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你的信。”黃偉峰喊了喊我的名字。
每天下午第三節課之前,我們班長一般會到學校的收發室去,看看有沒有我們班同學的信件,這次他從那回來之後,手裡拿了不少信件。
我心突然一緊,高中的時候我沒有遠方的朋友,很少有人給我寄過信的。我隱約知道是什麼事情,我給英語報社投的稿子有消息了,不過是退稿信還是一張匯款單呢?
從我的座位到黃偉峰那裡有四五米遠,我用了半天時間才走到班長的座位前,在未知面前,我的心情很是忐忑。
如果這是一封退稿信,那說明在短期內我賺錢的夢想已經破滅了,現在我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生錢之道。我也知道,這個信的內容在寄來之前已經確定了,我的生死早已經被決定了,可是我卻不知道里面的內容。
“這是你的信,兩封。”黃偉峰將信遞給了我。
兩封,怎麼會是兩封呢?我明明只給一家英語報社寄了一片文章啊,我心裡叨咕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封是英語報社的,你什麼時候和英語報社有關係了?”黃偉峰笑着問道。
看了看厚厚的信封,我心裡有了個大概,如果我的投稿沒有受理的話,人家是不會給我回信的,看來,我的期望有了成果。
“沒什麼,前幾周我訂了份英語報紙,這兩天才給我寄了過來。”這是我早就想好的說辭,我還不想讓人知道我的事情。
“英語學習報,聽說不錯啊,什麼時候借我看看,怎麼樣?”班長說道。
“當然沒問題,我看完就給你送過來。”我沒有一點猶豫,馬上答應了,他現在是班長,我沒理由不和一個班長搞好關係。
我看了看另外一封信,寄信人是田宏剛,就在我看到這個名字的一剎那,我呆住了。
田宏剛是我初中三年最好的朋友,但是中考的時候,他沒發揮好,沒能考上高中,從那時起,我就再也沒見過他,高一的時候我收到過他一封信,應該就是這封信了,歷史重演了,不過那次我給他回信後,他再也沒有消息傳來,我們失去了所有的聯繫。
我緩緩走回自己的座位,相形之下,英語報社的信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我知道,憑藉這封信,我可以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好朋友。
初中生活的場景一一現出腦海,我和他是上下牀,又是同桌,初中三年,我們幾乎形影不離,一起吃飯,一起出去背書,他語文學的很好,經常幫助我,這樣的朋友,我怎能再次失去呢?
小心地撕開信口,我拿出裡面的兩頁信紙,他的字還是這麼工整,蒼勁有力,我暗暗笑了笑,真是好朋友啊,不知道他怎麼知道了我的地址。
他沒有考上高中,後來去了市裡的一箇中專,現在正在那裡上學,他的信裡也沒寫什麼內容,回憶了回憶我們高中的生活和我們的友誼,最下面是他學校的地址。
中專在1996年還行,招生時分數和高中差不多,似乎還分配工作,可是等到1998年,我們畢業的時候,中專生已經沒人要了,大學生擴招了那麼多,中專生的競爭力嚴重縮水,很快就變得一文不值。
我要不要提醒他呢?不過我知道他家裡窮,很可能出不起補習的費用,上中專也是無奈之舉,我即使給他說了,又能怎樣呢?不過,我是一定要見他的,其他的事情,見面的時候再說吧。我拿出一張白紙,給他寫了回信。
我的信很簡單:“你家的詳細地址?你什麼時候回家?我找你去。”至於初中生活的回憶,我懶的寫了,這些東西見面再說不遲。
把信塞進信封,粘好封口,貼上郵票,我舒了一口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現在只等他給我的回信了,如果他不給我回信,我只有到市裡去找他了,不過這可能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平心靜氣了很久,我終於定下心來,現在是時間解決零一封信了。
顫抖着撕開了這一張信封,雖然我已經知道了我投稿的結果,可是我的心情還是特別激動,人生都有許多第一次,在沒有實現自己的第一次之前所有的夢想都是虛幻的,多少人期望自己的文字變成鉛字,可是人海茫茫,成功的人不多。而我做到了這一點。
一張編輯寄給我的信,一張匯款單,一份英語樣報,擺在我的課桌上,我拿起匯款單,看了看上面的金額,12元人民幣,夠我三四天吃飯錢了,我那時候寫的很匆忙,字數也不多,能得到這12塊錢我已經很滿意了,這是我第一次賺到錢吧,在我從前的歷史上,我得到的第一筆收入,是大學畢業後參加工作第一個月的工資,那是多少年後的事情了,可是今天,在我16歲的時候,我做到了。
沒有去看編輯的回信,我打開報紙,到處尋找自己的文章,三大張英語報紙,我細細過上了一邊,最後終於在第三張最下角的一個小方框裡,發現了我的東西,剎那之間,我的心情興奮到了極點,如果不是現在在教室裡,周圍的同學都在安靜地上自習的話,我真要忍不住仰天長嘯起來。
反反覆覆認認真真地看着報紙上的那角,我很想找個人來分享我的快樂,但是我又不能說出我的秘密。猶豫了一會兒,我最終沒有忍住自己的慾望,我捅了捅同桌,指了指自己的文章,說到:“李彤彤,你看看這個文章寫的怎麼樣?”說完我將這份英語報紙遞了過去。
平時之間我們說話並不多,似乎今天我們就沒說過什麼,在她眼裡,我是一個彬彬有禮的好好年,雖然成績差了點,但我從不主動招惹她,打擾她學習,我們之間向來無事,她也不注意我做什麼事情,突然聽到我和她說話,她很是奇怪。
看了一會兒,李彤彤說道:“嗯,這篇文章很好,將這倆個近似單詞講的很清楚,例題也不錯,這份報紙我能不能借用一會兒?我想抄下來作個筆記。”
天啊,我快高興死了,一個好學生當面這樣稱讚自己的作品,我這個隱居的幕後者能不興奮嗎?幸好文章上面署的不是我的真名,而是我的筆名,不然的話,我的同桌不驚訝掉大牙纔怪呢。
“行,行,隨便你。”我笑的樂不攏嘴,以至於說話也快樂不少。我巴不得自己的東西流行開呢,說出去恐怕誰也不信吧,坐在最後一排的全班差生,竟然發表了一篇文章指導別人學英語?
看了看編輯的信,這一頁紙不是手寫的,而是電腦打印出來的,我估計是一種形式,很籠統的說話,歡迎我繼續投稿的意思,瞄了幾眼,我將信扔進了抽屜裡面,這種東西多了,估計每個稿件受理人都收了一份,我對這種東西沒什麼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