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之後, 舟山順便把給王教授帶的禮物一塊拿着,敲門之後,門一開, “師哥?”
門裡面笑吟吟站着的正是大舟山兩屆的師哥, 隋江然, 目前也是一名鑑定師, 是王教授手下教出去的第一愛徒。
“小山, 哦,”隋江然笑着跟舟山打招呼,然後又看到後面的李澤, 也伸出手去,“李澤。”
一個小山, 一個連明帶姓的李澤, 親疏立顯。
李澤挺崇拜這個師哥的, 雙手握了下,激動的臉都紅了, 就跟見偶像似的。
隋江然跟他寒暄幾句,又看着舟山滿手的東西,伸手接過去,笑着打趣,“東西來就行了, 還來什麼人啊。”
舟山就笑, 作勢要走, 然後順理成章的被隋江然拉回來, 熱場順利。
幾個人進去, 往裡走的時候又問,“師哥, 這邀請函該不會是?”
隋江然笑着點頭,“正是在下。”
“是小山他們來了吧?”王教授從裡面走出來,手裡還拿着一放大鏡。
兩個人趕緊問好,“教授。”
“快過來,”王教授興致不錯,招手讓他們過去,又看見隋江然手裡的東西,佯怒,“又是小山鼓搗的吧?”
舟山抿嘴兒,“不過是點兒吃的,不值什麼。”
年年這樣,王教授知道她不缺這點兒,況且真要論起來,他們兩個也算是師出同門,也就不再推辭,只是一邊李澤的臉色又不大好。
對此舟山表示自己也無能爲力,她本打算自己一個人送來的,可誰讓事情就這麼趕巧了呢。
隋江然也湊趣,伸過腦袋來,“沒我的啊?”
有李澤在場,舟山也不好繼續刺激他,“哪兒能,本打算回去之後給你打電話,誰承想這會兒就見到了,你要是方便的話,等會兒回去的時候順道拿着。”
隋江然這才滿意了。
落座之後,王教授拿起桌上兩張請柬,給舟山和李澤一人一張,“就在今晚,江然有心,多拿過來兩張,你們也一起去玩玩兒。”
暗色的請帖十分精緻,表層鏤空四邊包金,流暢優美的字體,繁複低調的暗花,打眼一看,倒像是酒會多些。
這是一家國際知名的拍賣行發起的,規模空前,想去一飽眼福的人不知凡幾。徐聞清早就想來,可誰承想,人算不如天算,硬生生的被擱在半路上,真是欲哭無淚。
幾人商量好了,稍坐一會兒就回去換衣服,六點鐘有車過來接,大家一起去。
隋江然特別好笑,果然真的跟着舟山回去拿了自己的禮物,然後才笑眯眯的回去準備。
舟山不愛化妝,淡淡的拍了點兒植物輕粉,輕輕掃掃眉毛和脣,從新帶回來的一溜兒禮服裡面挑了件換上,簡單的弄了下頭髮就算了。時間還剩下不少,舟山撥了個號碼。
“小山啊,可記起來給我電話了,對了,你那兩套房子價格勢頭相當不錯啊,股票也還不錯。”電話剛接通就有一個男聲傳過來,不等舟山發問就噼裡啪啦的說個不停。
舟山笑着打斷他,一隻手在電腦上戳幾下,點開一份文檔,“趙哥,多謝,辛苦。幾天正想跟你說一下,房子還是留着,股票的話,趙哥,別的不動,那兩家航海公司的,你幫我全都拋了吧。”
舟山口中的這個趙哥叫趙愛國,正是小時候大院兒裡的交情,算是舟山的理財師的存在。
當初他跟他媽裡應外合,死活沒按照長輩的要求當兵,反而是下了海,險些把老爺子給氣死。
不過這人是個天才,下海沒多久就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時間長了家裡人也就鬆了口。
好歹還能官商勾結一下不是?
哦,提一點,此人生平最恨的就是自己這個土鱉到家的名字,可是無奈老爺子高壓政策,給派出所什麼的各個地方都打了招呼,說家裡的小子要是敢去改名字,不用匯報,就地槍斃就行。
爲這事兒趙愛國沒少被包括舟山在內的狐朋狗友們嘲笑,無奈現實比人強,到了最後值得破罐子破摔。
不過到底是趙媽媽心疼兒子,明裡暗裡給趙爸爸做了不少工作,不然趙愛國那不當兵的話只要一出口,就能立刻被武裝押運到軍營裡去。
“拋?!”趙愛國很驚訝,語速慢下來,“你確定?”
舟山點頭,又看看時間,“確定。”
“雖然我也覺得漲的有點反常,可是最近這兩隻股票勢頭相當不錯呀,我考慮是不是再拖一週?”
舟山輕笑,“那家老總外面的幾面彩旗被家裡紅旗逮了,前幾天鬧得沸沸揚揚,兩家鬧着要離婚分財產,忙的腳不沾地。這火,估計包不了幾天了。”
趙愛國略一沉吟,“確定?”
