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的不錯,照這樣下去,再過一個月就可以出院回家休養了。”白醫生合上醫療日記,衝病牀上的伍學長微微一笑,跟伍學究道聲再見,出門走掉。
“哥,我想出去曬曬太陽,悶在這裡兩個多月,骨頭散了架,身體也快鏽掉了。”伍學長撐起身子,推一推閉眼假寐的伍學究。
伍學究點頭應可,長臂一伸就將一百五十多斤的伍學長橫身抱起,就這樣施施然的下了樓,把他放在樓下花壇邊的長椅上,自己挨着坐下,繼續閉眼假寐。
五月的天,風和日麗,空氣裡瀰漫着夏日的芬芳。伍學長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氣。兩個月的病牀生活讓他有時間梳理過往,思考人生。尤其是伍學究的迴歸,讓他聽了很多道家思想,漸漸的看透了生死。
曬了一會兒大太陽,着實有些無趣。想跟伍學究聊會兒天,卻發現死活推不醒,估計又神遊物外了。正在愁悶間,幾個去食堂就餐的小護士從身後經過,有個發現了他,過來悄悄蒙上了他的眼睛。
“大姐,你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可不可以不要拿我尋開心啊?”俗話說聞香識女人,尤其是一連聞了幾個月後,那種獨有的香水味道已然在大腦皮層形成了反射。
“你又知道,一點都不好玩,你就不能裝一下?”小護士正是給伍學長打針忘記拔的那位,鬆開手衝他吐吐舌頭,歪一眼旁邊木木的伍學究。
“別打我哥哥的主意,我哥可是吃素的。”伍學長戲謔一句,卻發現小護士居然臉紅了。胸口捱了一拳,臉上被糊上一份報紙,等抓掉時,人已經跑遠。
伸個懶腰,無奈的笑笑,抄起報紙想打發下無聊的時光。只一瞧,整個人都愣住了,匆忙翻看幾頁,丟下報紙就要起身,卻被伍學究探手拉住。
“鬆開我,我有急事。”伍學長手腕如被鐵鉗夾住,動彈不得。扭頭朝伍學究大喊,引來周圍人的側目。
“你不想見小齊了?”伍學究睜開眼睛,與伍學長對視一眼,眸子裡傳出絲絲陰涼,瞬間化解掉伍學長剛涌起來的狂熱,那感覺,怪極了。
“小齊?”伍學長重又坐下,很是迷惑。他知道伍學究不是凡人,所說的沒有一句是廢話。他說能見到小齊,必然就能見到小齊。
“哥,你是說你決定幫我找回小齊麼?太好了!”伍學長從醒來的那刻起,心裡就憋着這個想法,只是礙於自己的身份,他一直未敢求助伍學究,現在從哥哥的口裡聽到小齊這個名字,對他來說除了意外就是驚喜。
伍學究搖搖頭,一臉的諱莫如深。見伍學長又要發問,伸手指向他的身後。伍學長扭過身子,眼睛霎時瞪若銅鈴。
十五步開外的地方,一位少女正正的站在那裡,朝這邊張望,她眼窩深陷,衣衫襤褸,神情憔悴,整個人都瘦的骨包皮。她身後跟着兩名民警,正跟醫院保安詢問是否有伍學長這個人住院。
伍學長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居然失聲了。顫顫巍巍的站起身,想要趕過去抱住她,卻忘了自己有病在身,腳下一歪,重重的摔倒在地。
“學長!”少女狂奔而至,跪倒在伍學長身旁。裸露青紫的手臂將他身子擡起來,對着他時笑時哭,千言萬語卻說不出口,憋得一張俏臉兒通紅。
“小齊。”伍學長手一扳小齊的脖子,親暱的叫了聲,話音未落,嘴脣貼了上去。兩人擁吻着,淚水順着面頰落到地上。
周圍聚集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滿眼的好奇跟羨慕。伍學究乾咳了兩聲,這才讓難以自已的伍學長反應過來,發覺有人在觀瞧,一下子臉紅到耳朵根。
人羣中有好事者鼓起了掌,一石激起千層浪,掌聲從稀稀拉拉變爲聲如雷鳴。伍學究彎腰把弟弟煞風景的抱起來,低頭疾走,擠出人羣,將他重新放回病牀上。
小齊隨後進入病房,而兩個警察則被伍學究攔在門外。說明原委做個筆錄後,民警這才告辭離開。伍學究反身關上病房門,後退兩步坐在長椅上。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伍學長撫摸着小齊無光澤的臉蛋,心痛如絞。
