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獸潮（三）
謝修凡等人首先選擇的方向，是往東行進。
就見四下裡一片荒涼，在防犯獸潮的那道防線以內，已經不知多少年沒有凡人居住。而更多的弟子則都集中在那道防線附近，此時此刻，四周竟是隻有他們五人。
纔不過前行數裡，白氏兄妹忽然臉色微變，兄長白青道：“前方可能有他們所留下的痕跡。”
他們作爲築基後期修士，神識範圍已達三十里左右。君非奕都還未及發現，他們二人便已經先一步發現。
君非奕道：“可有幸存者？”
白青遲疑道：“這……根據他們所留下的痕跡，他們所前往的方向，似乎是妖聖森林。定是我看錯了，待到近處再作分辨不遲。”
白蘭點了點頭：“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在此時進入妖聖森林，將是九死一生。”
李均附和道：“不錯。即便是被妖獸追至走投無路，他們也應當不會作出這樣的選擇，除非是其中另有隱情。何況，被派出去的兩隊人，每隊都有二十餘人，以他們築基期的修爲，應沒有那麼容易全軍覆沒。”
君非奕皺眉看了眼那妖聖森林，面露沉吟之色。遙遙望過去，妖聖森林中古木參天，樹影重重，霧氣瀰漫，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層灰色，根本無法看透。
五人加快速度，往白氏兄妹所指的方向飛去。
等到終於抵達白氏兄妹所說的地方，只見此地陳屍遍野，除去成堆的獸屍，亦有不少人類修士的殘骸，死者足有近三十人。看來，極可能是其中一隊人發現了大量的妖獸，於是向另一隊人求救，最終這兩隊人就這樣聚集到了一起，並在這裡遭受到了慘重的傷亡。
而再觀察他們所留下的戰場，這應是六七天前留下的痕跡，細細分辨，竟果真是由北至南，一直延續到了妖聖森林的邊緣。
至於妖聖森林的內部，此刻卻是無法加以探查了。
“看來他們多半凶多吉少了。既然已經查到線索，我們只能先返回營地了。”李均提議道。
謝修凡搖頭道：“爲了逃得一命，不得不進入妖聖森林？這其中定有隱情。不過，恰如你所言，妖聖森林不宜進入，我們還是先回營地吧。三師兄，你看如何？”
君非奕沉吟道：“我去看看，很快就回。”
“三師兄？可……”
“在這裡等我。若無把握，我會立刻退出。”
只見君非奕化作一道金色劍光，如流星般飛掠出去，不久便進入了妖聖森林中。衆人怔愕交加，面面相覷，謝修凡倒是想起一事，很快平靜下來：“他有正氣護體，不會輕易爲邪氣所侵。”
“那我們就在外面等着？”李均道。
“當然。”謝修凡緩步走向妖聖森林，“我們就在這外面等着，相信不久便會有消息了。”
在距離妖聖森林僅有十餘丈的地方，謝修凡停步站定，其他人跟了過來，隨他一同等候。白氏兄妹修爲雖高，但並不因此有任何優越感，而是一切以君非奕爲先。如今君非奕既令他們在外等候，他們二人自然照辦，並無任何異議。
至於李均，他自然更不敢有異議。得罪謝修凡是小事，得罪了少宗主那纔是大事。
忽然間，謝修凡神色微凝，目光看向地下：“太歲，連你也無法深入太遠？”
“嗯，進得越深，便越是感覺難受。我跟在你師兄後面，跟了一陣就跟丟了，又到處搜索了遍，還是沒有發現，只好出來了。”
“這樣麼？那他可有何異常表現？”謝修凡再問。
太歲強調道：“當然沒有，他再正常不過了，比平時還要精神幾分。”
謝修凡略略放下心來，交代太歲繼續時刻觀察，一旦有異狀便向他彙報。
不知不覺，一天的時間過去了，君非奕依然沒有回返。
忽然間，一張傳音符自妖聖森林中飛出，懸停在了謝修凡的面前，謝修凡將其收入手中，一看，果然是君非奕所傳：“有事耽擱，你四人先回營地，不必等候。三師弟，那三人對你沒有惡意，可放心。”
“……”後面那句話且先不管它，謝修凡疑惑的是，在這妖聖森林中，他會是因什麼事而耽擱？
“少宗主怎麼說？”李均自然一眼看出，這傳音符既是由妖聖森林而來，想必是出自君非奕之手，他於是按捺不住地向謝修凡追問。
“你三人先回營地，我在此繼續等候。”謝修凡將傳音符毀去。
“可……”李均正說着，忽然感覺地面一陣震動，一聽便知有成百數千的妖獸正足蹬地面，向這邊奔跑過來，他不由臉色大變，“有大量妖獸靠近，我們快退。”
