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鍾海韻,柳俊很客氣。輕輕和她搭了一下手,微笑着叫了一聲:“鍾董事長。”
靳秀實退二線後,鍾海韻正式擔任了星宇地產公司董事長,靳公子依舊顧問。起碼靳秀實還在政協主席的任上,靳公子比較小心在意。
鍾海韻笑着說道:“柳市長這麼叫就見外了,叫我的名字吧。”
靳有爲心情不咋的,悶聲悶氣地說道:“你口口聲聲叫人家柳市長,人家怎麼好意思叫你的名字?得得得,你一邊去,別妨礙我們談話。”
鍾海韻臉色微微一變,似乎大爲不忿,只是礙着柳俊的面子,不好發作,就狠狠盯了靳有爲一眼,朝柳俊粲然一笑,請柳俊落座。
柳俊在靳有爲側面落座,靳有爲尚未開言,鍾海韻又緊着給柳俊遞過來一杯鮮榨果汁,柳俊微笑着到了感謝,心裡卻在暗暗搖頭。鍾海韻的表現,着實讓人不敢恭維。當着靳有爲的面。如此喧賓奪主,靳公子心胸再豁達,也難免失落。
老實說,若不是看在靳有爲的面子上,鍾海韻還真入不了柳俊的法眼。
這個女人實在過於勢利了。
靳有爲原本就心情不佳,妻子的過火行爲,更是“雪上加霜”,當下狠狠盯了鍾海韻一眼,對柳俊說道:“柳俊,要不我們先玩一把?”
柳俊瞄了一眼面前蒼翠欲滴的球場,笑着搖搖頭:“這個玩意,我不內行,也不喜歡。高爾夫球場太浪費土地了。一個十八洞的球場,佔地超過一千三百畝,投資不少於兩個億。還要養一大堆的人員,想要盈利,難度不小。”
鍾海韻又插話道:“不是吧,好像高二少還準備再建兩個球場呢……”
柳俊微笑不答。
靳有爲幾乎要氣暈了。他可是隱約知道高家與嚴柳系不對付,瞧瞧邰惟清的表現就清楚了。偏是鍾海韻不知輕重,在柳俊面前提什麼高二少。高葆宏在京師,或許是有名的公子爺,卻如何會放在柳俊眼裡?
“他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知道是虧,還要再建兩個?錢多燒得慌啊?”
靳有爲不得不開口,堵住了鍾海韻,不然這女人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麼惹人生氣的話來。
柳俊笑道:“建球場是虛,開發房地產是實。高二少還是很有點生意頭腦的。”
靳有爲眼睛就有點發直,詫異道:“柳俊。你還真成諸葛亮了,啥事都清楚?”
柳俊笑了笑,說道:“說吧,什麼事?”
靳有爲臉上就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似乎頗爲不好意思:“是這樣的,我年初在首都弄了兩塊地皮,軍隊的,打算搞個小樓盤,結果大洪水給耽擱了。現在出了點問題,有人惦記上了,想要過去。”
靳有爲的星宇地產,在A省是風生水起,賺了不少。他年初來首都搞地皮,估計也是考慮到靳秀實要退了,就想走出A省,純粹走商業運作的路子。然而搞的又是軍隊的地皮,又不純潔了,多多少少摻雜着一些內幕交易。
不過這個也很正常,以國內的情況來看,壓根就沒有一家房地產公司,是靠純商業運作手段的。包括巧兒與何夢瑩合資的華興地產。亦不例外。
柳俊雙眉微微一蹙,淡淡道:“誰牽的線?”
靳有爲一滯,尷尬地道:“高二……”
柳俊就瞥了他一眼,想起以前何夢瑩說過的話:靳有爲和高二關係不錯。那時節,靳秀實還在臺上,柳俊與丁玉舟不對路,靳有爲與高二交往,很是正常。畢竟靳有爲的身份,與體制內人員還是頗有區別的。也沒誰規定,和他柳俊做了朋友,就不能和高二往來。
衙內的圈子,和高層政治圈子一樣,錯綜複雜得很。
“現在惦記上想要拿過去的,也是高二?”
