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不是個男人?”老二打着酒嗝,伸手去摸劉齊的褲襠。劉齊就勢一拉,扯帶之間,老二趴在地上,直接睡着了。
“幹,掛掉一個。你們不許裝睡啊!”劉齊踹踹老二,貌似真的喝大了。這孫子佔別人便宜不要命,恨不得一頓就把一生的酒和肉都吃完。
“地上涼,不是個事啊,我們把他送回去吧。”薛剛和薛強上前擡起老二就走,薛亮過去開門,順勢也腳底抹油,溜溜的逃了。
謝慶坐在那裡,掏出手機放在桌子上,看着掛鐘,倒數一二三,鈴聲響起,是林青讓他報座標。
“領導電話,你懂的。”謝慶拿着手機喜滋滋的出了門,平日裡跟瘟神一樣的林青,此刻在他心裡變成了“高大全”。捧着手機,跟捧着特赦令一樣。
“走吧,該去買菜了。七喜你幫忙看着點哈,齊哥。晚上去家裡吃餃子!”伍學長扯着小齊往門外走,邊走邊說,門簾落處,剩下的話飄了進來。
劉齊摘掉手套,揉揉發疼的右手,倒吸着冷氣。剛纔熱熱鬧鬧的辦公室瞬間冷清下來,不到五分鐘,都撤了一個乾淨。
劉齊扯過椅子坐下,悶一口酒,跟坐在桌邊的七喜面面相覷。
“七喜,幫哥跑一趟活唄?看到沒,牆上那隻風乾兔子。完事了,回來都是你的。”劉齊誘惑着七喜,七喜打個哈欠,肚子圓滾滾的。挪到暖氣片旁邊,趴下睡了。
“噢,MY GOD!這幫沒良心的。”劉齊仰望天花板,腿擔在桌子上,頭一歪,眼一眯,決定先睡會兒再說。
芝水市泰順街,臨近年關,置辦年貨的人摩肩繼踵,聯袂成陰,揮汗如雨。伍學長跟小齊望着熙熙攘攘的菜市,心裡直犯嘀咕。
“齊姐,咱們去超市吧,這人不是一般的多。”伍學長站在菜市口,看到半天挪不動幾步的人流,暗歎這比北京的上下班高峰都堵。
“超市裡的東西死貴,而且還不好吃。這裡多好,要什麼有什麼,人多熱鬧。”小齊左手提兜子,右手拉着伍學長,不由分說的匯入人流,加入年貨大軍。
兩人像大海里顛簸的小船,隨着洋流而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進到青菜區,伍學長付錢,小齊挑菜,不會兒就將提兜子裝滿了。
“行了吧,要這麼多蘑菇,蓮藕之類的東西,吃不完啊?”伍學長提着菜,被擠得滿頭大汗,還要護着小齊,防止被人撞到或者揩油,一心幾用,有些扛不住。
“蘑菇做湯給你喝的,蓮藕要多了是因爲要包餃子,你不是喜歡吃藕肉餡的餃子麼?”小齊理理亂髮,翻撿着芹菜,不會兒,伍學長手裡又多了一捆。
“姐......。”
“你叫我什麼?”
“老婆,咱們可以了吧?”伍學長肩扛手提,望着滿菜市的人,眼花繚亂。小齊樂呵呵的挑揀着,想要把菜市搬回家的意思。
“哇,居然買了這麼多了!嗯,去買點肉就回去吧。”小齊轉頭一看,驚訝的捂上了嘴巴。伍學長現在渾身是菜,跟蝜蝂(一種昆蟲,體表有黏液,可以附着很多東西)一樣。
兩人從菜市往外擠,擠到門口時,已經天黑了。華燈初上,小販們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回家了。
走進肉市,好多攤位已經提前打烊,小齊悶悶的,撅着嘴,直埋怨伍學長走的像烏龜。
“給你揹着這麼多東西,你也爬。”伍學長反駁着,身上黏糊糊的,羽絨服也被蹭的全是油灰。小齊瞪了他一眼,想從他手裡接過一部分去,被拒絕了。
“再苦不能苦老婆,再窮不能窮小齊。嘿嘿,還是我自己來吧。那個這身衣服,你幫我洗了就好。”伍學長油嘴滑舌,少不得又遭一個白眼。
“想得美!我是腦力勞動者,你是體力勞動者,你晚上要給我熬湯喝,晚飯順道也一起做了哈。”小齊迴轉身,倒退着走,指點着伍學長。這一招她剛跟林青學會,叫做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小心!”伍學長撇撇嘴,剛想埋汰她幾句,突然看到彎道上轉出一個人,直接撞向小齊。
急切間,伍學長丟掉手裡的菜,猿臂輕舒 ,直接把撞的轉圈的小齊摟進懷裡。寸頭男子撲倒進泥水裡,旋即躍起,惡狠狠的看着他們,剛想吐髒話,後面追出一票人,穿着工作服。男子一揩臉上的泥水,尋摸一下出口,準備撒腿狂奔。
