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志安不願意和高怡婷離開,方靜怡不想也不放心蘇志安和高怡婷還有蘇心漓在一起,自然不肯鬆開蘇志安的手,結果就是任是蘇博然怎麼叫,蘇志安就是不聽他的話。
原本,蘇博然就因爲蘇志明還有蘇心漓說蘇沐靈的那番話在生氣,覺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不受重視,不被敬重,他甚至覺得他們對他的恭敬是因爲他身上有利可圖,並不是出於敬畏還有父子間的感情,現在,蘇博然見蘇志安這個樣子,越發的來氣,也不管陳氏了,召了下人進來強行將蘇志安抱走,方靜怡想去搶,但是被好幾個人攔着,她想上前走一步都難,更不要說從那羣人的手中奪過蘇志安了。一時間,屋子裡又都是方靜怡呼天搶地的哭喊聲還有蘇志安爭着鬧着要姨娘的叫聲,但就算如此,蘇博然還是眉頭都沒皺一下,讓人將蘇志安抱下去了,蘇心漓和高怡婷都離開明鬆堂了,還能聽到方靜怡淒厲的哭喊聲,而一旁被下人抱着的蘇志安也還在不停的痛哭。
“把孩子抱走。”
高怡婷擰着眉頭,對一旁的下人冷聲吩咐道,眉眼間皆是對蘇志安這個孩子的不喜。
“我來抱吧。”
抱着蘇志安的婢女愣了片刻,不過還是將蘇志安遞到了蘇心漓的手上,蘇志安卻反抗的厲害,“我不要你抱,你想趕姨娘走,你還要害志明哥哥,你是個壞女人,壞女人!”
蘇心漓也不管蘇志安是不是願意,直接將他抱在了懷中,蘇志安已經七歲了,男孩子的個長的本來就比女孩子快,蘇心漓抱着他原本就有些費勁,再加上他不停的掙扎,蘇心漓就更抱不動了,要不是蘇心漓以前練了點功夫,估計根本就抱不住。
高怡婷心中是相當敬重蘇心漓的,是將她當成主子看待的,見蘇志安在蘇心漓的懷中,對她拳打腳踢的,心裡頭便覺得蘇志安不識好歹,開口想要訓斥,蘇心漓抿着脣,對着她搖了搖頭,流朱見狀,也不好說什麼了,水兒則是一臉憤憤的看向蘇志安,她眼裡可沒有大人小孩之分,他每打蘇心漓一下,踹蘇心漓一腳,水兒都有種將他的手腳給跺腳的衝動。過了好一會,蘇志安的嗓子都快哭啞了,也累了,終於不再對蘇心漓動手了,就靠在她肩上,不停的低聲抽泣。
“你們去準備一些小少爺愛吃的點心。”
蘇心漓下了命令後,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抱着蘇志安到了相府前院靠湖邊的小亭。蘇志安是相府最小的孩子,自然得寵,尤其是陳氏,將他當成寶貝疙瘩似的疼着,他愛吃的糕點點心,相府隨時隨刻都是備着的,所以蘇心漓剛坐下沒一會,馬上就有人將蘇志安愛吃的糕點送上來了。蘇志安哭鬧了那麼老半天,肚子確實是餓了,下人們將東西放下後,站在蘇心漓一旁的蘇志安偷偷看了她一眼,見蘇心漓沒有任何的動作,他拿起一塊糕點快速塞進了嘴巴,蘇心漓笑出了聲,將糕點全部送到蘇志安的跟前,淺笑着柔聲道:“吃吧。”
蘇志安見狀,忙將吃進嘴巴里的那塊糕點吐了出來,然後惡狠狠的盯着蘇心漓說道:“你這個壞女人,你是不是想毒死我?我告訴你,你若傷害我,祖母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他擦了擦嘴巴,下巴擡着,活脫脫一個小霸王,驕傲的很。
蘇心漓沒有回答他,而是隨手拿了塊糕點送進自己的嘴巴,當着蘇志明的面,吃的極爲優雅,“味道不錯。”
她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味它的味道,“水兒,你餓不餓,餓的話每樣都嘗幾塊。”
水兒一聽可以吃東西,那因爲蘇志安擰着麻花兒似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了,她笑着走到蘇心漓跟前,對着蘇志安做了個鬼臉,冷哼了一聲:“狗樣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然後,她便以一種讓人驚詫的速度解決起盤子裡的糕點了,眼見着每樣就只剩下一兩塊了,蘇志安撅着嘴巴,眼眶立馬就紅了,他將水兒推開,大聲嚷嚷道:“不許吃,不準再吃,都是我的,我的!”
