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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祁敬中在帝都設置了分公司,做爲骨幹,孫麗華也去了帝都坐鎮,雖然是忙得腳朝天,但精神狀態非常好,看起來也顯得更加風韻十足。不過繁忙的工作使她跟家人相聚的機會減少了許多,一般都是墨向陽找時間過去看她,還被同事們戲稱是給鐵道部和航空公司做了大貢獻。
這次孫麗華休假回來,給每個人都帶了禮物,昨天讓孫五嶽的事一攪和也沒送出去,今早起來就拿出幾套新衣服給墨潔。
“我的衣服都我小姨給準備好了,媽你還花什麼錢哪。”墨潔美滋滋地說。
孫麗華嗔道:“少廢話,換上給我瞧瞧。我閨女長這麼好看,不趁着年輕好好打扮打扮多可惜。哎,我可告兒你,平常在家穿就行了,去學校還是樸素點兒,別張揚。”
墨潔有口無心地答應着,抱着衣服回自己房間去換了。
墨北忍不住盯着母親多看了幾眼,看來經商的閱歷和眼界的開闊真是讓她有了不小的變化,在前世,母親只會說:“小姑娘家家的別養成愛臭美的毛病,招蜂引蝶的不正經。”
孫麗華以爲兒子看着自己是想要禮物,單獨打開一隻箱子,往他面前一推:“喏,你的。”
滿滿一箱都是書!
墨北驚訝地拿起一本,是英文版的《東方快車謀殺案》,再拿起一本,是英文版的《無人生還》。這一箱居然都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作品!
孫麗華小心翼翼地說:“你不是寫推理小說嘛,我聽說這個作者挺有名的,就託人給你從國外弄了一套。想着你英語好,能看懂。……你沒看過吧?看過可就白買了。”
墨北抓着書的手指緊了緊,微笑着說:“聽說她的小說特別好看,一直想看就是沒買到,難得這麼全。謝謝媽。”
他不知道不懂英文更不愛看小說的母親是從何處聽說的阿加莎,又是搭了多少人情花了多少錢才託人從國外帶回這麼多書。雖然阿加莎的小說中文簡體版、繁體版的他已經收集了不少,而且前年就託龔小楠從香港帶回了一套英文版的全集,但是那些加起來都沒有手裡這套書有份量。
墨北覺得鼻子有點發酸,衝動地在孫麗華臉頰上親了一口,又說了聲謝謝,因爲不好意思,這聲謝謝低得幾不可聞。
孫麗華笑逐顏開,有點語無倫次地說:“跟媽還客氣,這孩子可真是。你以後還想看什麼書跟媽說,媽給你買。”那一揮手的姿勢充滿了指點江山的豪邁。
墨向陽笑道:“他書多得書架上都放不下,都堆到地上去了,你還給他買。”
孫麗華很驕傲地說:“那咋地,我兒子有學問,別人家孩子能看這麼多書嗎?”拿起一本阿加莎抖了抖,語調更高昂了,“英文的!他們看得懂嗎?會說個拜拜騷瑞就了不起了。——我都會說。”
墨向陽和墨北對望一眼,都明智而低調地保持了沉默。
墨潔換好衣服過來展示了一番,進進出出幾次服裝秀獲得了家人的一致讚美,讓小姑娘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滿足。不過其中也有不滿,“小北,虧你還是作家呢,誇來誇去就倆字‘好看’,要不就仨字兒‘真好看’,詞彙也太貧乏啦。”
墨北說:“我怕你害羞。”
墨潔嘴角有點抽,一時間沒想出該怎麼反駁。墨北提示她:“你可以說你臉皮厚沒關係。”
墨潔怒道:“你臉皮才厚呢!你全家都臉皮厚!”後一句是跟墨北學的。
孫麗華嗔道:“這孩子傻不傻!你全家就你跟你弟倆人啊?”
