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漓回府的時候,已經是亥時了,到了宵禁的時辰,不過因着她的身份,一路倒是暢通無阻,並沒有人爲難。
蘇心漓喝了不少酒,有些醉醺醺的,感覺自己整個人輕飄飄的,走路的時候也是,像是踩在棉花上,腦袋沉重的要命,眼皮也是,但是她的意識卻極爲的清醒。她知道,自己已經從相府離開了,她現在是在文帝賞賜的新府邸,她隱約看着挺符合自己心意的,皇上還派了不少伶俐的丫鬟過來,蘇心漓看着她們行禮的動作,總覺得像是宮女,然後此刻內心極爲敏感的她覺得這是文帝在變相的監視自己。其實,在搬進來之前,她就已經猜到一些了,這個地方,不會有絕對的自由,但現在看着,蘇心漓總覺得礙眼的很,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在涌動,讓她有種想要尖叫落淚的衝動。
“這是怎麼了?”
安靜的夜裡,一直在房門口等着蘇心漓回來的流朱老遠就聞到了一股清冽的酒味,不一會,就看到水兒揹着蘇心漓進了房間,流雲則站在一旁小心的扶着,唯恐蘇心漓從水兒的背上摔下來,流朱見狀,看了流雲一眼,流雲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一時也說不清。”
流朱也沒繼續追問,走到桌旁,倒了杯水遞到已經被水兒放在靠窗的軟榻上坐着的蘇心漓嘴邊,柔聲哄道:“小姐,喝點水。”
流朱見蘇心漓醉酒閉着眼睛眉頭緊蹙的樣子,自是覺得心疼,她有些摸不透,小姐現在不論是愛情還是生活都一帆風順,方姨娘和妙雪小姐她們都得到報應了,她也離開了相府那個虎狼窩,今後可以過平靜安寧的生活了,小姐該高興纔是,她又是因爲什麼事情愁成這樣子,還借酒澆愁。
蘇心漓恩了一聲,她確實有些渴了,咕嚕咕嚕的將流朱遞到她嘴邊的水全喝光了,站在蘇心漓身邊的流朱向後看了一眼,流雲和水兒齊齊朝着她的視線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紫衣坐在牀邊的蘭翊舒,流雲先是愣了愣,鬆了口氣,暗自慶幸剛剛流朱問她蘇心漓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她沒有回答。而水兒已經過去向蘭翊舒問安了,那樣子,比在蘇心漓跟前還乖巧,恭敬的很。
流雲偷偷看了眼丰神俊朗的蘭翊舒,蘭公子若是知道小姐是因爲顧公子的事情醉成這樣子,應該會不高興吧。
“你們伺候她沐浴更衣。”
蘭翊舒看着幾個圍着蘇心漓轉的丫鬟都看向自己,淡淡的吩咐道。那張俊朗的臉,在燈下的神情一如他的聲音,淡淡的,不起波瀾,根本就瞧不出任何的異樣來。
蘇心漓的意識真的很清醒,不但清晰的聽到了蘭翊舒的聲音,她還覺得,這四周圍都是文帝的耳目,所以她沒有叫蘭翊舒的名字,而是任由水兒將她背去洗澡,流雲出去吩咐下人將熱水送到隔壁的浴室,而流朱則給蘇心漓挑選蘭翊舒在場可以穿,並且這個季節穿着也舒適的衣裳。
蘇心漓泡了個熱水澡之後,意識越加的清醒,整個人也越加的困了,泡在水裡的時候差點就睡過去了,可陡然睜開眼睛的時候又感覺自己並不是那麼困了。
流朱伺候着她換了衣裳,水兒原想揹她回房間的,被蘇心漓拒絕了,“不用了,你們折騰了一天也累了,時辰已經很晚了,你們準備一下,早些休息吧。”
比起方纔好似醉的不省人事的模樣,蘇心漓已經恢復如初,和平日裡一樣,就好像沒有醉酒似的,又或者說,那只是她片刻的放縱。
流雲看了蘇心漓一眼,道了聲是,水兒見流雲離開,也跟着,流朱看了眼蘇心漓還溼漉漉的頭髮還有手上的毛巾,想要上前,蘇心漓已經從她的手上接過毛巾,笑着對她說道:“你也早點休息去吧。”
蘇心漓離開浴室之後,並沒有馬上回房,而是在院子裡青藤架旁的鞦韆上坐了會,這個地方,和她相府的漓心院很像,而且院子也很大,蘇心漓就吹了會風,想到蘭翊舒還在屋子裡等她,頭髮也沒擦,直接回了房間,然後將門關上。
雖說酒已經醒的差不多了,不過蘇心漓還是覺得頭暈暈的,雖說意識是清醒的,但是眼皮卻沉重的要命,直想睡覺。
蘇心漓合上門之後,轉過身,看着靠牀頭坐着的蘭翊舒,燈光映襯下,他那張俊逸的臉異常的柔和,完全沒有初次見面時那種高不可攀的清冷尊貴,不過依舊優雅,卓爾不凡,便只是靜靜坐在那裡,依舊有一種耀眼的讓人心動的光芒,難怪京陵城那麼多的女子都傾心於他。
蘇心漓對着他笑了笑,沐浴過後的肌膚白裡透紅,那雙漂亮的媚眼兒含着幾分醉意,朦朦朧朧的,眼波流轉間,越發的讓人心動。她就在蘭翊舒身前不遠處站着,身上混雜着淡淡的酒味還有一股女子獨有的幽香,十分的迷人。她烏黑的髮絲披在肩上,一雙眼睛烏溜溜的,可那張五官精緻的臉卻只有巴掌那麼大,她身上穿着極爲貼身的衣裳,襯得整個人都異常嬌小,那麼小的她,那樣瘦弱的肩膀——
