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博然聽了蘇心漓的話,是火冒三丈,揚着手就想要打她,蘇心漓擡着下巴,微歪着頭,一雙眼睛盯着嘲諷的笑意,盯着蘇博然高高舉起的手,沒有半分的畏懼,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輕視,蘇博然的手不由的頓時,蘇心漓輕輕的笑了,“父親,我這張臉,可是隨時都要見皇上太后那些貴人的,若是臉上有了不該有的印記,他們出於關心隨口問那麼一句,女兒該如何解釋纔好呢?摔着的嗎?不過那傷痕明顯不像,被人打的,被誰打的呢?”
蘇心漓一副爲難的樣子,忽而想到什麼,哦了一聲,繼續道:“還有經常會在蘇府門前徘徊的百姓,若是他們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打了,會有什麼反應呢?”
蘇博然聽他提起皇上太后諸人已經心生忌憚了,這會聽她搬出那些災民,不由想到上次蘇妙雪蘇淺月等人來蘇府探望時,就是因爲定國公夫人的一句話,蘇妙雪等人的馬車被扔雞蛋的扔雞蛋,爛菜葉的爛菜葉,還有石頭,那幾日,相府是日日被那些難民圍着,直到現在,還經常有人朝着大門扔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出門都不敢乘坐相府的馬車,若是蘇心漓頂着臉上的傷口出去說這是他打的,那些受她恩惠的難民一人一口唾沫都要將他給淹了。
蘇博然看着自己的手,憤憤的盯着蘇心漓,被自己的女兒弄的如此窩火,他實在是吞不下心中的這口惡氣,尤其聽她提起那些難民,如果她將那些治理水患和安置難民的策略告訴自己的話,那現在受擁戴的就是自己,百姓集資想要建立寺廟的人也是自己,他不但可以名揚琉璃,而且還能名留青史。事實卻是,蘇心漓非但沒有將那些策略告訴他,還不允許他的參與,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她做的。蘇心漓是他的女兒,如果沒有他的話,能有蘇心漓嗎?但是結果卻是,根本就沒人顧念到他的功勞。
“我可是你的父親,若是那些人知道你如此的忤逆不孝,你以爲他們還會擁戴你嗎?”
若蘇心漓不是他的女兒,就她現在的身份還有影響力,便是蘇博然也必定會阿諛奉承,小心巴結,可偏偏,她就是他的女兒,但是這個女兒卻不受他的控制,這會控制慾望強烈的蘇博然來說,自然無法容忍。
“父親是準備試試了嗎?”
蘇心漓微勾着嘴脣,淡淡的問道,神色坦然,沒有一絲畏懼。
蘇博然看着蘇心漓的那張臉,看着她流轉的淹沒,瞥向了自己一直舉着的手,蘇心漓昨日纔去見了太后皇后賢妃娘娘和太子等人,誰知道她過幾日會去見誰,蘇博然都恨不得將蘇心漓弄死了,但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或許生氣的時候,他會對蘇心漓這樣說,但那僅僅是隻有他們兩個人時,蘇博然以前不敢讓別人知道自己對蘇心漓不滿不悅,現在就更加不敢讓別人知道他的這種心思了。
“你別以爲我不敢對你動手。”
事實上,蘇博然還真的不敢,蘇心漓是因爲琉璃的百姓纔會生病的,大家到現在都還覺得她身體抱恙呢,這時候對她動手,他頭上的烏紗估計都保不住。
“女兒不敢那樣認爲。”
蘇博然重重的冷哼了一聲,用力的垂下了自己的手,“你是我的女兒,我從小將你帶大,有我在一日,你就休想嫁給蘭翊舒。”
這次,蘇心漓重病期間,蘭翊舒日日都在牀榻前照顧的事情,外面傳的是人盡皆知,蘇博然自然也是知道的,蘇心漓這態度讓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阻攔她和蘭翊舒在一起了,不過他們想要成婚,那絕對不可能,蘇心漓處處忤逆他的意思,既然她不讓他如願,她也休想幸福。
“你還知道什麼叫禮義廉恥嗎?小小年紀,都還未定親呢,居然就與男人共處一室,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蘇心漓看着蘇博然那樣,只覺得丞相,堂堂丞相,像個潑婦似的訓斥自己的女兒,他這樣,就不有辱斯文了嗎?
