男子?老實說,蘇心漓在剛聽到那黑衣人是個男子的時候,並不是很意外震驚,在她看來,那不過是個和慕容雨接頭的人,或者說,是‘操’縱慕容雨的人而已,但是她越看流雲的神‘色’,就越覺得不對勁,蘇心漓正猜測緣由的時候,流雲又繼續道:“大夫人和那男子的關係很不一般。”
流雲閉着眼睛,像是豁出去一般,她說話的速度極快,話說完,她蒼白如紙的臉,一下紅的彷彿要滴血了一般,似乎,那是一件難以啓齒的事情,而事實上,這確實是一件不好開口的事情。
蘇心漓並非未經人事的‘女’子,她更不是傻子,流雲都這個樣子了,她如何能猜不出來?關係很不一般,這只是委婉的說法而已,蘇心漓抿着不自覺變的蒼白的‘脣’,用有些哆嗦的聲音道:“繼續說。”
蘇心漓向後用力的靠在椅子上,她覺得自己正在強迫自己接受一個自己完全不想接受不能接受害怕接受的事實。
“奴婢到窗角的時候,就看到大夫人抱着那男子,樣子極爲的親密,那男子抱着大夫人到了‘牀’上,之後——”
流雲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乎都沒聲了,頭垂着幾乎都快要地面了,不要說當時知道這件事情的流雲傻眼了,蘇心漓和蘭翊舒聽流雲這樣說,也是吃了一驚,尤其是蘇心漓,一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地上跪着的流雲,因爲動作過猛,她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放在桌上的杯子,茶杯彭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碎片四濺,所幸沒有砸在流雲的身上,外面的齊雲聽到聲音,轉過身,向後看了一眼,見蘇心漓一邊臉‘色’蒼白,另外一邊卻漲的通紅,彷彿充血了一般,還有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彷彿充血了一般,再看地上的流雲,心裡頭也生出了滿滿的好奇,他又偷偷看了眼同樣流‘露’出了震驚之‘色’的蘭翊舒,轉身繼續守着,他只覺得,那應該是一件越少人知道越好的事情。
蘭翊舒見蘇心漓起身,也站了起來,握住了她冰涼的手,蘇心漓沒有掙脫,而是看向地上跪着的流雲,“你剛剛說什麼?”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那聲音卻極爲的尖銳,“昨晚上那麼黑,你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嗎?”
流雲這才擡頭,因爲矛盾和難受,她的眼睛也蓄滿了淚水,她看向蘇心漓,蘇心漓現在這樣子,真的很讓人心軟,她有些不忍心,但是這是事實,而且對慕容雨那種人,若是死心了不抱任何的期望,只會有好處吧,在流雲看來,那應該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流雲深吸一口氣,狠了狠心,做發誓狀,繼續道:“奴婢看的真真的,絕對沒有錯,奴婢發誓,若是奴婢對小姐有半分的欺騙,就不得好死。昨晚去大夫人院子裡的就是個男子,而且大夫人與他的關係極爲的曖昧,奴婢還隱約看到了那男子的長相,極爲的帥氣俊逸,不像是琉璃的男子,大夫人對他,十分的喜歡。”
流雲這時候也顧不得害羞了,說的極爲直接。
“奴婢當時也不敢相信,大夫人那樣冰清‘玉’潔又高傲的人,怎麼回事那樣的‘女’子?但是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之前對小姐您還有其他人不是一直都很和藹嗎,結果,她一心都想害死您。”
蘇心漓不願意接受,流雲的話,卻在‘逼’着她接受,蘇心漓覺得身子發軟,向後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在流雲告訴她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最開始是覺得不可能,難以接受,但是很快的,她又覺得擔憂,如果事情真的像流雲說的那樣的話,大舅媽對大舅舅應該是沒有什麼感情的,她之前就已經懷疑,之前戰場上慕容雨那次受傷是蓄意謀劃的,而現在,這樣的想法越的濃烈了,但是大舅舅對舅媽是真心的,這些年他一直不娶,除了愧疚,更多的是因爲對她的愛,如果大舅舅知道這件事情,他一定會很難過的,這樣的背叛,會造成的傷害太深,因爲曾經經歷過,這種痛,到現在,她想起來,就覺得一般人難以承受,她並不希望程邵廷也承受這樣的苦楚,所以她希望,這所有的一切,是假的,是流雲看錯了,但是現實就是現實,總是比你想要的殘忍太多。