蘭翊舒看着她臉上的笑意,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柔軟異常,就像是冬日的雪,遇上初春的暖陽,彷彿都要化開了,他心底原本還藏着的幾分不悅,瞬間煙消雲散,他拍了拍手,然後朝着蘇心漓張開了自己的胳膊。
蘇心漓嘴角上揚,臉上的笑意更濃,一雙眼睛晶亮無比,燦若星辰,蘇心漓還拿着毛巾的手張開,朝着蘭翊舒所在的方向走了過去,在快到牀邊的時候,她的眸光一閃,忽然抿住了嘴脣,然後朝着牀尾就要倒下去,眼看着自己的身體就要接觸到牀了,得逞的蘇心漓就要咧開嘴愉快的笑出聲,一隻手忽然勾住了她的腰,然後,她並沒有成功倒在牀上,而是跌入了某個人的結實的懷抱,而她因爲慌張,那張開的手,剛好摟住了蘭翊舒的脖子。她的小陰謀沒有得逞,倒是蘭翊舒,一臉奸計得逞佔便宜成功的得瑟樣子,看的蘇心漓心頭相當不爽。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去?”
蘭翊舒笑笑,將蘇心漓摟的更緊,“都這麼晚了,你忍心趕我嗎?”
蘇心漓剛想回答說爲什麼不忍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還要名聲呢,而且她還有一大堆的大道理要說,譬如兩個人經常呆在一起會覺得膩歪,應該保持適當的距離之類的云云,可她都還沒開口抒發自己的意見呢,蘭翊舒已經搶先了一步,“我身上的傷還沒好呢。”
蘇心漓下意識的看了眼他胸口的位置,頓時說不出話來,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暗自感慨,這流朱還真是瞭解蘭翊舒的秉性,居然一早就知道他要留宿。她伸手將蘭翊舒推開,踢掉腳上穿着的鞋子,隨手將手上拿着的毛巾往牀邊一放,直接在牀的內側背對着蘭翊舒躺下。
蘇心漓沒有開口趕人,蘭翊舒自然當她默認了,笑着脫了鞋在牀上躺好,扭頭看了眼蘇心漓還未乾的髮尾,拿起蘇心漓剛扔在牀邊的毛巾,轉過身,盤着腿面對蘇心漓坐着,然後小心的拿起蘇心漓隨意的披散在牀上的髮絲,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溫柔的擦拭。
身爲丞相府的嫡女,蘇心漓身上的每一個地方都是精心保養的,這頭髮更不例外。蘇心漓的髮質很好,柔軟垂順,觸手如絲綢一般,蘭翊舒心裡就覺得愛不釋手。
“小心心,反正你都已經從相府搬出來了,你一個人住在這個地方也太孤單了,我陪着你怎麼樣?而且你看,我還能替你擦頭髮。”
蘭翊舒見蘇心漓沒有反對,又繼續道:“小心心,明兒我就在你這裡放幾身衣裳吧,我偶爾在這裡住也方便一些啊。你放心,要是你不同意,我絕對不會輕舉妄動。”
蘭翊舒信誓旦旦,將蘇心漓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眼,他倒是想下口然後擔負起責任,但是這身子,實在是太小了,就和小豆丁似的,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得再養養,不過也不能養太久,不然的話,傷他的身。蘭翊舒想着,應該讓齊磊替她調養身子,養的白白胖胖的,蘭翊舒滿腦子想着的都是蘇心漓儘快長大,然後他可以開吃的事情,不過他手上溫柔小心的動作卻沒有停。
“我讓齊磊過來給你做管家怎麼樣?你這院子這麼大,丫鬟就算了,管事的得是自己人,而且他精通醫術,你要有不懂的地方還能問問他,最主要的是,他的廚藝一流,而且還會藥膳,你剛好是在長身體的時候,需要——”
蘭翊舒話都還沒說完呢,一直背對着他在牀上躺着蘇心漓忽然坐了起來,轉身緊摟住了蘭翊舒。蘭翊舒猝不及防,看着懷中的蘇心漓,有些不明所以,蘇心漓緊貼在蘭翊舒的懷中,只有兩個人的房間說不出的安靜,她可以聽到蘭翊舒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蘇心漓想,喝醉酒後的人大概神經真的會敏感許多,她只覺得一直以來自己緊繃着的那根神經因爲蘭翊舒的這些唸叨一下就斷開了,她忽然覺得,如果一個深沉內斂的男人願意因爲一些小事滔滔不絕的唸叨,大概是因爲發自內心的喜歡吧,就像蘭翊舒對她。一直以來,她都很討厭男人囉囉嗦嗦的像個女人似的,但是當蘭翊舒對自己說這些的時候,她卻覺得從未有過的暖心。
蘭翊舒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她都能感覺到他的真心和對自己的愛。和他在一起,在感情上,一直都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自己,真的十分的安心。她不需要去猜忌什麼,也不需要去懷疑什麼。
“怎麼了?”