“父親又不是隻有我一個女兒,妙雪姐姐已經如您所願嫁給皇子了,雖然只是個側妃,不過現在五皇子並無正妃,只要妙雪姐姐好好努力,父親還是可以得償所願的,還有幾個妹妹,她們個個出落的如花似玉,父親又教導有方,相信將來一定可以幫助父親的,父親又何必拘着我的自由,強迫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呢?”
蘇博然瞪着蘇心漓的眼睛都是通紅的,呼出的氣息更是噴火的一般,額頭兩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頭頂都好像快要冒煙了似的。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扶持自己其他幾個更加聽話的女兒,但是除了蘇心漓,其餘的一個個都不成器,蘇妙雪是五皇子的側妃沒錯,但是這側妃之位是怎麼來的,大家心中都有數,五皇子將來能善待她就不錯了,他哪裡還有有別的指望,就因爲雲氏的一句話,現在,蘇淺月蘇沐靈的名聲已經有污點了,很多人都說他們年紀輕輕卻心思歹毒,咒罵長姐,她們又都是庶女,身份不高,將來能找個好人家嫁了就不錯了。最重要的是,那一個個皇子,就像着了魔似的,就看中了蘇心漓。
蘇博然在心中憤憤的嘆了口氣,深呼了好幾口氣,向後退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一口氣將方纔丫鬟準備的茶水喝了乾淨,過了好半晌,他才慢慢平息了自己心頭的怒火,他沒有看蘇心漓,而是看向另外的方向,壓制住心頭的怒火,緩緩道:“你現在確實很得百姓愛戴,皇上信任,風頭無二,但是爲官之道,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是你父親,你是我女兒,我若是得寵受重用,多少都能扶持幫襯你一些,我若是失了權勢,那你在朝堂上就沒有了依仗,等同於失去了左膀右臂,只有我們都好了,那纔是真的好。”
蘇博然倒是想勉強蘇心漓嫁給皇子,不過蘇心漓可不是蘇妙雪蘇沐靈她們,他勉強就有用,蘇心漓根本就不需要依靠到他,他用強非但沒用,說不定還會適得其反,既然這件事情不成,蘇博然總想要撈點好處的,這次救助災民,他可是捐了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的。
“爲人父的,自然希望女兒幸福,你想要和蘭翊舒在一起也不是不行,不過你也知道,這些年,你在相府,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你能有今天的成就,更是少不了我的栽培,那都是我花了心血還有銀子的。”
蘇心漓聽了這話,險些嗤笑出聲,這蘇博然,真是有夠厚顏無恥了,居然問她討要銀子和功勞。
蘇博然從來就不是個視金錢如糞土的人,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霸佔程立雪的嫁妝這麼多年,蘇心漓若是嫁入天子皇家就算了,他有了最想要的權勢,還愁沒有銀子嗎?但是現在,蘇心漓想要嫁的是個要身份沒身份要權利沒權利的尋常老百姓,蘇博然自然要和蘇心漓好好清算一下了,不然的話,他就是人財兩空,對於精打細算的蘇博然來說,他自然是不會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只要他能拿出五十萬兩銀子,我就同意你們的婚事。”
蘇心漓之前拿回程立雪的嫁妝時,到他這裡差不多坑走了二十多萬兩的銀子,這回賑災,他除了拿出了十萬兩白銀,還有糧食,總共差不多有十幾萬兩,這兩次加起來差不多就四十萬兩了,至於那十萬兩,自然就算是利息了。
“這五十萬兩銀子,父親不是該問妙雪姐姐拿嗎?”