蘇心漓頹然的坐着,此刻,擔憂還縈繞在心尖的她又覺得氣憤,是的,氣憤,慕容雨她怎麼能背叛大舅舅?她怎麼能這樣玩‘弄’大舅舅的感情?怎麼能這樣玩‘弄’定國公府上下的感情?她沒有心的嗎?她在定國公府這麼多年,感受不到定國公府所有人對她的真心的嗎?蘇心漓覺得慕容雨實在是太過分了,簡直不能原諒。
“小姐。”
流雲見蘇心漓半天都不說話,跪着走到了蘇心漓跟前,扯了扯她的手,蘇心漓猛然回過神來,吐出了三個字,“繼續說。”
她的臉‘色’看起來不怎麼好,讓人擔憂,但是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堅持還有不會倒下的堅毅,蘭翊舒沒有說話,流雲看着這樣的蘇心漓,卻忍不住紅了眼眶落淚,心裡頭對慕容雨越發的怨恨,怎麼可以用這樣的手段傷害對她好的家人呢?
“因爲那男子的功夫極高,奴婢怕被發現,想要儘快離開,正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們突然說話了。”
想到昨晚,流雲心裡頭雖然還覺得驚恐,不過確定自己已經安全的她這會已經冷靜了許多,蘇心漓說要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她就一邊回憶一邊和蘇心漓說。
“那男子問大夫人,這次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大夫人說,雲姨已經死了,不該說不能說的,她永遠都沒有機會說了,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將這次的事情嫁禍給小姐。”
蘇心漓聞言,那雙佈滿了憂傷憤怒的雙眸迸‘射’出了冰冷的寒光,她自動啊,這次的事情,十有八九和慕容雨有關,她之前就有猜測說可能是雲碧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讓慕容雨心生忌憚,所以她下手殺人滅口,但是當這件事情真的被證實的時候,蘇心漓心裡頭還是覺得難受,心像是被針刺了一般,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和悲哀來,爲雲碧。慕容雨的母親過世的早,她將慕容雨當成‘女’兒般照顧呵護疼愛着,如果她泉下有知,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慕容雨設計的,會是什麼樣的心情?而更讓她詫異震驚的是,慕容雨抱着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才能對她痛下殺手?她沒有心的嗎?還是說她就是那種沒心沒肺,忘恩負義,爲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那男子還告訴大夫人說,小姐應該是已經察覺到什麼了,並且鎖定了幾個目標,這樣光明正大的安‘插’人,其實是爲了監視,同時也是爲了給那個人一次機會,他還問大夫人,需要這樣的機會嗎?大夫人說——”
流雲想要什麼,偷偷瞄了蘇心漓一眼,沒敢繼續,“她說什麼了?流雲,你只管說。”
事情都已經變成現在這樣子了,不管慕容雨怎麼回答,她都不會再對她懷抱希望,既然對那個人已經絕望了,她已經下定決心不顧念任何的舊情利用她了,那她還有什麼是不能知道的呢?
“大夫人說,她不需要,她只要和那個男人廝守在一起,奴婢想起來了,她叫那個男人楚郎。”
“楚郎。”
蘇心漓喃喃默唸了一聲,目光冰冷,神情冰冷,聲音更是冰冷到了極致,她冷冷的笑了一聲,說出的話,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還真是親密呢。”
如果不是因爲慕容雨做了太多讓她覺得反差極大的事情,就算流雲告訴自己這些,她也未必會相信。只要和那個人廝守在一起嗎?所做的一切,包括在程家潛伏這麼多年,就是爲了那個男人嗎?還真是真愛呢,蘇心漓冷笑着的時候,心裡卻是冰冰涼涼的,像是在汗水中浸泡過一般,這件事情,她聽着尚且覺得殘忍,她真的不敢去想,如果大舅舅和大哥二哥他們知道這些事情後會是什麼感想,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尤其是大舅舅,她不敢去深想,因爲單想想,就覺得頭疼。
“還有,‘玉’鐲的事情,並非巧合,那人問大夫人,爲什麼小姐戴那‘玉’鐲都那麼久了,還無法催動您身上的蠱蟲?”