蘭翊舒聽着蘇心漓抽鼻子的聲音,很快覺得不對勁,他柔聲問道,同時將蘇心漓摟在懷中。
“我今天去忠勇侯府找顧大哥了,然後和他喝了點酒。”
蘇心漓貼在蘭翊舒的懷中,其實在回來的路上,她就已經很困了,但是那清醒混亂又有些緊繃的意識,卻讓她怎麼都睡不着,顧南衣的事情,就像是一根針,紮在她的胸口,在聽到蘭翊舒的聲音後,她總覺得不吐不快。其實,她並不是那種喜歡將所有的事情藏在心傷,一個人獨自默默承受的人。
“然後喝多了?小心心,宿醉可是很難受的。”
蘇心漓在蘭翊舒的懷中蹭了蹭,發出如小貓兒一般的聲音,她突然鬆開蘭翊舒,坐直了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蘭翊舒,緩緩道:“我請求顧大哥離開京陵城這個地方,蘭翊舒,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再過不久,琉璃就會有一場很大的天災,最嚴重的就是雲南王的封地附近,距離清河縣很近的沙洲縣,顧大哥已經答應我去那個地方了,不日就會向皇上奏請此事,蘭翊舒,我會盡力促成此事,若是顧大哥去了那個地方,你之前派去清河縣調查蘇志明事情的那些人,今後可以直接與他聯繫了,將結果告知他。”
蘇心漓微薰的眸光因爲堅持而異常明亮,良久,蘭翊舒點了點頭,伸手將蘇心漓帶入懷中,他摸了摸她的腦袋,讓蘇心漓靠在他的肩上,然後輕拍着她的背,笑着說道:“京陵城是個大染缸,他那樣淡泊的人,原本就不適合在這樣的地方呆着,離開了也好,可以遠離這裡的是是非非,比起陷在這個漩渦裡,若是可以救人性命,他應該會覺得開心自在,而且,那樣的話,他的手,也不至於因爲你,沾滿鮮血了。”
蘭翊舒每說一句,蘇心漓的鼻子就酸澀一分,到最後,眼淚完全不受控制的泛濫開來。
“蘇心漓,我會幫你的,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幫你的,你虧欠了他的,我會幫你一起還了,還有那些人欠了你的,我會和你一起慢慢討要回來的。蘇心漓,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總還有我。”
別人或許不瞭解蘇心漓,甚至覺得她的很多舉動都莫名其妙,但是知道蘇心漓所有事情的蘭翊舒卻知道她的用意。她不殘忍,她不惡毒,更不冷血,她比誰都善良,比誰都重情義。
“蘭翊舒,看着顧大哥那個樣子,我心裡覺得很愧疚很難受,我覺得對他很抱歉,如果我喜歡的是他,然後和他在一起,什麼事情就都沒有了。”
蘇心漓知道自己不該當着蘭翊舒的面說這樣的話,但是這些話,憋在她心裡已經很久了,一直憋着實在是太難受了,除了對蘭翊舒,她又能對誰說呢?
