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這回是沈青書陷入沉默，簡小曼的情緒有些不安定起來。她連忙換了個話題，“說起來，今天入侵校園的那個傢伙，和那個屋子會有關係嗎？我沒有看到他體內的怪物究竟是什麼樣子，不能確定。”
“我也一樣。但我能確定對方是怪人，而即使是和蟲怪徹底融爲一體的史暉，都不具備那種能釋放奇怪物質的能力吧？所以……““是新的怪物嗎？”“嗯。”“那就是和鬼屋沒有關係？”“這倒也不一定，誰知道那個屋子裡是不是還藏着別的東西呢。比方說……”沈青書聯想到怪人在牆壁上靈活爬行的模樣，以及這傢伙製造出來的那種粘稠糨糊狀物質，忽然間靈光一閃，“……萬一是蜘蛛之類的呢？我覺得這兩種怪物還挺接近的。”
“結果還是蟲子啊！”簡小曼抱着胳膊，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我討厭蟲子。要真是這樣，下次再遇見，我一定要讓小黑提早將它壓扁，免得它鑽出來嚇人。”
沈青書心說小黑那模樣在別人看來也挺恐怖的，大概比蟲蟲怪和蜘蛛人不相上下，而且它的體型更龐大，很明顯會在衝擊力上更勝一籌。只可惜他們倆已經看慣了，要是能有別的能看見的人發表一下意見就好了……
“我看見了！”什麼？沈青書嚇了一跳，下意識擡起頭。“我真的看到了，當時還有人從學校裡跑出來！”走廊上傳來響亮的聲音。是呂青，他正情緒激動地對一個拿着記錄本的警察和他的同學們說着什麼，“當時的我腦袋沒轉過彎來，現在想想，那傢伙肯定是那個怪人的幫兇！”
那傢伙居然還有幫兇？沈青書一下子就想起不久前產生的那個疑惑：怪人明明看上去充滿狂躁和混沌、不具備知性，可是卻又能及時撤退、甚至還設置了能迷惑視線的家人，反應速度可謂相當之快。如果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後控制的話，就說的通了。對了，還有他和李茹靜三個人逃跑的時候，身後的燈恰好一盞盞熄滅……“當時門衛室裡的電閘突然關上，一定就是這個人做的好事！”
“我知道了，別心急，情況都記錄下來了，我們馬上就會展開調查。這位同學，感謝你的配合。”警察笑呵呵地提醒道，“還有，你們的家長有幾位到了，現在就等在門外呢，快先去問個好吧。”……呂青和幾個女生順着走廊出來，陳文則是默默地跟在後面，與衆人保持了一段距離。
“沈同學，這次真是多虧了有你在。”呂青一見到坐在椅子上的他，就趕緊走過來。他嘆着氣，神情頗爲愧疚。“我？”沈青書有些奇怪地指了指自己。“對啊，我們當時都看見了，是你救了班長吧？”旁邊有女生幫腔道。
“我們都是茹靜的朋友，受過她不少幫助，可是在那種時候卻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大家都很感激能及時出手的你。”
“喔……”沈青書抓了抓頭髮，總算想起那時候發生在廣場上的事情了。
“沒關係，這是我應該做的。何況，後來班長還反過來救了我一命，同學間互幫互助而已，沒什麼可謝的。另外……”他指了指坐在身旁的長髮女孩，“你們更應該感謝小曼。幸好她來得及時，要是晚來那麼一步，事情很有可能會變得不可收拾。”
“對對，”呂青同學連忙點頭，“簡同學的身手我們都看到了，想來就是她出手趕跑那傢伙的吧，真是感激不盡！”雖然他的話語聽起來是在討好，可是在整個過程中，呂青卻始終不敢正視簡小曼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包括另外幾個女生亦是如此，很明顯都在爲與簡小曼交流這件事感到緊張。沈青書回想起剛纔孫芳的表現，不免在心中嘆了口氣。就算簡小曼對此並無所謂，他還是會感到不舒服。沈青書還想繼續說什麼，卻感到旁邊的女孩正悄悄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兩人走向門口，派出所門口站着一堆人，還停着私家車，有衣冠楚楚的夫妻，有衣着樸素的伯伯阿姨，全都站在門口焦急地張望着，正準備進來。直到這羣年輕人們走到門口。“哎喲，我的寶貝啊，我真是擔心死你了！”其中還有個穿金戴銀的中年婦女十分誇張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臉上白白的妝都被哭花了一片。