之前,流雲說的那些話,讓蘇心漓心生悲痛,難受萬分,但是在她提起‘玉’鐲,並且說那蠱蟲是可以用東西催動的時候,蘭翊舒的眸‘色’,一下就變的冰冷起來,他緊緊的握住蘇心漓的手,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悸,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擔憂,如果不是那次意外——
“他們忌憚小姐,想要除掉小姐,小姐,大夫人一心想要還您,留着她就是個禍患,您可千萬不能手軟了。”
流雲說這句話的時候,擡頭認真的看向了蘇心漓,那張臉,那是懇切和真誠,還有種說不出的擔憂。就算知道慕容雨是內賊,甚至想要毀了她毀了定國公府,蘇心漓都還在給她機會,流雲真的擔心,蘇心漓會繼續姑息,對她這樣的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流雲實在是害怕蘇心漓會出什麼事。
“留情嗎?”蘇心漓勾着‘脣’,輕笑出聲,只是那笑意,冰冷又譏誚,她冷哼了一聲,整個人忽然變的銳利起來,就像是一把利劍,“從這一刻開始,她不再是我的大舅媽,我不會原諒她的,我要她爲自己愚蠢的舉動和選擇付出代價。”
蘇心漓眯着眼睛,冰冷的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狠意。
“之後,小姐您和蘭公子就到了,接下來的事情,您也就知道了。”
流雲不想蘇心漓爲她擔心,也不想她對自己越來越愧疚,並沒有將自己被發現險些和雲碧一樣被殺了滅口的事情告訴蘇心漓。
“我去的時候,那男子離開了嗎?”
流雲搖了搖頭,“奴婢並沒有瞧見他出去。”
蘇心漓突然想到什麼,忽而再次笑出了聲,“他應該就在她的‘牀’上。”
一開始,慕容雨之所以不讓她進屋,就是因爲心虛,她擔心她在這敏感的時刻發現什麼,但是她後來爲什麼又讓自己進去了呢?這一點,蘇心漓有些想不通,蘇心漓忽然想到昨晚上,她當時也懷疑慕容雨的‘牀’上有人,所以她說想找大夫,但是慕容雨拒絕了,她那時候不就覺得慕容雨的聲音不對勁心生懷疑了嗎?還有,她靠近‘牀’榻的時候,慕容雨似乎極爲緊張,她當時制止自己的聲音,明顯是慌‘亂’的,這樣一想,蘇心漓頓覺得豁然開朗,只覺得什麼事情都理清了。
蘇心漓忽然覺得噁心,在想起慕容雨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想到她和被的男子廝‘混’,想到她對大舅舅的背叛,只覺得這人實在可惡的很,讓人反感噁心的厲害。
“小姐,我看大夫人喜歡的那男子很不簡單的樣子,他們說了,要對付定國公府要先除掉您,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您的安危。”流雲最最擔心的,還是蘇心漓的安危,那蠱蟲並沒有進入小姐的身體,所以他們並不能利用蠱蟲‘操’控小姐,現在,他們已經懷疑了,必定會用別的法子去加害蘇心漓。
“害我嗎?”蘇心漓冷笑着繼續道:“那就要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他們害她是爲了要讓定國公府倒,而她,就算爲了定國公府,必定不會讓自己倒下。
蘇心漓牽起流雲的手,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擡頭看着她的眼睛,誠摯的說道:“流雲,謝謝你。”
就像當初對蘭翊舒,除了感謝,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去表達內心的感‘激’,流雲今日告訴她的這些,是她冒着生命的危險得來的,蘇心漓如何能不感動?