“但是蘭翊舒,我能對顧大哥說的就只有對不起而已,能爲他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正因爲如此,我心裡才更加的愧疚,但是我還是不會後悔和你在一起,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自己當初的選擇。”
雖然顧南衣上輩子是因她而死,但是兩世爲人,在她瀕死前的一刻,緊捉住她的手不放與她同生共死的就只有蘭翊舒而已,會坐在牀邊替她擦頭髮然後唸叨的也就只有他而已,她見過那麼多的夫妻,就只看到過外祖父替外祖母擦了兩次頭髮,外祖父的神情溫柔又小心,外祖母則是一臉的溫婉幸福,那畫面,就像是烙印似的,一直到現在,都還牢牢的刻在她的腦海,從來都不曾忘記,她真覺得很感動。
蘭翊舒聽蘇心漓這樣說,自然是開心的。他並不是個大方的人,應該說,每個男人,在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時都大方不起來,所以他心裡,其實並不是很喜歡顧南衣的,當然,還有那麼點討厭,因爲他是蘇心漓放在心上的人,蘇心漓十分在意他的感受,他是恨不得蘇心漓和顧南衣一刀兩斷的,不過他也清楚,如果自己這麼說或者這樣做的話,他和蘇心漓還處在萌芽狀態的感情,肯定繼續不了。
蘇心漓就靠在蘭翊舒的懷中,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從她重生到現在,蘭翊舒幫了她很多,一開始她心裡也覺得很愧疚,覺得虧欠他很多,但是現在,他們經歷了那麼多,她的心對他敞開了,她也願意用自己餘下所有的時間陪在他身邊去償還,但是顧南衣,她又能給他什麼呢?除了讓他傷心失望,她又能爲他做什麼呢?
“蘭翊舒,我好累。”
因爲實在太困,又剛哭過,蘇心漓的聲音有很濃的鼻音,她再次在蘭翊舒的懷中蹭了蹭,然後沉重的眼皮閉上,這一回,她終於安心的睡了過去。
每一天,面臨着的都是爾虞我詐的心驚,她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但是她拼着性命所做的一切,又都是爲了維持現狀,惟願定國公府和顧大哥一切安好。
蘭翊舒則一直摟着蘇心漓,輕拍着她的背,很久都沒有放開,“累的話,就睡吧。”
夜裡,靜悄悄的,房間的燭火燃燒着,那橘黃的光亮,襯得這安靜的夜,說不出的溫馨。
一如蘭翊舒所說,第二日蘇心漓起來,果然腦袋疼的緊,不過雖然難受,卻也在蘇心漓可以承受的範圍。蘇心漓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視線好像被什麼東西遮擋住了一般,還有臉,似乎也貼着什麼結實的東西,蘇心漓擡頭,剛好看到蘭翊舒那張含笑看着自己的臉,蘇心漓透過放下來的簾子隱約感覺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已經是日曬三竿了,蘇心漓整個人瞬間都清醒了,猛地就要坐起來,被蘭翊舒一帶,再次整個人跌入他的懷中,怎麼都掙扎不開。
“時辰還早,再睡會。”
還早呢,哪裡早了?蘇心漓見掙扎不開,就任由蘭翊舒抱着了,伸手撩開簾子,看了眼窗外,太陽都曬到院子了。蘇心漓拍了拍蘭翊舒,“蘭翊舒,你快放我起來。”
蘇心漓的口氣認真嚴肅的很,不是開玩笑的啊,她這蘇府距離定國公府並不遠,要是今日定國公府有人來,看着她牀上躺着這麼一個大男人,她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蘭翊舒鬆手,蘇心漓坐了起來,“你怎麼還不走啊?”
蘇心漓覺得,頭更疼了。
“我的衣裳都被你用來當手帕了,我沒衣服穿,難道你要我這樣穿着出去嗎?”
蘭翊舒就穿了身單薄的裡衣,想到昨晚他就是這樣抱着自己睡的,蘇心漓不由紅了臉,他們兩個除了行周公之禮,該做的都做了,哦,好像還沒有親吻,蘇心漓這樣一想,越發覺得,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絕對不能像之前牽手那樣讓步。
“所以我就說,應該在這裡放幾身衣裳啊。”
蘇心漓用手揉了揉額頭,“要是外祖母和幾個哥哥過來瞧見了怎麼辦?”
蘭翊舒要過來住,蘇心漓心裡也是有些小抗拒的,畢竟兩個人還沒有成婚呢,但是在類似於這樣的事情上,好像就算她反對也沒有太大的效果,之前住在相府的時候,蘭翊舒經常就大半夜來,然後又要回去,蘇心漓想着他飛檐走壁偷偷摸摸的也挺辛苦的。
“看到就看到唄,反正我們已經答應彼此要負責了。”
蘇心漓瞅了蘭翊舒一眼,果然,江湖兒女,都這樣不拘小節的嗎?
“小心心,你該不會想要對我始亂終棄吧?”