“行了行了，我這不是沒事呢。”呂青不耐煩地轉過頭去，整張胖臉都紅了起來，顯然是害臊到不行，“媽，我同學都看着呢，你別這樣……”“哈哈，我們的青青果然還是個寶貝啊。”“你們吵死了！”“哈哈哈……”
……
“我去問了大家關於那個殺人狂的看法。結果就是所有人都沒注意到，他們都以爲入侵校園的瘋子只是一個普通人。”李茹靜說道，“換而言之，不知道該說是好事還是壞事，總之看到那個怪物的真容，還有注意到簡同學將教室摧毀的人，就只有我一個。”
“是這樣啊。”沈青書沒有再開口。李茹靜卻沒有離開，而是靜靜地注視着他。看到李茹靜炯炯有神的雙目，他不禁偏過腦袋。他知道對方現在肯定有無數問題想問。
“看來，需要我先開口？”李茹靜相當善解人意，率先問道。“嗯。”他又點了點頭，“不過，我會不會回答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明白。那就讓我問個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吧。”李茹靜臉上罕見地露出猶豫之情。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後的長髮女孩，低聲問道：“我……待會兒會不會被滅口啊？”“啊？這算什麼問題？”沈青書瞪大眼睛，這個問題完全超出他的預料。他只覺得很不可思議，忍不住輕笑起來，“我說李同學啊，在你眼中，真覺得我們倆像是有這個意思嗎？”
“別笑，這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我當然會很在意。”李茹靜的表情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繼續堅持道，“就算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我都要搞清楚。……真的不會？”
“當然。我和簡小曼都是遵紀守法的高中生，哪裡會那麼兇殘。”除了偶爾會破壞破壞公物，他在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至於把混混搞成植物人之類的，嚴格來說算是在爲社會做貢獻吧？
夜色愈發深沉和濃郁。背後是派出所內部散發出的淡淡光亮，他們倆則是站在一輛停放在門口的警車旁邊，位於屋檐的陰影下方，這樣誰都聽不見這兩人的對話了。好不容易笑夠的沈青書，總算能認認真真和李茹靜交流一下關於他們倆的事情。在沒有人的地方聊天，他能稍微輕鬆一點……
“原來如此。還發生過這種事情……源頭是在那棟鬧鬼的屋子嗎？”她若有所地說，“我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但聽起來就像是一場沒人會預料到的意外。”
“所以你能放心了吧？”沈青書攤開手，“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只有我們倆。”李茹靜低頭思忖了片刻，等她擡起頭來的時候，卻說了一句讓沈青書備感驚訝的話，“你們的遭遇，是從這個學期……不，是從期中考試之後，也就是大概一個月前纔開始的吧？”