程立雪是三年前才過世的,蘇心漓之前所有的用度都是她安排的,包括琴棋書畫的學習,都是程立雪親自出面找的名師,她自己也是個才女,經常會親自教導蘇心漓,不論是在程立雪過世前,還是在她過世後,定國公府每年都會送來好些寶貝,這其中大部分都被蘇博然給吞了,真要清算這筆賬目的話,蘇博然還得倒貼銀子給她呢。五十萬兩銀子,他還真好意思獅子大開口。
“你外祖父外祖母他們一家子不是很贊同你和那個蘭翊舒在一起嗎?如果他拿不出來,那就讓他們幫忙好了。”
蘇博然本來是想讓蘇心漓自己拿的,不過轉念一想,她的那些銀子這次全部捐給那些災民了。
衆所周知,蘭翊舒深得皇上太后還有賢妃娘娘的喜歡,六皇子更是對他言聽計從,可就算是如此,他的平民身份,蘇博然怎麼都覺得接受不了。
蘇博然越想越覺得定國公府那一家子實在是可惡,他們不允許自己的兒女入宮,不過蘇心漓可是他的女兒,她姓蘇不姓程,他們憑什麼干涉。
“就因爲你外婆多嘴,現在,你的幾個妹妹名聲都受損了,你那麼有本事,就想辦法修補,太子殿下既然與你親近,你今後與他見面就經常說說你幾個妹妹的好話,或者帶她們一起前往,水患的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再過段時間,三皇子六皇子還有那個顧南衣差不多也快回來了,到時候皇上會論功行賞,你一個女子,現在已經是右相了,要那麼多東西做什麼,到時候皇上問起,你便多說說我的好話,如此也不枉費我將你拉扯長大。”
蘇心漓找了個位置坐下,她看着蘇博然張張合合的嘴巴,只覺得那入耳的話實在是刺耳至極,她冷冷一笑,天真的看向了蘇博然,“父親,我剛好也有一個建議給您。”
蘇博然扭頭,怒視蘇心漓。
“您對我說話的態度,可以好一些嗎?畢竟,我現在也是朝廷命官。”
蘇心漓說完,悠悠的笑了,“我已經認定蘭翊舒了,父親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我都會和他在一起。”
“恬不知恥!”
蘇心漓的話還沒說完,蘇博然就開始罵出口了。
“隨便父親您怎麼想好了,您可以阻攔,不過您可以攔的了我嗎?我可以給父親兩個選擇,一呢,就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就像以前那樣任由我自生自滅,不過問我的事情,再呢,就是與我爲敵,不過呢,您若是與我爲敵的話,那這次水患的好處,您可是半點都沒有了。”
蘇心漓的口氣相當的悠閒,就像是與蘇博然商量似的,不過那態度卻強硬的很。
“至於我那幾個日日都巴不得我死的好妹妹,我沒整死她們就不錯了,她們一個個就自求多福吧,嫁得好,那是她們的運氣,若是不好,與我又有什麼干係?所以呢,千萬別指着我,我對她們,只會落井下石。”
直至今日,方靜怡,蘇妙雪,蘇志明,何姨娘母女,六姨娘母女,甚至於蘇博然,這一個個欺她害她的人,現在看她的時候都得仰視,她現在站着的位置,是他們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對這些人,她們若是客氣,她心情好,或許還會虛與委蛇,但若是頤指氣使,那很抱歉,她可不願意受這氣。
“蘇心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她們可是你妹妹!”
蘇博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指着蘇心漓,一張臉漲的通紅,因爲太過激動,劇烈的咳嗽了幾聲。
什麼話,實話唄!
蘇博然看着蘇心漓那不以爲然的態度,就像是被點燃的炸彈似的,氣急敗壞的,又罵了蘇心漓好半天,蘇心漓端坐着,全然不放在心上,如果至親的人,他只會用這種血緣上的牽絆關係傷害你,爲了不讓自己受到傷害,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在意。
蘇博然一下了早朝就過來了,一直到晌午十分,青藤前來問蘇心漓中午吃些什麼,蘇博然都還在訓斥蘇心漓,他現在對蘇心漓是滿心的不滿,看到她身邊的人自然也是極爲的不順眼,見青藤進來,又是一通罵,青藤很少見過這樣的陣仗,完全呆住了,嚇的紅了眼圈。
“來人,給坐相上茶!”
蘇心漓說完,給青藤使了個眼色,青藤會意,跑的比誰都快,很快就有人按着蘇心漓的意思給蘇博然上了茶,蘇心漓看着青筋爆出的蘇博然,淡淡道:“父親,您罵了這麼久,必定是口乾舌燥了,先喝口茶歇歇。”
蘇心漓雲淡風輕,臉上還掛着淺淺的笑意,顯然蘇博然說了那麼久,是白罵了。
“您中午可要留下來一起用膳?您想要吃些什麼?我讓下人去準備!”