謝修凡卻停在原地未動，只是馭起遁光飛起，懸停在空中：“若只是無法飛行的妖獸，我們又何需懼怕，能殺多少便殺多少。”
李均自也判斷出來，既然有如此大的聲勢，其中只怕絕大部份是無法飛行的妖獸：“可萬一其中有能飛行的妖獸……”
既從太歲口中確認，那是一大羣尖角牛，而這尖角牛是種無法飛行的妖獸，謝修凡自然胸有成竹：“若是有太多飛行妖獸，我們便跑。”
“你……唉，好吧。”李均無奈地長嘆一聲，只好在跑出不遠以後，在空中暫時停了下來，這樣的距離，正好進可攻，退可逃。
白氏兄妹卻從開始便沒有逃跑，面色十分平靜，一瞬也不瞬地緊盯着前方那妖聖森林。
不久，那羣尖角牛便是衝出了妖聖森林。他們運氣不錯，這種尖角牛與噬火蟻相近，屬於極難築基的妖獸，它們數量雖多，但卻全是煉氣期的修爲，根本不足爲懼。
謝修凡祭起木劍向下橫掃而去，不過片刻，便殺死了十餘隻尖角牛。
白氏兄妹見狀，自然也不甘落後，各自出劍斬下。就見數道劍氣如同極光一般，鋒銳如欲劃破虛空，劈向了那成羣的尖角牛獸。
謝修凡本欲放出青紫藤蔓，見狀只好打消了此念頭。這二人劍氣所及之處，不但妖獸難以倖免，恐怕連他的青紫藤蔓也無法倖免。
李均見二人戰果累累，頓時心中躍躍欲試，也抽劍加入了戰鬥。
一時間，這三名劍修劍下劍氣橫溢，均斬獲了不少妖獸。可謝修凡這個主動提出殺妖獸的人，卻一味慢吞吞地以木劍殺獸，成效差得令人慘不忍睹。
李均見狀不禁暗暗搖頭，現在他們均沒有受傷，也無需謝修凡出手治療，謝修凡既不能大量殺取妖獸，實力太差的他，在這裡便幾乎毫無價值了。
那些尖角牛剛從妖聖森林出來，便被殺了個措手不及，卻偏又無法去還擊頭頂上的敵人。它們氣恨幾至瘋狂，衝着上方的他們不斷嚎叫，然而，後面卻還不斷有妖獸往前奔跑，它們並不敢久留，只能冒着上方危險繼續往前。
一刻鐘後，謝修凡忽然神色微沉。就在方纔，太歲忽然向他傳音，後面竟有近三百隻鳳頭鳥飛來了，而其中有三隻竟有築基期的修爲。
不過，除了這些鳳頭鳥，後面便再沒有其他妖獸了。這倒也算是個好消息，他們雖僅有四人，只要配合得當，未必不能應對這些鳳頭鳥。
至少他們運氣還不錯，沒有如先前在風秀真人那裡時，一連遇上幾十只築基期妖獸，那便才真是死路一條。
“三位師兄師姐，我方纔派了只靈獸從地下過去偵查，發現後方有飛行妖獸靠近。這些尖角牛殺之不盡，你們不妨先稍作歇息，以保證真元充足，先交由我應對。”謝修凡提議道。
白氏兄妹分外狐疑。李均則道：“飛行妖獸，你確定？”
“不錯，不過三位不必擔心，是三百來只鳳頭鳥。到時我們只需避開，不去擋它們的路，應不會有太多鳳頭鳥過來對付我們。”謝修凡道。
謝修凡所說的倒也沒有錯。這些妖獸受森林中邪氣所影響，神智不清。剛從森林中出來時，只要不出意外，它們只會瘋狂地繼續往前飛，不會有太多會折轉方向去對付他們。
“我們不如提前退開？”李均道。
白青卻搖搖頭道：“不。別忘記了，我們到戰場上來，不是爲了貪生怕死，而是爲了儘可能多地殺妖獸，能殺多少我們便殺多少。”
“白師兄言之成理。那羣鳳頭鳥中，只有三隻有築基期的修爲，只要我們配合得當，是完全可以留下大部份的。”謝修凡微笑道。
白蘭道：“好，我同意。”
李均長嘆了口氣，無奈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捨命陪君子了。”
“那麼三位先去休息。下方這些尖角牛由我來對付，我方纔消耗不多，暫不必歇息。”謝修凡道。
“也好。”白氏兄妹退到了一邊，就懸停在空中開始回覆真元。李均搖了搖頭，也在他們旁邊停下，開始進行回覆。
而謝修凡則劃下一道圓，只見繁複青紋如同封印般，印向地上那羣尖角牛。緊接着，便見地上生出成片的青紫藤蔓，這些藤蔓均含有雷電之力，那些尖角牛纔剛剛觸及，便是紛紛身體遭遇電擊，渾身抽搐。
而藤蔓則趁勢刺入它們的身體，開始吸食它們的精血乃至皮肉骨髓。
不過片刻工夫，便有十餘隻尖角牛被吸乾而亡，而這些藤蔓則變得更加粗壯堅韌，更加難以被掙斷。
謝修凡有選擇性的，先挑選那些修爲低的尖角牛對付。等到這些低階尖角牛作用不大了，他才盯上那些修爲稍高的尖角牛。
李均看在眼中，不由震驚萬分：“這藤蔓，這是……”原來，他竟是低估了這位謝師弟，當時這位謝師弟不放出這藤蔓，只怕是礙於他們的劍氣，擔心藤蔓遭到劍氣誤傷吧？
