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主編真覺得S市還是你原來呆的那一畝三分地兒麼？”
話音一落, 方雲徹底冷下臉來，“舟小姐，你這話說的就有些過分了吧？難不成還把自己當成土皇帝了？”
舟山涼颼颼的笑了下, 不緊不慢的擺弄着手裡的水杯, 微微擡眼, 輕飄飄的說出來一具分量完全不輕的話, “雖然不是土皇帝, 卻也容不得被人在頭上撒野。”
方雲是什麼打算舟山不是不明白，不過就是想做出番事業來抖抖威風，不過很可惜, 他的踏腳石選錯了。
舟家在S市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如果真的任由某一本雜誌寫了, 那引起的反響可就不是一點半點的了, 同時, 那本雜誌也就在業內擁有了某種不可言傳的超然地位。
與獅子搏鬥的鼴鼠，無論成敗, 總是值得拿出來炫耀下的。
方雲一張臉拉得老長，用力擡高了聲音質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舟山刷的擡頭看過去，一雙眼睛冷得嚇人, “既然來了S市, 不管是龍是虎, 您都給我盤好了臥住了！”
她也不知怎麼回事兒, 許是應景兒, 下意識的就把順子時常掛在嘴邊的話拿來用了。
嗯，果然很霸氣。
就是你們這些不負責任的混蛋, 爲了業績昧着良心亂寫，無恥的掛着一幅揭露真相的噁心嘴臉，幹着世上最骯髒的勾當！
你們知不知道，在你們看來輕飄飄的一句話，也許有的時候就會變成殺人於無形的利器！
該死，該死！
死的，應該是你們！
也許是舟山眼中的恨意太過明顯，方雲竟一時間被嚇住了，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直到服務員的敲門聲響起，方雲才猛地回過神來，故作鎮定的四處亂瞟。
“方主編，動筷子吧。”舟山語帶譏諷的看着他，“這可是您親自點的。”
方雲冷哼一聲，“舟山，你別小小年紀的就擺出一副天王老子的架勢來，我告訴你，我不怕。”
舟山嗤笑一聲，“嗯，是不怕，反正我也不能殺了你。”
方雲的眼睛刷的瞪大，萬分警惕的看過來，眼神中頭一次帶上了幾分難以掩飾的懼意，“你什麼意思，我警告你，別，別亂來啊！”
從下決心要在S市站住腳開始，方雲就已經着手調查本地的勢力，裡面自然也就包括了舟家。
要想一鳴驚人，那就要做非常之事。
方雲挑來挑去，也就舟家和另外幾個經商的家族相對好拿捏一些，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匿名寄到他辦公室的信封促使他下定了決心。
對方反覆強調那是內幕消息，並且一再保證舟川絕對已經跟陸家沒關係了，方雲開始的時候也不大敢，可是又是在禁不住誘/惑，便讓手下一個急着送死的傢伙寫了點小試牛刀，誰承想真沒被警告。嚐到甜頭之後，方雲終於放開手腳，肆無忌憚起來。
眼前這個不過二十歲的小姑娘卻不是個好相與的，身邊的人也都不好惹，又處在最天不怕地不怕不計後果的衝動年紀，還真不能怪方雲害怕。
消息已經炸開好幾天了，舟家、陸家都沒什麼動靜，方雲一開始懸着的心早就已經放回到肚子裡，根本就沒想到事到如今了還會有人挑毛病。
“方主編不用擔心，”舟山微微笑了下，“大家都是文明人，肯定不能做什麼不文明的事。”
聽了這保證，方雲半點沒放心。
舟山又喝了口水，覺得隱隱作痛的喉嚨好受了些才又開口道，語氣中明顯帶上了威脅的味道，“不過，方主編，你是怎麼來的咱們就不說了，都清楚。”她對着方雲勾了勾脣角，“我有辦法讓你摔回去，並且再往泥裡按幾把，你信麼？”
不等方雲反駁，舟山又道，“在這，就算你執意留在這裡，我有辦法讓你在半個月之內主動辭職，你信麼？”
方雲咬牙切齒的瞪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我出去下洗手間。”
我還有靠山，還有希望！
舟山掃一眼他根本沒動一滴的水杯，點頭，“請便。”
出了包間，方雲幾步跑到走廊拐角處就掏出手機按下了快捷鍵，幾秒種後，他笑容可掬的問候道，“哎呀姜局長中午好，我是小方啊，打擾您了？哎呀沒事兒沒事兒，啊，就是順便問一下，那個等等，”他的臉色驟然一變，本就沒達眼底的笑意更是瞬間褪的乾乾淨淨，“有話好好說，我哎呀姜局長，姜局長！”
