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漓走在前面,因爲身上披着長長的厚厚的大衣,她並不能跑的很快,經過的地方,近乎拖地的大衣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道淺淺的痕跡,顏睿晟驚呼了那一聲後,坤寧宮的那些婢女太監還有皇后康大海都聽到了,紛紛跑了出來,見顏睿晟慌里慌張的跑了出去,也都跟着追了出去,顏睿晟見蘇心漓的樣子很不對勁,下意識的不想讓人跟着,讓康大海還有皇后那些人全部回去了,就他一個人跟着蘇心漓。
蘇心漓跑的很急,而且越跑步子就越是慌亂,她似乎是漫無目的的,好幾次宮中的婢女太監看到是她,都停下來想要行禮,蘇心漓直接撞在了他們的身上,她一句話都沒有,然後繼續往前跑,看的那羣宮女太監一臉的驚詫和慌張,顏睿晟因爲身子不適,跑的也不是很快,不過一直在距離蘇心漓身後數丈的距離跟着,雖然沒有看到蘇心漓的臉,但是顏睿晟覺得她的臉色一定是蒼白的,而且從她紊亂的步伐中,他也察覺出了她心情的紊亂和慌張,顏睿晟跑的氣喘吁吁,根本就沒時間去思考,到底是因爲什麼,讓一貫沉穩淡然的蘇心漓變成這個樣子。
顏睿晟跟在蘇心漓的身後,越跑越覺得不對勁,因爲蘇心漓跑的位置,越來越偏僻,到最後,不單巡邏的御林軍沒看到幾個,就連來往的太監宮女都沒幾個,四周圍冷清的厲害。顏睿晟雖然從小到大一直都呆在皇宮,但他小的時候,因爲擔心他出事,身邊都是有很多宮女太監守着的,後來,因爲一場意外,身體變成這個樣子,他很少出冷宮,活動的範圍也不大,對皇宮並不是很熟悉,所以他也不知道蘇心漓想要跑去的地方是哪裡,一開始,他以爲蘇心漓是亂跑,但是現在,他卻覺得蘇心漓是有目的地的,只是像她這樣不願意進宮又難得進宮的人,怎麼會知道這樣的地方。
蘇心漓覺得,自己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她腦海裡一遍遍響着的全是玉兒呼救的聲音,她很清楚的知道,那些只是上輩子的事情,就像是一場虛幻的夢境,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包括她的玉兒,她心裡一遍遍的這樣說服着自己,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還有跳的越來越快的心,就算她知道她的身後跟着顏睿晟,那個目光銳利,輕易就可以洞悉一切的男人,蘇心漓覺得心痛,胸口的地方,像是被生生剜了一塊。
顏睿晟不知道,蘇心漓的目的卻很明確,她朝着的是冷宮的方向,現在纔是一月,還是天寒地凍的,尤其是到了這一片,才下過雨地上像是在打滑,蘇心漓看着兩邊倒退的風景,熟悉的仿若刻在她的腦海,那些遙遠模糊的記憶再次浮上心頭,而蘇心漓也覺得那稚嫩卻讓她心疼到肝裡去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蘇心漓,你去——”
顏睿晟跑了一路,已經十分難受了,他原本就蒼白的面色一片慘白,他到底是跑不動了,慢了下來,不過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撫着有些發疼的心尖繼續往前面走,前面的蘇心漓也停了下來,他快步跟了上去,很快就有兩個小太監慌里慌張的走到蘇心漓的跟前,蘇心漓卻沒有搭理他們,繼續走了進去,不過這次的速度慢了許多,顏睿晟提了一口氣,追了上去,那兩小太監看到顏睿晟,看着他身着的衣裳和配飾,吃了一驚又嚇了一跳,忙在他的跟前跪下,“奴才給——”
顏睿晟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閉嘴,然後長長的吸了口氣,只覺得兩邊的太陽穴都是漲疼的,他才邁腳走了進去,就聽到狗吠的聲音,極爲的兇狠,順着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蘇心漓正在那兩條狗的跟前站着,他擡頭看着在陽光下依舊灰暗的兩個大字——冷宮,四周的一切,就和這名字一般,清冷異常,讓人生寒,只是蘇心漓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的,如果她一路奔跑的目的地就是這個地方,她是怎麼找來的,據他所知,她不但進宮的次數少,冷宮更是從來就沒有到過。
