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宸的武功本是西魏皇族嫡傳秘法,武功路數奇特。
按理來說,世上只有二人的武功路數相同,這兩天便是齊文帝和勤帝。
齊文帝遠在大齊,自然不可能來西魏刺殺無爲公子,齊玄宸自己也不曾做過,剩下的唯一一個值得懷疑的對象,就是勤帝無疑。
自從上回寧薇於長青宮替勤帝施針之後,他的病情漸入佳境,雖然還不能痊癒,可若是打定主意刺殺,他的身體卻也勉強可以支撐。
只是,勤帝爲何要刺殺無爲公子?
是因爲身體有了痊癒的希望,打算徹底拿回本屬天子的權勢麼?
齊玄宸費解不已。
陪同寧薇用膳之際,齊玄宸說出自己的疑惑,意在讓寧薇有所準備。但凡牽涉到權力紛爭,從來都會颳起一陣久不停歇的腥風血雨,他有種玄妙的預感,西魏皇家只怕難免會有一場強烈的風暴。
見齊玄宸說起此事時,神情一如既往的雲淡風輕,寧薇立即清楚了他的想法。
只因對華瑾大公主和勤帝勉強寧薇孕中行鍼,讓寧薇在心身俱疲時突然臨產,雖然最終有驚無險,齊玄宸仍然心存芥蒂。
齊玄宸沒有事後找二人麻煩,只是如今心知風暴將至,他事不關己打算冷眼旁觀的態度,就能看出他心裡已經極度疏遠華瑾大公主和勤帝二人。
若是孩子沒有給寧薇反哺靈氣,寧薇最終會是何種情形,齊玄宸不敢想象。
“我覺得刺殺無爲公子之人不會是勤帝,”寧薇想了想,又道:“莫說勤帝如今並未痊癒,就算他痊癒了,想取一個人的性命,又怎會親自出馬?”
“可能他急於求成,畢竟他不知道,你可能兩年內不能爲他施針醫病。”齊玄宸語氣不確定的說道。
的確,寧薇生下一雙兒女後,暫時無法替任何人醫病,這事到如今還只有他們夫婦清楚。
孩子反哺的靈河過於龐大,甚至超出了寧薇可以負荷的程度,以至於她可能需要一兩年才能徹底吸收這些靈氣,當寧薇告訴齊玄宸這些,齊玄宸心中是痛快的。
寧薇救了許多人的性命,然則,到頭來卻差點被救人之事累及自身,如今她一兩年不能爲人治病,齊玄宸認爲這是最好的結果,在他看來,寧薇的確是該好好歇息一陣了。
聽了齊玄宸自己都不太確定的話,寧薇果斷的搖了搖頭。
“以我對勤帝的瞭解,他不至如此,他若是想要親自動手殺人,那他第一個對象應該是聞氏纔對。而且,勤帝此人深謀遠慮,定然不會如此行事。”
齊玄宸聽言,眉峰凝結,他眯着眼睛睨向寧薇,陰陽怪氣的說道:“寧六你好似很瞭解勤帝麼!”寧薇對勤帝的關注,讓他醋意滿滿。
寧薇無奈扶額,打趣道:“不過是將他當成攔路虎琢磨了一下,朝芙她爹你是愈發小氣了!”
‘朝芙她爹’,這樣的稱呼讓齊玄宸想起前世在農家生活的那幾年,他勾了勾脣,有些忍俊不禁。
竊笑一閃而過,齊玄宸一本正經的說道:“其實你說的倒也沒錯,華…她既然可以將皇族的武功教授給父皇,旁人自然也是可以的,或許刺殺無爲公子的黑袍人,不是勤帝本人,但也不能肯定與他無關。”
寧薇贊同的點了點頭,斟酌了片刻,輕聲說道:“能接觸到皇族功法的人並不多,若不是他,還會有誰呢?”
明知寧薇明知故問,齊玄宸還是清楚的回道:“是聞氏,如聞氏這種人,是不會甘心被人挾制的,就算是被自己的親生女兒挾制,想必她也同樣心有不甘!”