水兒本來就很不爽他之前對蘇心漓動手,她現在又吃在勁頭上,雖然吃的確實不少了,不過肚子還沒填飽呢,身爲吃貨的她哪裡肯聽蘇志安的話,他不讓她吃,她偏要吃,並且幾下就將碟子裡剩下的糕點,一掃而空了,蘇志安看着桌上空空的碟子,抿着的嘴巴撅的老大,再次哭出了聲:“誰讓你吃光的,誰允許你吃光的,你賠,賠!”
他用拳頭胡亂的捶着水兒,不過這點力度砸在水兒身上,那就和撓癢似的,良久,水兒實在覺得這聲音聒噪的很,這才瞅了他一眼,“是你自己怕死不肯吃,一個男人,哭哭啼啼的,和娘娘腔似的,看着就煩。”
水兒解釋了自己吃光東西的緣由後,還不忘損蘇志安幾句,蘇志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頓時又開始氾濫了。蘇心漓看着蘇志安那張滿是淚痕的臉,還有毫不掩飾甚至是誇張的哭聲,並不奇怪,蘇志安是陳氏帶大的,陳氏對他寵的是無法無天,他一哭,什麼都給,久而久之,蘇志安自然是養成這習慣了。
“你再去準備一份。”
蘇心漓看着嚎啕痛哭的蘇志安,扭頭對身後的丫鬟淡然道,那丫鬟道了聲,小跑着離開,沒一會,就拿來了一份和之前一模一樣的糕點,而這期間,蘇志安的眼淚哭聲一直就沒消停過。
三姨娘雖然好奇蘇心漓的做法,不過她肯定是不會安慰蘇志安的,水兒和流朱更懶得管了,蘇心漓也沒有開口勸阻,一直由着他哭,雖然丫鬟的動作很快,不過等她回來的,連着哭叫了一個多時辰的蘇志安喉嚨都啞了,他一看丫鬟將吃的東西送上來了,唯恐水兒再吃,用盡全力去推站在桌邊的水兒,水兒故意的,不管他怎麼推,她就是分毫不動,蘇志安火氣上來了,但是他倒沒有和蘇博然那樣自以爲是,覺得水兒一定要聽他的,所以一直沒有端着少爺的身份命令她,而是坐在地上痛哭。
“你要繼續坐在地上的話,你喜歡的這些糕點等會就又要被水兒吃光了!”蘇心漓看着閉着眼睛坐在地上還在哭的蘇志安,淺笑着說道,蘇志安睜開眼睛,看了蘇心漓一眼,然後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站了起來,蘇心漓又看了眼故意挑釁的水兒,“好了水兒,別和他鬧了。”
水兒盯着鼻涕都哭出來的蘇志安,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快速拿了幾塊放在大理石桌上的糕點,塞進嘴巴,引來蘇志安嘶啞的聲音尖叫後,她才依着蘇心漓的意思站在她的身後。蘇志安是個霸道佔有慾極強並不懂得分享的孩子,水兒一走,他就將那些糕點全部端到了自己的跟前,用手環着,蘇心漓讓一旁的丫鬟給他擦了眼淚又鼻涕,又用水給他洗了手,這才讓蘇志安開動。
這個點,再過半個時辰不到,就是用晚飯的時間了,蘇志安又鬧騰了這麼久,確實是餓了,他吃的很快,蘇心漓就看着他吃,“你吃慢點,沒人和你搶。”
蘇志安看了蘇心漓一眼,剛剛發生的事情,讓他根本就無法相信蘇心漓的話,他心裡甚至覺得蘇心漓讓他吃慢點就是爲了讓那個大胃口水兒搶他的東西吃,他非但沒有放慢速度,反而吃的更快了,很快就噎着了,小小的臉,漲的通紅,蘇心漓倒了杯水,遞到他跟前,這會,他也顧不上和蘇心漓的那些仇怨了,一把接過她遞過來的水,幾口就喝光了,臉色很快好了許多。
“讓你慢點吃不慢點吃,噎死了活該!”在水兒眼中,沒有男人女人的界限,小孩和成人的區分也不大,在他看來,蘇志安就是個討厭鬼。
蘇志安這會是吃飽了,想到那和餓死鬼投胎一樣搶他吃的東西的水兒,火氣一下就上來了,將桌上吃剩下的那些糕點連同碟子一起摔在了地上,然後怒氣騰騰的看向蘇心漓和水兒她們,“你,你們——”
他說完,向後退了幾步,又看向了三姨娘,“你們都是壞人,要害死我哥哥害死我姐姐和姨娘還要來搶我東西的壞人!”