蘇心漓一腳跨進冷宮的大門,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就紅了眼眶,這個地方,還是和她記憶中的一樣,冷冷清清的,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死寂,而且和其他的宮殿一樣,院子很大很大,只是這個地方,幾乎沒有貴人會來,所以這裡的太監總偷懶,院子裡有很多的雜草,這一到了冬天,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荒涼,讓人的心都透着涼意,過了這座院子,後面就是那些失寵犯了錯的女子呆着的地方了,一開始,她被打入冷宮的時候,還可以在這個地方活動,可很快的,她就被蘇妙雪關在了那個不見天日的地方。
蘇心漓正失神的瞬間,忽然聽到了犬吠的聲音,在這樣冷清的午後說不出的刺耳,蘇心漓順着方向望了過去,看到了兩隻被栓在角落的大狼狗,他們渾身都是黑色的毛,一雙眼睛黑黑的,蘇心漓看向它們的時候,他們剛好舔了舔嘴角,露出了尖銳又鋒利的牙齒。
“小皇子在來冷宮找你的路上,不知被哪來的野狗生生給咬死了。”
蘇心漓的腦海不由浮現出了蘇妙雪對自己說的這句話,甚至於她對自己說這句話的神情,她都還能想的出來,那樣的惡毒,讓人生恨,而幾乎同時,蘇心漓的腦海就浮現出了那惡狗咬住她的玉兒不肯放的畫面,甚至她還模模糊糊的看到它的嘴巴里叼着他的手臂,她的孩子,才五歲,顏司明爲了昭示對她的寵愛,並沒有讓奶孃帶他,那孩子,一直都是她自己帶的,所以蘇心漓對他的感情,比一般的母親還要深,雖然她憎惡顏司明,但是對那個孩子,每每只要蘇心漓想起,就會覺得心痛如絞。
被惡狗咬死了,皇宮之中,哪裡會有野狗,就是這兩條不知道從哪來的大黑狗,咬死了她的孩子,蘇心漓緊咬着脣,目光森寒的看向了它們,而那兩條狗也極爲的通人性,很快察覺到了蘇心漓的惡意和憎恨,大聲的吠了起來,那兩個小太監並不知道蘇心漓的身份,但是顏睿晟卻是多少猜出來一些的,畢竟是在宮裡面混的人,顏睿晟是追着蘇心漓來的,蘇心漓的衣着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他們自然不敢怠慢,那狗一叫,就有一個太監立馬拿了條棍子跑了上去,他先是向蘇心漓賠罪,然後用棍子指着那兩條狗呵斥它們不要亂叫。
“處理了。”
蘇心漓說這三個字的時候,聲音很輕,輕到那小太監幾乎沒聽到,擡頭滿是疑惑的看向了蘇心漓。
“我說處理掉!”
殺了也好,放了也罷,她不想在皇宮,尤其是冷宮看到這樣凶神惡煞想要吞人一般的狗。
蘇心漓說話的聲音很大,片刻的功夫,一直在她身後緊追着不肯放的顏睿晟走上前去,他邊走的時候就邊咳嗽了幾聲,他一旁的太監見狀,已經隱約猜出了顏睿晟的身份,越發的小心伺候着,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旁伺候着,顏睿晟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蒼白的臉瞬間紅潤了起來,那顏色一點點變的豔紅的,就像是一滴血,滴落在了雪上,一點點慢慢的暈染開來,開出了極爲美麗的花兒,說不出的羸弱,但是卻極爲的嬌豔。
顏睿晟走到蘇心漓的身邊,和顏睿晟比起來,蘇心漓的臉色也好看不到那裡去,因爲一路跑了太久,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喘,她緊咬着嘴脣,雙手也緊握成了拳頭,情緒極爲不穩定,和平日裡那個淡然從容的女子完全不同,這是第一次,他看到她情緒失控,之前接二連三的出事,她的表現太過的淡定,他一直以爲她不會有這樣的一面的,似乎在極力的壓制住什麼爆發,她的眼睛,佈滿了水霧,眼眶也是紅紅的。
“蘇心漓。”
顏睿晟覺得蘇心漓像是陷入了某種他不知道的世界,他試着叫了一聲,但是蘇心漓並沒有答應他。
“蘇心漓!”