“沒什麼對不起的,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以前是,現在是,以後還是。”小齊將頭靠在伍學長胸膛上,疲憊的閉上眼睛。
“你是自己逃出來的,還是他們良心發現?”伍學長見她精神還好,忍不住繼續問道。小齊閉着眼睛,慢慢將支離破碎的片段說了出來。
原來自從樓頂交換凌雲後,她就被羈押在一處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裡,度日如年。每當忍受不住,想要結束自己生命時,伍學長跟凌雲總會出現在她的腦海,心裡的一個小人不住的給她打氣,編造要活下去的理由。
就這樣一日捱過一日,一直到昨天晚上,自己吃完晚飯後就昏迷了,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派出所門口,兩名出勤的民警發現了自己,然後就按照她的說法找到了醫院,見到了伍學長。
小齊說着說着就沒了聲,躺在伍學長懷裡沉沉睡去。病房門適時打開,伍學究帶着一名醫生跟護工出現在門口,說是給小齊檢查一下身體。
得到伍學長准許後,護工輕手輕腳的將熟睡的小齊放在一旁病牀上,婦科醫生拉上白布簾,開始給她做常規檢查。常規檢查完畢,小齊被推出病房,進行深入檢查。
“你有沒有注意到?”伍學究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注意到什麼?”伍學長反問回去,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小齊,在他看來,只要小齊活着出現在他面前,不管發生什麼,他都可以接受。
“她胳膊上有針眼,不是一兩個,而是密密麻麻的。她跟你說話時一直遮掩着,也就是你纔不會發現她的掩飾。”伍學究倒出自己觀察結果,在他看來,這是小齊莫名其妙出現的原因。她迴歸不是噩夢的結束,而是一個新的噩夢的開始。
“你想說什麼!?”伍學長咽口唾液,心裡陡然生出不好的感覺。小齊刻意隱瞞了事實真相,這在他看來是不可能的。
“等會看結果吧,如果沒事,肯定皆大歡喜,要是有事,你提前做個心理準備。”伍學究推門離開,話語穿過空氣,悠悠盪盪的飄進伍學長耳朵。
..........
古蘭娛樂城,地下倉庫外,古西怔怔的望向門戶洞開的地下室,裡面早已人去室空。幾具屍體蒙着白布成一列排開,分外刺眼。
“古爺,古爺,真不管我的事啊,我就是臨時家裡有事回去一趟,人真不是我放走的,您就是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打死我,我也不敢啊!”看守的小頭目衣衫不整的跪在古西跟前,抱着他的大腿左右搖晃。
“那你跟我說,是誰劫走了他們?”古西蹲下身子,盯着小頭目被打成豬頭的臉。這老小子昨夜擅離職守,去酒店跟外賣滾牀單,今早抓回來時還宿醉未醒。
“古爺,古爺,真不管我的事兒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小頭目翻來覆去就是那句話,哭喪着臉,一臉衰樣。
身後腳步聲響起,古西回頭見是龍哥到了,趕忙彎腰問好。回答他的一記耳光,打的原地轉一圈,耳膜差點震破。
龍三瞅了一眼被打開的鎖鏈,一腳踩扁地上吃了一半的盒飯。折身出來,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那個小頭目。
“龍爺,龍爺,您開恩,開恩啊,這事情真不是我做的,真的!”小頭目見龍三面色陰沉,跪着行過來,想抱他的大腿,被一腳踹開。槍聲毫無徵兆的響起,正中他的面部,子彈旋轉着從後腦飛出,紅的白的濺了一地,甚是瘮人。
“人找到沒?”龍三扭頭看向捂臉的古西,手槍機頭大張。
“回龍哥的話,人剛撒出去,還沒,還沒傳回信來。”古西被打的牙齒鬆動,一說話就帶動傷口,痛的直吸冷氣。
“人是昨天深夜走的,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才撒人出去找?找你馬勒戈壁!耽誤了劉爺的事情,只能拿命抵。”龍三說話間一腳蹬倒古西,待他起身,手槍頂在天靈蓋上,手指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