看着還在嘟嘟響着掛斷音的手機，方雲狠狠地踹了牆角的假山一腳，一臉扭曲的咒罵道，“麻痹的，當初有好處拿的時候胸脯拍的啪啪響，他媽的一出事兒縮的比烏龜還快，王八蛋！”
所以等到幾分鐘後方雲再回包間，身上已經看不到剛纔的銳氣，反倒是有些頹然。
舟山打量他一眼，“方主編？”
方雲重重的抹一把臉，勉強笑笑，“舟小姐，以後還請您多多照顧。”
舟山笑笑，“客氣，其實也沒什麼好照顧的，就是以後大家有商有量的，多多交流，就行了，您說呢。”
有商有量，方雲在心中苦笑，這是要肅清了。
罷罷罷，總歸是自己輸了，成王敗寇，沒什麼可說的。
方雲叫了一瓶二鍋頭，對着舟山舉了舉，“舟小姐，多有得罪，我自罰，希望以後大家能交個朋友，我初來乍到，還請您多多關照。”
舟山淡淡的掃了眼，幅度極其輕微的抿了下嘴，“那可是我高攀了。”
方雲有苦說不出，也不多說，一仰脖，咕嘟嘟的就把280ML的白酒喝了個底兒朝天，然後朝着舟山，瓶口朝下控了控，“請了。”
舟山這纔多了點笑意，舉了下手中的水杯，“這幾天我不大舒服，以水代酒。”
方雲能說什麼，他什麼都不能說，等舟山代表性/的抿了口放下杯子，方雲拿起外套，僵硬的笑笑，“我下午還要上班，舟小姐，先行一步，失陪了。”說完就踉踉蹌蹌的走了出去。
等着方雲的背影徹底消失，舟山面無表情的看着一桌子半點兒沒動的菜，聞着空氣中濃郁的白酒味，突然就覺得有些噁心。
真是令人作嘔。
她突然就覺得，其實以前李澤罵自己，罵的挺對的。眼下自己的所作所爲，真可稱得上是玷污了文化聖壇。
開車回到舟川的公寓，汪潔迎過來打招呼，又問，“小山，你要的東西我都已經準備好了，你看什麼時候發合適？”
“辛苦，”舟山點下頭，“現在就發吧，特別是《風雲》。”
汪潔愣了下，“能行嗎？”
舟山笑笑，“沒事兒，都打點好了。”
“小山？”舟川從廚房裡面小跑出來，手裡還拿着一個大木勺，“正好你回來了，你走的時候我聽你嗓子不大好，給你燉了些清肺敗火的湯，我給你端一碗。”
舟山朝汪潔使個眼神，然後對着舟川點頭，“好。”
舟山慢吞吞的喝了湯，又跟舟川聊了幾句，見她已經基本看不出什麼不快來了暗地鬆口氣。
“好不好喝？”舟川笑眯眯的問道。
“嗯，”舟山拿紙巾擦擦嘴角，點頭，“特別好喝。”
得了肯定的舟川滿意的笑笑，一派溫婉，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林婉。
舟山盯着她看了會兒，突然就笑了。
“你笑什麼啊？”舟川讓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左看看右看看，反覆檢查了自己的衣服，沒什麼不對勁的呀。
舟山搖頭，“沒什麼，”然後又眼神複雜的看着她，“我是笑，外面的人肯定不知道舟川還有這麼賢惠的一面。”
舟川的臉微微泛紅，然後用力翻個白眼，特別有氣勢的說了句，“他們知不知道誰在乎。”
“是呀，”舟山微笑，“姐，別讓任何人影響到你。”
舟川愣了下，微微蹙眉打量了下自己的妹妹，半晌道，“小山，你怎麼了？”
“啊？”舟山一怔，順便看一眼牆上的掛鐘，站起身來，“沒什麼，我約了人，這就走了。”
“約了誰啊？”
“沒誰，走了啊。”
“哎小山，小山！”
出了門，舟山就開車去了另一個小區。
她在這裡有一套房子，比不上B市的豪華，就是最簡單不過的三室一廳，除了林婉和舟川之外沒人知道。
沒事的時候舟山一般不來，這裡也就是放一些不太方便拿到B市，同時又不方便放在家裡的物件。
房子裡空蕩蕩的，因爲有人定期打掃，傢俱什麼的都很乾淨，乾淨的不帶一絲人氣。
從包裡拿出鑰匙來開了臥室門，舟山揭開角落蓋着的白布，露出來下面的保險櫃。
手放在冰冷的保險櫃門上，舟山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打開來，從裡面取出一個牛皮紙袋。
捏着紙袋的下邊往外一倒，裡面滑出來一個黑壓壓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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