他再次重重的叫了一聲,蘇心漓猛地回過神來,一雙眼睛盈滿了水霧,她吸了吸鼻子,朝着內院走了進去。之前,就只有兩個小太監當職,蘇心漓到了後,那兩條狗叫的特別特別的厲害,很快就驚動了冷宮的管事,比起之前的兩個小太監來說,那管事看起來明顯胖了很多,他現在正在睡午覺了,被狗給吵醒了,心情不爽的他自然罵罵咧咧的,看到蘇心漓和顏睿晟,嚇了一跳,能混上個管事的,就算是冷宮,也是有幾分管事,蘇心漓和顏睿晟自然是認識的,他像是見了鬼一般,向蘇心漓和顏睿晟請安,然後因爲擔心蘇心漓和顏睿晟會因爲他之前失言怪罪與他,不停的賠罪,連着打了自己好幾個巴掌。
蘇心漓看都沒看他一眼,邁步朝着內院的方向走了過去,走到一半的時候,她有些退卻了,停下了腳步,向後退了幾步,可還是選擇繼續往前走,顏睿晟看着她這個樣子,越發肯定蘇心漓肯定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
蘇心漓閉上了眼睛,她的手摩挲着通往內院的拱形門的牆壁,牆壁上有水汽,那快要掉落的石灰就好像結冰了一般,可她卻覺得自己的手更冷,閉上眼睛的時候,聽覺就十分的敏銳了,她聽到了那些瘋瘋癲癲的女子的笑聲,那樣熱鬧的聲音,蘇心漓睜開了眼睛,然後走到了上輩子一直關押着自己的房間,那個屋子,是僻靜的冷宮最偏僻的地方,陽光下,那木質的門有一層厚厚的灰,蘇心漓上前,推門走了進去,任由那灰塵落在她烏黑的髮絲上和雪白的都碰上,蘇心漓渾然未覺,可那管事的公公卻心驚膽戰,偷偷的看了顏睿晟一眼,心中好奇,不是說蘇丞相已經要下嫁給蘭翊舒蘭公子了嗎?這個時辰,她怎麼會和太子殿下出現在這個地方?那公公心中雖然極爲好奇,卻是不敢問的,頭朝着蘇心漓的方向歪了一下,很快,就有太監去拿灑掃的東西去了。
“不用了。”
蘇心漓的聲音有些哽咽,顏睿晟見狀,越發的奇怪,蘇心漓的眼神,有一種沉痛的懷戀,就好像她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很久一般,蘇心漓才一進去,就覺得那些痛苦的記憶鋪天蓋地的全部席捲而來,她的指尖一點點溫柔細心的撫摸着自己的臉,那光滑細膩的觸感讓她有一種想要痛哭的衝動,但是當着這些人的面她卻又哭不出來,上輩子臨終前發生的一幕幕,她再一次,有種身臨其境之感,蘇心漓只覺得心生疼,絞痛的厲害,讓她再次有種生不如死之感,她一步步往裡走,然後在自己死前被撞的牆角坐下,那些她試着想要放下的心理再次因爲這些記憶被沖淡,那些滿是仇恨痛苦的記憶讓她想要將那些傷害她的人生吞活剝。
顏睿晟也想要走進去,蘇心漓擡頭看向他,她那雙漂亮的媚眼兒一片森寒,就像結了冰一般,有種說不出的陰沉,“把門關上吧。”
蘇心漓的聲音顫抖,涼涼的,就和冰錐子似的,顏睿晟想要邁進來的腳步頓住,看向蘇心漓,柔柔的叫了一聲,現在的蘇心漓,讓他極爲不放心,蘇心漓依舊抿着嘴脣,目光中的寒意一點也沒褪去,她用有些執着的聲音說道:“我只想一個人待會。”
她的態度堅持,可說出的話,卻染上了幾分哀求,顏睿晟到底受不了她這個樣子,親自將門關上,然後叮囑一旁的奴才讓他去通知蘭翊舒,而他也顧不得這裡是乾淨還是髒,直接在門口坐下了。