“你知道？”“呵呵，因爲我一直都很關注啊。你們倆關係變得要好起來，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雖說從沈同學轉學過來開始，你們倆就是鄰居，但彼此間更像是一對陌路人；是以‘某個契機’爲開端，才變得上學下學都形影不離的。我以前就對其中的原因覺得好奇，這回終於得到答案了。”
“……現在真正感到驚奇的人是我了。”沈青書嘆了口氣，“你該不會是跟蹤狂吧，居然把我和小曼的事情瞭解得那麼清楚。”
“有些事情不用我主動去了解，都會在不知不覺間傳到我耳朵裡。”李茹靜將手指豎起，放在嘴邊，微微一笑，“我只需要像這樣閉上嘴巴，一句話都不說，靜靜地聽我的朋友們聊天就可以了。”
“這種話我一般都是左耳進右耳出的。”沈青書回憶了一下他在班級裡的日常生活。課後的時候大家當然會很熱鬧地找朋友聊天，討論剛興趣的話題，而那種時候他一般都是在準備下一堂課的內容，“你竟然能認真聽下去。”
“絕大部分時候都會當作耳旁風。一般只有在聽到在意的人的事情的時候，纔會暗自記下來，這就是我的一般做法。”李茹靜回答得很坦然。
“簡單來說，歸根結底，最重要的還是‘我很在意’。”在說這話的時候，女孩直視着他，瞳孔閃爍着微光，像是在等待自己的迴應。
沈青書心中一動，他自認爲不是那種容易自作多情的人，看到有時候爲了引起女生們的注意力，不惜扮醜搞怪，明明在意的不得了還故作不在意的同齡男生，他甚至會產生一點點心理上的優越感。因爲和他們不一樣，沈青書是真的不在意。不過……現在呢？
一時間，周圍變得安靜下來。沈青書回想起了在教室裡兩人肩並肩坐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兩人在如深海般的夜色中、在一點點迫近的怪物的威脅下，在無人的教室中惴惴不安等待着的時候。那段短暫的經歷離他們並不遙遠，甚至就在幾個小時前纔剛剛發生；可當時女孩對他說過的那些話，卻變得有些模糊，難以清晰地回想起來。而此時此刻，它才終於又一次在腦海裡捲土重來。她說了什麼？她好像說了“羨慕我”；還說了“想要趁着兩人有獨處的機會，能和你多交流一會兒”……
她真的這樣說過。兩人間的距離不算太接近，起碼不如那時候近。只是李茹靜的眼神給了他一種近在咫尺錯覺，短髮姑娘溼潤的紅脣在燈光下閃爍着誘人的光澤。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暗示我嗎？沈青書忍不住浮想聯翩。假如簡小曼真的對我有這個意思的話，他該怎麼做？
但冷靜下來想一想，李同學說的“在意”也不一定是指那方面的事情。再怎麼說，他都是年級第二，李茹靜在拿到年級名次表後，會看到自己位於頂頭的位置；而她只要再往下看一格，就是自己。
“你是說，你很在意我？”以上所有激烈的思考實際只持續了很短暫的時間，沈青書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有話直說，指了指自己。然後，不知道是不是該說情理之中呢，李茹靜連忙搖了搖頭，“啊，不好意思，我剛纔的意思不是這個……”果然不是。“那就是小曼？”沈青書撓了撓後腦勺，更加搞不懂情況了。
“你爲何會在意她？之前你們倆認識嗎？”李茹靜眨眨眼，有點忍俊不禁，“沈同學是平常看簡同學看習慣了嗎？原因不是明擺着的嘛。”“嗯？”“因爲她長得很漂亮。大家不都是出於這種理由才關注她的嗎？”“就因爲長相？”沈青書有點氣悶。
“是啊。”而李茹靜則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回答道：“女生一樣看臉，沒有人不喜歡漂亮可愛的事物，特別是像簡同學那樣漂亮柔順的黑長直髮，實在是讓人很羨慕。摸起來手感肯定會很好吧？”