柳俊有點明白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了。
靳有爲老老實實答道:“這我就不清楚了,高二眼下去了天涯海角,說旅遊呢,打了幾個電話都是哼哼哈哈的,說是等他回來再說。軍隊那邊可不等他。”
柳俊笑了一下。
靳有爲算是握住了他柳衙內的脈搏,凡事實話實說。這樣就對了,衝着他和靳有爲的交情,不管是不是高二牽的線,也不管是不是高二做的手腳,貌似他柳市長都不能袖手不理。
鍾海韻就緊張地望着他。
以前在A省的時候,鍾海韻打着老靳家的牌子,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幾乎從來沒有過吃癟的時候,鍾海韻的自我感覺,不是一般的良好。便算到了京城,人家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畢竟省委書記的兒媳婦。到了京師,也一樣很有面子的。類似這種被人家卡住脖子,硬生生叫把吃到了嘴裡的肉再吐出去的事情,鍾海韻以前是做夢都不曾想過。
但是現在,貌似沒有強勢人物出手的話,這肉還真得乖乖給人家吐出去。
鍾海韻又氣又急,既心疼以前拉關係的花費,又捨不得到嘴的肥肉,更覺得顏面大失。一切希望都寄託在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了。
柳俊尚未答言,靳有爲壓低聲音說了一句:“來了。”
柳俊扭頭望去,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青年男子,手臂上挽着一個嫩生生的小姑娘,臉上帶着矜持的笑意,走了過來。
那男子長得還算周正,腰板也挺得比較直,似乎是軍人出身,只是沒穿軍裝,穿着便服,很合體的阿瑪尼。那個小姑娘,檔次就低了些,儘管年紀甚輕,可能還不到二十歲,長相身材都不錯。就是打扮得過分妖冶,臉上塗抹得張牙舞爪的,料必是要裝貴婦風範吧!愣是把一個水靈的小姑娘弄成了四不像。想來也不會是那男子正經的女伴。
鍾海韻又緊着上前打招呼,笑眯眯地說道:“任處,您好!”
任處握住鍾海韻的手,並沒有馬上放開,笑着說道:“鍾董越來越漂亮了,靳少真是好豔福!”
邊說邊肆意地在鍾海韻身上瞄來瞄去,目光多數時候,刻意在鍾海韻高聳的胸部上停留。
鍾海韻就算只是靳有爲的普通朋友,這個什麼任處的行爲也已經過於放肆了。何況聽他的言辭,很清楚靳有爲與鍾海韻的關係。柳俊不由又蹙起眉頭,望了靳有爲一眼,那意思分明是在詢問,這個傢伙,就是你要介紹給我的朋友?
靳有爲又是尷尬又是生氣,咧嘴笑了一下,壓低聲音,極快地說道:“任百強,海軍營房部的處長。”
柳俊微微頷首,想起了海軍前任的任副政委,或許這個任百強是任副政委的子侄晚輩。不然年紀輕輕,也做不到海軍營房部的處長。
那邊廂,鍾海韻還在奉承任百強的女伴,說這麼水靈的姑娘,也虧得京城纔有,A省就很難找得出來。鍾海韻此舉,也算是正經商人的分內當爲。只不過沒怎麼顧及靳衙內的面子。
紛攘了一陣,任百強才和他那女伴施施然的走過來,靳有爲起身與他握手,不鹹不淡地叫了一聲“任處”,又給他介紹柳俊,說道:“這是我的朋友,柳俊!”
柳俊坐在那裡,壓根沒有起身的意思,更別提和任百強握手了,只是微微朝任百強一點頭,淡淡說道:“任處!”
任百強就好一陣鬱悶。見過拽的,沒見過這麼拽的。只是京師之地,頗多藏龍臥虎之輩,此人年紀雖輕,氣度儼然,只怕不是好相與的,當下強自按捺,也朝柳俊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來來來,任處。蘭子妹妹,快請坐……”
鍾海韻一迭聲的招呼任百強和那個女孩就坐,忙着上果汁飲品,整得像個服務員似的,倒將球場真正的服務員晾在了一邊。
“任處,任政委身體好吧?”
靳有爲照着規矩,先動問對方尊長。
“呵呵,多謝靳少掛牽,我叔叔身體挺好的,能吃能睡。靳主席的身體,也好吧?”
果然是任政委的侄子。不過此人說話有點不着調,靳秀實雖然是擔任着A省政協主席,不過大家通常還是會稱呼靳書記,而不是靳主席。貌似他今天過來,不是要和靳有爲談生意,而是故意來削靳有爲面子的。
儘管他在軍隊,靳有爲在A省,如非必要,也不用往死裡得罪靳有爲吧?
靳有爲的臉色黑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說道:“謝謝任處,我父親身體不錯。任處,那個事,要勞你多費心了!”
任百強就露出爲難的神色,說道:“哎呀,靳少,不是我不肯幫忙,確實是比較爲難啊。眼下上頭抓得很緊,部隊的地皮,不能隨便轉讓了。”
靳有爲強笑道:“任處,再難還能難得住你嗎?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情?”
“呵呵,靳少太擡舉我了,首都的事,哪有那麼簡單?和地方不同啊,婆婆太多了,要是在A省,當然是靳少一句話的事情。”
任百強皮裡陽秋地說道。
眼見得要僵,鍾海韻就笑着說道:“任處,要不先玩幾桿?”
任百強似乎頗有興趣,瞥瞭如山嶽般的柳俊一眼,操着正宗京片子說道:“好啊,一起活動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