蘇心漓看着蘭翊舒和齊雲如出一轍的死皮賴臉的樣,初次見面時,他清風朗月俊雅高貴的形象正被一點點瓦解,可蘇心漓卻還是蠻喜歡那樣的蘭翊舒的,未免那形象徹底轟塌,她決定眼不見爲淨,下牀,該幹嘛幹嘛,蘭翊舒就在這屋子裡呆一整天吧,蘭翊舒見蘇心漓下牀,直接從身後抱住蘇心漓,說了這麼句差點沒讓她嗆出聲來的話。
這不該是她的擔憂,她說的話嗎?畢竟男人喜新厭舊太多,而且,她和蘭翊舒都同牀共枕了,這要傳出去,還有誰會願意娶她啊?饒是蘇心漓伶牙俐齒,可一撞上這樣的蘭翊舒,她總莫名覺得無語。
“小心心,你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啊,下次我就帶幾身衣裳過來,你不是想學功夫自保嗎?我可以教你啊,至於你身邊的那幾個丫鬟,可以讓齊磊齊雲教。”
蘇心漓扭頭看了蘭翊舒一眼,還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嗎?不過,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蘇心漓抿着脣,目光悠悠,她必須想辦法確立兩人的關係,那樣的話,蘭翊舒經常出入她的府邸,教授她功夫,應該就不會有那麼多人的嚼舌根說閒話,不過她要怎麼做呢?
蘭翊舒磨了蘇心漓半天,他想的事情一一都如了願,才讓蘇心漓起來,流朱流雲和水兒幾個丫鬟已經在門口候着了,聽到蘇心漓的叫喚,這才推門從外面進來,一個個雖然臉上繃的緊緊的看着像是在壓抑笑容,不過那眼底卻是怎麼都壓制不住的笑意,眉眼間也透着曖昧。這要是從前,流朱流雲肯定會勸着蘇心漓這時候不要和蘭翊舒走的太近,畢竟兩人現在尚未成親,若是將來蘭翊舒始亂終棄的話,終歸還是蘇心漓吃虧,而且這事要傳出去,蘇心漓的名聲可就毀了。可偏偏,蘭翊舒身上就是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氣質,而且,他都願意和蘇心漓同生共死了,這些人,又有誰會懷疑他的真心?
幾個人伺候蘇心漓梳洗打扮好了之後,便退下去了,蘭翊舒這才慢慢悠悠的從牀上起來,由蘇心漓伺候着梳洗,然後兩人在屋子裡一起用了早膳。
蘇心漓纔剛住進來,這次與她一起過來的只有伺候在她身邊的一二等丫鬟,蘇心漓自然應該去見見府裡其他的丫鬟,吩咐一些規矩,然後將自己的府邸參觀了一遍。
和定國公府還有之前住着的相府相比,這裡自然算不上很大,三進三出的院子,她一個人住着,是完全足夠了,而且,位置很好,出了後門右拐就是大街,就在皇城腳跟,若是皇上讓她早朝的話,也很方便。雖然靠近街道,但是卻一點也不喧鬧,環境極爲的清幽。府邸雖然不大,但是假山湖泊涼亭樣樣俱全,對蘇心漓來說,是非常適合居住的。
蘇心漓從相府搬出來的事情,是極爲低調的,並未驚動他人,所以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情,也因此,蘇心漓以蘇大人的身份住出來之後,上門打擾的人並不多,蘭翊舒是每天必來,顏宸璽也跟着來了幾回。
蘇心漓所在的錦繡園,後面就是一湖泊,兩邊都是樹木,便是這個季節,太陽也很少曬到,涼亭就在水上,蘇心漓就在上面看書,爲了方便學習,蘇心漓特意在自己的院子隔了個藥房。
如此優哉遊哉的過了幾日,就算當了官也一身輕鬆的蘇心漓終於等來了文帝的召見,進宮覲見的時候,蘇心漓特意換上了官服。從皇上下聖旨封她做了這五品御史之後,蘇心漓就讓人按着自己的身材做了和其他御史一模一樣的衣服,然後戴上帽子,除了個子矮小了一些,還是挺像那麼回事的,完全就是個偏偏的美少年,不過就是秀氣了一些,不像十三歲,倒像是個八九歲的男童。蘇心漓對着鏡子照了照,滿意的笑了笑,然後又想到那些豢養孌童的大人,她若是個男子生成這樣,也會很搶手的啊。
因爲是皇上召見,所以蘇心漓並沒有像上次那樣等那麼長時間。
御書房內,有兩處的窗口是開着的,窗外的陽光照射了進來,所以室內也不像上次那樣昏暗,讓人覺得陰沉,不過文帝還是和上次一樣,一身九龍皇袍坐在金黃耀眼的龍椅上,尊貴威嚴,讓人幾乎不敢直視。蘇心漓向文帝請過安之後,文帝便讓人賜了座,蘇心漓再次謝恩,然後坐下。
蘇心漓這男裝扮相,極爲的俊美而且清秀,文帝不由多看了幾眼,然後笑出了聲:“這身官服穿在蘇愛卿身上,實在是賞心悅目啊。”
人靠衣裝是沒錯,但是同樣的衣裳,穿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也是不一樣的。
文帝說完,揮了揮手,大殿內的一干宮女太監,出了李海福,全部退下,他們在離開之前,還將那敞開的兩扇窗戶給打開了,大殿內,瞬間又變的昏暗起來,而且無端添了幾分壓抑。
“新府邸住着可還滿意?”