……那確實，沈青書不由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但他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眉頭下意識皺起。只因爲外表就對人另眼相看，而忽視了人本身的內涵，聽起來……該如何形容呢，沈青書總覺得有點輕浮，這是因爲這種話和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和觀念相違背。如果是別人的話倒所謂，只不過是觀念不同；可是從李茹靜口中說出來，他發現自己竟然覺得有點失落。
自從轉學到十五中聽說李茹靜這個人以後，這位自從入學以來，哪怕是在分班前都永遠保持着年級第一，深受老師們和同學們信賴的女生，就變成了他心目中那個需要拼盡全力去追趕的對象。當然，僅僅是失落，不是失望。因爲沈青書很清楚，他只是擅自將自己的想法放在在別人身上，而別人卻沒有理由迴應這種期待。
“容貌不能決定一個人的價值，一定還有其它更值得在意的東西。”他說。而李茹靜卻以一副比他還要肯定的態度迴應道：“一般來說是不能，不過要是像簡同學那樣漂亮到一定程度的話，大概是沒問題的。”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沈青書有些微妙的失落情緒，李茹靜又補充說明道，“另外，沈同學，我剛纔的說法可能會讓你有點誤會，我當然一樣很在意你，不然就不會注意到你的姐姐是警察這件事……唔，該怎麼說呢，我們倆算是學習上的競爭對手吧？要是我不夠重視的話，被人從一直以來保持的位置上拉下去就慘了。”
“這種事情，我倒是不怎麼在意。”沈青書一本正經地說道，“重要的不是和他人比較，而是看到自己的成績正在腳踏實地提高，盲目攀比分數，只會迷失方向。”
“是這樣嗎？”李茹靜好像覺得很有道理似地點了點頭，只是她接下來說出來的話卻更讓他氣悶了，“可能你說得對，畢竟我從來就沒有和他人比較的機會。”“……”沈青書被她這幅理所當然的無敵氣場震撼到了。
“哈哈，我是在開玩笑啦。”看到臭着臉的沈青書，李同學笑得更開心了，好像是要將剛纔被他嘲笑的份全都還來一樣。
“我當時是真的覺得有壓力的，第一次月考的時候你還在前十開外，等到了期中考試的時候就追上來了。明明我以前都能把第二名拉開好一段距離，但那次和沈同學卻只差了二十來分……”
“是十九分。”沈青書糾正道，“老師給班上同學看過你的試卷，不過是語文大作文三分，英語聽力兩分，作文兩分，歷史選擇題一道，政治選擇題一道，數學最後一題的最後一解沒有答出來扣了兩分……就只差了這麼一點點而已。”
“……”李茹靜用手捂住嘴巴，還是沒忍住“噗嗤”笑了出來。這個男生明明在意到不得了啊。
“對了，李同學，你之前說‘我很羨慕你’，就是因爲小曼的關係嗎？”沈青書咳嗽了一聲，連忙換了個話題。
“那個啊……”李茹靜想了想，點頭承認，“是的，就因爲你是學校裡和她走得最近的那一個人。關於這件事，其實不止是我，想必大家都很羨慕吧。”恐怕更多人是“敬而遠之”纔對。沈青書心想。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像你一樣，和簡同學成爲朋友。”李茹靜輕輕嘆了口氣，她的語氣聽上去沒有抱太大希望，“這會很困難嗎？”“……我不知道。”沈青書搖搖頭，“要和誰交朋友，是她的選擇。”就在這時，他們都注意到有人正在靠近，不約而同將頭轉過去。
“呃，沒打擾吧？”站在不遠處的是呂青，被沈青書和李茹靜兩人同時盯着的他語氣弱弱地說道，“我就是來說一句，大家都準備走了。”