“下次不要再這樣了,我不希望你爲我冒險,這些事情固然重要,但是流雲,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你的安危重要,我希望你好好的,一直都能陪在我的身邊。”
流朱是這樣,流雲也是,還有水兒青藤她們,她身邊的這些個丫鬟,她希望她們都能好好的,不要出事。
“小姐。”流雲也感動的很,鼻子眼睛都酸澀的厲害,才叫了一聲,眼眶就紅了,有眼淚流了出來,“對奴婢來說,這輩子最幸運的就是可以成爲小姐的貼身丫鬟,爲小姐效命,不過奴婢一定會聽小姐的話,保全自己的安危,不會讓自己出事的,奴婢會和流朱姐姐她們一樣,一輩子都守在小姐身邊的,所以小姐,不管怎麼樣,您一定不能出事,不然的話,我和流朱姐姐她們可怎麼辦?還有蘭公子和老夫人他們——”
蘇心漓鄭重的點了點頭,伸手擦掉流雲的眼淚,“我知道,我肯定不會讓自己出事的,今日的事情,不論誰問起,你都不要說,我原本是想讓你繼續在定國公府呆着照顧外婆的,但是現在,依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我讓流朱過來伺候祖母。”
之前,蘇心漓擔心流雲會覺得大家懷疑她才讓她離開,她怕她心裡有心結所以堅持讓她留下,但是現在,她知道的事情太多,蘇心漓擔心她會在慕容雨跟前‘露’出什麼馬腳來,到時候就危險了。
“小姐,我想繼續留在這裡。”流雲認真的盯着蘇心漓,信誓旦旦的保證道:“奴婢不會‘露’出馬腳的。”
蘇心漓還是覺得不放心,想要勸流雲,蘭翊舒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對着她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蘇心漓看着流雲固執的模樣,想了想,終是沒有再勸,她的四個丫鬟,流雲是最固執的,而且因爲蘇志明的事情,她一直都覺得虧欠了他的,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報答,不然的話,她昨晚也不會冒那危險,現在有這機會,她如何肯放過,她現在說什麼,估計也無法改變她的心意。
“這件事情,你容我考慮一下。”蘇心漓鬆開流雲的手,她沒有強迫流雲,但也沒有說同意,流雲看了蘇心漓一眼,道了聲是,“奴婢先告退了。”
流雲說完,朝着蘇心漓福了福身,低着頭退了出去,她才一離開,蘇心漓向後退了兩步,重新在原來的位置坐下,她呆呆的看着流雲消失的方向,也就是房‘門’口的位置,神情有些惘然。
流雲在的時候,蘇心漓的樣子看起來還算冷靜平靜,但是她的心情,其實是很‘亂’的,而且很糟糕低落,比起慕容雨真實面目給她帶來的反差,還有氣憤過後的種種,現在的她,更多的是憂心,她覺得,自己遇到了從重生到現在,最最棘手的問題,棘手到她有些不知道從哪裡下手,因爲她擔心會傷害到那些親近人,但是她已經習慣,在人前的話,就算她再怎麼六神無主,慌張無措,她也不會讓人看出來,但如果只有蘭翊舒在身邊,那就會有例外,因爲不論是流雲還是流朱,她們都將她當成支柱,對她唯命是從,所以在她們面前,她絕對不能讓她們瞧出她的不安來,但是蘭翊舒,是她依靠的人。
蘇心漓看着窗外明媚的陽光,只覺得她刺眼的讓人想要落淚,其實,她也很想和流雲那樣痛哭一場,因爲,她真的很難受,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她覺得好累,心好累,那壓在肩上的重擔,讓她有一種不能喘氣的感覺,她都還沒來得及撫平自己疼痛慌‘亂’的心,外面的齊雲忽然走了進來,“公子,夫人,四公子來了。”
齊雲的話剛說完,程子風就出現在了‘門’口,陽光下的他,身姿筆‘挺’,只是那雙眼睛下面卻是一團烏青,一看就是做完沒休息好,而且,一貫英姿勃發的他,看起來極爲沒有‘精’神,甚至有一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