墨潔的臉刷一下就紅了,抱着孫麗華的胳臂搖晃,“媽,小北欺負我。”
孫麗華慢悠悠地說:“你當姐姐的——”墨潔嘟起嘴巴,以爲她會說“姐姐要讓着弟弟”這樣的話,誰知孫麗華接着說道:“難道還收拾不了他?說不過就揍,你看他敢還手不。”
墨北說:“……我不敢。”
墨潔得意地衝墨北做了個鬼臉,得了便宜還賣乖:“算啦,我大人有大量,原諒你啦。”
墨北默默地去向墨向陽求安慰,慈父摸了摸墨北的腦袋,善良地說:“小北乖,讓着你姐姐,誰叫你小呢。”所以說,小的讓着大的,男的讓着女的,這是家裡的優良傳統麼?
孫麗華給老太太買的都是營養品(姥姥嫌她浪費);給妹妹買了一堆嬰兒用品(被墨向陽稱讚“太有前瞻力了”);給龔小柏買了遊戲機卡帶(對於龔小柏的孩子氣她頗有微詞);給孫五嶽買了雙耐克鞋(被弟弟氣得差點直接扔垃圾桶);給墨向陽買的禮物誰也沒看見。
墨潔和墨北想打聽,墨向陽笑眯眯地告訴他們:“保密。”在姥姥家吃完早飯,檢查了一下女兒的成績、兒子的健康,墨向陽就拉着媳婦回東濱的家了。
無論如何,顯然父母感情還是很好,似乎好像大概也許可能還有點小情趣調節着,墨北對此喜聞樂見。
正值週末,墨北想去找夏多約會——其實也就是陪着夏多進圖書館k書,這孩子屬於既聰明又刻苦的類型,每天都跟塊海綿似的拼命吸收着能接觸到的各類知識。墨北都納悶,他怎麼就那麼有上進心,怎麼就那麼有精力,怎麼就那麼有專注力,怎麼就那麼有持久力,怎麼就那麼好呢!
哎呀,突然有點小臉紅。
還沒等墨北出門,墨潔就把他給拉到角落裡小聲嘀咕:“小北,壞了。”
墨北鎮靜地說:“小北完好無損,謝謝。”
“牛莉莉她媽想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見墨北也愣住了,墨潔陡然萌生一種古怪的優越感:我知道的事把你給震住了吧,雖然不是什麼好事,雖然你也不見得想知道,可是在我說出來的那一剎那你還是會感到驚訝。
墨潔小朋友不知道,很多喜歡八卦的人最愛的就是這份優越感,即便它對於他們的生活本身並無任何意義,但卻能給心理帶來巨大的快樂。
“爲什麼?”
“那個男的想要個孩子,她媽已經不能生了,所以就想讓莉莉生一個。她媽說,先辦休學,等生完孩子再復讀。以後孩子她帶,不用莉莉管。還說她把莉莉養這麼大,花了那麼多錢,莉莉應該報答她。”
真是個極品老媽啊。墨北爲牛莉莉掬一把同情淚。
“我跟莉莉想先瞞着她媽去做手術,等做完了,她媽就是再想讓她生也沒轍。”
“如果你們能確定她媽不會瘋到幫助那男的再□她到懷孕的話。”
這回輪到墨潔發愣了,“不、不會……吧?”
“不管怎麼樣,先去做手術吧。我給醜燕子打個電話,請她陪牛莉莉去醫院,錢我出。可以嗎?”