蘇心漓自然會說十分喜歡,然後又說了些感激的話,聽的文帝十分滿意。
“在京陵城的貧民集居的北區建立私塾和作坊,這件事情,我已經交給工部侍郎處理了。”
蘇心漓聞言,心頭一喜,因爲現在任工部侍郎的正是她的三哥程子謙,這件事情,她確實有心參與,將那些寒門出的人才全部籠絡到自己的門下,那樣的話,也算是極大的勢力,不過她也清楚,這麼重要的事情,文帝十有八九是不願意交到她一個女子手上的,她之所以讓程子謙向皇上遞摺子,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能由程子謙全權負責,這已經是蘇心漓極爲滿意的結果了。蘇心漓心裡雖然很高興,不過面上卻沒表現的太明顯,只說了幾句奉承的話。
“前幾日,忠勇侯府的長子顧南衣遞了摺子,說雲南王的封地附近,沙洲縣的廬江泥沙沉積,若是與大雨恐有大災,他想請命前往,朕已經允了。”
蘇心漓聞言,強力掩飾壓制住內心的狂喜,可她垂着的腦袋,嘴角還是不由的抽了抽,太好了,顧大哥終於可以離開京陵城這個是非之地了,只是蘇心漓心裡頭卻奇怪的很,皇上問她搬到蘇府後住的舒不舒服,告訴她北區的事情交給三哥處理都很正常,只是突然提及顧大哥的事情,蘇心漓中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擡頭,看了文帝一眼,他坐在龍椅上,身姿筆直,炯炯的目光威嚴,在這樣略有些昏暗的空間下,就像是漩渦一般,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神色。
聖心難測,伴君如伴虎,蘇心漓可算明白這話中的深意了,這文帝能篡位成功,並且琉璃在他的手下井然有序,他又豈會是個好糊弄的等閒之輩?不過她與顧大哥之間的事情——
“郡主與忠勇侯府二公子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蘇心漓眉心挑了挑,雖然她的面色沒變,不過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卻因爲某種不安動了動,她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她看着文帝那雙迫人的眼睛,感受着他壓迫性十足的視線,蘇心漓覺得有些頭皮發麻,她並不是說不出話來,而是她根本就摸不清文帝心中知道了多少,如果他知道這件事情就是自己做的,她撒謊那就是欺君,但是承認?蘇心漓沒那麼蠢。蘇心漓放在膝蓋上的手交纏在了一起,半晌,她勇敢的迎上了文帝的視線,“他們想害我,一不小心,害了自己而已。”
和她有關嗎?有關,但是追根究底,是他們咎由自取。
“你喜歡蘭翊舒?”
蘇心漓覺得自己的腦袋更疼了,她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穿着官服進宮見皇帝,沒想到他卻問了一大堆完全無關緊要的問題,便是淡然的蘇心漓,心裡都覺得意外不已。
“是朕的兒子不夠好嗎?配不上你?”
蘇心漓偷看了文帝一眼,他問的問題,是不是太過尖銳了?蘇心漓哪裡還能安然的在凳子上繼續做着,她似受了驚一般站了起來,然後向前走了幾步,在文帝的跟前跪下,誠惶誠恐,事實上,她的心情也是如此。
她敢和顏司明公開叫板,敢對太子殿下不敬,對三皇子也不阿諛奉承,那是因爲他們僅僅只是皇子而已,就他們目前的狀況而已,還掌握不了定國公府的生死,倒是定國公府,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決定他們未來的命運,所以她纔敢那般大膽,肆無忌憚,但是這些,並不能用到文帝的身上,因爲他已經是皇帝,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帝王。
“太子與諸位皇子都很優秀,是微臣高攀不上。”
雖然她心裡並不是如此想的,但是說還要這樣說的。
“而且,微臣太過小家子氣,與諸位皇子並不適合。”
文帝看着蘇心漓那樣子,忽而笑出了聲,蘇心漓覺得自己更摸不透這文帝了,因爲他的笑聲是愉悅的,並不陰沉。
“朕並非責怪你,朕和太后對蘭翊舒都很喜歡,只是朕覺得,以你的身份,他配不上你,諸位皇子身份尊貴,你爲何不選擇他們?以你的聰慧才貌,寵冠後宮,並非難事,皇后那個位置,你不想要嗎?”