“跑你大爺啊,你還沒給小齊道歉呢!”伍學長身隨話動,左腿一伸,腳一擡,直接將擦肩要過的男子絆了個狗吃屎。男子吐了口血水,掙扎着想起來,被伍學長一腳踹在後脊樑骨上,痛的岔了氣。
“謝了,兄弟。”幾個泰順街工作人員追過來,圍上,一頓拳腳招呼着男子,打的他趴在那裡捂着頭,哀嚎求饒。伍學長放開小齊,將地上菜提起來,準備走。
“是賊吧?”小齊眨巴着大眼睛,揉揉左肩膀,剛纔差點被撞散架。
“應該是,不然不會那麼多安保圍着打。快去買肉吧,不然等會兒真沒了。”伍學長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自認不是什麼英雄好漢,沒必要強出頭。他可以意氣用事,但是小齊不行,人有所羈絆的時候,總是不願招惹是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幫保安把男子扭起來,推搡着往市場保安室而去。半路上被攔下,一個少年接過保安遞給他的手機,仔細瞧了。讓保安架起男子,活動一下手腕,右手拳猛掏,一下一下,嘭嘭作響。男子起初討饒,後來胃酸都吐了出來,被打成了活死人。
“熊少,別打了,要出事。”一個保安領班越衆而出,攔在熊少面前。熊少斜眼看看他,伸手一撥,沒撥動。
身後熊大和熊二擠上前來,還沒開口,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喝。衆人轉頭望去,臉上都有些不自然。
“熊孩子,沒事瞎鬧騰。你寒假作業做完了麼?你媽媽把你交給我不是讓你來玩的,而是讓你來學習的!”一位中年大叔走過來,濃眉大眼,耳闊鼻挺。大冬天的上身單衣,下身大褲衩子,腳上趿着一雙拖鞋,渾身冒着熱氣。
“舅舅,我的手機被他偷了。”熊少囁嚅着,畏懼的向後靠了靠,熊大和熊二更是直接認慫,乖乖的撤到後面。
“滾吧,你娘讓你買兩斤五花肉回去做混沌吃。給我記住了,明天檢查你作業。”大叔從身後人手裡接過毛毯,裹在身上。剛完成冬泳的他渾身發熱,心裡也沒多大火氣。
熊少急匆匆而去,在舅舅面前他一刻都待不住。大叔望着他的背影,略一沉吟,招呼身後的親隨跟上去:“小錢,你看好他,別讓他再惹事了。”
中年大叔說完,轉頭看看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小偷,讓人通知110來帶人。
“張叔,這個是血蟲的小弟,外號跳蚤。您看,還是不要......。”秘書扳起竊賊的臉,瞧了瞧,眉頭皺了下。
“什麼狗屁血蟲,一個茶庵街的破落戶,手底下全是不乾不淨的東西。這是在泰順街,我張海星的地,是龍得給我盤着,是虎得給我趴着!報警,按照正當程序走!”張海星朝地上呸了一口,大踏步而去。
......
肉市裡,伍學長跟小齊挨個攤子搜索着,基本上除了肥肉就是五花肉,沒有什麼排骨和精瘦肉了。
“明天再來吧。”伍學長費力的挪着步子,一眼望去,基本都是空攤位。
“都怪你啦,非要聽劉齊在那裡胡吹海侃,現在連肉都買不上了,我看你晚上還吃餃子,吃西北風吧。”小齊心裡煩躁,身爲巧婦的她,木有米下鍋,是人生的最大悲劇了。
兩人正蔫蔫的走着,前面人突然多了起來。伍學長個高望的遠,一眼就瞅見前面有人在賣豬肉。碰碰小齊,小齊臉上陰轉晴。
豬肉攤前,一幫大姑娘、小媳婦、老孃們圍着,指指點點的,只說不買。豬肉佬是個年輕的小夥子,戴着厚底眼鏡,藉着昏黃的燈光看書,如在無人之境,自得其樂。
伍學長擠進人羣,打眼一瞧,第一次見這麼斯斯文文的豬肉佬。更令人驚訝的是他在看書,而不是在賣肉,在看卡耐基的《人性的弱點》,而不是《如何做個好屠夫》。伍學長望望桌案上碼得整整齊齊的豬肉,再看看怡然自得的豬肉佬,心裡覺得劉齊沒騙他,還真有大學畢業生在這裡賣豬肉。
“妮子,你看好了,這可是北大的畢業生,在肉市裡賣豬肉。你說上學能有什麼出息?老實聽媽的話,過了年,跟你堂姐去廣東吧。”
“他嬸子,別讓你們家二小子考高中了,跟着他叔學門木匠手藝多好。你看看這也是高材生,畢業了連豬肉都不會賣,上學有毛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