門被關上後,屋子裡的光線,瞬間黯然了許多,蘇心漓擡頭看着四周,眼淚終於流了出來,從進入這個地方的那一刻,她就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就連拳頭都握不緊,她很害怕,尤其是現在一個人坐在這裡面,她覺得四周很黑,其實她以前並不是那麼怕黑的,就是因爲那些記憶纔會如此,現在她就算和蘭翊舒在一起睡覺,也會用夜明珠照明,因爲四周圍一暗,她就會覺得很沒有安全感,心裡也不踏實,極爲的不安,她現在還是這種感覺,背靠着這裡,就覺得手腳冰涼發麻,渾身都在顫抖,如坐鍼氈,蘇心漓緊咬着脣,覺得自己的最皮都被咬破了,她嚐到了鹹澀的味道,她很害怕,害怕到一分一秒都不想呆在這裡,但是她卻固執的不肯離開,她要挑戰克服這種畏懼。
蘇心漓閉着眼睛,她感覺自己聽到了狗吠的聲音,她忽然想起,上輩子她的玉兒就是來冷宮找她的時候被狗咬死了,她那時候就呆在這裡,他們距離的那麼近,她卻沒有盡到母親的責任保護好他,他還那樣小,長的粉雕玉琢的,蘇心漓就一直呆在這裡,手腳冰冷,渾身上下都好像結冰了一般,但是她一直都沒動,但是她的眼睛卻蓄滿了淚水,那種絕望到悲涼的心境再次浮上了心頭,悲涼到覺得人生沒有任何樂趣,想要結束自己的性命,離開那個充滿了悲傷和淒涼的世界。
蘇心漓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她的心,由一開始的心驚肉跳到麻木,其實也沒有完全的沒有知覺,就是好像已經被冰凍了一般,她努力努力讓自己適應這種畏懼,今後,來皇宮的次數還很多,皇后說不定還會像今日這般將她召到坤寧宮,說不定還會有人將她引到冷宮,蘇心漓固執的覺得,下一次,下一次她絕對絕對不能像今天這樣的失態。
外面,忽然響起了敲門的聲音,蘇心漓都還沒說話呢,門就已經從外面被推開來了,她擡頭,視線模模糊糊的,她眨了眨眼,覺得自己似乎隱約看到了蘭翊舒的影子,她沒看到他的臉,但是那一身墨綠色的斗篷是他今日穿的,蘇心漓動了動脣,覺得嘴脣乾澀的厲害,她想要站起來,卻不願意動,“蘭翊舒。”
她輕輕的叫了一聲,那聲音,說不出的柔軟脆弱,還有說不出的受傷絕望,蘭翊舒看着她蒼白的臉,被咬破的嘴脣,還有紅紅的眼睛,尤其是那眼睛透着的黯然,心好像被紮了一般,他看了四周一眼,忽然想起上次在白馬寺回來的途中他和蘇心漓二人同時遇險,蘇心漓那晚上告訴他的事情,她說,她是一縷幽魂,上輩子,她最後葬身的地方就是在冷宮,被蘇妙雪摧殘了求生的意念,然後由顏司明親手瞭解了她的一切,她說,她的心,曾經被人從身體裡生生剜出來,然後扔在地上踐踏,所以,從他決定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決定小心細心地呵護她那顆千倉百孔的心,不讓她受到丁點的委屈和傷害,他真的有很努力在踐行,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在考慮問題的時候,他事事以她爲先,傾盡所有的一切給她安全感。
他以爲,過去的事情,她已經淡忘了,蘭翊舒知道,蘇心漓自己心裡也是那樣認爲的,但是現在,他發現,並沒有,他忽然意識到,那個他以爲很勇敢,事事都可以無所畏懼的女孩兒,不但善良的要命,事實上,她也很膽小,就像她怕黑,也害怕付出感情,看着這樣的蘇心漓,蘭翊舒心痛的同時生出了無限的感動,他的小心心,那樣害怕受到傷害而女孩兒,還願意給他機會,敞開她的心門,讓他住進去。
“蘇心漓。”
蘭翊舒覺得自己的眼眶兒也有些紅,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現在的蘇心漓,就像是被這段了翅膀的鳥兒。
蘭翊舒快步上前,看着凍的面色蒼白,嘴脣青紫的蘇心漓,伸手就要將身上的衣裳解下來,蘇心漓握住了他的手臂,然後搖了搖頭,“蘭翊舒,你抱着我就好了,你抱着我,我就不冷了。”
