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爺有幸得見國師,當真令本王嫉妒不已,不知瑞王爺三日後能否捎上本王?”
智善大師修行的古剎,受塵世香火,並不制止善衆進廟上香,武親王想去,自然隨時可以去得,只是見不到智善大師而已。
然,武親王進廟,只爲見智善大師一面。
他想要跟隨齊玄宸而往,不過是想沾他的光,智善大師既然開口邀請齊玄宸前去吃齋,自然不會閉門不見,跟着他前去,見到智善大師的機會就大了。
“武親王有心敬佛,爺豈有不成全之禮。”齊玄宸這次倒是極好說話。
八娃和尚看了武親王一眼,並未在意此事。
他很清楚,武親王每年都會上山求見,只不過,師父從未見過他,就算他跟着齊玄宸進山,見不見他也是由師父決定,武親王在西魏的權勢不小,可到了寺中,依然要伏低做小。
因此,八娃和尚完全不必在意此事。
見齊玄宸應的爽快,武親王心中一喜,轉頭示意珠兒上前,又對齊玄宸說道:“珠兒是個貼心的丫頭,本王瞧着瑞王爺身邊沒有丫頭伺候,不如將珠兒帶走,貼身伺候,如何?”
他面上帶笑,言語之中不乏意味深長之感。
齊玄宸挑了挑眉,沒有立即應聲。
遲遲未曾離開的賓客見狀,只覺得武親王贈送美姬給齊玄宸,實在平常的很。倒是八娃和尚聽到武親王所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顯然對權貴們習以爲常的做法有些不屑。
他心中冷哼,餘光瞥着武親王,暗道:齊玄宸可與你們這些人不同,他心繫寧薇,纔不會要你府中的美姬呢,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
八娃和尚在瑞王府生活了許久,自然清楚齊玄宸和寧薇之間那堅定不移的感情,因而對齊玄宸極有信心。
同樣對齊玄宸極有信心的,還有小夏子,此刻小夏子微揚着下巴,目光之中透露出譏諷之意,他沒有開口說話,靜靜的等着齊玄宸開口拒絕。
安靜了片刻,只見齊玄宸頗爲閒適的掃了珠兒一眼,嘴角依舊勾着那一抹有些欠扁的笑容。
他緩緩開口,對武親王說道:“既然武親王如此客氣,那爺就卻之不恭了!”
此言一出,八娃和尚和小夏子頓時驚掉了下巴,他們瞪圓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看向齊玄宸。
“齊玄宸,沒曾想你竟然是個貪圖美色之人,和尚我真是看錯你了?你這樣做,對的起辛苦爲你生兒育女的寧薇麼?”
八娃和尚沒能忍住,大聲質問起齊玄宸。
小夏子則有些緊張的舔了舔乾澀非常的嘴脣,垂下頭不去看齊玄宸,輕聲說道:“爺,你這樣做,王妃怕是要傷心難過了。”
他是奴才,不管齊玄宸做下什麼決定,他都不能如八娃和尚那般出聲質問。
知道齊玄宸最是在意寧薇,他很是聰明的提起寧薇。
小夏子以爲齊玄宸收下珠兒,只是因爲酒勁上頭,一時頭腦發昏所至,只需要在他面前說起寧薇,齊玄宸便會收回剛纔的決定。
只可惜,小夏子這次想錯了,齊玄宸沒有理會他的話,執意收下了珠兒。
珠兒向武親王和齊玄宸告了退,便帶着萼兒回房收拾包袱去了。
八娃和尚還在憤憤不平的瞪着齊玄宸,他氣得面紅耳赤,執意拉着齊玄宸,讓他改變主意。
齊玄宸在他心中,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僞君子。
得一想二,朝三暮四,朝秦暮楚,這些詞用來形容齊玄宸再貼切不過!