墨潔點了點頭,又忍不住說:“可能結果也不會那麼壞,畢竟那是她媽。”
墨北冷笑一聲:“但願。”
事情並沒有如墨潔想像的那樣向好的方向轉變,當然,整件事裡唯一好的結果是牛莉莉的手術做完了。
進醫院前牛莉莉嚇得腿都軟了,最後還是醜燕子半扶半拎地把她給弄進去的,看着好友那可憐的樣子,墨潔於心不忍,一路跟着到了婦產科。牛莉莉進手術室以後,墨潔就緊緊依偎在醜燕子身邊,戰戰兢兢地等着牛莉莉從裡面出來。
雖然在醫院外面看見孕婦的時候,墨潔總能從人家身上體會到一種母性的光輝和幸福感,可是在婦產科,聽到即將臨盆的孕婦因陣痛而發出的慘叫聲,看到剛生產完被推出手術室的產婦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還有做完流產出來的女子每走一步都得扶着牆的艱難……墨潔覺得自己連氣都喘不過來了。
十七歲的小姑娘,對兩/性關係最深刻的想像也不過是擁抱和親吻——還是不伸舌頭的那種。有些事情知道和體會是兩碼事,儘管牛莉莉的事讓墨潔“知道”了男人跟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這種“知道”是事不關己的,是籠罩着一層迷霧般似懂非懂的。
然而眼前看到的這些,像是接近真相前最後一層輕紗,讓墨潔突然感到恐懼、噁心,她像是第一次意識到發生在牛莉莉身上的事是那麼醜陋骯髒,不論牛莉莉有多麼遲鈍,那都會是一道殘酷的傷口,或許終生難愈。
醜燕子很爺們兒地摟着墨潔,她能感覺到小姑娘在哆嗦,下意識地就拿出哄女朋友的那套,在墨潔頭髮上親了一下,柔聲說:“沒事的,別怕啊,一會兒她就出來了。”
墨潔低低地嗯了一聲。
兩個人都忘了,醜燕子的形象跟她的動作一樣爺們兒,外人怎麼看她都是個有點小英俊的男人,而墨潔又一看就是沒出校門的小姑娘,長得還出奇的漂亮。所以那一摟、一吻,在別人眼中就變了質。
牛莉莉出來的時候,小臉慘白慘白的,茫然地睜大眼睛,淚珠兒一串一串地往下掉,哭都哭不出聲兒,讓墨潔心疼死了。
向來自詡護花使者的醜燕子看着也心疼,見牛莉莉走路艱難,她乾脆把牛莉莉背了起來,牛莉莉還抓着墨潔的手不放開。醜燕子一邊往外走一邊安慰:“別哭了啊,多大點兒事啊,回去先上我那兒住兩天。哥給你做幾頓好吃的,補補就回來了。”
牛莉莉抽泣着:“墨潔,我想吃鍋包肉。”
墨潔跟着掉眼淚:“我給你買。”
醜燕子嘆氣:“兩位公主啊,別哭了,別說鍋包肉,肉包鍋我都給你們買,行不?”
牛莉莉噗哧一下笑了,很丟臉地冒出了個鼻涕泡,頓時滿臉通紅,接過墨潔遞上來的手帕擦掉鼻涕,把臉埋在醜燕子背上再不敢擡起來見人了。
週一墨潔上學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牛莉莉的未來,對於同學異樣的眼神根本就沒在意。可是早自習才結束,一個平時要好的女同學就過來吞吞吐吐地問:“墨潔,你週日……在家看電視沒有?《北京人在紐約》那主題曲挺好聽的哈?”
墨潔莫名其妙地看看她:“沒有啊。”
“你沒在家?”
墨潔剛想回答,突然意識到對方的提問有些古怪,既然上一句對話是在說看電視的事,那正常的問法不是“那你看什麼了”,或是“沒看電視那你幹嘛了”之類的嗎?怎麼會一下就問到了在不在家呢?
見墨潔神色遲疑,女同學壓低聲音說:“你不會是真去醫院了吧?”
墨潔驚訝地一揚眉:“啊?”
女同學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有人說在醫院看見你了。還說……還說看到你跟一帥哥那啥,還說……你是去……那個啥的。”
含糊的代指讓墨潔心裡一涼,她突然想起來墨北再三叮囑自己不要陪牛莉莉去醫院,不要接近婦產科。可她哪知道真的會被認識的人看到,還這麼快就傳出流言?
墨潔怔怔地看着女同學,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斷然否認,顯得太心虛。說出真相,那就是背叛了牛莉莉。追問是誰說的,也就等於間接承認自己去了醫院。要不,雲淡風輕地冷笑一聲,用不屑的態度暗示一切都是謊言?
女同學漸漸尷尬起來的表情讓墨潔意識到,她愣神兒的時間太久了,已經錯過了最好的反應時機。
該死的!
校花墨潔週日去xx醫院做人流的消息以驚人的速度傳遍了全校,等到下午上課的時候,墨潔發現連老師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異樣。
起初不解釋,是怕越描越黑,後來就完全是賭氣了。
墨潔覺得很憤怒,這麼明顯的謠言居然能大行其道,難道她墨潔看起來就那麼不自愛嗎?