蘇心漓的話剛說完,就有下人端着剛泡好的茶水上來了,從蘇博然的身邊經過,蘇博然大怒,拿起那托盤上的茶杯,舉得高高的,就準備朝着蘇心漓的腳邊砸過去。因爲茶水是剛剛纔泡的,根本就沒人喝,所以是滿的,而且是第一道茶,那茶水自然是燙的,蘇博然那一舉,裡面那滾燙的水一下倒了出來大半,全部灑在了蘇博然的手心。蘇博然正在氣頭上,他只想要好好的教訓一下蘇心漓發泄一下自己心中的怒火,根本就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直到那水都順着他的掌心低落到他衣服領子裡面的皮膚上了,蘇博然才反應過來,驚叫了一聲,手一鬆,那滾燙的茶水全部灑在了他自己身上,那茶杯也直接摔碎了他自己的腳邊,碎片四濺,有一片割破了他的手背。
蘇博然連着驚呼了好幾聲,將被滾燙的開水燙的有些受不了的掌心貼在兩邊的臉放着,不過可能因爲難受,他在原地雙腳跺個不停,然後那雙冷峻的雙眸盯着蘇心漓,就好像毒蛇一般。
這突來的變故,不要說蘇博然,就連蘇心漓都有些發懵,不過想到蘇博然最初的目的,再看他現在這樣子,蘇心漓心中實在很難生出半分同情來,害人不成反害己,這不是活該是什麼。
蘇心漓心中雖然這樣想,不過一回過神來就很快吩咐道:“快去取涼水來,還有府醫呢,讓他馬上過來。”
因爲蘇心漓的身子不適,皇上特意從宮中的宮中的御醫挑選了一個出來,在蘇心漓的府上專門替她看病,蘇心漓的話剛說,取冷水的取冷水,請府醫的請府醫,各自忙去了,而那個端送茶水進來的丫鬟已經完全呆住了,一回過神來就跪在地上,蘇心漓看着她被嚇得蒼白的臉色,嘆了口氣,心中有些同情,這件事情,她確實挺冤枉的。
“你是怎麼辦事的,罰扣兩個月的俸祿,下去吧!”
蘇心漓疾言厲色,那丫鬟原以爲自己就算不死也要皮開肉綻,一聽只是罰兩個月的俸祿,忙謝恩退下,蘇博然呵斥她不準走,不過爲了自己的小命,她根本就不聽蘇博然的,蘇博然越是叫她,她跑的就越快。
那水的燙勁已經過去了,蘇博然的手心起了好幾個水泡,手背的話,被劃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並沒有大礙,蘇博然滿肚子的火,下意識的將事情的全部責任都推卸到了蘇心漓的頭上,“你這個不孝女,你是不是想害死我才肯罷休!”
蘇心漓張了張口,想要和蘇博然大吵一架,話都到嘴邊了,她還是沒說出口,她腦海中下意識的浮現出一句話,狗咬了你,難道你也要咬回去嗎?
很快,就有下人取了水來,府醫也很快就到了,不過蘇博然卻不領情,他現在看蘇心漓,就覺得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順眼的,越看越氣,越看越氣,他冷哼了一聲,又罵罵咧咧了幾句,轉身如疾風一般離開了,留下端水來的下人還有趕來的府醫發呆。
蘇心漓看着蘇博然的背影,心裡也覺得生氣的很,她站了起來,自我安慰了一會,很快調試過來,然後對一旁的丫鬟道:“清理乾淨。”
說說完,朝着那府醫的點了點頭,便回了院子。
蘇心漓覺得蘇博然這人簡直可笑,明明心裡只把她這個女兒當成工具般對待利用,卻要她對他忠誠,這可呢嗎?他是出了名的趨炎附勢,能對其他人低聲下氣,在她面前低頭就那麼難嗎?她是他的女兒沒錯,但是她,可沒欠他的。
蘭翊舒晚上回來的時候,自然聽說了今日的事情,蘇博然訓斥蘇心漓的聲音那麼大,完全沒有避諱,蘇心漓身邊的幾個丫鬟自然是有人聽到了,所以他不但知道蘇博然來找過蘇心漓,甚至於他說的那些話,蘭翊舒也從水兒流雲口中得知了,對此,蘭翊舒都覺得匪夷所思,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父親。
雖說蘇心漓已經對蘇博然這人完全不抱希望了,不過心情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影響,有些鬱卒,蘭翊舒回來,少不得安慰一番。
“未免他今後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爲這事煩你,不如就給他五十萬兩銀子,然後想辦法與他斷絕關係。”
蘭翊舒的想法很簡單,五十萬兩白銀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若是蘇博然同意今後不來騷擾蘇心漓的話,這銀子就給他,就當他花銀子爲蘇心漓買個安寧。
蘇心漓原是背對着蘭翊舒的,聞言,猛地轉過身,擡頭看向蘭翊舒,一雙眼睛眯起,微微有些鋒利,“憑什麼給他啊?”