蘇心漓覺得自己的額頭在冒冷汗。
皇后之尊,想來,全天下應該沒有幾個女子不想要這樣的尊寵的,只是,又有多少人明白被困於這牢籠之中,爲了一個男人操碎了心,日日忍受孤獨寂寞的滋味?一次,就已經足夠了。
“皇上是想聽實話?”
蘇心漓跪在地上,微擡着頭,看向文帝。
“微臣惟願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御書房內,原本就安靜。蘇心漓的話說完之後,似乎就更安靜了。
“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蘇心漓偷偷看了文帝一眼,他正重複着她最後說的這句話,沒了方纔冷肅,神情看起來似乎有些恍惚,那雙炯炯的眼睛也有些呆滯,似乎是陷入了過去的回憶。
蘇心漓重重的道了聲是,然後繼續道:“太子殿下和諸位皇子都很好,但是在微臣身臨險境之時,就只有一個蘭翊舒願意與我奮不顧身,與我同生共死,他待我一片赤誠,微臣自是不應該辜負踐踏他的一片真心。”
他不會像顏司明那樣,一開口就是甜言蜜語還有承諾,但是他的唸叨,不論是什麼,都會讓她覺得暖心。他對她從來就沒有那麼多的要求,但是每次她讓他幫忙辦的事情,他總是盡心盡責,當成自己的事情一般,責無旁貸的完成。他會在別人刁難她的時候,義無返顧的站出來替她出頭幫她說話,每次都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而且,他還會替她擦頭髮。這所有的一切,天底下,就只有一個蘭翊舒可以爲她做,願意爲她做。所以只要他一直緊握住她的手不放,她就不會鬆開他的手。
蘇心漓的聲音不重,但是每一個字卻充滿了力量,安靜的御書房,似乎還有她說話的聲音久久迴盪。好半天,直到李海福提醒,文帝纔回過神來,看着蘇心漓的眼神多了那麼幾許沉思,“朕已經同意了顧南衣的奏請,明日他就會動身去沙洲縣。”
明日?怎麼這麼快。
“你先告退吧。”
蘇心漓起身,道了聲是,看着文帝疲倦的模樣,猶豫了片刻,還是開了口:“皇上,這次我和蘭翊舒摔下山崖之事,長公主其實並不知情,其實,郡主的死,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了。”
蘇心漓說完,也不敢等文帝的回答,行了禮之後,轉身就告退了。
“皇上。”
蘇心漓離開之後,李海福走到文帝跟前,擔憂的叫了聲。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您——”
“朕想一個人靜一靜,你也下去吧。”
蘇心漓從御書房離開之後,馬不停蹄的就回了府。
“流雲,你去打探一下,顧大哥明日何時動身離開,流朱,研磨。”
蘇心漓說着,找出去白馬寺途中意外所得的醫書,找到幾味有助於防治疫病的草藥,又親自去庫房挑選了一大堆上等的人蔘雪蓮,然後將歷代歷代水災過後的應對之法全部全部抄錄規整。
“小姐,已經子時了,您歇着吧,這件事情,奴婢來做就好了。”
回來後,蘇心漓就沒離開過這張小桌子,晚上都沒用,一直忙到現在,流雲看着她不停的揉眼睛,眼睛都流眼淚了,不由擔心起來。
“很快就好了。”
蘇心漓抄錄好了之後,並沒有馬上休息,而是去了藥房,然後讓流雲幾個人將草藥全部打包了起來,直到第二天寅時,蘇心漓才沐浴更衣,梳洗了一番之後,這才動身去了忠勇侯府,剛出了門口,就看到騎馬趕來的蘭翊舒,他將一個盒子交到她手上,“齊磊練的藥,可以防止不被疫病傳染。”
蘇心漓接過,什麼也沒說,鼻子卻酸的要命,感激的看向了蘭翊舒。
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應該說的就是她此刻的心情吧。
“快去吧,不然的話,顧南衣該走了。”蘭翊舒清楚,要是沒能給顧南衣送行,蘇心漓心裡肯定會遺憾許久的。
忠勇侯府的門口停着一匹馬和一輛馬車,忠勇侯府的下人正忙着顧南衣裝行李呢,門口站着的,除了忠勇侯府顧士延,還有劉夫人和她的女兒,程子風也來了,蘇心漓的馬車一到,眼尖的程子風就發現了,蘇心漓一下馬車,程子風就驚喜的叫出了聲:“顧大哥,漓兒來了!”