思及此，李均話音一轉，道：“謝師弟，原來你竟還有這麼一招，佩服。早知如此，我們應各自負責一片區域，分工合作，豈不是更好？”
白氏兄妹也略現詫異之色，聽到李均所言，雙雙點頭同意。
“這藤蔓乃是我的血脈神通，至多隻能對付無法飛行的敵人，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用。三位既是劍修，應時刻保證真元充足，這些尖角牛便先暫且交給我。”謝修凡微微一笑。
“原來如此。”李均點了點頭，這血脈神通固然厲害，但卻來自於妖修血脈，是好事也是壞事。
又等候片刻，白氏兄妹飛掠過來，各自佔了一片地方，開始繼續擊殺那些尖角牛。他們刻意與謝修凡保持距離，以免誤傷了他那藤蔓。而謝修凡也不得不略有收斂，不敢再隨意挑選尖角牛對付，只能避着他們的劍氣，不敢肆意施展。
不久，他們忽然聽到有震翅破空之聲傳來，不由紛紛面色微凝，終於來了。
李均此時也恢復得差不多，正要過來再次投入戰鬥，聞聲不由道：“照方纔計劃，我們快退！”
謝修凡收回青紫藤蔓，馭起遁光向左側飛去，其他三人立刻向他靠攏。
他們纔剛退出數十丈，果見有一羣鳳頭鳥飛出了妖聖森林。
片刻，便有十數只鳳頭鳥發現了他們，折轉方向飛撲而來，張嘴吐出風刃，向他們襲擊。鳳頭鳥是一種風系妖獸，它們的速度極快，來去如風。不過，它們之中只有三隻擁有築基期的修爲，其他的鳳頭鳥即使速度再快，在他們面前照樣不足爲慮。
謝修凡立刻祭出虹光鏡，擋下了其中數道風刃。就見這幾道風刃，竟又被折返了回去，只是其威力減弱了一半。
若這些鳳頭鳥此時神智尚存，見到自己發出的風刃，竟有幾道回來攻向自己，定會大吃一驚。不過，這時它們只剩下殺戮狂暴的本能，根本不管也不顧，身形如風般飛撲而來，再次張嘴吐出風刃。
其他三人不由多看了眼這虹光鏡，同時也均各自出劍震開風刃。
面前這十餘隻鳳頭鳥均只有煉氣期的修爲，不過片刻便被他們所擊殺。不久，又有少數鳳頭鳥向他們飛撲過來，但大多數鳳頭鳥均對他們不聞不問，只一味往前飛行。
白青道：“我們兄妹去對付那幾只築基期的，其餘的交給你們應付。”白氏兄妹身影化作一道疾光，一舉衝入了那鳳頭鳥之中。
李均面色微白：“謝師弟，現在就剩我們倆了，你可千萬別……記恨前事。不然，現在有這麼多鳳頭鳥，別說我小命不保，恐怕就連你也凶多吉少。”
“放心。”謝修凡揮袖一擊，便見無盡生機轉作死氣，瞬間掃落大半鳳頭鳥。
李均不由目瞪口呆，他本以爲接下來衝烽焰陣的將會是自己，而謝修凡則在他身後爲他治療傷勢，可沒想到的是，謝修凡竟還有這麼厲害的招數。
謝修凡皺眉道：“李師兄，你還在等什麼？快隨我殺上去，爲白師兄和白師姐作掩護。”
“啊，哦。”李均迅速回過神來，當下一道劍氣劈出，將剩餘鳳頭鳥盡數殺死，便率先衝向了那羣鳳頭鳥。
當下，李均與謝修凡互相配合，應對那些煉氣期的鳳頭鳥。而白氏兄妹則應對那三隻築基期的鳳頭鳥。
萬幸的是，這三隻鳳頭鳥分別有兩隻是築基初期，有一隻是築基中期。不過，它們太過兇悍，實力遠勝平常，更是隻知依靠本能殺戮，加之還有其他煉氣期的鳳頭鳥不斷從旁阻礙，竟是一時與白氏兄妹相持不下。
謝修凡將小火放了出來，讓它配合自己與李均輔助攻擊。
一刻鐘過去以後，終於，他們一舉殺死了近百隻鳳頭鳥，就連那三隻築基期的鳳頭鳥，也終於被殺死了一隻。
然而，此時，李均再也無法支撐下去了，雖然每當受傷，便有謝修凡爲他療傷，可是，這也無濟於事。真正關鍵的是，即使是靈石、靈藥配合使用，也仍是跟不上他真元的消耗速度，他的真元即將徹底消耗一空。
忽然間，李均幾乎一頭從空中栽落下去，不由駭得滿臉慘白，道：“我……我真元耗盡了，謝師弟你先擋一陣子。”
謝修凡點了點頭，臉色鎮定：“好。”
李均退到一邊開始休息。
謝修凡則在出手抵擋鳳頭鳥的同時，看向了白氏兄妹那邊，此時，那剩下的兩隻築基期鳳頭鳥，也均是傷痕累累，隨時都可能被斬於劍下，可是……恐怕白氏兄妹也撐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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