蘇心漓漂亮的媚眼兒轉了轉,然後定定的看向蘭翊舒,“你有五十萬兩白銀?你哪來這麼多銀子?”
蘇心漓恍然想到什麼,長長的哦了一聲,蘭翊舒確實挺有錢的好像,不是,應該是很富有。
“五十萬兩,還是可以拿出來的。”而且是輕輕鬆鬆的。
蘭翊舒沒有告訴蘇心漓,雖然她母親給她留下了極爲豐厚的嫁妝,但是很多都是貴重的玉器古玩,目前的話,蘭翊舒一樣都沒動,而那些銀子,全都是從他的荷包倒貼出去的。當然,蘭翊舒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銀子,這個,不歸他管,不過水患剛發生不久,齊達告訴過他,幾百萬兩,還是隨隨便便可以拿出來的。
蘇心漓一聽,眼睛頓時冒光,她坐直着身子,擡頭看向蘭翊舒,用手肘推了推他的肩膀,有些討好的說道:“蘭翊舒,我就知道你很有錢,我們商量個事情唄。”
“你想要銀子?多少?”蘭翊舒挑了挑眉,然後用手指抵住蘇心漓的嘴脣,湊近蘇心漓的臉,眼角瞥着他肖想了許久的嘴脣,似笑非笑的問道:“你準備怎麼報答我?”
蘇心漓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想做什麼了,這個男人,還真是隨時隨地都不改愛佔她便宜的本色,不過她是那麼容易屈服的嗎?蘇心漓張開嘴巴,本來是想咬蘭翊舒的手的,忽而想到自己上次將某人的手指含在口中的慘痛經歷,立馬就緊抿住了嘴脣,臉卻在蘭翊舒瞭然眼神的注視下紅了,蘭翊舒故意將自己的手指往蘇心漓的嘴邊送了送,一副你咬我啊,你快點咬我啊的神情,看的蘇心漓恨不得撲上前去,她想也不想,拍掉了蘭翊舒的手指,然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桌子上坐着,居高臨下的看向蘭翊舒。
“如果我能讓蘇博然同意我們兩個人的婚事的話,你就將那五十萬兩銀子給我唄,如何?”
蘇心漓眨巴着眼睛,無比真誠認真的看向了蘭翊舒,她可不是那種不勞而獲的人。
“小心心,你果然很缺銀子。”
蘇心漓嘴角上揚,一掃蘇博然給她帶來的陰霾,不住的點了點頭,然後笑着說道:“所以我纔要想辦法從你身上搜刮啊。”
蘭翊舒看着她天真俏皮的模樣,越看越覺得喜歡,起身,捧住她的額頭,親了上去,蘇心漓正想要推開他,蘭翊舒笑着開口道:“六十萬。”
蘇心漓聞言,那原準備將蘭翊舒推開的手轉而摟住了他的腰。這次水患,幾乎已經用光了她所有的銀子,而且程立雪的那些嫁妝都被她送出去了,她現在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窮困,現在已經是九月了,再過幾個月,就會有雪災,蘇心漓想到自己幾乎身無分文,就覺得很不安心,蘭翊舒親一下就願意多給十萬兩,蘇心漓當然不會抗拒排斥了。
蘭翊舒的身上,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但就算是這樣,擁抱着這個人,聞着他身上獨有的氣息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安心。蘇心漓心中十分肯定一點,不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不會改變自己想要和他廝守到老的決定。
蘇心漓在家又調養了幾日,身子好了許多,蘭翊舒也終於解除了她不準出門的禁令,蘇心漓一可以出門,就和蘭翊舒一起去了北區探望那裡貧民和難民。
在難民遷進來之前,程子謙已經按着她的意思安撫好了這些難民,共同經歷過苦難的兩方人,目前爲止,相處的還算和諧。蘇心漓剛進了北區,很快就有眼見的難民發現是她,揚着聲音尖叫道:“大恩人來了!”