他的一張小臉擰起,看起來有些兇巴巴的,但卻不是成人世界的那種陰狠,所以一點也不嚇人。
“小小年紀,如此沒有教養,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三姨娘喜歡孩子,但這絕對不包括方靜怡的孩子,水兒的注意力都在散落了一地的糕點上,吞了吞口水,一臉的可惜,她身子有種將它們撿起來塞進嘴巴的衝動,這麼好吃的糕點,居然就這樣浪費了,實在是太可惜了,簡直是太可惡了。
“把他給我帶下去!”
蘇心漓聞言,擺了擺手,沒有讓人將蘇志安帶下去,她看着緊咬着脣,眼圈通紅,卻忍着沒有再哭的蘇志安,神情依舊是淡淡的,看不出情緒的波瀾。
“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你的哥哥,你的姐姐,你的姨娘還是祖母?在我眼裡,你的哥哥,你的姐姐還有你的姨娘,一樣也是壞人,他們說我要搶走你的東西?那你告訴我,我搶走你什麼東西了?你身爲庶子,這相府有什麼東西是屬於你的?難道他們沒有告訴你,我是相府的嫡女,身份比你尊貴,你是不能對我不敬的嗎?不然的話,那就是大逆不道,是要受到重罰的,而且,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一樣的東西是一定屬於你的,沒有人害你的哥哥姐姐和姨娘,是他們一心想要去謀奪不屬於他們的東西,所以纔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如果一定要怪的話,他們應該怪自己的貪心,而不應該將責任推卸到別人身上。”
蘇志安沒有再哭鬧,用一雙滿是淚水的眼睛疑惑不解的看向蘇心漓。
蘇志安這個年紀,雖然不懂事,但是很多話,他都是聽得懂的,即便是現在不懂,將來再大一點,也該懂了。
“你自己想想,你爲什麼不喜歡水兒,就因爲她吃了你的糕點,但是一開始是你自己不吃的,你對水兒是不是很不滿?你是不是因爲不想她吃你的東西纔將這些糕點全部打掉的?就因爲這麼一點小事,你就怨恨她,那如果她要的是你的命呢?你會束手就擒嗎?”
蘇志安眼底的疑惑更深,看向水兒的眼神,也越發的戒備,他心中想的是,水兒爲什麼要殺他?再就是如果水兒要殺他的話,他肯定不會束手就擒的,他要去告訴祖母他們,然後讓祖母先將她除了。
“不會吧?我也是一樣,你的姨娘,你的姐姐,還有你的哥哥,他們個個都想我死,想從我手中奪走原本不屬於他們的東西,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我不想死,當然就只有反擊了。”
蘇志安一直一直都沒有說話,蘇心漓忽然從坐着的凳子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蘇志安的跟前蹲下,握住他的肩膀,同時盯着他的眼睛,面色平和的說道:“蘇志安,我呢,現在以姐姐的身份和你說幾句話,不要和你姨娘還有哥哥姐姐那樣,爲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生出害人的心思,但是如果別人害了你,從一開始,你就不要退讓,因爲你的退讓,會讓別人覺得你好欺負,然後一直妄圖踩在你的頭上。還有,你是個男人,已經七歲了,是個小男子漢了,不要因爲一點小事動不動就哭,除了那些真正關心你的人會因爲你的眼淚憐惜你讓你如願,其餘的人會將你當成笑話,會覺得你娘娘腔,沒有出息,今後,相府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好好讀書,做個有出息的人,祖母會替你開心的。”
蘇心漓說完,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纔對一旁站着一直伺候蘇志安的丫鬟道:“帶小少爺下去吧。”