其實墨潔平時人緣還不錯,雖然謠言傳得猛烈,而且越傳越離譜,但是還沒有人當着她的面來說三道四,而且暗地裡也不乏維護她的人在替她駁斥謠言。
可是墨潔此時的神經太敏感了,她以爲自己已經成了衆矢之的,於是只能愈發讓自己驕傲地昂起頭以示不屑,卻不知道這樣毫不柔弱的姿態有着另一層暗示——拒絕安慰。於是,一些善解人意的同學便給了她安靜的空間。
放學回家的路上,墨潔猶豫了一會兒,她早上來學校之前還想過,放了學就去看牛莉莉,把今天的作業帶給她,不能讓她的功課被落下。可是現在,她更想去找墨北,聽聽他的意見。
在路口遲疑了半天,墨潔還是先去了醜燕子家。
牛莉莉見到她很高興,不過在看到那麼多的作業時就又不那麼高興了,“我都這樣了,你還讓我寫作業!”
墨潔也不太高興,牛莉莉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站在了懸崖邊上啊?本來成績就不好,再不抓緊時間努力,難道還要一直在她媽和那個男人的控制下生活嗎?
墨潔想說她幾句,但警惕地發現即將出口的話尖銳得連自己都受不了,難道變成以前母親那樣出口就傷人嗎?難道要讓朋友離開自己,就像弟弟疏遠母親一樣嗎?墨潔愣住了。
牛莉莉的心有時候比漁網的網眼都粗,有時候又比面篩子的小孔都要細,她伸手拿過作業,故作輕鬆地說:“好吧好吧,誰叫我是學生呢,不goodgoodstudydaydayup怎麼行。”
墨潔應景地咧開嘴笑了笑。
回家的路上,墨潔的思緒暫時脫離了那謠言,反而陷入另一重糾結。
小時候她太懵懂,對於弟弟跟母親之間爆發的那幾次爭吵,還有弟弟搬到姥姥家住的事,下意識地認爲是弟弟不對——好孩子怎麼能不聽媽媽的話?而且她還看到過母親爲了弟弟不聽話難過得掉眼淚——好孩子怎麼能讓媽媽這麼傷心?
因爲弟弟不乖,所以她就要格外聽話、孝順,讓母親高興。雖然這樣很辛苦,但是每當聽到母親用自豪的語氣跟別人說女兒有多優秀,她就覺得一切都值得。至於母親常常話裡帶刺,從小到大她都已經習慣到麻木了,根本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當然捱罵的時候也會難過,可是……那不就是母親的習慣嗎?被刺幾下又不會掉塊肉。
後來她上了初中,搬到了姥姥家,而母親也因爲工作的變動經常不在家,母女倆相處的時間少了,墨潔接觸的人羣更廣闊了,她突然發現,原來別人家母子相處是不一樣的。第一次看到同學跟媽媽頂嘴的時候,她都嚇呆了,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也太不像話啦!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她意識到母親說的那些話,不管是不是有口無心,其實是一種冷暴力。言語的刺,不像紮在肉上還能挑出來,紮在人心上密密麻麻,傷口會痛,時間久了會化膿。
她想起小時候有一回和弟弟玩“山洞迴音”的遊戲,弟弟說了很多她當時聽不懂的話,他問什麼纔是好的正確的愛,還有死亡並不痛苦。那時候弟弟纔多大啊,可他的痛苦自己到現在都不能完全理解。
現在母親的脾氣已經沒有過去那麼大了,但她還是比一般人更容易生氣,也更容易說出傷人的話。不想像母親這樣,有了這樣的警惕心,墨潔下意識的格外約束自己的言行。有同學說她像天鵝一樣優雅,其實她只不過是害怕自己一放鬆就會變得刻薄。
可是今天差點對着那些背後造謠的同學和牛莉莉脫口而出的話,那些幾乎壓制不住的怒氣,讓墨潔覺得自己與刻薄僅有一線之隔。
這究竟是源自人類的本性,還是因爲繼承自母親的基因?
