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呢,你有氣衝我來,這東西現在值十多萬塊呢!”劉齊攔阻伍學長卷字畫的動作,以爲是自己那聲“老婆”引起了誤會。不過轉念一想,能引起什麼誤會啊。
“喏,你們五一要結婚了,不能沒有新房子,這是青聯大廈剛剛開盤的山城名郡一期的28號獨棟別墅鑰匙,拿好了,我送你的新婚禮物。”伍學長丟來一串鑰匙,外加一個鼓鼓的檔案袋,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房產契約憑證。
“給我的?”劉齊瞪大了眼珠子,跟富二代做朋友就是好啊。
“是我爸留給我的,不過我等高考完就去美國陪凌雲了,空着也是空着,算是借花獻佛吧。”劉齊攔阻的手被輕輕推開,伍學長說話間將社訓捲起來。
“這不好吧,畢竟是你爸爸留給你的,我這沒名沒分的,鳩佔鵲巢的......。”劉齊居然扭捏起來,顯擺着自己剛跟老二學的成語,不過鑰匙在手裡攥的緊緊的,絲毫沒有撒手的意思。一棟別墅跟一幅塗鴉的社訓相比,誰留誰走,一目瞭然。
“別矯情了,兄弟這麼多年,誰跟誰啊,再說了,在美國的時候,安妮阿姨都認雷冰當乾女兒了,你是我們的伍家的上門女婿,拿這個理所應當。”伍學長瞎扯着,那邊劉齊很白癡在點頭。他現在滿腦門子心思都在別墅上,哪還管到底有沒有認親這檔子事。
伍學長拍拍他,拿着社訓往外走,不過剛出門口沒多遠就被飛奔而來的劉齊扯住,打開檔案袋,問他是怎麼回事。
“別墅你們自住,藍山苑的房子和小齊買的房子幫我看着,除了伍學究的那間別動外,其他的可以出租,賺個奶粉錢嘛。”伍學長打個哈哈,不過劉齊盯着他,想要看出點什麼。
“那你拿這個幹嘛?”劉齊瞅了半天也搜索不到有用線索,低頭一瞧,這纔想起伍學長拿着的社訓。
“二中要建個紅星社的名人堂,我把這東西拿去放玻璃框裡供後人瞻仰。你放心,我改天讓陳老給你再寫一幅,好好的裱起來掛在那,比這個場面。”伍學長說完轉身離去。劉齊待在原地望着他,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可是要他說,他又說不上來,最後一總結,就是“富二代的世界你不懂”。
一週後,集體婚禮在修葺一新的東蒙大教堂舉行,這個想法是劉齊提的,因爲刻刀生前是基督徒,而且這裡所發生的那次槍戰改變了他的人生。
主婚人是那個被劉齊跟伍學長敲暈過的神父,不過人家是侍奉神的,連撒旦和路西法都不怕,更何況這兩個少不更事的小年輕。
除了劉齊跟雷冰這一對新人,還有陳光明跟徐曉麗,老二和林青。排在最後的一對是臨時加塞,用老二的話說就是能省就省,能蹭就蹭,一桌子菜餚招待三方賓客,剩下的錢加紅包,穩賺不賠。
“來旺,你們老家是山西來的吧?”陳風瞧着老二在那裡自罰茅臺和嘉士伯,滿眼的鄙夷,但又不好意思明說,只能旁敲側擊。
“陳老闆好眼力,俺們老家山西臨汾的,光緒年間鬧饑荒,俺們祖爺爺挑着糞簍一路乞討到山東,來到芝水這個山旮旯裡落了腳,對了,當時芝水還沒有,那時候叫東蒙,現在的芝水市就是個靠山的破鎮子,經年累月的鬧 光棍(gun,一聲,土匪的意思)。”來旺也是個棒槌,邊吃邊說,一隻德州扒雞被他連雞屁股都吃掉了。
陳風撮撮牙花子,有一種騙子遇到傻子的感覺——沒意思。正好陳光明帶媳婦過來敬酒,大家起身喝了兩個,鬨鬧着讓他們喝交杯酒。伍學長夾雜人羣裡瞧着美豔動人的蝸牛八零後(徐曉麗),不知怎的,秦晉的影子在腦海裡一晃而過。
“也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伍學長低頭自語,一個大海碗伸了過來,高度的純糧酒揮發出濃烈的味道,聞一聞就差不多醉了。
“學長,本來我以爲我跟啓麟在齊齊哈爾守着一畝三分地就一輩子了,沒想到天理昭昭,咱們好運未絕,兜兜轉轉都回到了芝水,可惜物是人非,時也,命也!”陳風大着舌頭,喝的有些多了,嘴裡咬文嚼字的,不像東北大漢,倒像有些哀怨的酸儒。
伍學長知道他心裡憋屈,慘淡經營,好好的幾家店開着,誰知道半路起了風,被吹的灰頭土臉的,擱誰身上都心裡起疙瘩。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總結完了就不應該再去斤斤計較,追憶往昔,如果你昨天很輝煌,那隻能說明你今天做的還不夠好。