“再見！”“明天見，班長，還有沈同學！”“大家要記得早點休息，晚上要睡個好覺哦？”“哈哈，這就別提了，別做噩夢就好……”站在馬路邊上，和學習小組的成員們告別後，他轉身對李茹靜說道：“好了，我把知道的東西全都告訴你了。還有別的事嗎？”
……其實並沒有全盤托出。關於他的能力，關於簡小曼的能力，沈青書全都含糊其辭地掩蓋過去了。只是，李茹靜好像並不在意。看女孩眼神閃閃發光的樣子，就知道她正沉浸於發現隱藏於日常世界的海面之下，一個全新世界的新奇與快樂之中。沈青書對這種感情很熟悉，因爲他和簡小曼同樣有過相似的經歷。與此同時，簡小曼和李青蓮兩人的談話像是告一段落，兩人朝他走過來。
“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們就在這裡分別吧。”因爲兩人本來就是鄰居，倒不用擔心只是因爲一起回去就被猜到是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關係。“好啊，再見！”李茹靜表情輕快地朝他擺了擺手，隨後又笑容滿面地朝着簡小曼揮手告別。
沈青書轉過頭去暗淡的路燈下，李茹靜正靜靜佇立在馬路邊上。正值深夜，城市中央的街道還很熱鬧，她卻獨自一人倚靠着背後的燈柱。偶爾有人騎着摩托車飛馳而過，捲起一陣風。李茹靜攏起耳畔被吹亂的頭髮，她左顧右盼了一會兒，乾脆走到一旁的路墩坐下。女孩一手支撐着下巴，凝望着面前人來人往的馬路。模樣看起來有些許落寞。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一件事：李茹靜好像是一個人。明明所有人都打過電話了，剩下的同學們都被自己的家長接走，他和小曼與姐姐一起走上了回家的路，可只有李同學她……始終是一個人。
等他走到李茹靜面前不遠處的時候，聽見她正在哼唱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女孩輕柔悅耳的嗓音被吹散在蕩蕩夜風之中。“咦，沈同學，你怎麼又走回來了？”李茹靜正望着面前的馬路出神，直到她發覺面前站着一個人，這才擡起頭來。在看到沈青書的臉的時候，女孩的眼神裡全是驚奇。
“你就一個人坐在這兒？沒人來接你嗎？還是說來晚了？”沈青書抱着雙手，眉毛皺緊。
“你是在擔心我啊，謝謝了。”李茹靜的臉上露出一如既往的開朗笑容，“不過別擔心，我本來就是準備一個人回的。”
“你打算怎麼走？”沈青書問道。
“坐公交啊。”她朝他晃了晃手上的腕錶，“上一趟剛剛從我面前經過，我等時間到了再過去。”
沈青書想到了一件事，不由質疑道：“你在派出所裡的時候，該不會沒有打電話通知家裡吧？”“……被你發現了？”李茹靜還是笑呵呵的，似乎不覺得哪裡有問題。“我媽媽生病了，現在正躺在牀上呢，就不麻煩她了。今晚發生的事情，就等我回去以後再說吧。”“其他人呢？”他抓了抓頭髮，發現簡小曼正往這邊走過來，忍不住再次確認道：“你一個人回去真的沒問題嗎？”“沒問題沒問題，我平常都是一個人回去的。”李茹靜擺了擺手，“只要沿着有燈的大路走就行了。”
“明明纔剛剛發生了那種事？”女孩沉默了一下，隨後笑着搖搖頭，“沈同學真是愛操心啊，都說了沒問題的。” “我還是覺得有點不放心。要是李同學能在派出所裡呆一晚上就沒事了，但她好像還要回家。萬一又被那個奇怪的怪人盯上的話……”“留在學校裡的又不止她一個，怪人真要搞時候襲擊，普通人可保護不了他們。難不成你每個人的家裡都要去管嗎？”簡小曼越說越覺得胸口發悶。她用力瞪着沈青書的臉，像是想從他的眼睛裡看到內心的真實想法。
在簡小曼看來，沈青書對李茹靜的態度有點在意過頭了。沈青書卻沒有立刻回答。他想了想，朝簡小曼招了招手，示意她靠攏，小聲說道： “我懷疑，那個闖入學校的怪人，很可能是盯上李同學了。”
“……你有證據嗎？”簡小曼狐疑道。