那丫鬟看向蘇心漓,愣了愣,忙道了聲是,然後帶着蘇志安下去了。
“如果我的孩子沒有死的話,他應該比志安大,也會比他更乖巧懂事。”
三姨娘扭頭,看着蘇志安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目光黯然,神色悲傷的說道,良久,直到蘇志安離開,她纔回過身,神色已經恢復了自然,看向在亭子裡照顧的幾個丫鬟,淡淡道:“你們都下去吧。”
蘇心漓看了水兒和流朱一眼,也讓她們下去了,亭子裡就只剩下她和三姨娘二人。
“好好善待蘇志安。”
已經是傍晚了,太陽差不多落山了,天上燃燒的紅霞倒影在湖面上,那湖面也鍍上了一層金色,波光粼粼的,蘇心漓看着那閃閃發亮的湖面出神,面色平靜的說道。
“爲什麼?小姐,他可是方靜怡的兒子。”
蘇心漓看向三姨娘,波瀾不驚,“他和方靜怡他們不一樣,他是無辜的。”
三姨娘沒有再說什麼,蘇心漓已經表明了態度,而現在的她,對於蘇心漓的意思,是不可能違背的。
“這對方靜怡來說,也是個打擊,對你,也是個補償。我知道,你一心想撫養柳姨娘肚子裡的孩子,但現在孩子還沒出生,誰能保證這一定是個男孩?就算是個男孩,但你有兩個孩子,兩個希望,不是更好嗎?陳氏心疼蘇志安,你善待蘇志安,等你做了相府夫人,她也不會太過爲難你,你要實在不喜歡他,就給他找個先生吧。”
三姨娘看向蘇心漓,沉思了良久,道了聲是。
“還有,父親是什麼人,你心中應該一早就清楚,不要爲了今日的事情與他疏遠了纔好。”
高怡婷聞言,擡頭看向蘇心漓,那雙漂亮的眸子裡,有震驚,也有悽楚,蘇心漓卻始終勾着脣,蘇博然是什麼人,屋子裡跪着的那幾個姨娘還有庶女或許不知情,但是親身經歷了人生這麼大的起伏還有親眼看了這多事情的三姨娘不可能不知道。女人,都是感性的動物,她身爲女兒,客觀看待今日的事情,都覺得寒心,更不要說是三姨娘她們了。
今日發生的事情,尤其是蘇博然對方靜怡的態度,蘇心漓並不是半點意外也沒有了,她知道蘇博然自私自利,卻沒想到他竟然如此無情。在他娶了自己的母親之前,方靜怡就跟着他了,到現在差不多有十五年了,十五年的感情,方靜怡爲他生了三個孩子,方靜怡對別人確實不怎麼樣,但是她爲蘇博然,確確實實是犧牲付出了許多的,但是現在,蘇博然說休就休了,尤其還是在剛發生了蘇志明的事情之後,他難道不知道一個女人被休意味着什麼嗎?被休後的日子會多麼的艱難嗎?他知道,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那樣做了,在他下定決心做出這樣絕情的事情後,他怎麼還能對方靜怡下那麼重的手,還有蘇志明,那可是他的兒子,親生兒子,他怎麼忍心?
方靜怡和蘇志明確實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他們並沒有傷害蘇博然,他的心到底是怎麼想的,他的心又是什麼做的?
還有蘇志安,不過是個被慣壞的孩子,他之所以緊拉着方靜怡的手,不過是出於小孩的天性,並非不敬重蘇博然,但便是對這樣的孩子,自己的孩子,蘇博然還是存着深深的戒備。當然,這些,或許都比不上蘇博然親口說出方靜怡害死了高怡婷孩子一事對她的震撼大,這件事情,他一早就知道的,當初,他寵愛方靜怡的時候,他就縱着,睜一隻眼閉只一眼,但是現在,他偏向三姨娘了,就拿這件事情和方靜怡說事。對女人來說,殺子之仇,是最不能原諒的,但是這件對三姨娘一輩子都造成傷害和陰影的事情,蘇博然也參與了。
這事情要落別的男人身上,蘇心漓或許會覺得他對三姨娘是有幾分真心的,但是蘇博然,他曾經也像今日對三姨娘這樣袒護包容方靜怡,他的真心,只有對自己,蘇心漓是不想三姨娘耿耿於懷,那樣的話,總有一日,他會步方靜怡的後塵。
“小姐,你說,我以前怎麼會對這樣一個男人動心呢?”