沒一會,她的跟前,就聚滿了許多難民,還有北區之前住着的貧民也來了,蘇心漓在他們這些人跟前,從來都不擺架子,不論是老人還是小孩,都笑着與他們寒暄。因爲蘇心漓之前的催促,北區這邊的工程,程子謙一直都命人加班加點的在趕,而且還幫助這裡窮困的只能住在那種隨時都有可能坍塌的茅草屋加固了,所以蘇心漓來,那些北區的百姓才能如此熱情。
和東區那些高樓大宅不同,北區這邊,多都是茅草屋,而且是有些破爛的那種,新蓋的那幾處私塾和手工作坊,只是難民暫時棲身的地方,所以北區這邊,那些年輕力壯的男子們,大多都在動工蓋房子。
那些人見到蘇心漓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她叩頭謝恩,感激蘇心漓的恩情。
“蘇小姐,要不是您的話,我們老孫家就斷子絕孫了,我老婆子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啊,我給您叩頭了。”
這老婆子,是外地的難民,水患發生了之後,淹沒了她的村莊,她六歲大的孫子被水淹死了,她的兒子爲了救大肚子的媳婦也淹死了,到現在,就只剩下她和她兒媳婦二人,她們跟着大部隊的人到了京陵城避難求生,途中,她另外的兒子因爲搶點口糧被打死了,她懷着八個月大身孕的兒媳婦一路奔波勞累,剛好京陵城就因爲水土不服病倒了,她們沒有銀子,藥堂的大夫自然不會免費替她們看病施藥的,她頭都磕破了都沒用,當時,是蘇心漓替她看的病,並且給她熬藥退燒,之後,又將那一批大着肚子的孕婦全部安置到了蘭翊舒的藥堂,命人悉心照顧,前幾日,那婆子的兒媳婦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母子平安,她們家就算有了香火了。
在她說明了原委之後,其餘的人紛紛附和叩謝蘇心漓。
蘇心漓少不得一番安撫,一個多時辰後才脫身,和蘭翊舒一起繼續去視察這個地方。同樣都是京陵城的百姓,眼見這些百姓過的如此辛苦,蘇心漓自然良多感慨,更是說不出的心酸。
“你爲他們做的,已經夠多了。”
蘭翊舒見蘇心漓臉色微沉,面色凝重,如何能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也不管這裡來往的人,攬着蘇心漓的肩膀,將她摟在懷中。
蘇心漓正傷感的時候,忽見茅草屋後面有一男子鬼鬼祟祟的,似乎是在偷窺她與蘭翊舒,蘇心漓沒看清他的臉,卻看到了他的眼睛,探究的,審視的,打量的,還帶這評判,卻沒有對待幫助過他的人該有的敬意和感恩,那雙眼睛也極爲的明亮,至少,不像是個經歷過災難苦痛的人,蘇心漓不由擰起了眉頭,看了蘭翊舒一眼,蘭翊舒抿着脣,只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後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回去再說。”
蘇心漓一聽這話,便知道這其中有古怪蹊蹺,她點了點頭,沒有再問,然後當做什麼都沒發現似的,將北區看了個大概。或許,蘭翊舒的六十萬兩銀子,她可能又要拿出一部分幫助這裡的百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心漓一坐上馬車,就開始詢問蘭翊舒這緣由。
“那些到底是什麼人?”蘇心漓敏銳的直覺告訴她,那些並不是難民。
“如果我料定的沒錯的話,你剛剛看到的那個人,應該是大金國的奸細,這次潛伏進來的,應該不止大金國。”
蘇心漓的眉頭不由蹙了起來,她怎麼疏忽了,京陵城是琉璃的政治中心,平時的監管一直都極爲嚴苛,一般人想要混進來是很難的,但因爲這次水患,有大量的難民涌進,對那些想要潛伏進來的奸細來說,是最好的機會。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找人盯緊他們了。”
蘭翊舒伸手撫平了蘇心漓緊蹙着的眉心,然後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道。