她的一雙紅紅的眼睛淚霧瀰漫的,那口氣,可憐兮兮的,有種說不出的脆弱,蘭翊舒什麼都沒想,直接將她摟入了懷中,蘇心漓也伸出了自己凍的發僵的手,緊緊的摟住了蘇心漓。
他在宸安殿等了那麼久,一直沒看到蘇心漓回來,心裡十分的不安,就想去坤寧宮找他,半路的時候遇上了去宸安殿找他的小太監。
他不喜歡皇宮,並不僅僅是因爲這裡有很多讓他心痛的回憶,同時也住着讓他憎恨厭惡的人,還有蘇心漓,因爲這裡有蘇心漓和顏司明的回憶,還有,他知道,蘇心漓心底也不喜歡這個地方的。
“蘭翊舒,蘭翊舒。”
蘇心漓一遍遍的叫着蘭翊舒的名字,在他的懷中哭出了聲。
“我在的,我在的。”
蘭翊舒輕拍着蘇心漓的背,感覺到她在自己懷中哭泣,有些手足無措,因爲蘇心漓很少像今天這樣。
“蘭翊舒,就是這個地方,我說的就是這個地方。”
蘇心漓的情緒激動,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顏睿晟看着那相擁的兩個人,蘇心漓的聲音不小,他也聽到了,他有些雲裡霧裡,不明所以,但是知道,蘭翊舒是知曉的,他疑惑好奇的一切,蘭翊舒他那裡都有答案。
“蘭翊舒,我聽到玉兒的哭聲了,他不停的哭不停的哭,和狗的叫聲一起,他說讓我救他,蘭翊舒,他說讓我救他。”
蘇心漓越說越激動,蘭翊舒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他不希望也不願意上輩子的那些記憶糾纏着蘇心漓,但是他掌控不了,也改變不了,就像蘇心漓一樣,她決定不了,如果可以,她應該也不願意被那些記憶糾纏着吧。
“嗯,我知道,我都知道,漓兒,那些已經過去了,有我在,現在我在呢。”
蘭翊舒是知道蘇心漓的自制力的,但他還是擔心蘇心漓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守在這裡的太監就算了,但是顏睿晟還在呢,那些事情,他不能也不放心讓她說出來,蘭翊舒將蘇心漓摟在懷中,然後將她抱了起來,他都還沒走到門口呢,被他抱在懷中的蘇心漓已經將眼淚擦乾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裳,然後低聲說道:“你放我下來吧。”
蘭翊舒擔憂的看了蘇心漓一眼,依着她的意思將他放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坐了太久還是因爲情緒的緣故,蘇心漓的腳一直都在發抖,但她依舊站的很穩,然後將自己的手遞到了蘭翊舒跟前,“你牽着我走吧。”
蘭翊舒笑了,緊握住了她遞過來的手,朝着外面的方向走了出去,每一步,他都走的很慢,兩個人,手牽着手從顏睿晟的身邊經過,蘭翊舒看向顏睿晟,投去了感激的一眼,蘇心漓滿是淚花的眼睛則還有些空洞,像個木偶似的跟在了蘭翊舒的身後,極爲的乖巧,全然都是蘭翊舒的信任。
顏睿晟看着他們兩個人,想到他們緊緊的擁抱在一起,蘇心漓說的那些他聽不懂的話,他忽然意識到,蘇心漓的世界,就只有蘭翊舒進去了,她也只讓蘭翊舒進去,他被排除在外,或許,所有的人,包括定國公府的人,都在她的這個世界之外。
蘭翊舒走到外面的時候,那管事的公公見蘇心漓那失魂落魄的樣子,頭都不敢擡,直接跪在了地上,蘭翊舒牽着蘇心漓,走到他跟前的時候,轉身指向蘇心漓方纔呆着的那間屋子,看向地上的太監,冷然的命令道:“給我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