高怡婷嘴角上揚,那勾勒出的弧度,滿是譏誚嘲諷,甚至還有些不可思議。
蘇心漓也笑,沒有說話,對於高怡婷的心情,感同身受,因爲重生後,她也會經常問自己,她怎麼會看上顏司明的?並且對他死心塌地的?是眼睛瞎了嗎?還是心被狗吃了?
“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自己成爲下一個方靜怡的。”
良久,高怡婷看向蘇心漓,目光定定的說道。
她不會成爲第二個方靜怡,因爲她不會和蘇心漓作對,更不會去爭去奪那些原本不屬於她的東西,而且,她對蘇博然也沒有感情。
“那最好,七姨娘很快就要臨盤了,夫人,我希望,到時候是母子平安。”
高怡婷,完全有除掉柳飄飄的動機和目的,在她臨盤的時候下手,神不知鬼不覺,是最好的時機,到時候,她的孩子,就徹徹底底的成了她高怡婷的孩子了。柳飄飄這人雖然虛榮貪財了一些,但是她從來沒有做過傷害她的事情,上輩子沒有,這輩子也沒有,不但沒有,還幫過她幾回,雖說是彼此相互幫助,但是她是允諾一心跟着她的,也確實沒有生出二心,高怡婷的價值確實更大,柳飄飄現在對她來說,根本就是可有可無了,但這在蘇心漓看來,並不是她縱容高怡婷動手的因素,不然的話,她和蘇博然又有什麼區別。
高怡婷愣了半晌,唯諾的道了聲是,然後站了起來,目光真摯的看向蘇心漓說道:“奴婢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小姐的,小姐,只要是您的意思,一句話,我一定會遵從,絕對不會生出二心。就算小姐要奴婢對奴婢的父親,奴婢的家人還有相爺動手,奴婢也一定不會猶豫。”
蘇心漓恩了一聲,擡頭看向高怡婷,緩緩開口道:“我相信。”
高怡婷的父親就和蘇博然一樣,以利爲先,過去那些年,高怡婷落魄的時候,一個關心的人都沒有,現在她得寵了,個個都上門來,這樣的嘴臉,更加讓人反感討厭。漫長的時間等待,可以讓一顆滾燙的心變涼變冷,在她還心存一絲希望的時候,高家沒有一個人來,她都已經絕望悲傷了,現在那些人上門,還是因爲利益上門,又有什麼用?
“我會盡量,不讓你爲難的。”報復傷害家人,從來就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時辰不早了,我回去了。”
蘇心漓也站了起來,傍晚的晚霞妍麗,映着蘇心漓的那雙看向高怡婷的眼睛,有一種同情和憐惜,她覺得高怡婷很可憐,或許今日的事情後,她可以成爲相府夫人,權掌相府,但還是十分可憐,因爲她不是爲了名利可以罔顧犧牲一切的女人。如果說之前她對蘇博然有恨意的話,那麼今日的事情後,她對那個男人還會有厭惡,反感和輕視,和一個這樣討厭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甚至還要做那種親密的事情——如果現在,讓她和顏司明生活在一起,單想想,蘇心漓就覺得噁心,難以接受。
蘇心漓剛離開小亭,就聽到方靜怡呼天搶地的罵喊聲:“蘇博然,你不能這樣對我!”
“蘇博然,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管,你簡直禽獸不如!”
“你會有報應的!”
蘇心漓聽到這聲嘶力竭的罵聲,頓住了腳步,流朱上前,手指着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向蘇心漓,神情興奮的說道:“小姐,是方通房。”
說完,她抿着脣笑了笑,“現在估計連通房都不是了。”
蘇心漓依舊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幸災樂禍的笑意,神色極爲的平靜,流朱見蘇心漓這個樣子,想到她對蘇志安的態度,沒有再說什麼,方靜怡的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蘇心漓看着前面,“我們去看看吧。”
蘇心漓才往前面走了沒多久,就看到方靜怡,此刻的她樣子相當的狼狽,髮絲凌亂,被蘇博然打過的左臉腫的老高,嘴角還有血跡,因爲情緒太過激動,她蒼白的臉漲的通紅,紅裡卻滲着慘白,嘴脣更是,蘇博然的態度堅決,因爲她的反抗,讓五六個人押着她,根本就不給她掙扎的機會,她的一雙眼睛都是猩紅的,和發狂的野獸似的。
最先發現蘇心漓的,並不是方靜怡,而是押着方靜怡的下人,他叫了聲小姐,方靜怡立馬就四處張望了,在看到蘇心漓的時候,臉色變了變,然後指着蘇心漓,立馬就換了個怒罵的對象,“蘇心漓,你這個賤人,你害我,我和你拼了!”