人是否總會成長爲自己最厭惡的樣子?
墨潔的腦子繞成了克里特迷宮。
墨潔在路口碰到了墨北和夏多,兩個男孩子肩並着肩——好吧,身高有差距,肩膀高度不一樣,精確點來說可能不太適合“肩並肩”這樣的形容,反正就是很親暱地一起走了過來。
“夏多你又來我姥姥家蹭飯啊。”墨潔不客氣地揶揄,雖然夏多比她還大一歲,而已經是大學生了,但因爲看着他從小就跟墨北混在一處,所以夏多在墨潔心裡的形象總是高大不起來。
“嗯,姥姥做的飯好吃。”夏多在孫家已經熟到了來蹭飯蹭牀都無需提前打招呼的程度了,姥姥拿他當親孫子疼。
墨潔看着墨北,墨北迴以莫名其妙的眼神。
墨潔驚訝,“這種時候,你不是該說‘那是我姥姥’嗎?”
“……”墨北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耳朵,“我哪有那麼強的獨佔欲啊。”
夏多古里古怪地笑了起來,被墨北一肘擊在了腰間。
進門後墨潔姐弟都愣了一下,墨向陽和孫麗華居然又回來了,姥姥和孫五嶽也坐在那兒沉着臉,氣氛很嚴肅。墨潔下意識地看了墨北一眼,小聲說:“小舅?”要說最近家裡會有什麼事情發作,那也就是孫五嶽的事了。
墨北看了孫五嶽一眼,搖了搖頭,小舅的神情不像是被放在審判席上的樣子。
“堵門口乾啥?進來!”孫麗華一聲大喝,姐弟倆的心立刻都七上八下狂跳起來——這是在孫麗華威嚴之下根深蒂固的影響,完全不受成熟心智的控制。
這一聲把夏多都給嚇了一跳,瞄着孫麗華的臉色,很心虛地想:我跟北北的事被發現了?不可能啊。阿姨這麼生氣,衝我來的?我得怎麼解釋才能顯得誠懇?我是先說我會對北北一直好下去,掙的錢都給他管着,還是先闡述我是從什麼時候起喜歡上北北的?如果讓他們知道我都喜歡北北好些年了,一會兒揍我的時候下手能輕點兒嗎?不,最好還是往狠裡揍,打得越狠,過後他們就會越內疚,再請求讓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也能容易些……
“跪下!”孫麗華又是一聲怒喝。
仨孩子都被嚇得腿一軟,幸好姥姥及時阻止:“跪什麼跪,事兒還沒弄清楚呢,你就瞎發火,跟個炮筒子似的。我跟你說,咱家孩子絕對不可能鬧出這種事!”
孫麗華怒道:“蒼蠅不叮沒縫的蛋。”
墨向陽溫和地說:“麗華,你冷靜點兒,自己姑娘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麼,她哪有那麼大的膽子。別因爲外人造謠,你就對孩子發脾氣,要不是她的錯,你這頓火發的不是沒道理麼。”
夏多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同時有些莫名其妙的失望的感覺。
墨潔哆哆嗦嗦地問:“媽,我咋了?”
孫麗華一瞪眼睛:“你咋了還問我?自己說!”
墨北同情地看了一眼墨潔,說:“爸,你們聽到什麼謠言了,弄得跟三堂會審似的,看把我姐臉都嚇白了。”
他很敏銳地捉住了方纔墨向陽話裡的一個關鍵詞:造謠。
墨向陽心疼地把女兒拉到身邊,輕輕拍了兩下安撫她,又對墨北說:“你和夏多去你小舅屋裡玩會遊戲機,吃飯時候叫你們。”
夏多覺得尷尬,在這種時候他終究還是個外人,不方便留下,忙說:“我就是順路來看看姥姥,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姥姥嘆了口氣:“行吧,小北那你去送送多多,明兒個姥姥給你們做油燜大蝦。”
墨北做做樣子地把夏多送到大門口,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說:“晚上等我電話。”
夏多點點頭。
墨北跑回屋裡,正好聽到墨潔氣憤的尖叫聲:“那是他們胡說八道!做手術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