“證據就是那傢伙的行動邏輯。他一開始是襲擊了不包括李同學在內的幾位女生，可根據我通過‘感知’看到的景象，就連和怪人近在咫尺的孫芳都逃之夭夭了；問題來了，以怪人展現出的飛檐走壁般的身體能力來看，真的會追不上幾個逃走女生嗎？”沈青書說道，“所以我想，這個潛入學校的怪人恐怕不是隨意襲擊人類，而有着自己的目標。”
從當時的狀況來推測，這個目的，很有可能就是躲在盥洗室裡的他和李茹靜。根據這一猜想，沈青書很快就得出結論：他認爲怪物尋找的人是自己，李同學只是被他拖下水了。畢竟他和簡小曼是踏入過安寧街41號鬼屋的人，到現在爲止恐怕還是被潛伏在暗中的老人鬼魂盯着，有怪人找上門來並不奇怪。
但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讓他改變了想法，“就在校門關攏前的那段時間，我和李同學、還有另外一個男生準備逃出學校。等我們跑到校門口的廣場上的時候，那個怪人趁着燈光熄滅，纔在黑暗中追上了我們。”
“我和李茹靜幾乎是並排跑的，”沈青書用兩根手指做了個奔跑的手勢。他對這個細節記得很清楚，因爲他就是擔心李茹靜跌倒，才把腳步放緩，“可結果是，那傢伙卻沒有撲向我，而是選擇將李茹靜撲倒。”
“……啊？”簡小曼瞪大眼睛。沈青書說道：“這下你明白了吧？這件事和我預想中的根本就不一樣。”那時候見到李同學遇襲的沈青書自然是想都沒想，直接衝上去幫忙了；而當他事後回憶的時候，才發現怪人目標明確的行動，正好是對自己這個困惑的解答。只不過，他一開始的想法錯了，被盯上的人不是自己，而很有可能是和他一起行動的李茹靜同學。
“但……爲什麼呢？”簡小曼疑惑起來，她忍不住又一次悄悄看向不遠處的李茹靜。然後她就注意到，本以爲會一個人百無聊賴發着呆的李茹靜，原來早就已經拿出書包裡的筆記本，在一片嘈雜和昏暗的環境裡，開始認認真真做題了。這就是真正的優等生嗎？簡小曼想起了沈青書每天用功唸書時的樣子。事實上，她這段時間在沈青書的幫助下，同樣有在認真讀書，所以才能讓成績進步得飛快。簡小曼不討厭學習；可還是需要有人在旁邊督促，她才能靜下心來念書。說到底，她是爲了和朋友間的約定在努力，和從一開始就主動投身其中的那兩人是不一樣的。
就算哪一天有能力報考和沈青書一樣的大學，簡小曼也不會認爲自己能做到像他那種程度。她這般想着，兩人的身影這會兒竟開始在腦海裡慢慢重疊起來……總覺得，有點不爽啊，簡小曼撇了撇嘴。
“是啊，李同學只是個普通人，看她在教室裡的反應，應該是看不見小黑的……你怎麼了？”沈青書背對着李茹靜，沒有發現這一幕，有點疑惑地看向突然發起呆來的朋友。
“……沒什麼。”簡小曼轉過臉，不再去看那個讓她本能產生了一種排斥感的女生。雖說她和李茹靜接觸的很少，但就是本能的有些排斥，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總之，具體原因我還不清楚。”沈青書做出了自己的推測，“但是，剛纔那個叫呂青的人，不是和警察說過當時在學校裡的不止一個瘋子，還有一個已經逃跑的同夥嗎？而且很可能就是這個人將電閘切了。”
“如果怪人其實是這個‘同夥’在幕後控制的話，一切都說得通了。而怪物之所以會以李同學爲目標，實際上是因爲這個人出於某種理由盯上了她。”簡小曼沉默，過了一會兒，她“哈”的一聲，嘆了好大一口氣，雙手抱在胸前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我知道了。你說的還算有道理。如果那個怪人真是衝着李茹靜來的，是應該看着她點……”
“對吧？”沈青書眼睛一亮。
“所以，結果還是回到那個問題，你到底想如何保護她？”簡小曼冷哼一聲，語氣聽起來有點咬牙切齒，“你該不會……該不會……”她“該不會”了好久，才下定決心繼續說道，“提前說好，我是亂猜的，但你……你應該不是說要先帶她回家住一晚吧？”