方靜怡說了,就朝着蘇心漓的方向衝,不過那些人哪裡敢給她傷害蘇心漓的機會,他們又不是不要命了,水兒根本就不需要出手。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居然連自己的弟弟都不放過,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那些下人聽方靜怡這樣罵,臉色都變了,恨不得拿個東西將方靜怡的嘴巴都給堵住纔好,蘇心漓卻半點也不在意,對着那些人,不以爲然的笑了笑,“你讓她說。”
她叫囂的越厲害,就表明,她輸的越慘。
方靜怡罵了好半天,蘇心漓到這裡的時候,天空的晚霞還在燃燒,但是現在,天色差不多已經暗下來了,都已經有下人掌燈了,方靜怡也有些口乾舌燥了,蘇心漓看着她的那張臉,就像樹一般立在原地,姿態靜然。
“罵完了?”罵完,那自然是沒有,不過方靜怡確實是罵累了。
“方通房?”蘇心漓說完,自己就笑了,然後長長的哦了一聲,“你現在應該已經被父親休掉了吧,連通房都不是了。”
蘇心漓的聲音,滿是譏誚的笑意。
“蘇心漓!”方靜怡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將蘇心漓撕成碎片的架勢,蘇心漓臉上的笑意更濃,“今後相府,再沒有方靜怡這個人了,很生氣,很憤怒還很無助是不是?方靜怡,可不要將自己活活氣死了,不然的話,估計連個給蘇志明收屍的人都沒了,你不是還有蘇志安和蘇妙雪嗎?”
方靜怡一聽蘇心漓這話,瞪着她的眼睛都快裂開了,那猩紅的眼睛彷彿要噴出血來,蘇心漓收斂住臉上的笑意,對着方靜怡,微微一笑,“我會不會下場不好就不勞煩你操心了,不過你的下場,註定是不好了。還有,蘇志明不是我害死的,而是你這個做母親的害死他的。”
“不會的,我怎麼可能會害志明?我不會害他的!”
蘇心漓聞言,依舊只是勾脣淺笑,那篤定的眼神,看的方靜怡心慌,她甚至也不由的被她說服,就好像蘇志明是被她害死的一般,但是怎麼可能呢?她怎麼會害自己的兒子呢?方靜怡想不明白。
蘇心漓看着自言自語不停的重複着自己不會害蘇志明那句話的方靜怡,她似乎已經陷入了癲狂的狀態,是瘋了嗎?如果那樣的話,方靜怡應該覺得幸運。
蘇心漓說完,轉身翩然離去,身後,方靜怡連着重複了兩遍方纔自己說過的話,見蘇心漓離開,意識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她又開始罵蘇心漓,不停的掙扎,不停的反抗,蘇心漓頭也不回,不緊不慢的走着,就好像方靜怡罵着的不是她一般。
“蘇心漓,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你一定會獨孤終老,不得好死的!”
方靜怡的聲音,猙獰又惡毒,而且還有一種說不出的瘋狂,和記憶中的某個聲音重疊在了一起,一下就喚醒了這段時間以來蘇心漓經常做着的噩夢,城牆下,堆積成山的屍體,還有匯聚成河的鮮血,停下了腳步的蘇心漓緊咬着脣,雙手緊握成拳,轉過身,快步走到方靜怡跟前,揚手就給了她兩巴掌,力度之大,將發狂的方靜怡都打蒙了,蘇心漓打了人後,冷聲吩咐道:“把她的嘴巴給我堵起來,然後趕出相府。”
蘇心漓的目光,在夜燈的輝映下,像是浸泡在寒水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冰冷,眼底的深處,還有一種無法掩飾的,源自於內心深處的恐懼和不安,還有濃濃的惶恐和擔憂。
蘇心漓瞪着方靜怡,方靜怡看着她這個樣子,忽然笑出了聲,不過她的嘴巴已經被堵住了,根本就說不出話來,蘇心漓也跟着笑了,蘇心漓這一笑,方靜怡就傻眼了,就不笑了,蘇心漓停止了笑聲,看向方靜怡,“如果詛咒有用的話,我現在還可能好好的站在你方靜怡的跟前嗎?”
