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衛風擱下筆,捏着剛剛寫好的手諭吹了吹,皺眉道:“妙音果然去了邊域,她爲了救白文昊,隻身潛入西單軍營,如今白文昊被她救了出來,可她自己卻身陷敵營。”
崔公公臉現驚色,嘆道:“莫太醫真乃奇女子!”這是他的真心話,自古男兒熱血灑沙場,幾曾聞過女人上戰場入敵營的?這得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
“我只願她做個平凡普通的女人,不希望她如此勇敢的異於常人。”元衛風將手諭遞給崔公公,感嘆道。
崔公公躬身道是,心中卻道:若莫太醫骨子裡沒有這種勇敢,你現在還能好端端的坐在這皇位之上?怕是早已死在淮安。
若莫太醫不是如此的異於常人,你堂堂皇上,又怎會對她念念不忘?
這時一位太監由外而入,崔公公走上前,那小太監在崔公公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崔公公點頭,揮手讓小太監退下,自己則回到元衛風的身側,低聲道:“玉貴人派人來傳話,說她身子不適。”
元衛風眉頭皺得越發緊,不悅道:“身子不適便傳太醫,找朕做什麼?朕去了她就不會不適了?”
崔公公抿脣不語,心道還真是這樣,皇上您若是去了,人玉貴人肯定就全身都舒暢了。
“皇上,玉貴人還說,她想家了,想請皇上準她回家探親。”崔公公接着又道。
元衛風正煩着,聞言立馬揮手道:“準準準,讓她趕緊回去,想住多久都行,別來煩朕就好。”妙音剛離開那會,他想着那李妙玉畢竟是妙音的姐姐,便想辦法補償她一些,也算對妙音的另一種感懷思念。
可誰知,這李妙玉就是個貪婪無厭的主,見他給了她幾分顏色,便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了,更是仗着大肚子,在後宮橫行無度,欺負比她位份低的宮妃那是常有的事,甚至有傳聞她心狠手辣,動轍打罵宮女,從她宮中擡出傷殘的宮女那更是常有的事。
這些還不算,她甚至還旁敲側擊的向他討恩惠,想讓她那無情的老爹高升。
哼——做夢。
真當他元衛風是昏君麼?
————
————
京都李府
宮裡的娘娘出宮探親,還挺着個大肚子,那可是龍嗣,自然是光耀門楣之事。
李成繼攜一家老小跪於府門外迎娘娘入府。
李妙玉將排場擺得十足,那叫一個無限風光,引來圍觀者無數,皆嘆李府祖墳上一定是冒了青煙,出了一位娘娘,那是何等的光耀。
李妙玉先是擺足了架子,又趕忙上前摻了李成繼的胳膊,笑道:“父親不必多禮。”
“禮不可廢,不可廢。”李成繼十分高興,他和同僚說他女兒是宮裡的娘娘,幾乎沒人信,因爲自大選之後,李成繼沒有得過半點好處,來京時是幾品官,如今依然是幾品,上頭更沒有半點特殊的關照給他,這讓誰能信他家出了個娘娘?