舟山再笑,“內部消息。”
不是內部消息,而是舟山很清楚的記得,上一輩子自己所遭受到損失。
“好,我也拋,”趙愛國也笑,“還有什麼吩咐?”
舟山摩挲下腰間垂下的珍珠,“替我買,沛舟。”
不多會兒,隋江然的電話打過來,說是已經到了,舟山套上外套,拎包出去。
此次拍賣會非同一般,到場的非富即貴,舟山在着裝上也相當謹慎,然後就迎來了主動充當紳士開門的隋江然的熱烈誇讚。
“哎呦呦看看,這是哪家的美人?”
舟山笑着拿包輕拍了他腦袋一下,扶着他的手上車,對鋪天蓋地的讚美毫不客氣的收下。
隋江然說的倒沒幾句假話。舟山本來就挺漂亮,長久以來的氣質也不是蓋的,黑色的堆絨錦緞復古風禮服裙裁剪大方,並無過多裝飾,只在腰間有一條細碎的白水晶腰鏈垂着幾顆滾圓的黑珍珠,白皙的頸間也只一條簡單至極的黑珍珠吊墜與之遙相呼應,除此之外再無飾物。
因爲還在冬日,舟山又在外面罩了一件純白的狐皮外套,純白與墨黑,無比強烈的對比,無比和諧的搭配,簡單而又優雅,大方又略帶俏皮。
到了會場,不斷的有人上前來跟王教授與隋江然打招呼,舟山也是小有名氣的樣子,偶爾還有些很早就認識的叔伯阿姨什麼的,簡直是如魚得水。
相較於舟山的從容不迫,李澤就侷促多了,額頭上也漸漸地滲出汗珠來,與人握手前總是要悄悄地擦幾遍掌心的汗水,遇到大人物的時候甚至連說話都不流利了。
他從未出現在這樣的場合,眼前談笑風生的男男女女,他們穿着名貴的衣衫,聊的都是自己根本聽不懂的話題,而稍後,他們也很可能僅僅是因爲偶爾的興趣而隨意的灑出自己很可能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這位是?”一位中年美婦挎着丈夫的胳膊,與隋江然打了招呼之後笑着看向舟山,“隋先生的,女朋友?”
隋江然笑着擺手,“我哪裡有那個福氣?學妹而已,我來介紹,舟山,舟山,這是錢先生,錢太太。”
舟山落落大方的上前,微笑着與他們行貼面禮,“您好。”
錢太太笑着打量她幾眼,隨口讚道,“舟小姐的禮服很漂亮,當然,人更漂亮。”
舟山淺笑,“多謝,自產自銷,不值什麼。”
錢太太驚訝道,“舟小姐自己設計?”
舟山搖頭,“家母自己的品牌,華韻。”每個季度林婉都會首先給兩個女兒設計一系列的服裝,甚至舟川所在的電視臺主持人們的服裝也都是華韻贊助,互惠互利 。
錢太太和先生交換個意外的眼神,“華韻,這麼說來,卿齋先生?”
林外公,林逸訓,字卿齋,外人大多尊稱卿齋先生。
舟山謙虛地笑笑,落落大方,“正是外公。”
錢先生與太太立刻換上一副更爲真誠的面孔,言辭也越發的懇切,“失敬失敬,原來是卿齋先生家的女公子,久仰久仰。”
舟山又笑,目光中透着年輕人特有的靈動和狡黠,又交織着超脫年齡的沉穩,“客氣,不敢污了外公名諱,我小小年紀,實在當不起二外如此厚贊。”
錢先生讚許的看了她一眼,笑道,“舟小姐果然名不虛傳,卿齋先生後繼有人,可喜可賀。”
明白了彼此的身份之後,雙方間的交流似乎也瞬間穿越了時空,變得帶上了古韻,倒是與背後的古董擺設相映成趣。
不過這裡實在不是長談的好地方,幾人又你來我往相互恭維一番,彼此間做的滴水不漏,皆大歡喜。
最後,錢先生鄭重的遞過來自己的名片,誠懇道,“一直希望有機會能與卿齋先生面對面交流,也不知能否有這個榮幸。”
舟山微微垂頭,雙手接過來,“外公近些年來雖不頻繁外出,卻偶爾也會有與人交流一番的興致,榮幸不敢當,想來什麼時候對面交流,也未可知。”說着又從包裡拿出兩張自己的名片遞過去,笑容甜美大方,“請多多關照。”
聽了舟山話中有話的回答,錢先生眼睛一亮,笑着接過,看了幾眼,“女公子前途無限,果不綴卿齋先生家學淵源。”
送走了又一波熟人,隋江然偷空對舟山輕笑,“小師妹不錯麼,還順帶幫着自己做着宣傳。”
舟山衝他狡黠的擠擠眼,罕見的做出一副小女兒表情,“不賺錢可吃什麼。”
人總是要成長的,家人的再好,也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