蘇心漓點了點頭,對大金國,哪怕只是聽別人提到這個名字,蘇心漓心中都會有一種莫名的忌憚,因爲上輩子,定國公府被冤枉溝通的敵國就是大金,還有舅舅四哥都是喪命在那些人的手中,蘇心漓是想殺了顏司明他們報仇,但是她同樣想除掉大金,她想,只有那樣的話,她才能真正覺得高枕無憂,不然的話,她會一直都不得安心。不過驍勇善戰的大金國,哪裡是那麼好對付的。雖然一直以來,大金國都客觀存在着,但是距離畢竟比較遙遠,現在,當他們的人出現在琉璃的時候,蘇心漓的心,再無法安定下來,那名爲擔憂的情緒,再一次氾濫。
真的想,真的想徹底毀掉大金,至少,讓他們再無招惹琉璃的資本。
蘭翊舒能明顯感覺到懷中的蘇心漓情緒的起伏,心頭越發的憐惜起來,他將她摟在懷中,輕拍着她的背,“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蘇心漓吸了吸鼻子,手攀上了蘭翊舒的背,安靜的靠在他的懷中。
蘭翊舒,謝謝你,在我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你每一次都沒有缺席。
對蘇心漓來說,有蘭翊舒在身邊,她的心都是安定的,也是充實盈滿了,這種感覺,比起做太子妃皇后更加讓她覺得滿足,蘇博然永遠都不會明白,所以不論他怎麼說,她都不可能放棄這段感情的。
所以,蘭翊舒,今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情,只要你需要我,我會像今天的你一樣,陪在你身邊,給你會覺得溫暖安心的擁抱。
“顏宸璽前幾日來了信,他和顧南衣,過幾日就要回來了。”
蘇心漓恩了一聲,心頭卻是一喜,顧南衣這次去沙洲縣,除了處理水患,再就是幫她調查清河縣的事情。水患發生後不久,顧南衣就將那一百多具屍體的事情給皇上上了奏摺,皇上命他一定要調查清楚此事,若是他們回來,一方面就是說那邊水患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另外的話,沙洲縣的事情,也已經有眉目了。她這邊,除了受害的流雲,還有證人林景,必定可以將蘇志明打入萬劫不復之地,便是顏司明都會因此事受到牽連,還有身爲父親的蘇博然,到時候名聲必定也會受影響,若柳姨娘肚子再爭氣一些,生個男孩的話,那方靜怡那一房就徹底完蛋了,她倒是要看看蘇妙雪還如何猖狂囂張,對顏司明來說,蘇妙雪差不多就等同於廢棋了,若這時候他娶蘇妙雪,一定會更加惱火鬱悶吧。
蘇心漓剛一回府,就被蘭翊舒勒令沐浴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兩人在北區那邊什麼都沒吃,現在回來自然餓了,流朱一見蘇心漓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就和青藤一起將準備好的飯菜全部都端了出來,兩人邊吃飯邊說話,完全沒有將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放在心上,聊的正歡快的時候,一隻白色的鴿子落在了蘇心漓的窗口,不等蘭翊舒開口,候在一旁的水兒已經上前捉住了那鴿子,然後將綁在鴿子腳上的紙取了下來,遞給了蘭翊舒。
蘭翊舒將卷好的白紙展開,掃了眼上面的內容之後,臉色立馬就變了,蘇心漓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冷峻嚴肅的模樣,不由擔憂的問道:“怎麼了?”
“宸璽遇襲,被人追殺,我必須馬上去救他。”
蘭翊舒說着,快速站了起來,快速回了房間,也不知道拿了什麼,離開時,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轉過身,面色略帶着幾分慌張,看向蘇心漓,認真道:“你等我回來。”
蘇心漓看着蘭翊舒離去的背影,上輩子某個已經被他遺忘的記憶忽然浮上了腦海,她的臉色一下就變的蒼白無比,她大叫了蘭翊舒一身,猛地站了起來想要追出去,不小心被桌腳絆住,因爲太多用力,撞到了桌子,桌上的碗筷還有盛着菜的碟子全部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