“都在酒裡。”伍學長乾巴巴的幾個字,跟陳風一碰,清脆聲中一仰脖,海碗亮底。拿起啤酒想跟陳啓麟走一個,見他抱着筆記本玩遊戲,那叫一個聚精會神。
伍學長摟眼一瞧,人家玩的不是《傳奇》,也不是星際和CS,而是玩的時下最火的網絡遊戲《魔獸世界》:二十級的人類女盜賊在西部荒野的哨塔裡做職業任務,除了迷路就是被精英怪毆死,身上裝備武器都紅了。
再一次的掛掉後,陳啓麟點擊釋放靈魂,遊戲界面變成灰白,痛苦的抓着亂糟糟的頭髮一仰頭,正好跟滿桌子圍過來的人對視。
“哥。”陳啓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緊張的摟抱住自己插着網線的筆記本。他知道陳風一直對他沉迷網絡很憤慨,今天又喝的眼睛通紅,一氣之下砸了新買的蘋果,那就啥都玩不了了。
“敗家熊孩子,二十級打十七級的怪都死,還起個超級黑客的名字,出門別說姓陳!”陳風悶了一口燒刀子,一席話說出來,周圍人的下巴差點掉在地上。
伍學長帶着三分醉意起身給陳啓麟斟滿啤酒,舉杯相碰想以此緩和下氣氛,哪知人家不鳥他,自己端着杯子在那,臉紅到耳朵根上。
“山炮,給你臉了是吧?學長給你倒酒你都不喝,你想嘛呢?!”陳風臉本來就就黑,這下直接成醬紫色了。粗糲的大手剛擡起來,就被伍學長按了下去。
“心情不好是吧,我理解。當年我朋友玩這玩意的時候,他老婆打電話都不接,大學的第一個女朋友就是這樣分掉的,哎,多好的處女啊,現在不知道被哪頭豬給拱了。”
伍學長說着話要過電腦,很熟練的跑屍復活,潛行到一邊吃喝恢復,改按鍵,順帶打開揹包找到兩把灰色的武器,一路悶棍進哨塔,到達頂樓後悶巫師殺侍衛,繼而做掉巫師和他的邪惡靈魂,身上中了一個詛咒,開鎖拿到任務物品後搓爐石,找到職業訓練師交任務解詛咒,一氣呵成。
“好了,這下心情好多了吧?”伍學長試探的問道,陳啓麟跟魔怔了一樣,望着遊戲界面半天不語。等陳風不耐煩的踩了他一腳,這才吃痛反應過來,抓着伍學長就不鬆手了。
“學長,我要給你生孩子。”陳啓麟很虔誠的樣子,嚇了大家一跳。不過到底是新青年,知道這是網絡剛興起的流行語。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凌雲了。”伍學長不解風情的來了一句,即使陳啓麟皮膚白皙粉嫩,電腦臀圓滑緊翹,可他不好那一口。
啤酒到底還是喝了,接下來就開始捉對廝殺,分桌的建制早被打亂,整個教堂就餐室裡熙熙攘攘,跟到了菜市場一樣。
劉齊不知何時坐到伍學長邊上,吵着鬧着要他老實交代,弄的伍學長一頭霧水。好不容易等他醉倒了,招呼陳風搭把手,一起將他送進了教堂二樓的起居室,這裡將是他和雷冰今晚的新房。
200斤的重量,死沉死沉的,累的伍學長跟陳風像狗一樣呼哧呼哧的踹粗氣。起居室裡有有線電視,中央五套正在直播德國世界盃。
“學長,你說意大利能小組出線麼?”陳風遞給伍學長一杯純淨水,靠着他身子坐下來。紐倫堡的球場上,藍色軍團正在爲剛剛的那一記世界波慶祝。
伍學長是個僞球迷,除了知道足球是圓的外,其他的幾乎一無所知。就在剛纔,他還在爲被壓在球員最底下的那個哥們捏把汗,擔心他的菊花被壓破了。
可是陳風的話像一股涼風吹進了他的耳朵,進而吹涼了他躁熱的大腦。以往的記憶被喚醒,2006年那場酣暢淋漓的世界盃決賽片段如幻燈片般在眼前掠過。
“陳風。”伍學長舔了舔發乾的嘴脣。
“嗯?”陳風瞄他一眼,接過他手裡的紙杯起身去給他灌水。
“要是你想賭球的話,用你現在所有的錢買意大利贏,意大利會笑到最後的。”伍學長的話很突兀,突兀到讓接水的陳風扭過頭來瞧他,居然忘了去關純淨水飲水機的水龍頭。
“額......好,聽你的。”陳風猶豫了半天,最終下定決心。一直以來他跟着伍學長,從一個燒烤攤子起家到現在,從未失過手。
跟着伍學長有肉吃,這是陳風總結出來的一條公理。至於爲什麼,說實話,他也說不上來。就拿這屆世界盃,陳風很看好阿根廷人,畢竟那是一艘豪華戰艦,匯聚了歐美聯賽中的頂尖精英。
“要想東山再起,這是唯一的機會。我知道你現在回來面對的是一份爛攤子,不過上天給了我們這個翻盤的機會,希望你不要錯過。”伍學長語氣幽幽的,眼睛深邃。在陳風看來,他這鄭重的表情有點像仙俠裡道破天機的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