如今娘娘回門探親,這可是天大的恩典,昭示着他家女兒那可得寵的娘娘,要知道,當今皇后也沒有回過門呢。
自然,大家都明白着,這是因爲李妙玉懷了龍嗣。
一行人簇擁着李妙玉進入內宅,跟在李妙玉身後左右的一直是李成繼和許青蓮,他們身爲當家和主母,自然是站在這個位置,可人羣的角落,一位面目醜陋的婦人卻一心想擠上前,卻偏偏擠不進去,只能遙遙望着女兒的一身富貴,眼含淚花。
李妙玉被迎入正廳,由許青蓮親自扶着坐在了正首位,李成繼許青蓮以及老太太則坐在了左右下首位。
李妙安和李平項側站在了父母身後。
李妙安不斷的偷偷打量着長姐,見她這般富貴風光,心裡是說不出的羨慕,甚至暗生出也要參加下一屆大選,也要入宮當個妃子,也要穿長姐這樣富貴華麗的衣服,戴這種精緻無比的首飾,被衆星拱月般簇擁。
閒說了幾句恭維話,李妙玉掃視了一週,淡聲道:“我娘呢?她不知道我回家?”李妙玉端着茶盞,玉手執蓋輕輕撇着浮沫,茶很香,她卻不喝,一雙美麗的眼睛依然含着笑,笑中又似乎泛着點點寒光。
李成繼趕忙朝許青蓮使眼色,許青蓮心中一慌,乾笑道:“娘娘,您千金貴體,她身份——怕是多有不便吧。”
李妙玉眸中寒光更甚,她從來就不喜歡許青蓮,當然,也不見得她有多喜歡自己的親孃,但,血總是濃於水的,再怎麼不喜歡,那也是生她養她的親孃,她不允許有人欺負她,因爲她是她李妙玉的親孃。
按理,李妙玉回門,當然是當家人和主母接待,姨娘什麼的就沒這資格出現了,甚至李妙玉不能叫楊素雲娘,只能叫她姨娘,李妙玉不可能不知,她此舉,爲的便是敲打許青蓮,別看你是當家主母,可生我的不是你。
“既然這樣,那我便去我孃的房裡。”李妙玉說着放下茶盞欲起身。
李成繼見狀,趕忙陪笑道:“別動別動,仔細累着了。”說着轉眼瞪着許青蓮道:“還不快去請素雲過來?都是一家人,分什麼高低?”
老太太一直抿着脣不說話,家裡出了個娘娘,她自然也是高興的,可這娘娘回家便拿大做嬌的,她便看不慣了,她就算做了皇后,那也是她的孫女,也是成繼的女兒,怎能在祖母和親爹面前拿大?
“玉兒,你如今是娘娘,也懷了皇上的孩子,將來這孩子出世便是長皇子,定然榮耀無比,可你爹這官職,可是半點沒動呢,你沒和皇上提提麼?”老太太心知肚明,孫女是靠不上的,只能給家裡掙點名份,最終能依靠的人,是她的兒子,她自然時時刻刻想着給兒子謀利益。
李妙玉面色微沉,不涼不淡的瞥了老太太一眼,心道這老太太都是煩人,剛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就問升官的事。
老太太問出了李成繼一直想問的話,自然興奮無比的看着李妙玉,等着她的回答。
李妙玉再次擱下茶盞,淡聲道:“皇上說了,目前空着的職位都不太滿意,他要爲爹您安排一樁美差,您就等着吧。”
李妙玉眼神忽閃,心中沉着一口氣,其實皇上說的原話是:若你爹差事辦得好,朕自然會升他的官,可若差事辦得一般甚至極差,朕怎麼升他的官?是想讓朕被百官抓着小辮子不放麼?
她也派人打聽過,父親因仗着有個女兒在宮裡當娘娘,時常在司裡耀武揚威,不放同僚放在眼裡,又好貪些小恩小惠,在司裡風評極差。
“父親,只要你好好當差,升官那是早晚的事,可若你在司裡吃閒飯,皇上知道了,不單你升官無望,連着女兒也要被皇上看輕的。”
這話說的,就有些重了。
李成繼臉上掛不住,卻也無話可說,他確實在司裡沒好好當過差,成天混日子撈好處,因他認爲,自己很快便能依着女兒的臉面升上去。
老太太坐不住了,她心疼兒子,豈能容孫女隨意點說自己的兒子,哪怕自己的兒子做得再不對,也輪不上孫女來多說一句。
老太太呼的一聲自座位立起,單手指着李妙玉,怒道:“你就算如今成了娘娘,可你爹還是你爹,你怎能這般對你爹說話?簡直不孝。”
李成繼瞧見老孃氣成這般模樣,心中大爲感動,趕忙上前撫着老孃的背:“母親,玉兒她也是說說而已,您老可別氣壞了身子。”
李妙玉不喜歡許青蓮,也不喜歡她的便宜老爹,當然也不會喜歡一直對她不冷不熱的老太太。
從前她身在李府,老太太是長輩,動不動教訓她和娘也就罷了,她能忍則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