“不~正因爲是被親生女兒挾制,她會變得更加可怕!”寧薇秀眉緊蹙。
來到西魏的這段時間,齊玄宸並未有多少建樹,他甚至連葉家在何處都沒能找到,然而,西魏皇家的往事,他卻探聽出了七八成。
他和寧薇都清楚,聞氏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聞氏昔日所受的苦楚,讓她徹底滅絕人性,雖然事出有因,齊玄宸和寧薇卻半分不願同情於她。
不是說聞氏聰慧如妖麼?如果她當真那般聰慧,又怎會不知自己枕邊之人的忌諱?她處處顯示她的才智,是故意爲自己招禍,還是本身就擁有極大的野心?
她明裡暗裡殺害了那麼多無辜之人,是爲了報復,還是因爲她本身就是個嗜殺之人?
寧薇不禁捏緊了手中的銀筷。
若是她祖父寧韋是死在與西魏較量的戰場,她就算傷心難過,也不會說半句多餘之話。
然,得知祖父之死,其實是遭人暗算,她絕對不會原諒始作俑者,聞氏這個禍害,她欲除之而後快!
齊玄宸也是這樣的想法,在他看來,或許西魏即將來臨的風暴,就是除去聞氏最好的時機,待聞氏一死,一切變歸於平靜,屆時,他就會帶着寧薇離開此處。
……
無爲公子被傅卓朗送到冠雲園之事,沒有瞞過華瑾大公主的耳目。
華瑾大公主沒有耽誤,很快便往冠雲園遞了帖子。
帖子剛到,華瑾大公主的馬車也來到了冠雲園門口。
齊玄宸對此並無意外,只是心中卻難免結出一層薄冰。
寧薇因華瑾大公主而突然臨產,事後華瑾大公主不曾踏足冠雲園,如今倒是爲了一個無爲公子來了,齊玄宸只覺得極爲可笑。
其實,齊玄宸不知道,華瑾大公主何嘗不想來冠雲園看看,只是她與齊玄宸的關係實在過於微妙,她沒有藉口前來冠雲園,更加擔心她若是來了,齊玄宸會當面說出絕情的話語。
說到底,對於齊玄宸,華瑾大公主心中是有愧的,事到如今,她還是不知如何面對。
再得知無爲公子被送進了冠雲園,華瑾大公主擔心無爲公子安危之餘,心中其實是有過一絲慶幸的。
她很慶幸自己有了前往冠雲園的藉口,雖然她的藉口讓無爲公子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她心有歉疚,卻也不能否定心中的欣喜。
齊玄宸安排在正廳接見華瑾大公主,華瑾大公主走進正廳,沒見到寧薇母子三人,心中有些失落。
母子倆一座一站,華瑾大公主雙目怔怔的看着齊玄宸,齊玄宸卻慵懶的靠在椅背上,手中端着一盞熱氣騰騰的茶水,眼簾垂下,像是感受不到華瑾大公主的注視。
氣氛有些難以言說的尷尬。
“無爲傷勢如何?”良久後,終是華瑾大公主最先開口。
齊玄宸扯了扯嘴角,呷了一小口茶水,漫不經心說道:“死不了。”
“如何才能將人交給本宮。”華瑾大公主再次出聲,目光依然在齊玄宸臉上停留。
齊玄宸的無視,讓她心疼,卻也讓她暗暗鬆了一口氣,若是齊玄宸此刻看着她,興許她就沒有這樣肆無忌憚看着自己兒子的勇氣。
聽到華瑾大公主所言,齊玄宸諷刺的扯了扯嘴角,擡起眸子,道:“爺手中的物件,任何人都拿不走,除非爺願意。”
華瑾大公主心中一酸,連忙垂下眼眸,安靜片刻才妥協的問道:“要如何你才願意交人?”
齊玄宸眯着雙眼,睨向華瑾大公主,神情倨傲而無禮,“說出真相,是何人要取無爲性命?是聞氏還是勤帝?”
華瑾大公主微微一怔,旋即又恢復如常,“你應該最是清楚,出事後,本宮連無爲都不曾見過,怎會知道行兇之人是誰?”
“爺的人說,行刺之人的武功路數與爺相似。”齊玄宸逼視着華瑾大公主,神情一派瞭然。
他很清楚,對於西魏皇族之事,沒有人會比華瑾大公主更加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