和上次在夏家相比,蘇心漓知道,自己的心境變了,她害怕,尤其是蘭翊舒不在身邊,她心裡頭更加的慌張,她自己出事不要緊,但是她不允許有人詛咒蘭翊舒。
蘇心漓回到蘇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了,蘇心漓並沒有在相府用晚飯,一回去,流朱就讓青藤準備吃的,被蘇心漓拒絕了,蘇心漓什麼都沒吃,直接沐浴更衣,換了衣裳後,便一個人躺在牀上,明明人是很累的,牀榻也很舒服,但是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着,不但睡不着,心還越來越亂,因爲擔憂還有某種悲痛,無法平靜下來的心,越來越捉狂,從蘭翊舒離開到現在,她依舊很久都沒睡好覺了,晚上,蘇心漓甚至覺得頭疼。她想睡覺,又有些害怕睡覺,因爲她怕會做噩夢。
蘇心漓怎麼都睡不着,從牀上站了起來,走到窗邊,院子裡剛好有兩棵桂花樹,這個季節,上面開滿了黃色的小花,夜裡有風,整個院子都飄着香氣,那味道極爲的清雅,好聞極了,蘇心漓靠在窗邊,雖然時辰已經不早了,不過院子裡還有說話的聲音,是流朱水兒還有程子風他們,流朱正和他們說今日在相府發生的事情,現在,他們正討厭方靜怡被休一事,個個心情都好像不錯,說話的聲音,透着濃濃的愉悅。
蘇心漓自己搬了條椅子到窗邊,然後將水兒偷偷叫了屋子裡面,並且還讓她帶了酒。
“水兒,你的哨子呢?”
水兒聽蘇心漓這樣問,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她從懷中取出東西,在蘇心漓的跟前晃了晃,瞭然的說道:“小姐是想公子了吧?”
蘇心漓點了點頭,她想他,現在,因爲某種擔憂,想的更是快發瘋了。水兒笑着,然後就一個勁的吹哨子,好像都不會疲倦一般,過了約莫有一刻鐘,她才停止,然後笑着對蘇心漓道:“小姐,公子肯定直到您想他了。”
蘇心漓嗯了一聲,她只是想確定一下,蘭翊舒到底有沒有事。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水兒離開,屋子裡再次只剩下蘇心漓一個人,蘇心漓這回換了個地方,坐在另外一邊,同樣是靠窗的軟榻上,一邊看着明月,一邊聞着桂花香,一邊喝酒,不過她喝的不多,就幾杯,估計是因爲心情不好,再加上是空腹,幾杯下肚,就已經有些醉了。蘇心漓一隻手拿着酒壺,一隻手枕着下巴靠在窗口上,聽着外面說話的聲音,覺得越來越模糊,到最後,終於睡了過去。
她又做夢了,夢裡,有很多黑色的大狼狗,不停的追着她的玉兒,玉兒不停的跑,不停的喊着“母后救我,母后救我”!但是她什麼都看不到,只有那羣黑色的大狼狗,最後,等那些大狼狗離開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堆森森的白骨了,還有一地的鮮血,她不停的哭不停的哭,然後場景忽然又轉換了,她看到了顏宸璽還有蘭翊舒,他們的身後是高高的城牆,他們的身前是密密麻麻的士兵,蘭翊舒帶着顏宸璽不停的突圍,然後和剛纔一樣,她都看不到他們的人影了,另外一邊,有箭射了過來,朝着蘭翊舒胸口的方向,睡夢中的蘇心漓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一窒,她心頭一驚,嚇了一跳,大喊了聲“不要!”猛地睜開了眼睛醒過來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冰冰涼涼的,上面全是淚水,蘇心漓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慌亂,被噩夢驚醒的她,情感脆弱的很,趴在桌上,就哭出了聲。
“做什麼噩夢了?怎麼哭了?”
迷迷糊糊間,蘇心漓聽到了從身後傳來了自己思念入骨的聲音,蘇心漓猛地擡頭,淚水模糊的她看到了個人影,蘇心漓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聲音,委屈又傷心的說道:“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想一個人,居然想到產生了幻覺,不但幻聽到了他的聲音,還看到了他的人。
------題外話------
ps:原本安排蘭翊舒後面一點回來的,換一個比較精彩的方式,但是我想,最好的時機,不一定要轟轟烈烈,恰恰是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最及時的出現,一個擁抱就好重生之醫品嫡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