八娃和尚是智善大師的愛徒,智善大師多年不曾下山,有什麼事都是讓八娃和尚下山轉告,是以,他也是西魏朝中官員不敢得罪之人其中一個。
此刻,他當着衆人的面,擺出這樣一副面孔,氣氛自然變得有些尷尬。
本來還在流連的賓客們紛紛告辭離去,武親王作爲主家,卻是不好走開,只得不尷不尬的站在原處。
這時,原本已經上了馬車的無爲公子,下了馬車,來到齊玄宸面前。
“瑞王爺初入皇城,未曾見過皇城夜間風貌,不如由無爲領路,四處走走,只當是醒酒如何?”無爲公子笑容溫潤,站在銀白的月光之下,猶如一枚細膩無暇的暖玉。
齊玄宸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甩掉八娃和尚的手,回道:“也好。”
八娃和尚還想糾纏,齊玄宸又轉頭對他說道:“武親王的好意,爺不會辜負,你休要再勸。方纔你說要在冠雲園借住幾日,不如就由你幫我將美人兒帶入園中吧!對了,忘記告訴你,搖穗園已經更名爲冠雲園了。”
看着齊玄宸那惡劣非常的笑意,八娃和尚氣不打一處來。
“你做夢,還想我幫你帶人回去,你想都別想!”
“既然如此,那借住一事就免了,皇城客棧極多,不如你隨意找上一間?”齊玄宸滿臉不在意的笑着說道。
八娃和尚氣得七竅生煙,正想說不稀罕住進冠雲園,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話鋒一轉,恨恨道:“算你狠,大不了我幫你把人帶回去!”
嘴裡這樣說,心裡卻不是這樣想的。
心中暗道:我一進園子便去找寧薇,看你往後還有沒有好日子過!想要享盡齊人之福,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齊玄宸可不管他在想什麼,見他應下,便帶着小夏子與無爲公子一起離開了。
……
皎月當空,銀白月光讓月下的景緻變得無比純潔而神秘。
勤帝背靠着椅背癱坐着,命身邊帶着面具,裝着侍衛服制的男子,推開面前的木窗。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更添幾分蒼白,他臉上的神情有些怪異,疲憊不堪的雙目怔怔出神的看着天上的彎月,不知在想些什麼。
“說吧!”良久後,勤帝嘴裡吐出一個低沉的聲音。
帶着面具的男子立即開口說道:“大齊瑞王將搖穗園改爲冠雲園,進園之後,陪伴至瑞王妃歇下,便出府赴宴。赴宴途中趕走了武親王遣去的引路之人,帶着近侍太監在鬧事中閒逛了片刻,便去了武親王府赴宴。
武親王將一名名叫珠兒的女子送給了瑞王,瑞王應葉萼兒要求,欣然接受,隨後便與無爲公子一起離開王府,夜遊皇城去了。
還有一事,國師大人邀請瑞王夫婦三日後進寺吃齋,八娃和尚騎快馬去武親王府帶的話。”
說完這些,帶着面具的男子飛快的看了勤帝一眼,繼而閉上了嘴巴。
“就這些?”勤帝許久纔開口發問。
帶着面具的男子點了點頭,恭敬應道:“只有這些,”頓了頓,他又道:“大齊瑞王剛到皇城,還沒有來得及做什麼動作,皇上不必憂心!”
勤帝扯了扯嘴角,面上露出一個淡淡的淺笑。
又是一陣長久的安靜過後,帶着面具的男子輕聲說道:“皇上,夜裡風涼,皇上不如歇下吧?”
見勤帝微微點頭,男子將勤帝揹回龍塌之上,爲他蓋好錦被,便躬身告退。
“留在一個將死之人身邊,你心中是否有所不滿?”勤帝並未准許男子告退,反倒有些莫名其妙的問出這麼一句。
男子誠惶誠恐的跪倒在地,“奴才不敢,奴才不過是個尋常侍衛,能得皇上器重,乃是三生有幸。”
勤帝審視的目光向他投來,他有些心虛的斂下眼皮。
勤帝嘴角發出一絲自嘲的笑容,緩緩合上眼睛,寡淡道:“下去吧,這樣的日子不會太長了,很快你就不必日夜守在朕身邊了。”
想到很快就可以回家團聚,男子心中一喜,可仔細品了品勤帝之言,心中喜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揮不去的沉重氣息。
無獨有偶,此刻被沉重氣息籠罩的並非男子一人。
大公主府中,華瑾大公主的心情亦是如此,甚至,她的心情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