顧南衣愣了愣,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半天才轉過身,就看到一身粉衣的蘇心漓快步朝着他的方向靠近,顧南衣看着那張熟悉的小臉,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緒不由的一喜。程子風見了,心頭不由嘆了口氣,雖然顧大哥一直叮囑他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漓兒,但是他心裡還是很希望可以見到她的吧,這這次去沙洲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方纔他與他說話的時候,他四下張望,其實就是在看漓兒吧。
“顧大哥要走,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還有四哥你也是。”
要不是莫名其妙的文帝說了一聲,她都還不知道呢。
流雲流朱水兒三人跟在蘇心漓的身後下了車,流朱跟在了蘇心漓的身後,水兒和流雲則將蘇心漓給顧南衣準備的那些東西全部都搬了出來。
“我昨天才知道顧大哥要走,東西都是臨時準備的,都是些藥材,你一個人出門在外,要注意身體。”
顧南衣抿着脣,不過那張臉,還是有笑容溢了出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柔和親近了不少。就算不能和自己喜歡的女人在一起相守一生,但是知道她心裡一直都牽掛着自己,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還有這個。”
蘇心漓從懷中取出自己抄錄的一些東西,遞到顧南衣手上,“希望到時候能派的上用場。”
蘇心漓說完,又將蘭翊舒給她的藥盒遞給顧南衣,湊到他跟前輕聲說道:“這個是防疫病的。”
她對顧南衣笑了笑,“蘭翊舒給的,他的東西都還挺管用的。”
顧南衣只是笑,看着她蒼白憔悴的臉,黑黑的眼圈還有佈滿了血絲的眼,不由又覺得心疼,“下次不要熬夜了。”
蘇心漓點了點頭,眼眶更紅了,而且佈滿了水霧,吸了吸鼻子,認真的看向顧南衣說道:“顧大哥,不管你身在哪裡,在京陵城這個地方,你牽掛的人,她的這個地方,也一直牽掛着你。”
蘇心漓撫着自己的胸口,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顧南衣笑了,那無慾無求的眸,這一刻卻有千萬般的不捨,他看着已經裝好的行李,然後摸了摸蘇心漓的腦袋,極爲不放心的叮囑道:“我不會有事,不要擔心我,好好照顧自己,不要擔心我。”
蘇心漓重重的點頭,緊咬着脣,沒有讓自己落淚,顧南衣又叮囑了她身邊的丫鬟和程子風幾句,深深的看了蘇心漓一眼,狠了狠心,轉身上了馬,蘇心漓卻傻愣着站在原地,直到顧南衣消失不見,她才收回自己的視線。
顧大哥終於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她該開心的,可看着他一個人獨自離去的背影,她卻覺得心裡發酸,空落落的。
一整個晚上沒睡,蘇心漓確實是累了,和忠勇侯還有程子風說了幾句話,便坐上馬車回去了,程子風不放心蘇心漓,她又在新府,便跟着她一起回了,他剛進了蘇心漓的屋子,就看到牀邊坐着一身着紫衣的男人。
蘭翊舒看到程子風,朝着他微微的點了點頭,然後走到眼含熱淚,走路都有些飄的蘇心漓跟前,當着程子風的面,直接將她摟在懷中,程子風手指着蘭翊舒,正想要斥責,水兒忽然重重的撞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程子風看了屋子裡的其他幾個丫鬟,她們都沒出聲,他再看蘇心漓,她靜靜的靠在蘭翊舒的懷中,動也沒動,居然是心甘情願的。
“顧大哥已經離開了。”
蘇心漓兩邊的肩膀一聳一聳的,說話的聲音哽咽的厲害,明顯是哭了,蘭翊舒只是淡淡的應了聲,溫柔的撫着她的髮絲,然後柔聲說道:“他會有新的開始的。”
蘇心漓沒有再說話,蘭翊舒也沒有,兩個人都沒有言語,屋子裡靜悄悄的。
程子風看着那相擁在一起的兩個人,雖然一直以來,他都是顧南衣黨,但是這一刻,他的心,卻也不得不承認,蘭翊舒比顧大哥更加適合蘇心漓。
他似乎有些明白,顧大哥放棄放手的原因了。因爲他們共同疼愛着的漓兒,就只有在蘭翊舒跟前,不但會笑,而且會鬧,會叫,會生氣,會哭,那個時候的她,纔像個只有十三歲,還有些不懂事的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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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寫到顧南衣的時候,我怎麼那麼心酸呢【哭】另,謝謝親親們的月票,愛你們重生之醫品嫡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